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9 <花信風/我>花信之於我~首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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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月修花

自將眉展，諸事隨論斷，如對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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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4-09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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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9 <花信風/我>花信之於我~首樓完結

＜花信風‧我＞花信之於我 n[|*[II

最近追刀說異數，對花信風很有感，所以策略性置入…

＊＊＊正文＊＊＊

「一大清早就燃冓火呀？」我是也趕了這一大清早來赴此約，抱持點興許能有幸一睹花信風睡眸惺忪兼或許衣衫不整模樣，為自己貪取養眼外快，不就有句詩詞說得妙，懸崖、冷風、靚男，晨曦初曉，思凡人於此兜轉…
我自打門口起便繞著冓火走上半圈，眼光依然離不開佇足於冓火前的男子，花信風隨興之餘佼佼蓄勢，他這身衣衫畢挺，想必我仍是到得遲了，
「思何事貌露猥瑣？」花信風單手捋腰，下頷斜垂４５度頃角，一絲惡風撩撥他的髮，狷野得如此囂狂，
眉心顫顫地跳，我摀住紊亂的心房，以這種視野瞧人家太犯規了！「不就在想…」想你花信風腹肌微敞，脊骨健背無有遮攔之大好風光，一如你我彼時初見姿態，剎那驚鴻，始誌難忘，「在想天山飛雪，化外之境，花信風你擇此匿居是想圖個清靜還是要掙個孤名？」我找話題開匣子，
花信風並不答，
我蹭近兩臂之距，陪他看火簇躍動，但保持緘默，我忍耐不了多久功夫，「江湖盛傳花信風你收了位徒弟，」源自小道消息卻也並非空穴來風，拎高手中提的竹簍，內中裝兩塊豬肉，油花可肥了，另外三條鮮魚，外帶一把茼蒿，蕈菇以及木耳，最上頭是拿荷葉裹妥再置入木盒的豆腐，「這些給你師徒倆墊肚子下酒。」這回有備而來，
「淡茶勝醇酒，幾時曾見得貪杯。」花信風搧舞眉睫，撲撲地向對我招手，
我呀癡花，可別到過來唸，
「能有幾時得見，不也沒機會常來嘛…」我笑得幾近諂媚了，
花信風旋身，丟給我一個背影，瞧著像是要去擺弄他收藏之茶具，果不其然，花信風選一只煮水器，以茶勺掏幾匙雪入內，提至冓火處，懸舉著趨熱煮雪成水，
花信風這架勢無疑成就此間良辰美景，
蘑菇一陣，但我也沒打算閒著，「一日之計在於晨，」說不出佳句賦會風雅，我腦袋空空懵懵，「空腹飲茶傷胃，花信風還沒吃吧？我來做。」將帶來的食材擱置妥貼，撸半截袖管捲起，秀秀巧婦做早炊的本領，
「徒兒冷劍白狐業已著辦。」花信風單刀直劈，「沒關係，我就加個兩道…」我討好地圓圓場面尷尬，
「與徒兒兩人清簡即可，」花信風搖一下煮水器，壺內沸熱，壺外霧凝為霜，
平時是僅你師徒兩人，可今日我也想一道蹭頓飯，「不麻煩的快別與我客氣…」「別白費心。」花信風斷然，不讓我搶白，
話能不說得這明白麼…吊了一白眼，我無語可回天，只好摸去廊簷角落，兀自舔傷口，
嗚嗚嗚…我感覺蠻受傷，
「我是來得過早些。」虧我巴巴地數饅頭算日子，望眼欲穿，我將額頭靠向屋柱，乾脆地當起背景，
一杯托滑進我眼皮底端，
「十里懸崖蹈天橋坡路陡急，披星載月專行至此，這杯薄茶水，潤喉。」花信風待客之道也未馬馬虎虎，
楞楞地我雙手捧起茶托上的品茗杯，溫度恰巧適中，花信風，這般體貼於我，
「多…」回眸，我笑顏逐開，卻沒命中目標，「謝…」
花信風已行步至那端桌几，然其負手側身朝這方向調來一睇睨，「既不喜空腹飲茶，那便隨你意思。」方取夾鑷了茶，入壺沖泡，
隨我意思，我可是很想要有意思的，喝下杯中溫溫清水，是過這村沒就這店了，餘下的全被花信風拿去煮茶啦，
「目下無事，用過早食便行紋身。」花信風就杯聞香，啜口茶，
「留我吃飯？」心下有點喜孜孜，我三步併兩步去把空茶杯放回花信風茶具堆中，花信風仰首飲盡杯中茶，空杯疊在我歸還的那只上頭，「已然在此便順帶稍上。」
沒這麼帶殺又撩人的！
「好哩。」面朝冓火，稍稍掩飾我泛紅雙頰，這冓火燒得忒旺，即使隔段距離，猶讓我覺得發熱，
「古人認為風應花期而來，故有云：三月花開時，花名花信風。」花信風移身，就傍我旁側，
我摸摸無端熱辣得耳廓，「自小寒到穀雨共八個節氣，一百二十天又五天為一候，即有二十四候，一候對應一花信，故有稱二十四番花信風。」我瞧向花信風，「這麼一提，花信風你的稱號…」可是做此呼應？所以才於背脊紋滿花信圖騰，
「一候一花信，此番需費功夫，可有把握？」花信風你是要問我對此技術有無自信，
「職人有職人專業素質，」我拱手作揖，掛保證，誠意十足十，「若有遲疑，我能拿出實作範本讓花信風你檢視的。」真心不騙！
花信風眉尾撩一下，陰惻惻的神情參和著那絲絲微涼的寡邪氣息，像是等我印證說詞，
傻眼了我，這下不好自圓其說，手撫上胸下到左腹，所謂實證便紋在其上，
輕輕地，我羞羞掀開衣角一小塊，以手指指了指，
花信風掌心握住我雙肩，巧勁施壓，我就半下腰姿勢地鼓起小肚腩，
維持這樣，花信風淡淡觀視著…
這教我如何不要不要的…

