05.23 当时明月在 all雅 97F银戎番外|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3 当时明月在 all雅 97F银戎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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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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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樓發表於: 2019-07-13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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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在黎明。

惊得巡夜的猫四处乱窜。

青年厌恶地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他俊秀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鲜红。
“你，”
与他同行的年长者有些担心，“我还以为你不会接触这一块的。”
他说。
“他可不是我杀的。”

不慌不忙地舔去嘴角的血迹，青年解释道，
“是你的手下，我之前借过来的那几位动的手。”

“我手上可没有沾上那些东西。”
他伸出手，在还没有来得及展现黎明的此刻，认认真真地孩子气地打量着他那双干净的双手。

年长者无言地看着这戾气的青年。

他想起往日里曾经灿烂微笑的孩童。
这少年已经长大，实际上没有人想让他以这种方式长大。
年长者想笑一下，无论是自嘲还是安慰，或是多年来养起的习惯。
可他只是抽动了嘴角，对着身后的人说，
“处理干净。”
他们的痕迹是不该被发现的，尤其是年长者的信息。
这件事，不该有任何风声。

在总部，皇胤自然有信得过的人手。
他从小就接受这些培训，肯定有不少人忠于他。

但当时为了不让长老发现，皇胤也没和他们联系。
皇胤清楚，他们固然忠于自己，可一切都会以家族为重。
自己要是有音信传过去，他们肯定会直接禀报家主。
于是，在那个混乱的交界地，他也就隐姓埋名，封锁信息。

所以啊，在这么长时间的失踪下，大部分人都选择换一个位置继续为效命。

要是贸然让家族里面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赤麟的位置怕是坐不住，而且有心人肯定会杀了自己这个未知的威胁。

那么，既然要先下手，就不要犹豫。

皇胤看着昏黄的灯火，想着等明白大概情形分布的时候，就去找赤麟问一下。

他知道这与赤麟有关系。

但他不理解赤麟心里肆意生长的偏激，他只是带着上位者不该有的天真，想着兄弟终究是兄弟，再过分又会到哪一步呢。

他从塔上俯视这一切，自然不明白攀爬者的执念，那不惜一切到最高峰的渴望。

赤麟要是知道这个想法，可能只会嗤笑。

所谓兄弟，也仅是无关紧要的一层血缘关系而已，又能值得谁回头？

“我们先去失踪的那个地方看一下。”
皇胤看着将要来开帷幕的曙光，轻声说。
“你不是想找他吗，我带你找他。”

“那还是按照银戎最后选择的那条路走吧。”
星痕对着那个人说。

那个人在这个故事前面已经出现了一次，后来也有出现的可能，那么让旁观者为他想一个称号来代替这个存在。
因为他脸上有一大片烧伤，姑且叫他“商”好了。
商应了命令，便退下了。

星痕看着被关上的门，因为是逆着光，他的神色在阴影里模糊。
银戎当时认为是第一种可能，派人去寻找，但没有任何线索。
而此时又出现了第二种相关的痕迹，银戎只能放弃自己的想法。

第二种还算是有进展，但在最后，银戎突然犹豫了起来。
星痕看着手里的纸条。
这是银戎给他留的东西，上面让他按照第一种的可能来。

星痕把最后一张纸条撕碎。
他在心里列出一个个人选。
他隐隐觉得，他发现了某个事情的重点。
在很多方面，星痕有着谁都比不过的敏锐。
那是猎手天生自带的直觉。
那些向银戎报备线索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商有点工作外的关系。
那些人是从大哥那里编制过来的，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效忠于大哥。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让商去执行也罢。
但要是他们有意将线索引到第二种呢？

在混乱的忙碌中，银戎可能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只能一赌。
但为了让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银戎就留下了这些信息。

星痕用手遮住眼睛，一点点地猜测着。
他慢慢地想，自己有必要去那一个地方看看了。

废墟里可以长出鲜艳的花来。
这里离赤麟的地盘很近，但后来赤麟进入总部，这里就被其他人帮忙管理。
这里的主人是一个有名的中立者，他不管周遭的情况，一心管理着这块地区。

星痕到那里漫步，看着那日的荒芜被填充，被繁华吞噬干净。
什么都不剩。
他在观察着这一切。

他很少说话，一直都是以好奇的目光来窥测这人生。
命运也这样窥探他。

在这人来人往的喧嚷里，他独自地来寻找一个答案。
“白帝？”
看到了远处一个身影，星痕刚想说些什么话却停到嘴边。
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问题的解密者。
这就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恶作剧，让人哭让人笑却不敢让人确信。

那两个人可能没注意到星痕，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星痕以为自己认错了，因为那两个人和白帝，皇胤并不是很像，但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前面说了，星痕的直觉很准。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

