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4 【熒問（熒禍x問奈何）】晴雨未明（現代，一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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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8)

樓主發表於: 2019-05-04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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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4 【熒問（熒禍x問奈何）】晴雨未明（現代，一發完）

　　天雨，微风。
　　荧祸忍不住紧了紧风衣领口。初春略凉的雨水从屋檐落下，顺着他的侧脸滑过侧颈，与他潮湿的汗液混合在了一起。
　　黏腻，不快。
　　他来到这里已经超过一周。
　　他在找人。这一周时间与过去的许多年相比也不过短短百多个小时，但他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焦灼过。像是被这场雨激起了停不下的涟漪，翻涌的思绪按捺不下。
　　傍晚六点的钟声响起第三声的时候，名叫问奈何的男人从书店里走了出来。他站在檐下，将一卷报纸夹在手肘与侧腹之间，不紧不慢地撑开了一把伞——白色——与他的头发颜色相同。问奈何撑伞的动作做得熟稔又优雅，荧祸忍不住联想到当初问奈何教他狩猎时的事。成年男人的手是如何打开狙击枪的保险，又是如何按动扳机，历历在目。
　　那一次狩猎活动的成果是什么荧祸已经忘了，也许是最常见的野兔，也可能什么也没有。这不是什么必须要铭记在心的东西，但荧祸记性很好，特别是关于问奈何的。这显得很矛盾。关于那场教学，他记忆最深的是耳边炸裂的声响，空气中快速散开的火药硝烟……还有问奈何身上隐隐的药香。
　　那味道似苦非苦，闻得久了甚至生出“甜”的错觉。它一次次出现在荧祸少年时期的梦里，盈满少年人的胸腔，让他午夜惊醒，混混沌沌地又在脑内回味一次次。
　　雨水落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与荧祸回忆中子弹壳落地的声音重合，将他从记忆泥沼中拉回。
　　问奈何已经走到了前面的街口，红灯还剩十多秒。
　　荧祸抬手抹了下脸上的雨，从最近的地摊上买了把塑料伞。
　　这场雨来得并不突然，但像荧祸这样淋了一身雨的人还是不少，于是他混杂在人群里也不算太突兀。荧祸走到红绿灯前时问奈何已经走过了大半数斑马线，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像是蛰伏在草丛中的一匹孤狼，隐忍而坚定，只等时机成熟——但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
　　问奈何比他更像猎人。若是跟得太紧，这个男人会再次消失，如同人间蒸发。
　　鲜明的恨意又一次流窜，荧祸轻轻握紧了衣服口袋里的蝴蝶刀，冷硬的金属让他稍稍平复了心情，他细细摩挲着蝴蝶刀上的纹路，一路跟着问奈何走进了电梯。这狭小的铁盒子里只有三个人。
　　问奈何应该是独居——这不算是荧祸的观察结果，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问奈何不会想和别人分享住处。
　　问奈何并没有按下楼层，这让荧祸紧张了一瞬——他发现了！
　　这想法飞速蹿过荧祸的脑海，他几乎是应激反应一般伸手按下靠近顶层的楼层。
　　“小伙子住这么高啊？”自来熟的阿姨开口问了句。
　　“嗯。”荧祸含糊地应声。
　　问奈何会听出他的声音吗？
　　那把蝴蝶刀已经在他手里发热，他捏得太紧了，甚至感觉到了烧灼似的的疼。
　　“看你面生，新搬过来的？”
　　“我来找个……朋友。”荧祸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微微侧过头观察问奈何的反应。
　　问奈何不喜和人接触，在电梯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也尽量站在了角落。他很安静，微微垂着眼睫，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这是他的常态，对荧祸来说太熟悉了，熟悉得好似他从未与问奈何分别过。
　　电梯爬到了十楼，那位热情的阿姨走了出去，于是只剩下他们两人。
　　问奈何依旧没有按楼层。
　　是察觉了？还是他本能谨慎？