俄爾，花信風頷首，似是認可我的技術面，「攬鏡自照，逆向操作，能有此傑作，不愧是紋身聖手首席弟子，對此再無抱持疑惑。」面議成功，花信風這人啊生性謹小慎微，
幸虧我也如此脾性，拿得出鐵證實力，
押對寶了，不由心花怒放，我舉掌拍向花信風胸口，「交給我！」千里馬遇伯樂呀，
花信風放低身骨，似威脅又宛如鼓舞，「人是交給你了。」
以其身軀為畫布，我內心興奮地難以名狀，未及收回的手不由扯住花信風衣袍，「我…我…」我呀我的結結巴巴，「絕不辜負。」
花信風低低淺淺地，笑了，
氣場太強大，我被迫像隻小獸避開權威者逼視，歪過頭，瞥到我倆身背後左右來回踟躕的少年郎，是那個傳聞中的徒弟冷劍白狐吧，
我朝他招招手，「嘿，白狐少年。」飢腸轆轆，快餵飽我，要不然你師尊會變成我的菜，
冷劍白狐端了盤白麵餅併一碟鹹菜乾，過來，「師尊，請享用。」恭請花信風用膳，可眼眸一次兩次飄向我，似是不太確定如何定位，
花信風撿一塊麵餅，湊一筷子鹹菜乾於餅上鋪平，咬上一口量，
看花信風吃就覺得香，我也夾了鹹菜乾捲起餅，咬上無窮滋味，「白狐少年有潛力呀，」嘴角漏掉一些菜乾，我舌頭一舔，「簡單中展現不凡。」
少年郎經人褒獎，稍卸了少許防備心，「謝姑娘不嫌棄。」
「我是紋身師，別稱姑娘，」盤上本就只有四塊麵餅，原先是想師徒各分食其二，如今被我討來一塊，怪不好意思，歇手，摸摸肚皮，「禮尚往來，中午那頓飯由我給你師徒倆加菜。」
我說得很自然，心下卻忐忑，「糖醋排骨？清蒸魚？還是來個鍋？」
「刺身、咕咾肉，蕈菇木耳湯。」花信風掰開剩下的半片麵餅，給了他徒弟，
「得。」點菜好，我信誓旦旦，
花信風依樣捲了餅，遞予我，
子餵我捲餅，為我鋪床…我眨眼，甩掉置入性幻想情節，張口就要咬下，卻想到一般男子都喜歡女子食量小的秀氣模樣，
「不了，飯量五分飽足夠。」我裝靦腆，抬眼就看到冷劍白狐正樂滋滋地吃餅，那小模樣簡直是有師父管飽夫復何求，
衝著他這股子得瑟勁，我立馬反悔，「盛情難卻。」當要接過麵餅，但只見其餅逐一消融於花信風唇齒間，
讓我化身成這餅呀！世間不存在後悔藥…