于是，看着那两个将要消失在人潮里的人影，星痕一咬牙，直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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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樓發表於: 2019-07-13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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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静谧的下午，在家的赤麟听到了敲门声。

很笃定的敲门声。

下人拿不准他的意思，只能过来请示。
赤麟示意他们开门，然后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在平日，这个时间点是不会有人来找他的。
今天是一个例外。

他不意外地看见了两个离家很久的小少爷，还有上任家主的几个旧部。
没想到，星痕居然可以劝动这些人，还真是有出息了。

“怎么了？”
他问。
白帝低头在想事情，听到赤麟的话，想说些什么却被星痕制止。
星痕还是和平时无异，他没有说话。
星痕身后的那些人以一种并不友好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家主。
他们从来都看不起这个异类。
赤麟初上位，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他们今日前来估计也是来找赤麟的麻烦的，举止谈不上客气。

赤麟并不介意这些，他礼貌地侧身，请他们进屋。
就如同在走一个固定的流程。

形式上的进行了交流，意思很明他们确，怀疑赤麟包庇族里的叛徒，与外族勾搭。

赤麟只能让他们进行搜寻。

被逼到这个地步，赤麟也不急。
他立在阴影里玩味地看着旁人的表情。
虽然那些人说的不假，但要是可以查出来就未免太可笑了。

而且，瞥了眼那两位小少爷的神色，赤麟想，他们的目的估计就不是这个。
那么，他也在这里等着吧，正好也省得继续试探的功夫了。

在一片无用的忙碌后，墙壁里突兀地传来了闷闷的响声。
虽然只有仓促的一下，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晰。

果然如此。
赤麟想，并不感到意外。
他心里没有太大波动，最多只是有点失望。

上文可能没有交代些细节，比如家族确定了银戎的死亡，将他的名字从任职者里彻底抹去。
至于为什么皇胤失踪那么久还没什么动静，银戎的死亡这么仓促的确定，银戎得罪的人那么多，也不好说是一个人的功劳。
在这个家族里，银戎已经完全不在了。
这就是前提，故事现在还没有结束。

雀鸟听见喧闹声。
他们质疑着讨论着大笑着悲伤着，往来不休。

他感受到有人扑倒他身上哭，有人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但他睁不开眼睛。
我可能是在梦境里。
雀鸟想。
他可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看见有一条蜿蜒的河，一个窈窕身影在那里不知道念些什么。

他走了过去，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那是一首很美丽的词。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那个时候，她还是大家族里身份尊贵的孩子，在宴席的时候和自己的未婚夫见面。
那个少年礼貌地对她微笑，邀请她跳人生里的第一支双人舞。
那个时候只怪光线太温柔，周围音乐太暧昧。
有那么一个人影直接晃入了眼，难以忘掉。
家族里面没人会指责她的心思，他们乐见其成。

“琵琶弦上说相思。”
她学的是乐器，就经常过去找那个少年，给他演奏自己新创的曲子。
少女的心思在那段时间展示得充分。
可能是单方面的感情让人盲目，她一直没有注意到那位少年礼貌却不耐烦的神色。
只怪她当时把一切都想得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他现在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反正时间还长。
然后，在等了几年后，她就知道婚约作废的消息。

“当时明月在，”
因为长相，她一直都是家族用于联姻的棋子。
她幼年失亲，被家族特意养得温柔服从。
为了方便控制，干脆就给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喂了药。
失了作用的棋子，会遭到什么处置？
她无法脱离家族存在，她依赖于家族，只能任家族摆布。
家族改了她的身份，换给她之前没有得到族里正式承认的堂妹。
联姻还是要拿出联姻的态度的。
她不能说些什么，她想离开却无可奈何。

她这一生里或许有过明亮的时刻。
那个时候还是一厢情愿的喜欢。
总会有月光绕过枝丫，为少女的天真镀上一层洁白。

“曾照彩云归。”
但后来这光亮，全都被现实一点点吞没。
可她还是记得那时一晃而过的影子。
那是她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欢喜。

雀鸟走了过去，安安静静地听着。
仿佛他还是那一个伏在母亲膝上的孩童。

无知，无趣，也无虑。

那个女人看到了雀鸟的到来。
她疑惑而柔和地问，
“只有你一个人吗？”

雀鸟沉思了下，颔首答道，

“是了，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语气平淡却显得矜贵。

“一直都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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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樓發表於: 2019-07-14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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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鸟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沉。

消毒水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

这里是医院。

他知道自己只是不小心多服下了枚药片。
那种药片止痛效果还好，但剂量还是要控制的。
所以自己这是突然休克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记忆力变差了，这也算是喝药的后遗症吧。
反正最基础的记忆也没有，后来怎么发挥并不重要。

