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天氣也變得詭怪無常,原來的天氣預報系統早就被暴風雪和颱風天摧損成了破銅爛鐵,喪失了它根本的作用,只好被拆分開來,分成各自的零件,再投入到新的生產中去。刺骨寒風和暴雪同樣侵蝕著每個國家的心血——那些機甲外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殼子一樣將它們裹在裏面。駕駛艙内的綫路被凍得根本沒有辦法連接神經,更不用提駕駛了。於是所有的老師學員們不得已去拯救自己的機甲,并且決定下一節課就學機甲的修復和保養。 jY87N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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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哆嗦的劍說俠喻回到宿舍,用差點凍傷的手翻了翻剛發的東西,看了看今天的課表,沒有命蕭疏的實踐課,理論課也沒有。 5T8X2fS:
寢室裏所有學員喜極而泣,他們受夠了這樣的苦日子了。 "^22Y}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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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存是不需要理由的。劍說俠喻摸了摸並不暖和的暖氣片,順手往懷中口袋裏塞了一包牛奶,在所有人的歡呼中溜了出去。 isW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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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門兩步他就後悔了,外面狂風大作,風和雪一起卷殺過來,幾乎把他的眼球都要凍裂。學生寢室和教學樓相隔不遠,卻因爲惡劣的天氣走得難如天塹。 jpm}E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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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進教學樓,劍說俠喻就隱約聼到了一陣獨屬於樂器的聲音,起初他以爲自己是被凍出了幻覺,他竪起耳朵想再仔細聼聼,又全是獵獵的風聲。狂風哀嚎尖嘯,比什麽都能奪踞人的聽覺。劍說俠喻有些失望,轉身要走,忽然,那陣樂音又開始響了起來。他如過電般打了個激靈,轉頭向樓上瘋跑过去。 2$qe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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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清楚那個位置是哪了。如果不出他所料,那那個教室裏的人也應該是··· *=^_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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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說俠喻氣喘吁吁地撞開門,門裏的琴聲停了一下。命蕭疏的頭髮被隨之而來的冷風吹得飄散起來,連同面前的樂譜,洋洋灑灑地飃滿了整間教室。一身軍裝端坐在鋼琴前的將軍并未因此有什麽著惱神色,也有可能是他臉色常年不好。總之,命蕭疏定定地坐在這片混亂之中,等著無禮的來者一個合理的解釋。 ;)"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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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天氣裏不應該有月亮了,劍說俠喻有些恍惚地看著鍍著一層銀亮色澤的、剛剛落下的頭髮,它們緞似的披散下來,散在命蕭疏的身前和身後。而他的老師冷著臉,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一雙特別的綠色眼瞳狼一樣地盯著他這個闖入的不速之客,看得劍説俠喻有些發毛,很快從剛才的恍惚裡反應過來:他面前的不是什麼謫仙,而是現在、當下、所有機甲駕駛者裡面,最恐怖的命蕭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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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命蕭疏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在劍説俠喻保持了幾分警惕之後,他轉過了頭,繼續彈著面前的鋼琴,沒有了樂譜,他的手指反而更加靈活,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翻飛不止,更為流暢的樂聲傾淌出來。劍説俠喻站在門口,看著窗外的雪和風,看著窗前的人和琴。白髮像是雪的堆積,逐漸爆裂超脫原本樂譜的琴聲像是風,鋼琴前面的人是風暴的指揮者,他閉著眼沉迷其中,躍動又急躁的音符像是催促的聲音,雪花在琴聲中狂舞。很難讓人不去相信,只要有他在,風暴就不會止息。 z7HC6{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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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説俠喻也看得呆了。他見識過命蕭疏的機甲,見識過命蕭疏的狠戾,那一把劍貫穿了他的胸膛,讓他臥床了很長時間,險些落下許多不足之症。他并沒有對自己這個初生的同族留手,他只想殺之后快。那時的命蕭疏連呼吸都是冷的,最古老的機甲上的花紋和他的眼底一樣幽邃,讓人本能地計較著逃離和恐懼。這是生物的本能。而生活中的命蕭疏不喜歡講話,除卻上課時偶爾的滔滔不絕,其餘時候均是一塊好看的棺材板子,讓一眾學員又愛又恨,愛他的臉,恨他的心。但命蕭疏滿不在乎地在這裡彈著琴,琴聲裡像是有冷清、有寂寞,在這樣茫茫的風暴中,又有生機、又有歡呼。 Lm,i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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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鋼琴太過局限了,老師。劍説俠喻渾然不察自己已經默默改了稱呼。它不適合你。 d '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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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琴聲停了,窗外的風暴也停了。命蕭疏還坐在琴凳前沒有動,任由出來的月亮此時真正地把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劍説俠喻只看到他的肩章在發光。他過去,看見命蕭疏停在鋼琴上的手凍得青白。 =E4n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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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説俠喻皺了皺眉,在這樣的溫度下不做好保暖措施是找死,就算是再強大的机甲駕駛員也有他簡單的血肉之軀,能力的根本都保護不好,那要指望起來實在太難了。