簡單用餐完畢，師徒倆在冓火前活動身手，以指擬作劍，比劃一陣，
我懶坐廊簷下消食，看著火光閃耀，雪色霜降，男子和少年互動中情誼滋長，
回憶起初次遇上花信風，是他於蹈天橋閉關鑽研刀法境界的第二年，乍到此地，並無高人閉關所彰顯之苦行險苛之感，反覺得此人挺會享受生活，屋有簷廊，坪庭有假山水，還有石燈籠與手水缽，花信風儀態不羈，物外超群，卻也是講究生活格調，這麼一尊擱在這種荒崖孤嶺，自成一種格局，其人清寡因為獨善己身，其人不群於世因為當是無雙，
現在花信風身邊多了位徒弟，生活熱鬧了，也多添不少責任，這種責任他大可以不需要的，
冷劍白狐必有花信封瞧得上的資質，後繼有人，何嘗不也是每代宗師企圖圓滿的夢，
「一矯、二轉、三不避，金麟蟒邪是活劍軟式，徒兒腕力需韌且柔，方得應變萬化。」花信風指點冷劍白狐，順手抄起冷劍白狐手腕藉力示範，
手把手地教導，我都要只羨白狐不羨仙了，伸個懶腰，我決定備起顏料銀針，不繼續怠忽職守，
「冓火將滅，其下所掩之泉當滾熱，」花信風眼神一冽，震出勁道，冓木灰飛，了了如塵，「徒兒與為師同入淨身，活絡筋脈，去乏。」
靚男子偕同俊兒郎共浴戲？！福利加碼，我都不曉得該何去何從，暗暗收回紋身工具備料，躲將去，
「哪裡去？」花信風是在問我，「離不遠的，完事叫我…」啊！不是，我打自己一嘴巴，
「我就在門外把風…」愈描愈黑，我回頭朝他師徒倆抱歉地笑笑，見花信風僅於腰擺處圍上一條布巾，
詫得我花容變色，雙木發直，沒必要脫得這乾脆俐落，當我這姑娘家還在不在現場呢？
但好養眼！體格啵棒，
「師尊，紋身師傅整個人狀似不好了。」冷劍白狐觀察入微，
我摀住鼻，還挺得住，沒噴鼻血，
「告辭。」我一拱手，逃之夭夭，
殊不料，
腰間一緊，雙足騰空，然後就浸到溫泉裡，
鼻血…流出來了，
肝火太旺，
我如老僧入定，抱元守一，偷微張眼眸子一覷，此間花信風、冷劍白狐與我三人而已，真道是我不入艷窟，誰入艷窟，
疑問，是誰抱我入池的？花信風抑或冷劍白狐還是某種堪稱為冥冥中的力量…嗯，不求甚解，不求甚解的好，