有人伏在床侧打盹，惊觉有动静就急忙抬头。
雀鸟认得他。
那是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很可爱的大男孩。
也许应该要一个签名的，雀鸟想。

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那个在屏幕上耀眼的大男孩就猛地抱住他，把头埋到他颈窝，想说些什么却被眼泪堵住。

他好像很伤心，自己的衣服都要湿透了。
轻拍着他的后背，雀鸟平静地想。
雀鸟的动作很熟练，就像是做过很多很多遍那样，是无法挑剔的温柔。

大男孩哽咽道，“银戎。”
他喃喃道，“银戎。”
他念着一个雀鸟算不上陌生的名字。

雀鸟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在无聊的时候，他自然会试着窥测那些没人知情的过去。
在一页页纸张里，在一件件事情关键的发生点，这个名字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如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伴随着，缠绕着，无法安息。
他耐心地听着面前人仓促的话语。

那个人紧张到语无伦次。
“星痕刚出去。”
“他出去和长老们商量去了。”
“我不想出去，我只想陪着你。”
大男孩，啸日猋，或是白帝，此时像是陷入梦魇了那样说着无意义的话。

“银戎，等到这里处理好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银戎，下次我演出结束的时候我们一起走。我不生你的气了。”
他自言自语，不知疲倦地说了很多，就像是一个得了心爱的糖果手舞足蹈又不知所措的孩子。他殷切地看过去，想看见那人的神色。

雀鸟脸上依旧是平淡的温柔，眼里可能有着什么一闪而过的情绪，但没有谁可以抓得住。
旁人只会觉得他和往常一样。

又是这个样子！
又是这个样子。

白帝是最见不得他这个没什么差别的态度的。
他扯住银戎的衣领，想让他正视些什么。
“银戎，我喜欢你。”
他说。

不去管那混乱的思绪，雀鸟合上了眼。
“你还小，什么都不明白。”
雀鸟说。

他假装不知道，曾经也有人这么对面前的男孩说出这一句话。
也是以这么温柔的，让人产生错觉的语气。

白帝的神色不知是哭是笑，他死死地盯着银戎，嘴唇发抖却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我想靠近你，我想陪着你，我想救你！
但你一次次将我推开，说是为我好，说没必要，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明白。可这又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又有什么会误解的?
你一直在躲避这个问题，用各种名义，各种委婉不容拒绝的手段。你说我不懂，但真正不明白的人一直是你。
我仅仅想要爱你啊！

良久，他才艰难地开口，“我只想让你承认它。”
不要说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求你可以承认它的存在。
他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愤怒。
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雀鸟，不肯挪开半分视线。

他在这里继续他的自言自语，进入他一个人的狂欢。

“我爱你，你先别回答，听我说完！ ”
他见雀鸟有制止的迹象，便不顾一切地提高了声音。
可能是声调太高，震得这个曾经的孩子落下泪来。

“听我这个疯子把这一切说完。”

“我知道，我会走我的路，我不能回头，但你算计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份一直不敢说出口，慎之又慎的感情?你嘴上说着是我懵懂，但你知不知道它早就越界?你不肯回应那你为什么还要维持那令人费解的温柔?”

“是了，你虽然温柔多情，实际上薄情得要命，不给任何事情留有余地。”

“但我,这个早就疯了的傻子，还会在原地癫狂地选择爱你。”

“可是，这哪个才是你，温柔的脆弱的残忍的，那个是你想要我看见的，是你想要我以为的你的真面目?”

但那都是你啊，银戎。都是我爱的你啊。

雀鸟看着面前那个大男孩一会儿大哭，一会儿惨笑。
他静静地看着白帝，目光里可能有着不舍有愧疚有歉意。
他想要说些什么。

他眼里有光浮浮沉沉。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护士听到了摇铃的声音，赶到这昏沉得好像不见光的病房。
“给他来点镇定剂，在别的房间进行看护。”
她听着病人的吩咐，疑惑地看着陷入暂时性昏迷的青年。

“他太激动了，我怕他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情绪。”
他低声解释道。

此时病人正背对着门，所有态度都不分明。
他金色的长发垂到床上，虽然优雅，却显得无情。
可他的声音又是那么的温柔，是让人想要落泪的温柔。

“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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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樓發表於: 2019-07-14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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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痕在和旁人争执，关于雀鸟的处理。

他不善言辞，气得浑身发抖，但那些人谁会在意这位的看法？
前面有点东西已经重复了太多遍了，银戎得罪太多人了。
有太多的人想要他死。
而且，纵然那些旧部不站在赤麟这里，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不暂且站在这位家主的身后。

