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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吹熄蠟燭離開之後,被同修放輕的腳步聲驚醒的原無鄉這才睜開眼睛,兩肘抵著床起身,再把自己挪騰到床沿。雙足觸地的時候竟有種久違的感覺,不禁自嘲。前兩日昏睡,這幾天又未下床,好像就不會走路了似的。 Qtmsk:qm
他想起自己的好友第一天過來上藥時,哢嗒一聲開了藥箱,把藥一瓶一瓶地拿出來看,有的還打開嗅了一嗅。看他這副樣子,自己忍不住就要提醒他要上的藥都放在箱子靠近開口的那一邊,方便取用,卻見他把藥都正確地拿出來擺到了一邊。隔行如隔山,普通道士替傷患治療,能吊住命已經算極限。也不知道倦收天年少修行時靠在自己旁邊看的書裡是否有幾本醫書,好歹比自己多懂一些。 Q+ ;6\.#r
記得倦收天把他救回到南宗分部之後,治傷的老醫師在床旁邊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很多話,把拖來負責照理的道生聽得一愣一愣,自己又全身都疼,在那裡頭昏腦漲的,當然沒有記住幾句。再往後沉沉地睡了一兩天,塗藥時沒什麼感覺,也是在醒來幾次上藥後身體有了教訓,才明白藥水對傷口的刺激有多大。不想醫師在那邊念叨的時候,坐在牆角的倦收天全給他聽進去了。 "F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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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倦收天為什麼是坐著的呢。大概他已經沒辦法支撐自己的身體了。 a#X[V5|6Q
原無鄉知道現在自己的房間裡彌漫著一股藥和血混雜起來的味道,一直待在室內,他也聞慣了。倦收天仿佛有點介意,有幾次想把他帶出去轉轉,但又怕他著涼。為了不壓迫傷口,原無鄉總是只穿單衣在床上坐著或側躺著。晚上,倦收天也會時常進來給掖好被角,被子沒翻開也要掖個一兩下。 P |c6V
這麼一說,幾乎每個時辰他都會過來,就連昏睡的那兩天,有幾段半夢半醒的時間,原無鄉也覺得有個熟悉的人坐在房裡陪著自己。原無鄉疑心倦收天這幾天就沒有睡過,當然自己也確實沒怎麼睡著過。這可能就像是他聞慣了自己身上的血跟藥的味兒,就察覺不到倦收天進來時是否也帶了一身那種味道,忍不住便要去猜疑。 ~+VIELU<%
他自己晚上總是不怎麼睡得著,虛脫的身體逼他睡去,也因疼痛保持半醒的狀態,極容易被驚動。現在也是如此,但面對幾日來臉上不曾表露心情,卻擺明著照顧過度的倦收天,他好歹還是要瞞著。 U8?%Dq%i
被救回來那天渾身有多難受,現在就有多不舒服。那時腦子迷糊,回了南宗又放鬆下來,醫師剛碰上他斷臂的截面處理創面止血,他就忍不住要出聲,現在至少還能克制著。但這折磨也讓他清醒,趁著漫長的夜晚,人總是能想很多事情,也想開很多事情。 aHKv*-z-
有一兩次淺淺地睡著了,南宗的人把大老遠請到的醫者帶了過來,不得不推醒他,叫人給他看看。來的人都是什麼斷手斷腳也能給接回去的神醫,家裡做這老本行好幾代了,看了看他的手臂,也只有搖頭說,經脈全斷了,這沒法子接啊。 u1yc
他就想,苦境之大,戰爭之多,總有一兩個斷了手腳的也能活下去,不礙事。反正變成這樣拿不起什麼東西,自己的兵器也留給失了慣用之劍的倦收天了,與其留在南宗成此戰拖累,就此退隱對人對己都是眼下最合情合理的選擇。只可惜討伐天羌之戰不能獻力,在退隱前為道真多提供一條計策,這是當下他最想做的事情。 5S'89 r3m
直到今天,南宗裡的人拖師弟捎了話,苦境一名很久以前退隱的道者聽聞這一消息,允諾給他接上靈活運轉的義肢,說得很是肯定。甚至這義肢本身對使用者發揮功體亦有加成作用。 )W&H{2No
原無鄉因拳掌功夫和道真劍陣都有所造詣,偏向拳腳的南宗裡也有人對他統轄道真抱有期望。自為倦收天被天羌族斬下雙臂的那刻,他已經決意辜負那些人的希望。如果此戰之後自己真能靈活駕馭義肢,事情也許還有轉機。 ?i*kwEj=
——南修真與倦收天所在的北芳秀即將分裂的事,也許還有轉機。 6:i(<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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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看準時機,手頭一松人往右倒,戰斧順勢擦著左臂而落,狠狠砸向地面,四周揚起塵沙一片。那頭原無鄉配合鬆開雙臂,急急退開,此戰又成僵局。 wVCZ=\L}
飛沙迷眼,一膝著地的倦收天瞅准飛揚塵土中低著身子的黑色人影,搶先出招,同一時間,對方斧鋒劃破黃塵已至跟前,倦收天變招又攻,翻身貼近敵兵,左掌拍向對方胸膛。天羌人仰身讓過,提腿橫掃,受下此擊的倦收天變掌為拳,回敬這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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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無鄉看形勢不妙,挺身上前,白色道袍又在雙斧底下貼著走了個來回,倦收天喘息半刻交換再攻,揮拳向士兵前頸掄去,來人扭頭避讓,沉膝前揮戰斧,他回身屈臂肘擊對方腹部,趁那人退讓之際踢上胸口,收腿抬頭便來斧風迎面。倦收天不做半分避讓,左掌在斧鋒貼近一瞬撫上表面,一聲斷喝,九陽天訣登時再現寰宇。 A{Giz&p