花信風與冷劍白狐師徒倆對坐泡澡，面色端嚴肅穆，如如不動，半點腥煽情色意思都沒有，至於泉水內是否有兩方內力運轉我這個武術門外漢就沒法察覺了，除非偶不時冒出得泉水泡泡便是徵兆，但亦無所謂，他師徒倆藉泡澡練功，我呢享受氣泡浴極好，
我偷瞧瞧花信風，其羽睫下投射出陰影，霧靄氤氳，隔層紗似地，我追目，呼呼地犯痴傻，加諸泉池並不寬敞，彼此左膀右臂這邊動則觸上，那邊扭則碰撞的，很難維持禮貌性距離，何況我不姓柳，一會兒便心思浮驛，
香湯、美人，然後就池水綠波盪，石湍激流…
我遮住顏面，調轉身，背對這綺想，「我…我暈眩，要上去了。」實在話，怕會腦袋充血，
「淨身，靜心，」花信風倚過身來，其前胸貼住我後背，「只此膽識如何替人紋身。」
這後背式呀…「別瞎說…」我回頭，花信風凜凜而視，明睜雙眸，那瞳仁中倒映的我，隻影渺小，
我扭回頭，纏起手指頭，「但凡專注，就無有分別了。」認真時刻也是六親不認，男女無差異，
身側出現雙掌，壓下，啊妹喂…是池咚！
「該要習慣了。」花信風垂下顎，濕漉漉的披頭散髮，沾黏上我的半濕不乾，風一來亂，變成糾結，
「合著初次與我師父同見，也不過才三回，花信風身子鍛鍊得勤，哪能同既往一般…」人家每次都創新觀，能有＂習慣＂一說？！
「原來如此，」花信風徹悟，「彼此已然結識三年。」
不是結識三年，是見過三次面，三次而已，
「紋身師是師尊故友，冷劍白狐失敬了。」冷劍白狐恍然理解，主動歸納，
泉水漣漪圈圈泛，彷彿樹的年輪述說著歲月痕跡中的故事，
但我與花信風有故事嗎？
「白狐少年，」我搖頭嘆息，「雖說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熟生巧，但人類情感是屬於心理層面運作，並不能單以時間做計量化，也就是說…」懂？不動請也裝懂，
冷劍白狐朝花信風頃斜腦袋瓜子，
花信風隨機解惑傳道，「杯茶間識英雄，刀鋒爭勝斷吉凶，其所得乃基於心所滋養，而非時間長短，所謂刀心，或從其眉間一聳動，或從其運招中研判，如若己心清澈敞亮，刀心恆存，便不受時間侷限，人情深淺亦如是。」
冷劍白狐雙眸燦燦，好生孺孺仰慕，
誰論及刀心了…我舉雙手投降，
花信風拖住我雙脇腋下，拉拔我上岸，及於調轉身際，我臀坐不穩池邊滑石鋪雪，雙手扶上了花信風雙肩，
髮端糾結如繫髮，花信風來清拂面，池邊雪新融，儷人雙影重，我粉頰學桃淺淺紅，又是一番花信風…
別教我陶醉了，陶醉這種朝夕相處…

一葉知秋‧太黃君來訪，
此際我暫借了屋內藏著，適才換了身乾爽衣裳，正以布巾擦拭半濕髮尾，
遙遙聽聞隻字片語，
「花信風你當真不願助吾一臂之力，」太黃君肺腑之聲鏗鏘著力，「如若讓素還真取得龍骨聖刀，與你之衍那魔刀相刑剋於你又有何益？」存在利害關係的角逐鬥爭，
我猜測花信風會動搖，雖然花信風脾性不喜輕率，然其鑽研刀術不正是心心念念要突破瓶頸，讓衍那魔刀成就為至聖無二之兵器，承載宇宙洪荒，眼下素還真欲從中作梗，依其思慮，自當優先排除以防患未然，
「同為魔龍八奇，太黃君插肋相助，待事機有成，分利共享。」太黃君言談懇切，傳聞其身居魔龍八奇之首，竟毫無倨傲之色，
我不太認真地游移布巾，隨興紮個髻，湊到門縫，想一睹巨書岩那太黃君高人風采，
黃袍碧錦，身揹草繩所縛之劍，拂塵翩然，洋洋瀟灑，太黃君模樣端正，風骨奇佳，唯獨那眉宇間一簇鬱抑，不滿況味，
「師尊既已言明，斷不會再參與火龍舌之爭。」冷劍白狐執傲一詞，前輩高人於前也沒落下氣焰，
太黃君哼笑一聲，冷著白狐少年那意氣風發的嗆，只對花信風說，「龍骨聖刀至關緊要，魔龍八奇相較於天虎八將之優勢便在於吾等沆瀣一氣，爾今若你吾於此事衍生了齟齬，豈不壞了大計。」
魔龍八奇、天虎八將…我還天龍八部呢，將門縫推更開些，以便窺得仔細，這一葉知秋‧太黃君口才便給如鼓舌簧，將事態說得同意其論調者會義憤填膺，不同意者會自慚形穢，將人制衡得恰到好處卻也不失情分，
妙人一只，
咚，門板忽撼動，險些要闔閉關緊，我出肩膀抵制，人生如戲唱，不看白不看呀，怎麼是想補收門票了，不給還不能觀賞？
花信封側顏，門縫隙，紫灰相間的異采瞳眸撞入我眼簾，
「喝…」我急忙掐住聲音，
「喝，太黃君，花信風言出必行，龍骨聖刀即便落進素還真手中也未必克制得了衍那魔刀，刀鋒境界高處不勝寒，素還真若有膽識與衍那魔刀較量，花信風決不規避，必替爾等擊敗龍骨聖刀，」花信風支開身子，讓門板縫回復視野廣角，「至於火龍舌鬥智乃你太黃君擅長，想也有備案，與其於此地蹉跎，還不如早去推行你的計劃。」
不卑不亢，硬是將太黃君的歸咎堵回去，我無聲鼓掌，朝門縫比出拇指哥，
花信風淡然勾唇，驀地，手抓進門縫間準確逮住我的拇指哥，會漏餡的，我縮進門片板後，
「吾言盡於此。」太黃君撇下一句，
「這，花信風收下了。」花信風捏揉我的拇指，然後釋放，
「告辭。」太黃君仍是很有氣度，
我沒再繼續觀戲，是正望向拇指哥，笑笑的，我將拇指尖含進嘴裡，
「傻傻地你呀…」我會事後再反省，