现在的场景就变得很可笑了。
在身份已经被销毁，个人身份验证的相关信息也被有心人更改后，怎么确定这位是那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雀鸟是谁，但谁都没办法证明他是谁。

他们说，贸然把人带到医院，没问家主的意见，这本身就是不合适的。
家主的物品，最后还是要归还给家主的。

有意思，他们倒是在这件利己的事情上表现出敷衍的忠心了。
在这场争执外，赤麟漫不经心地旁观着。
他差不多已经猜到结果。

到病房的时候，星痕已经知道雀鸟醒来的消息。
这个时候雀鸟正在打点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他目前虽然虚弱，但还是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他是活着的。
星痕松了口气。
当时打开密室的时候，雀鸟的生命迹象都变得不再清晰。
他手指冰凉，呼吸微弱。
现在好多了。
可看到这位病人，星痕却又局促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雀鸟，雀鸟可能没注意到他，也有可能没那个精力来注意。
但这已经够了。
他沉默地看着雀鸟的侧颜。
然后等到雀鸟的点滴打好后，他走过去，给雀鸟一个拥抱。
不肯松开的拥抱。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亲近，雀鸟并不惊讶。
“虽然我现在未必认识你，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雀鸟说，他安慰地拍着星痕的背。
察觉到无意在背上划过的指尖，
星痕怔了一下，惊愕地抬起头。

他呆呆地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显得惶惑。

在漫长的等待与沉默里，他的欢喜希冀全都被冻结。

但他还是低声说，
“是的。”
他说，“我相信你也会回来。”

雀鸟不太理解星痕想说什么，他只是困惑地看了星痕一眼，然后继续恹恹地看着天花板，昏昏欲睡。

星痕在旁边继续看着他。

星痕固执地纯粹地孤独地绝望地凝视着被轨迹固定的雀鸟。

他心里酸楚，视线里的一切都被水光打湿。
但那个人的影子，他还是可以在模糊的环境里认得清晰。

他终于被迫从喜悦中醒来，他知道，那场争执是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的。
他终于意识到，那人还是要离开。

我将看着他离开，我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但我却突然不敢告诉他，我的情感。
我一直想要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牵绊。
可现在没有什么机会了。
既然有些东西无法说出口，那就让我依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吧。
我等着他的再次到来，但我也不想再次和他见面，以最残忍的方式进行这无法承认的离开。
虽然我早该明白。

星痕出门的时候，雀鸟看着这段时间长大了很多的青年。
雀鸟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被阴影温柔地装饰。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雀鸟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场故事将要落幕。

他想，这一切也会走入尾声。

白帝还在昏迷。
星痕去看他的时候，自嘲地想，这种状态可比醒着要轻松多了。
银戎对白帝一直都很谨慎，多虑。
星痕也清晰地知道，白帝醒来后绝对会更激动，但那个时候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那人的计划真好啊，星痕想。

星痕有些方面反应慢，所以整个人看起来真诚稳重。
“说白了就是看起来老实。”
银戎曾揉着他的头发，随意地笑道。
那时星痕被这自然的亲近弄得脸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只好看着银戎。

此时却与平日里的神色不同，星痕神情显得嘲讽。

他想，银戎到底是想怎么看他的。
他一开始质疑，银戎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些越界的情感，就算知道，那动作为什么还是令人误解的暧昧。
但后来，他意识到，银戎对每个人都是这样，过分的令人容易心动的温柔，没有特例。
银戎在最深层的感情总是顾虑太多，温柔到骨子里却突然显得疏离。
他不知道银戎是怎么看他，他也不在意。
毕竟，他现在还能在意什么？

星痕向窗外看去。
此时月光又硬又滚烫，又软又冰凉，让人无法捉摸。
让他只能继续选择清醒，痛苦地睁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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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樓發表於: 2019-07-1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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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鸟是在夜里离开的。
回到了他习惯的囚笼。

“我应该欢迎你回来吗。”赤麟懒洋洋地问，他嘴唇擦着雀鸟的颈动脉。

“随你的意。”
雀鸟平静地说。
经过这番折腾，他看起来更加虚弱，早就失了反抗的能力。

他问，“我还可以去哪里。”
他对赤麟此时不加掩饰的杀意并不奇怪。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们都在楼上。

“你在写故事？”赤麟那个时候是这么问的。

他看着摊开的本子，觉得雀鸟无聊透了。
“你直接把书房锁住了。”
雀鸟答道，“我还能干什么？”
他饶有兴趣地开口，
“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荣幸。”
赤麟见雀鸟状态还算可以，就没再说下去。
经历过前一段时间的忙碌后，他现在也算是清闲了下来。
于是，他低头摆置他的手机。
雀鸟则继续写着他的故事。
气氛倒也算得上平静。