　　荧祸松开了攥着蝴蝶刀的手，放松身体轻轻靠在了电梯的一面。电梯上升得很快，但那短短几十秒足够荧祸把方才的一切从头到尾回顾好几遍。他静静等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声控灯骤然亮起，他便跨步走进这片光亮之中。
　　很快电梯门就以同样缓慢的速度在荧祸背后合上，他转身看向旁边的指示灯——电梯还停在这一层。电梯门又一次缓慢打开，荧祸觉得自己脸上应是带了一瞬错愕，但问奈何像是毫无所觉，表情依旧平淡。
　　“你的伞。”
　　问奈何的声音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羽毛扫过耳畔般轻佻撩拨。
　　荧祸伸手从问奈何手里接过了那把随手买来的廉价雨伞，顺便攫取了一缕属于问奈何的苦涩的气息。大概是因为下雨，那味道格外湿润醇厚，粘着在空气中，满沁于人的呼吸。
　　“你……依旧令我失望。”问奈何说。
　　荧祸心里有了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身体却自发动起来，用塑料伞的伞尖挡了下又要闭合的电梯门。
　　“……那你认为，”他问，“我该怎么做？”
　　问奈何身形不稳地晃了一晃，摊开自己刚才拿过伞的手掌看了眼，几不可闻地冷笑了声。
　　麻药的效用只有短短几分钟，用在像问奈何这样长久浸在各色药物里的人身上大概会更短，但已经足够了——即使只有一秒，也已足够。
　　荧祸似挟持似搀扶地拥着问奈何进入他的房间，他能感觉到问奈何的抗拒，但因为药物效用这力道如同蜉蝣撼树，甚至算不上挣扎。问奈何大概也不会挣扎，那种姿态太难看，他只是厌恶来自另一个人的触碰。
　　问奈何住处的格局一如售楼大厅里的样板模型，想也知道，问奈何从不在这些事上上心。荧祸把问奈何安置在了客厅正中的白色地毯上，自己坐在了一边，等他从麻药药效中恢复过来。
　　问奈何感觉头很疼，睡久了的那种钝痛，同时又夹杂着几丝尖锐的刺痛，倒不一定是因为荧祸那一点麻药——他近来头疼的症状愈来愈频繁了。他身下的地毯很软，软得让人快要陷进去，这可能是身体无力产生的错觉。不过问奈何之前从来没在这上面躺过，具体如何还真是难说。
　　最先恢复行动力的是手指。问奈何拽紧了地毯上的软毛，他以前可没发觉这足下物的人造毛有这么长，柔柔软软的磨蹭着他的指缝。他贪念这感知，愈发用力地去触碰，一边分心去看荧祸。入眼的只是深色的还在滴水的风衣衣摆，还有被荧祸捏在手里的晴天娃娃——非常眼熟的小玩意。
　　他倒未曾料想过荧祸会对他下药，不知该说是他太过自信，还是对荧祸太自信。问奈何吐出一口浊气，麻痹的身体由于恢复知觉而变得沉重起来。
　　荧祸起身跨在了他上方，目光如轻似重地落在他身上——漂亮的琉璃般的眸子，与几年前相比并无什么不同。
　　“问奈何。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荧祸忍不住抬手抚摸问奈何的头发。这头白发本来梳理得一丝不苟，但在刚才已经散乱，细软的发丝几乎和地毯相融。
　　“我……不够无情吗？”荧祸又问。
　　要是问奈何能够开口，必定会给他一个肯定答复，顺带附赠几句刻薄的挖苦。
　　问奈何的体温透过发丝传递到了荧祸的指尖，仿佛诱惑他更放肆地去抚摸。
　　像问奈何所说完全摈弃情感的他，大抵就算不得他了。他难以想象自己毫无感情的一面，那种时候，他面对问奈何时内心还会有现在这般的波动吗？
　　荧祸摇了摇头，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问奈何的侧颈，若是足够无情，大概他会很干脆地扭断这个人的脖子，毕竟他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但现在荧祸只是拨开了一缕濡湿的紧贴着问奈何脖颈的发丝。
　　假设毫无意义，荧祸清楚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不能刨开自己的心脏，从中取出问奈何这三个在心里早已生根发芽，盘根错节的字。
　　太难了。
　　问奈何的脉搏很平稳，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他对此刻的状况毫不在意，他仿佛早已笃定荧祸对他来说不是威胁。
　　鲜明的恨意化成锋利的细丝，缠绕着柔软的心脏，缓慢而坚决地收紧，却伤不见血，只有混沌的疼痛。
　　“我想过要杀了你……”
　　问奈何并不意外荧祸会有这种想法，挑眉道：“那么你现在是想要付诸行动吗？”
　　“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
　　“你不会。”问奈何笑了笑，语气愈发轻忽：“你做不到，所以你才总是这般令我失望。”
　　荧祸觉得自己宛如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徒劳地在扭动身躯，作出一副骇人的模样，可实际上，对方并不把他看在眼里，更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