「師尊，太黃君未免頤指氣使，若不，讓徒兒前去火龍舌探聽情況。」冷劍白狐是忠心護師父的好孩子，我整理好顏面以及情緒後出了房門，便聽他這樣說道，
「無須，就由著他們。」花信風不想理會事態發展，「踐履薄冰時刻充盈實力，何有懼哉。」
心靈雞湯，我拿起簿記謄上這一筆，
花信風指作鷹喙，叼去我的簿記本子，翻閱，簿記本子裡還有我的行事曆，「嗯，延宕至此，先備午膳。」是要我屢行口頭承諾，
摩拳擦掌，終於可以大顯身手，我可會好好餵飽你師徒倆的，
冷不防，花信風握住我手腕，「徒兒，來觸其腕骨。」
撩妹呀？這是哪招！
冷劍白狐頗現窘色，但倒底是師尊吩咐，還是給摸了上去，
「藝術家之手骨雖不似習武者勁節分明，韌發寸勢，然其思志連通，氣脈相存，以心為源，以手而作，所謂人刀合一，於藝術家工法上亦可體現。」花信風順我脈絡，以指劃出到優美弧線，上通眉宇心眼，下連鼻息乃至心口，
變成活教材了我，
「徒兒受教了。」冷劍白狐一通認真，不敢踰矩摸透人家姑娘藕臂纖蔥，但也隨師尊花信風手到，他眼到，
然後，冷劍白狐面露擔憂，「紋身師妳面有菜色…」
「我是餓的。」
「可紋身師妳在顫抖…」冷劍白狐唯恐人是病了，
「我是餓得哆嗦。」
「用膳完畢後，徒兒可依先前為師所准下山。」花信風收手，將簿記本搭放在我低垂的髮頂，
「師尊，紋身師在此是要替師尊紋身？」冷劍白狐得到花信風一頷首，興高采烈，「那徒兒可否留此觀摩？」
「對喔，」來此的正事都還沒沾上邊，我抓下簿記本收好，「但不礙著你下山嗎？白狐少年？」我朝冷劍白狐猛使眼色，
「不會。」
這二愣子，留點時間讓我與花信風獨處調情，
「原先放徒兒一早啟程下山，但想著人要來，正好認識。」花信風說道是，
我確實很樂意認識花信風徒弟，「幸會。」我朝冷劍白狐抱拳，
冷劍白狐怔憧，也與我作揖打恭，「在下冷劍白狐，還請姑娘指教。」
「別又姑娘，我住十里懸崖相傍處二里外某家村，上有高堂，下有弟妹，有幾畝田產，豢養牲畜，家境小康，拜師傅為師研習紋身技藝已有九年資歷，現已此為職志。」我交代身家背景，
冷劍白狐笑開來，「紋身師這是套近乎？」
聰明的這白狐少年，所以考不考慮先閃人？「懸崖孤冷，我那村可有不少好物，試想種植高山梨呀還是養條藏獒犬，下回我替白狐少年你弄來。」我發下豪言，重金賄絡，
「這…犬…」冷劍白狐偷瞄師尊花信風一眼，「一景一物於此皆由師遵照看，冷劍白狐怎可收下紋身師餽贈。」心癢癢，誰家少年少女不想養隻萌寵，
「我曉得，不會造成花信風困擾的。」算是收買成功吧，決定下回來此替這白狐少年帶隻犬仔以贈，
「莫要心口不一。」花信風調眸以視，髮絲參差不齊波盪其婆娑神色，
被拆穿我也不急著羞愧，「花信風收門徒弟，再養個＂犬子＂也不是甚麼難事，還是有甚麼我不知道的？」堂堂男子漢怕小狗？！
花信風銳目半闔低垂，拉扯緊我的視線，不移不離，「魔龍八奇，父母雙亡，師尊仙逝，有一徒兒冷劍白狐，餘下，已皆知。」
如是說，
「真乏善可陳。」我眸中帶笑，此際像是可以交換定情信物的趨勢，但我今兒甚麼也沒準備…