直到敲门声响起。
“你说，这是来找谁的？”
像是猜到了什么，赤麟放下手机，随意地问。
“我不知道。”
雀鸟不满于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他嫌弃地看了眼赤麟，声音很不耐烦。
赤麟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以为意。
他只是说，“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等一会他们要是找不到你，我就把书房给你打开。
他们要是找到你了，
赤麟的语气拉长，显得暧昧又凉薄，
“那你啊，可千万别再回来。”
千万别落在我手上。

“好啊。”
雀鸟当时漫不经心地说。

“所以啊，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赤麟问，“舍不得吗？”
没等到雀鸟的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送你回来的他们很诚实，知道你不是他们的。”
赤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当时也算是看过不少故事的。”

诚实的人会有报酬。
“那你说，按照故事里面的情节，我该馈赠给他们什么？”
“是一双眼睛，是一双手，还是，”
一颗不再骄傲的头颅？

雀鸟感觉到有锋利的刀刃在自己脖颈处滑动，比起疼痛更冰凉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死亡。
但他依旧心平气和地打断赤麟的话。

“还不如问我，是要我这装了跟踪仪的左腿，还是镶着监听器的右腿。”
他意有所指。

“你知道了？”赤麟问。
“你当时并没有打算瞒着我。”雀鸟答道，那个时候连包装盒都没有扔，光明正大地摆在桌子上。

他坦然地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在利刃下。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赤麟问，“在此之前，我还没有怀疑过药性。”

“想起什么？二哥，我是该这么喊你么？”

雀鸟问，“他们说我是银戎，是这么一回事吧？”

他打量着赤麟，语气却很肯定。
“这仅仅是我猜的一个故事而已。”

“那么，这个故事该从哪里说起呢，二哥。”

发现了这个新称呼，雀鸟感觉有意思，他刻意拉长了尾音。

“你当时扣着我，是想威胁一些人，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才拍那些照片，一方面是表示我，也就是你们说的银戎的存在，让他们先不要更换阵营，另一方面就是威胁。”
“这不难猜，我一开始就觉得，你留着我就是为了作要挟。”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既然你不再给我拍照，我就猜测我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

感受到刀片的离开，雀鸟神色变得轻松些，
“所以，你现在是留着银戎这个已经废弃的棋子和他们进行谈判，还是在这里杀了我呢？”

他垂下眼睫，轻声说，

“二哥。”

他的语气显得格外的温柔多情，缠绵悱恻，一不小心就能让旁人恍惚，丢心落魄，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汤蹈火。

但赤麟从来都不在旁人的范畴。

他太熟悉这些讨人心软的小手段了。
他太了解这些了。

“我说过，你最好不要回来。”

赤麟重复道，分不清温和或狠戾的目光在雀鸟的脖颈那里盘旋着。

雀鸟听见他说，“我不在意你记得不记得，你曾经给过我可以选择的权力，我不想欠将死之人东西。”
赤麟说，“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那是两支药剂，一支是流动的鲜红色，一支是静止的浅青色。

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作为关于命运的选项。
银戎喜欢青色，但在忘了责任后，雀鸟却选择了不详的红色。
在打开药剂的时候，雀鸟轻笑了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说，“二哥，你还是有私心。”

在这个时候，他身上还有着那个人的影子。
还流淌着过去时日里的意气风发。

赤麟从不怀疑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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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樓發表於: 2019-07-14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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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戎曾经也说过这一句话。

那是很遥远的事了。

按照给出的线索，银戎推开那间房门。

有人正在等他。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武器被猝不及防地缴械。
“这里不许执枪。”
狩猎者好心地解释道。
这是他现在定下的规则。

“是我算错了。”

银戎靠着墙，看见赤麟身后那个有些熟悉的影子，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影子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伤痕。
他见无处可逃，表现也算是淡然。

赤麟也不介意在此时和他叙一下旧。
那是他们两个人都有些烦倦的时光，是他们都没有忘记半分的岁月。
但真要提起却又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赤麟就低声问，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杀了我，还是一直把我困起来？”

银戎无所谓地开口，“这要看你是怎么理解了。”

他笑了起来，“二哥。”

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辗转而过，看起来又暧昧又缠眷，仿佛有着再真切不过的感情。

可惜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一回事。

谁又敢信这里面的真心。

赤麟俯视着他，目光回溯着曾经。

“我只欠过你最开始的那一次，我也不想欠你。”

他说，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我现在还给你。”