一人劍陣在腳下方寸之地倏地展開,兩儀成,三才動,四象化轉生烈陽。八卦陣起,道華赫赫,金輝流轉,倦收天手提殘劍迎鋒而上,雙斧憑空揮落,竟是受滯,半分不動!一起一落,凝聚劍意織成無形之刃,要阻攻勢,更要奪人性命! %WrUu|xj>_
身後原無鄉蹬足輕躍旋身而至,彎膝又中敵兵後頸。一招配合之間,複現的四陽焚野蓄勢已成,無人可擋,頭顱血灑那瞬,戰斧亦受擊爆裂。 8W?/Sg`
死戰終於真正結束。 g7k|Ho-W
天羌戰兵倒下,眼看前一刻還有餘裕施人援手的原無鄉,後一刻也踉蹌著退了一步,跟上的那腳沒踏穩,終究還是脫力地要向後倒,好像之前的激烈武鬥都是假像。 l]whL1N3
再睜眼時他正落在倦收天臂彎中,才知自己只暈了一瞬間,但意識已經斷斷續續沒法接在一起。倦收天滿臉是血也不顧去擦,就那樣視野裡帶著血濺進眼的斑斑紅色低頭看著他,張嘴要說什麼,原無鄉先搖了一下頭,僅僅這麼一動就再沒有力氣。 e:IUO1#
於是倦收天沉默下來,先輸一段功力讓他護住不穩的經脈,再給懷中人重新包紮。他讓原無鄉斜靠在胸口,把手伸向自己左邊的衣袖,布料本就被斧子割開,只一扯,外面的袖子就下來了。穿在裡一層的那件衣服本是白色,現在已經被血浸染成暗紅一片,原來被外面那層不易吸水的厚布料蓋著,竟然一直看不出來。原無鄉躺在倦收天身上養著氣力,聞聲不由睜眼一看,又記起身後之人方才一直左守右攻,一反平常地以右手執劍主導,心知此傷嚴重矣。 9;u$a^R.
再將寬大袖擺撕成四指寬的相連條狀,倦收天托住原無鄉一臂,緩緩紮緊打結,原無鄉閉著眼,托著他手臂的手很穩,包起布條的動作也未停歇,但他知道這個人的眉頭必定皺得很緊,又下意識地覺得對方大概克制著顫抖,不論是因為渾身的傷還是心裡的什麼東西。 yG?,8!/]
他的傷口現在只是微微地疼,伴隨著一種朦朦朧朧的感受,將自己與現實隔離開來,提醒著他再次暈厥已是並不久遠的必然。倦收天用牙咬斷布條後再包紮右臂,很快裹上去的布料也有血色暈開。將右邊的結紮好後,原無鄉勉力起身,倦收天見狀本要把人推回懷中,最後還是扶著讓傷者坐起來。 ZbJzf]y:6
原無鄉吃力地支起身,意識還是很不清晰,但他積攢力氣到現在就是為了把訊息講出來,之後或再無機會。他將喉頭的力氣醞釀半刻,一切話語從簡。 n~\"W
「此地東半裡,細河,冬枯。」 ^B2>lx\n
他眼前浮現出從總壇出發前看過一遍的形勢圖,那上面有一條細線沿著山脈而下,蜿蜒著流經天羌中原邊界。夏天融雪成河,冬日河床乾枯。 uzL)qH$b
「沿水下坡,南宗分部。」 0_Tr>hz
南修真在山外一裡之遙為抵禦天羌新建下的臨時分部。除了被分派過去的人手,南北兩宗內部此前也鮮有人知曉。 0|8c2{9X,
「拿吾的劍……去用,別一個人死扛……」 oDul ?%
原無鄉覺得眼前又開始發黑,灰濛濛的什麼都已看不分明,但關鍵已經說出,他也能夠放下心。 ~4o2!!^tI
倦收天將懷裡再次失去意識的人就著躺下的姿勢抱起。遠處夕陽正斜,停在天邊的雲紅得通透,一片遼闊天幕丹紅裡暈著金光。愧疚也好,後悔也罷,此步之後再也不見。 gW'aK>*c
順手理了理那頭銀髮,他看著霞色落在懷中人銀色的髮絲上,好像鑲了一層金邊。他摘下原無鄉身後的劍,背到身上。那是他折回戰場,為道友安葬之余拾回的遺落物,如今已成兩人唯一所能憑恃的護身之物。 O3#4B!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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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兩人同行,一人一劍也無所畏懼。 %'E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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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 [;II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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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故事按時間順序的話應該是1→3→5→7→9→2→4→6→8這樣子發展。 EY;C5P4
結尾之後一路上再打幾個敵人,接下就是金道長抱著銀道長撞上南宗遲來十九人,被眾人目睹了過度私交的場景(汗)。 &;5QB
原無鄉把自己的武器讓給倦收天,倦收天背著他用這支劍開了一條血路,然後原無鄉決意戴上銀驃玄解為南北道真更為好友重執長劍。大概就是兩人最終各自重得一把劍,這樣的一個故事。 E$m3Gg)s>N
短篇就停在這裡,拿起劍的倦收天之後就要面對南北兩宗的紛爭,而原無鄉的決心迎來了什麼樣的結果,劇中也已經交代過。但無論未來兩人會走上怎樣的道路,總不違彼此執劍初心。 "Z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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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謝謝看到這裡的各位,也謝謝道友的鮮花。寫此文的四天有各位相伴,已是榮幸至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