紋身是門精緻藝術，已沾醮顏料得銀針穿刺皮膚底層，使得皮脂與毛細孔附著色彩，行針代筆作圖，尋常，如果紋身面積較廣，我會在那施作局部塗抹特調麻沸藥膏，有些客戶則膽向橫邊生，硬是咬著塊手巾便捱過整個程序，卻沒有任一人曾經不借助任何道具轉移痛楚的，
花信風有他一套作風，麻沸藥膏、手巾…淘汰，就慣愛趴臥以雙肘枕頭，瞪著肅殺厲眸，覷住一莫須有物，
記得上回師傅替花信風紋身，恰巧不幸地將顏料鐵盒擱在那處成為目標，模糊鐵面反射出花信風的猙獰，
殺，好殺，
嚇得師傅風濕症發作，故而此次堅持一把老骨頭不爬山外洽客戶，就是這花信風，
冷劍白狐被花信風調教得尊師重道又禮遇賢良，見我排出紋身陣仗，便欲幫我打下手，「這工具顏料等什物是我用慣的，別碰呀，白狐少年，」我拍開冷劍白狐瞎攪和的手，給他指派工作，「去將你師父扒光。」
「有所為，有所不為，」冷劍白狐拒絕去觸犯師尊底限，「紋身師這是你場子，此事該由你執行。」公說公有理，
婆說婆還沒理，「白狐少年吃人手軟啊，」剛剛可盛了三碗飯，掃盡咕咾肉連湯汁都沒剩下，別逼我對天發誓指證歷歷，「況且我一個姑…」
「別說姑娘家，紋身師從一開始就強調。」冷劍白狐賣乖，取件狐裘鋪上一張躺椅，
我咬牙，被堵得沒話說，「移駕去房內，」我指指躺椅，再指向蒼天白狗，「興許待會飄雪，外頭會冷。」
冷劍白狐拍鬆狐裘，「師尊有交代，與天地作伴。」
我皺眉，
「何時能開始？」花信風罩了件寬杉，姍姍來遲，
「別催呢。」我還在調適，伸出指節，舔了舔，迎風測試體感溫度，
花信風兀自趴臥，雙肘側枕，狐裘絨毛虛掩，朦朧他的臉，
我瞧見那種泰然，那樣全心交付，
面上一熱，我磨嘰磨嘰地備起前置作業，
冷劍白狐於心不忍，十里懸崖終年積雪，氣溫可條件並不優渥，「紋身師還未好？師尊要硬掉了。」
「哪？！硬掉了…」別對著我硬呀…
「肌」冷劍白狐，「＂雞＂…」我的節操掉了，唯獨慶幸定力還在，
「肌肉。」冷劍白狐彎起胳膊，對比自己，
嚇壞寶寶了…