盒子里有两支药剂，一支红色，一支青色。
一支是无痛的死亡，一支是失去记忆的痛苦与未知的折磨。
但哪一支对应的是哪一个结果，赤麟并没有告诉银戎。

银戎还算平静，他欣赏地看了看那药剂的颜色。

“赤麟，你有私心。”
他轻声笑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青色。

赤麟看着银戎。
赤麟看着雀鸟。
他看着重重不该留恋的过去。
他也是在看向他自己。

那是厌恶的孤独的却又毫不犹豫的选择。

赤麟合住了雀鸟的眼睛，

“好好睡吧。”
他这么说道。

为了避免太过繁琐，中间太多请允许匆匆一笔带过。
旁观者只需要知道，后来的事情突兀地失去了原本应有的轨迹。

赤麟和别的家族勾结的事情，居然被人抓住了把柄。
是上任家主的旧部。
他们一开始仅仅是因为私仇想要诬赖这暂时上任的家主，但后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他们惊愕地发现，这件事情是真的。

在他们眼里，谋害血亲，残害手足的事情，远没有这件事的嫌疑要严重。

御天家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它自成一个体系，有着独特的习惯。
这么漫长的岁月，这个家族被血染了多次。
大部分家主都是脚踩着一地残骸，在注定要早逝的主帅铺好的路上，坦然地带着家族向前走去。
他们得到很多，他们失去很多。
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哪怕到最后，他们的骸骨也需要沉默在这片土地下面，等着下一任家主从上面走过。

他们权力很大，能力在身，责任为首，没人会去计较他们的残暴与否。

他们需要领导这个家族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从不回头。
他们的存在，是因为家族。
他们的所有，是建立在忠于这个家族的基础。
他们享受家族的庇护，他们为家族献出所有。
这很公平。

而那些旧部，无论有什么私仇，都必须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个相同的选择。

这也算是到时候了。

当时赤麟选择担任家主的职位时，局势动荡，帅印已丢，他们无可奈何。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皇胤的存在，知道那块石头的动向。

皇胤并没有正式出现。
皇胤是私底下约见他们的，带着那块石头。

“我无心那一个座位。”
这继承者还带着原来的天真，这份天真是他们渴望借那个任务来解决的，是他们所厌恶的。

“我只是想要保全我所有的兄弟。”
皇胤说。

在他们查寻这叛变者的时候，这他们看重的下一任家主却这么说。
于是，他们也就随口答应了。
在皇胤之前请求他们帮忙把银戎带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答应的。

虽然没什么结果。

是皇胤关心则乱。
皇胤忘了，他们这些连根都腐烂在这片土地上的棋子，真正效忠的，永远是这个家族。

他们是会尊重上一任家主的意愿的，但当皇胤正式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他们不介意代行他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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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樓發表於: 2019-07-14 22: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就这样，在故事快要结尾的时候，赤麟已经被强行禁足。

原因如上所说，与别的家族勾结的，出卖家族的利益。

做就是做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不然从哪里在谋求权位的时候占上风？

那个男人还在的时候，一切都是在他底线上进行。

有那么多势力牵制，他也没有发展成可以震慑一切的高度。
在那个女人自杀的那一个晚上，赤麟从她那里得到她家族的联络方式。
那是没有被清理干净的，他的母族。

那个女人是在知道银戎那几个孩子的存在后，又知道家族被吞并后，彻底崩溃的。
皇胤心软，只是处理了几个重要人，几句话把长老们应付过去了。
虽然银戎后来检查的时候也处理了些，但还是有小半部分的势力保存并隐藏了起来。
胜利者可以暂且不去追究，那些落败者，失去所有的人却时时刻刻地想着报仇。
他们找到那个女人，进行联系，想要报复。
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赤麟对这一点并不奇怪，他早猜到那个女人和她的家族有联络。

他只是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自杀。
但这对他来说，原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家族的势力，开始进行讨价还价。
不属于他的东西，他自然不介意开高价钱贩卖。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了，为了避免故事的太过冗余，日子可以暂且跳跃到审判的前一天。
反正前面也是如同流水那般悄无声息，毫无意义，也仅仅是禁足的过程。
“我还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那个时候，赤麟对着那个脸上有疤痕的人说，
“我早该知道，在出卖了皇胤，出卖了银戎之后，你就会选择出卖我。”
那个脸上有烧伤的人，或者是商，则是冷笑着说，
“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为我族里谋取利益吗？”

他脸上的伤痕可怖，更显得他是深不可见的地狱地爬出来的厉鬼。

“我只是想毁去你们这个家族而已。”

他知道活不过今日，索性就实话实说，“我实际上就是想让你们家族里的人全都痛苦地死去，一个都不要留下。”
他疯狂地大笑着说。

赤麟面无表情地开枪，刻意打在商的肩膀上，
“但我知道，你肯定走的比我走的早。”
他慢条斯理地说。
但商却依旧笑着，不在意地笑着。
在那一个夜晚后，已经没有什么能使他在意了。