他有些憤憤地瞪了命蕭疏一眼,從懷裡把捂得溫熱的牛奶掏了出來遞過去。 2kCJqy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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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蕭疏:? RDzL@xC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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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挨揍不退開始,到今天頂著風雪一聲不吭聽他彈了很久的琴,再到面前這包還有著他體溫的溫熱的牛奶,命蕭疏眼見這個年輕人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靠攏過來。他不是來泡他的那一群廢物中的一員。同為天物之澤,最弱但最有生機的來源,所以他有值得被期待的價值,他感覺得到,這個年輕人不會讓他失望。不論是在曾經揚言殺他報仇的時候,還是在實踐課上一次一次被自己撂翻的時候。因此命蕭疏默許了對方的一些造次。但,即便意義不詳,也不妨礙他的臉色依然沒有變化,命蕭疏沒有回應,冷漠地拒絕了對方。 ^6J*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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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説俠喻的牛奶沒有送出手,但他也沒有收回。空氣中暴露著的皮膚表面溫度迅速下降,劍說俠喻的手也肉眼可見地還是發出一種不自然的冷白色。 7@+0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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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蕭疏又重新看了這個楞頭小子一眼,然後又轉移視綫,低頭看了看他手裏的牛奶,終於伸手接了過來,禮貌低聲地説了一聲:“謝謝。” g.F{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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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自己在對方眼中已經變成缺心眼的小屁孩的劍說俠喻遲疑了一下,意識到命蕭疏這句謝謝是和他説的。命蕭疏冰涼的指尖蹭到了他的手心,冰得他一激靈。劍說俠喻打了個冷戰,不知道是因爲狼王的感謝還是因爲命蕭疏此刻不似活人的體溫。 G!0|o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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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他這個原本無緣全靠硬凑的老師告了別,客氣又生硬地提醒他現在是非常階段,牛奶很珍貴,不能亂扔(劃掉),生硬地提醒他現在是末日時期,每一個機甲駕駛員都不止是他自己,同樣是代表了家人,代表了人類。提到家人時命蕭疏抬了抬眼,想從劍說俠喻臉上看到一絲關於大道理的虛僞——畢竟他們兩個的親人差點慘死對方手下的例子就在那,互相提親人未免太過好笑。但出乎命蕭疏意料的,凍得臉色發白的年輕人并未因此而躲閃,深棕色的眼睛裏有説不清的篤定。他定定地迎著命蕭疏的逼視,臉上沒有因爲剛才好像慷慨陳詞的激動人心的話語而血脈噴張地恢復幾分血色。如果説天物之澤最瞭解天物之澤,命蕭疏眯了眯眼睛,那這樣的慷慨和偉大下面有和他一樣的殘忍和暴戾,只是沒被開發完全而已。如果成功,他的劍閑一百月也會是相當出色的殺戮機器。 R`TM@a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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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命蕭疏垂下眼,答應了。 ~@it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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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說俠喻滿意點頭,又活動了一下凍得有些麻木的四肢。他的餘光注意到命蕭疏正在出神,那包牛奶在他手中轉來轉去,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每一處包裝,乳白的液體隨著他手指游移的動作翻湧起伏,波浪似的流動,而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卻不知道,無意識的搓弄和撫摸的動作使得底下這包牛奶變了性質,像極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劍說俠喻心想,那上面應該還有他的體溫。突然,他好像意識到自己剛剛想了什麽,年輕人的腦子比手脚熱得更快,劍說俠喻只覺得血液急速衝擊到了頭上和臉上,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kIXLB!L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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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蕭疏忽然出了聲:“我的機甲不適合現在台面上的任何保養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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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回應。他一回頭,才發現原本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離開了。 Z(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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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蕭疏看著搖搖晃晃的門,又垂眼思考了片刻,這才將牛奶撕開一角包裝,叼進了嘴裏。溫熱的液體沿著他的口腔鑽進喉嚨,再沿著食道落進腸胃,暖了一路。爲了避免再涼掉,命蕭疏喝得很快,他打量著廉價的包裝袋,沒有生產日期沒有保質期沒有生產商,他知道這是末日之中只供給機甲駕駛員的牛奶,學員每天都會發,但他不記得自己喝過的牛奶有這樣的溫度。 aASnk2D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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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不太會用這個網站所以不太會回復大家的評論(以前會但是現在忘記了QAQ),非常抱歉,所以在這裏統一回復,還會有下文,謝謝大家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