二十四番花信風，始自小寒節氣三信：梅花、山茶、水仙，每回師傅替花信封文上兩節氣六種花信，故如今已將至驚蟄節氣三信：桃花、棠隸、薔葳，還有春分節氣三信：海棠、梨花、木蘭，正所謂，風有信，花不誤，
我輕輕揭下花信風披覆的寬杉，其結實磊塊的背脊皎如白圭璧玉，我逐一瀏覽先前所紋十二種花信圖騰，然後更往下坦露出此次預設紋刺的面積，
衣衫褪至花信風臀豐前緣，我定住心神，
下第一針，我隨口吟唱桃花詩句，那是白居易所寫‧大林寺桃花，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朗朗上口，這二十四番花信風我都檢出一首詩詞以應和，熟讀背誦，因著一種俊逸雅致，覺得與花信風此人很合拍，
韶光冉冉，物我兩忘，竟以至今日排佈的目標花信木蘭，我引用屈原離騷一句，「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然後收筆，起針，
我呼出一口氣，形成一道霧茫茫，
花信風側扭頸項，是為了望著我，肅殺目光內有一絲微妙的溫柔，許是我多想了，我覆手遮掩其雙眸，以唇貼就於我手背，「可否容我再多繡上一朵？」
「腹上最盛綻之朵，瞧見，很是別緻。」花信風還有印象，那女子嬌軀上所謂事前練手的實作成品，餘下尚未紋刺得那十二花信，一一綻於其胸下至腹末，
其中，
「是清明節氣第一信，桐花，」我收手，運針，吟詩歌，「門前楊柳密藏鴉，春事道桐花，敲火試新茶，想月佩，雲衣故家，苔生雨館，塵凝錦瑟，寂寞聽鳴蛙，芳草際天涯，蝶栩栩，春暉夢華。」
事畢，冷劍白狐奉上一條潔巾，「還請紋身師淨面淨手。」
如釋重負，我呵呵笑將起來，擦擦臉，揉揉手，欣賞起自己的傑作，尤其那朵桐花呀正好刺在花信風臀肉將露將隱之際…太微妙了，無上法門，我都要拜服我自己了，
伸出手摸摸…貪戀其間美好，呦？！花信風還有維納斯酒窩哩，那低腰處兩旋，正與我梨花帶笑看，
以指尖摳上一摳，應該要在此處刺上梨花，卻偏巧輪到了木蘭，惜乎…
花信風鉗住我肘彎，一把將我放倒於軟狐裘上，
玩笑開過火了，我正要開口求饒，花信風撕扯下遮掩的寬袍，拋於半空當中，轉璇若瑰麗花型，恣意張狂，
我瞧見花信風翹臀曲線畢露，隱約還有前端腿間那包鼓鼓的…
「哇哇哇！」我嚷嚷，太刺激了，姊姊受不住…「我近來熟讀《女則》、《女戒》…」改吃素，
花信風壓覆下身軀，微熱，「留意來。」摟緊了我，
千金難買早知道春宵一刻…
我該穿全新整套的褻衣褻褲的…

捲起風雪，激燃起冷冽的殺氣，花信風傾耳，循著雪塵翻繞的聲響，辨識那一股不請自來的衝突，
我於花信風天人姿體下，吐納，奉迎著此番順其自然的挑逗，
這一瞬間，我再也顧不上其他，
花信風將我攔腰抱起，躺入他寬闊的胸懷，我嗅聞到數十種交夾混淆的清香，宛若其背脊處的花信紋身全數剎那齊放，爭豔競香，
我不由自主地張臂擁抱這種瑰麗，一種除卻男女情愛之外的彼此相輔相成，讓我似乎意識到冥冥中的註定，天作之合的連結，
花信風微微一笑，震攝人心的氣骨緩緩揉入一抹小心翼翼的呵護，
「我…」想告白我的心境，自打初次見到便萌生的芽苗，說不清楚是怎麼起心動念的，卻又可以舉出許多原因，「我…」
花信風抽起躺椅上的狐裘，於置我於不危之地後，風湧雲動地撩裘披上，
「徒兒，人看好。」花信風交代，
我迷茫了雙眼，只看見一片雪，還有雪中孤刀，凜凜然一束涼光，
「紋身師，你眼睛在發亮？」冷劍白狐趨至我身前半吋地，一手按住金麟蟒邪，一手微微攤開護我前線，
「是雪盲症…」我不知所言，
冷劍白狐疑惑地看看我，就差沒舉手在我眼皮下晃悠，