赤麟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没有转身，他知道是谁。

这蝴蝶效应里的蝴蝶，此时正慢慢地走来。

“原来是你。”

雀鸟，或者是银戎仔细地打量着商，

“我们都没有认出来你。”

他平淡地说，“我当时就该杀了你的。”

银戎没有认出商的身份，但商却一眼认出了他和皇胤。

商记得那个夜晚，他只能记得那一个夜晚。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甚至没有被污染的昏暗天空，有的只是漫天凄艳火光。

那个家族家主的小儿子正赌气离家，在傍晚的时候和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

因为那两个人气质不凡，让在大家族里长大的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发自内心地感慨道，那实在是很温柔的人啊。

突然地，想起来没亲自给兄长说一声告别实在是遗憾，商又打算先回家一趟。

反正他还没有走多少路程。

回到家里，那个时候，父母难得都不在。
只有他和兄长。
然后，在兄长的吐槽下，他把离家出走的计划放在了第二天。

然后，在最后那一场大火肆虐的时候，他是被他的兄长推出去的。
他得到了最后的生存机会。
他还是在那一天离开了家。

但他疯了一样想要去进去挽救些什么。

他和父母关系算不上好，父母把他和兄长仅仅是看成家族延续的任务。
唯一在乎他的也仅仅是在火光里面的兄长。

他目眦欲裂，他声嘶力竭，他筋疲力尽。
他无可奈何。

周围是一片热闹的死寂。
没人敢救。

在最后，他绝望地扭头，他看见那两个温柔的陌生人，正站在远处向这里展望。

一个人目光或许有不忍，但一个目光还是荒诞的温柔。
那是他可以记一辈子的目光。

“原来如此。”
银戎若有所思，那现在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当初皇胤应该是托商来传递信息，以至于他没有知道皇胤位置的可能。
当时搜索的时候，商特意带着长老的人过去，为了不被长老发现自己的存在，皇胤只能将所有他的信息都抹去，从而让他们无劳而功，只能怀疑第二种可能。
从而进行赤麟的安排。
然后在赤麟信任他的时候，在赤麟担任家主的时候，又泄露出此事，除去赤麟，让家族动荡。

“我当时想杀你，但大哥阻止了我。”
银戎平静地说，那个时候他正准备把枪口对准那个人影时，却被皇胤制止。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起不来什么乱子了。”
皇胤是这么说的。
银戎并不这么觉得，但皇胤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查这回事了。”皇胤怜悯道。
银戎也只能遵从。

“那我还用感激什么吗？你就该当时杀了我啊。”
“你当时就该可怜我，不给我这个机会的。”
商冷笑道。

银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旁边站着的赤麟却在此时不紧不慢地抬手，开枪。

鲜血溅到墙上。
短暂仓促而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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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87樓發表於: 2019-07-14 22: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们两个人叙旧，这次就不要有外人见证了吧，老三。”

赤麟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银戎无辜地眨眨眼睛，他的语气有点像控诉，
“他们不给我开门。”

“那是他们的不对，有机会我罚他们。”

赤麟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以为然地说，
“这次药又失效了？我还以为你会再装下去的。”

银戎没说什么，只是脸上还是以前最礼貌的笑意。
他神色清明，曾经的茫然麻木，看不出半分影子。

赤麟打量着银戎，声音不知是憎恨还是怀念，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银戎。”
他的声音很随意，相处太久，已经懒得带什么杀意。

“大哥应该会想方设法地救你。”
银戎说。

“我知道啊，银戎。”赤麟说，
“可我不稀罕。”

他突然笑出声，在这片死寂里，显得格外突兀尖锐。

“是了，他会救我，然后呢，救过我后，他会有什么，我会有什么？”

我们这种人不可能度过平淡的一生。
我作为叛徒就算是苟且靠旁人的条件换来一条命，那也是将会被他们监视着，拘押着，不得自由。
我太清楚这一点了。

但他们怎配？
谁配得上为我定罪？
但我怎么会有罪？
你们既然给我叛徒的名号，不允许我有相关的行为，还真是可笑。

当然，赤麟并不在乎银戎理解与否。
他也懒得去问什么时候那支药剂失去了药效。
他只是扼着银戎的脖颈，心平气和地问，
“银戎，你会陪我吧？”

知道自己结局的银戎看起来很平静。
在窒息前，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好啊。”
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在这个审判将要开始的夜晚，在这死寂的屋子里，无视周围的血迹与狼藉，他们在一起喝酒。
赤麟取了瓶珍藏的红酒，银戎拿了两个高脚杯。
他们就像是进行兄弟之间再普通不过的聚会，或是情人之间的约会，动作轻柔。
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沉默，涌动着没有未来的情绪。

“你还打算再做些什么。”赤麟无聊地问。
舌尖是铁锈的腥气，喉嗓间是奇异的甜。
银戎没有在意这些疼痛，他偏过头，想了想，说，
“我想给我的故事念一个结尾。”

银戎坐在床边，拿着录音笔录着他写的故事。
赤麟觉得他很没意思，但也在旁边慢慢地听着。
到了该结束的时候，银戎疼得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但声音却依旧温柔。

他一生的纯粹的温柔或真心若是加起来，未免会高于这最后的一个片刻。

“这个故事，就这样落幕了。但这并不是最后结果，没必要局限于当前的落魄。因为，在未来，这个故事，还会有着新的开始，新的欢喜，新的希望。”

还会有新的读者，他想，但他已经摁了关闭的按钮。

录音笔从他手里滑落，滚到了地毯上。

赤麟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那曾经困在笼子里的鸟雀，此时已经彻底静止，没有任何睁眼的可能。
刚才喝的是毒酒，只是等一段时间后再发作。
银戎身体虚弱，自然撑不了多久。
而自己，
估算着时间，赤麟伸手，捂住那双已经合上的眼睛，轻声笑了起来。

你说你现在所看见的，像不像那个夜晚，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那是关系的转折点，也是剧情的交叉线。
在那个夜晚，或许我可能看见了月光。
现在已经熄灭的月光啊。

和我一起陨落的早就不纯粹的月光啊。

“你说，他们知道我们这样一起死了，会不会疯了啊。”
赤麟的声音又轻又暧昧。
他目光里是各种纠缠成死结的情绪。
银戎有一句话还算不上错。

当时说是让银戎选择，但那两支药剂实际上没有一支会是致命的。
它们都是让人失去记忆的作用，仅仅是时间长短不一样。

绿色的是彻底毁掉过去，红色的是五六年左右长短的空白期。

虽然不知道这药为什么会失效，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他偶尔还会想起曾经，还没有彻底拉开帷幕的少年时代。
穿过学校长长点走廊，在那片树荫尽头，便是银戎的教室。
在放学铃响余音未退的时候，银戎就会抱着他的书推开那扇门。
老师有时候难免拖堂，他就无聊地从窗外看去。
他知道银戎会在阳光的余晖下微笑，风会吹拂他的发，他知道银戎会等他。

他当时清醒地确信，无论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纠纷，他们总会在明面上，在天还没有黑透的时候一起选择回家。
那个时候他只是反叛，并没有做出后来看起来残忍却正确的答案。
他当时真的只是想要自保，以及和他们眼里的命运呛声。
他们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正式背离。

直到赤麟知道皇胤的任务，在他准备出门的那个清晨。
你说不满，愤怒，嫉妒会压抑成什么样子，我又可以成为什么样子?
赤麟想，你们既然认定了我是叛徒，那我也从命好了。
毕竟我也不是没这个能力。

于是，他走向他一个人的道路，他一个人行走的，永远没错的孤独。

察觉到口中的腥甜，赤麟笑得更加愉快了。
这样也好，他喃喃道。
他带血的嘴唇蹭过那人冰凉的额头，沉寂的眼睛，再到依旧柔软的唇。

他知道自己在谋划的时候带了点私心，他清楚这私心却成了如今这个场景。
但那又如何呢，人一生拘束于他们所说的规矩，大局，又该是多么无聊啊。
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再争了，更不会接受无关者的审判。

这样收场也算漂亮。

赤麟想，他缓慢地扣住那不再温暖的手。

你未必会恨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但这又怎样呢。

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到这种地步的情深，谁都不能否认我们的纠纷。
他们会认为你我相互恨着却也爱得难以抽身。
这样已经够了。

赤麟合上了眼睛。
赤麟想自己没有错。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六指的孩子，生来就站在相反的轨迹，他只是沿着自己的道路。
他永远不会错。
只不过，在这个最后的时候，可能是太过无聊，他想起了很多不该存在的事物。

亲吻，上床，那人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金发被风吹得凌乱，但笑容还是很自在潇洒。
他想起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但他最后想起的，还是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冷漠地往下打量，看见了那一双好看的绿色的眼睛。

过了很久，屋子里是一片被吞没的死寂，只有风好奇地掀动着故事的页面。
一页页地展开，直至翻到尾页。

没人能看清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依旧是一片荒谬的混沌，仍然没有所谓的皎皎月光。
但所有人都知道，第二天日子依然会继续，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此刻，仅仅是钟声停在了夜晚。

（完）

[ 此帖被老木在2019-07-14 23:1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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