花信風與來人對峙，
「不請而入，有失武道。」
來者拖著大刀，於雪地上畫出三道鴻爪，
「罪孽深重。」刀者試刀，僧者持重，「魔界修羅門戰鴻爪，來取衍那魔刀。」
花信風揚手，衍那魔刀如雷神索耳的戰斧一般直衝進他掌心，
人帥，就是做甚麼都好看，
我屬於潛水型的外貌協會會員，偶不時才因為搓到心眼點，太愉悅之際衝動地浮出檯面讚聲，「帥到爆了！」
冷劍白狐稍稍鬆開按刀的手，「紋身師沒料到你這麼支持師尊。」竟想讓師尊當場將闖入者格殺，打到爆，
我兩眼圓睜像牛瞳，搓搓雙掌，「看花信風放大絕，人生一大享受。」
冷劍白狐皺起頗為耐看的眉眼，正要說點甚麼，驟然，感應到一股至絕殺伐之氣，繃得他肌肉緊縮，神色冷肅，提起金麟蟒邪便要衝上陣線，
我急忙拖住他，冷劍白狐又要衝鋒，我使勁留住他，
「紋身師？！」冷劍白狐不解我的抵制，
我怕生命危險呀，刀劍無眼，子彈還會轉彎呢，
冷劍白狐緩下激動，回首以指蹭一會鼻翼，「紋身師對師尊抱持如此信心，是冷劍白狐失措了。」
呵，呵，孺子可教也，
前方修羅場，戰鴻爪肌肉噴長化身浩克，卻仍只微舉罪孽刀身耍弄一招半式，花信風紮穩馬步，鬣鬣狐裘旋體守中、縱步、下防，掠刃破天罡，
高手過招，飄渺間勝負揭曉…
「刀始劍終，罪孽稍償與否？」花信風以刀風指準戰鴻爪，以為欲將其梟首瞬間，衍那回鞘，殺意弭消，
戰鴻爪垂額，抱起罪刀喃喃耆首，「罪無可償。」
花信風要來一杯茶，冷劍白狐雙手奉上，
茶水已冷，戰心猶熱，花信風就悲抿一口，遞向戰鴻爪，「同杯一飲，不蔑彼此刀心。」
那杯茶戰鴻爪飲下是何種冷暖？我不知曉，但親眼目睹一場杯茶解仇，我心揚揚沸燙，

「師尊，為何不除此患？」冷劍白狐求問，魔界為奪刀都欺負到頭上，何不殺雞儆猴？
「他全身而退回去組織也不會有甜頭。」我也如是想，並非要血刃敵寇，但此人企圖殺人越貨，好待該給個警告，這邊不是好惹的，
「浮屠一層，能否滌其罪孽，由心。」花信風眺目，遠山蒼翠不得見，唯有雲海雪落，無盡，
「師尊是想試探魔族？」冷劍白狐揣測，
「性命只有一條，不可輕易試探。」花信風厲色告誡徒弟，
惜命者，惜他人性命，也惜自己天命，
「花信風你這人啊，難懂。」好像不在同個檔次，我悠悠嘆息，
花信風勾起我一絲亂髮，繞進我耳後，「不需懂。」
「這麼孤傲呀。」泛起一點酸楚，我眨眨眉睫，有雪片染濕我的雙眸，
「如若至某日，彼此不缺…」花信風邁步，喚出衍那磨刀，武起這一場臨時雪，
彼此不缺…意謂甚麼？！我想來年替花信風完成二十四番花信紋身後，他不缺了，我呢？
還能與花信風有何交集？
我黯然地抹開淚，
還有來年呢，我與花信風還有來年。

「真不用送我的。」我笑著婉謝冷劍白狐想護送我下山的好意，
「其實師尊也讓我下山的，所以？」冷劍白狐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回眸望了花信風一眼，
我揮揮手，先行走下山坡，「天將晚，我有家須歸，要不然會急壞老人家，白狐少年你呢就好好待在家裡，不差這一個晚上。」
別時，終須別，我不想再多贅述其他期待來年再度光臨甚麼的，多說了，會生惆悵，
冷劍白狐是被說服了，沒在堅持追上，「那…師娘留意點。」
噗！我打噴嚏，
這白狐少年淨會瞎說雙關詞，＂濕涼＂搞得像＂師娘＂，存心讓人會錯意，
「喔，又飄雪了。」我抬頭望想渺渺天際，晚霞趨落，暗紅漸染如黑墨，那雪，於是顯眼，
空中飄過來一把撐開的油紙傘，
定是白狐少年不忍我冷夜趕路，我回頭道謝，「多謝呀，白狐…」
哪還冷劍白狐的生身影，
十里懸崖蹈天橋頂上，是花信風一人獨佇，所以這傘，
我高舉手臂，攤開的掌心恰巧握住穩穩降下的傘柄，
「花信風！」我朝花信風大力揮手，
離得遠看不清花信風此刻表情，但我，清楚自己的心，

好喜歡你，花信風你知不知道…

～完～

＊桐花花語：漫天歡喜，情竇初開，對感情困惑而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