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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局與日俱下,每天電視機和收音機放送的消息都與其他三大洲的戰事有關,縱然隔著廣大的海洋,漸漸的戰火就要燒到這裡,因此經濟更蕭條,大街上不再有往日的繁華景象,取代的是新軍戎裝扮要前往戰線的軍人和依依不捨送別的人們。看著這樣的景象,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q>]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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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管如此,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D9!$H!T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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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滅天來能記住的事越來越少,像只滿是漏洞的篩子一樣,漏損的已經太多,沒有什麼好再失去,他最近的病情趨向穩定。我很欣喜告訴他的醫生,但對方卻抱持著很不樂觀的看法,聲稱這是將急劇下滑的高原期。 pA6A*~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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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樣的診斷結果感到失望,襲滅天來自己聽聞時,情緒十分平穩,好像再壞的情況也無所謂了。或是,他可能認不得這個醫生,只是沒有表現出來,像個陌生人一般。 A2SDE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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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我還是每天固定帶著他到住家四周散步,儘量讓他在喜愛的街上、公園、小山丘上停留,哪怕只是短暫的佇足也好,我認為這對他的病情有幫助。襲滅天來一開始很排斥這樣的生活,他厭惡路人看著他的眼光。該忘的事也忘的幾近無事可忘,但他對人們的善惡意敏銳的讓人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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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滅天來,我回來了,有買你喜歡的糕點哦。」我揚聲喊著。 Kl<NAv%j
但沒有回任何回應,我在一樓的客廳、廚房、衛生間、餐間和樂室四處找尋,空無一人。 }L_Zmi$
「襲滅天來你在哪?」我走上木質樓梯,二樓的起居間、臥室也沒有他的人影,跑去哪了? \2C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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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上的糕點放在起居間的沙發桌上時,發現一罐被打翻的墨水瓶,黑色的墨汁把米白色的桌巾染的厲害,四處零亂,看來他在這裡手忙腳亂好一陣子,很明顯的,襲滅天來外出了。 dSe d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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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擔心他會走失,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下樓,跑到街上找人。 FH%M5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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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問著,有沒有看見一名身高和我差不多,黑色過肩長髮,大約二十歲的青年。整個社區都要讓我翻過來,還是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G<~Cx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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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往下想,襲滅天來要是真的這麼走失,他要怎麼辦?整個下午我焦急的在街上東奔西跑直到黃昏日落,仍然沒有找到他。 zbgGK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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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已經回家了?我抱持著一絲微小的希望,拖著長長的背影走回襲滅家的住宅,就在距離家裡不到一百公尺的超巿外面,我發現那抹熟悉的身形。他在手上拎了個紙袋,有著焦措的東張西望,看起來很不安。 3-'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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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滅天來?」我驚喜的大喊。 @9R78Zra
那個人聽到我的聲音,茫然的抬頭看著前方、看著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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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自己出門了,不是說好,不可以自己出去嗎?」我氣喘不已地停下奔跑的腳步。 #qW#>0U
「我只是想買瓶墨水、你也來這裡買東西,我覺得會遇到你,沒問題的。可是當我付了錢,走出來要回家時,才發現沒有你、也不知道怎麼回去。」襲滅天來的神情在看到我之後,鬆懈下來,看起來疲憊不堪。 LqN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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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那樣萎頓的樣子,我捨不得再多責備他幾句,只是拉著他的手臂把他帶回家。夜色降下,一盞盞路燈依序亮起。 P#D|CP/Cu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襲滅天來忽然開口。 2$v8{Y&
「如果什麼?」我轉頭看著他。 1jO%\uR/
「如果有一天,我的記憶消失,忘了你,你還會這樣牽著我的手一直走下去嗎?」他說這句話時,雙眸有著極大值的不肯定,還有不該出現在他眼底的軟弱。 6OoOkNWF
「即使有一天,你的記憶消失忘了我, 我還是會這樣牽著你的手慢慢走。」不加思索的,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這般回答。 q@tym5
然後,他報予我一個很美、很美的笑容,我從來沒有見過男子可以這麼笑的。 ;e<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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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收到了國家的徵兵通知單。 z:Z-2WV2o
當我拿著這張紙閱讀時,襲滅天來無聲無息的站在我背後。 u:mndTpB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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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侯入伍?」 uP(t+}dQ+3
「下個星期三。」 ]k'^yc{5
「你這個騙子!」 R_\o`v5
襲滅天來極度不悅的,故意重重踱步上樓,再接著『碰』一聲甩上房門,我苦笑不已,老天一向是最愛與我開玩笑的。 $/|vbe,
我還沒把役單讀完,襲滅天來走下樓,又出現在我眼前。 kdp^{zW}
「拿去。」他把一疊厚厚的紙鈔拿給我。 t=9f:,I$
「太多了。」我看著他蹙著眉。 OzwJ 52
「你話真多,拿不拿隨你。」他把紙鈔往桌上一擱,頭也不回地再次走向二樓,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在轉折的梯間停下。 [ D.%v~j
「你最好就是戰死在沙場上。」 1vx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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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分離前,他最後對我說的話。剩下來的時間,襲滅天來無論食衣住行,都不肯再跟我說任何一句話。 bE{Y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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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類相殘的戰火,綿綿不休。 (\!?>T[En
整個部隊只是靠著精神和信念撐著,夢想著早一日這場戰爭會結束,可以回到家鄉和親人朋友團聚。 (m6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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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蓮華,你在看什麼?」同袍軍官看著我手上的照片打趣著。 3zu6#3^
「我和…一個朋友的合照,我曾經當過他的管家,喏,要看嗎?」 EW1,&H
「不了,你那麼寶貝,萬一弄壞就不好啦。」他打著哈哈。 +I3O/=)
「明天是很關鍵的戰役,你不早點去睡。」我笑著糗他。 IvlfX`("
「怕是睡了,就少看這世界幾個小時,太浪費時間。」我的同袍喝光啤酒,站起來把空罐扔了老遠。 f*xr0l
「要不,你也看看自己帶的照片?」我搖搖自己手上的照片。 6q>}M
「在這裡呢!」他拍拍自己胸上的口袋。「把它放在這裡,就好像他們無時無刻陪伴我一樣。」 ZO/u3&gU
「哎,別這麼說,想著這場打完,我們也許就可以回家。」我微微笑著。 x^1d9Z
「上個月伊恩也是這樣說的。」他挑挑眉。 ^i_+ugJX
「喔?」我有些納悶。 ^g5E&0a`g
「你不知道麼?伊恩上個月底就在說完這句話的隔天,他戰死了。」同袍說完,沒有再看我,就回到艦內。 J7^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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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幾千英呎高的青空上,閃過幾次敵軍的攻擊,當戰鬥機的左翼被擊中時,我腦海裡閃過那個人各式各樣的臉,高興的、生氣的、滿足的、還有他睡著的樣子,是那麼的安詳。 5bA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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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只失去翅膀的鳥兒,再也飛不起來,只可能墜落。 U$~6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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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終於結束。 I:G8B5{J
沒有人贏得勝利,每個人都是輸家。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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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神奇地,也許時常把我遺忘的上帝終於記起我、眷顧我。我沒死在那場空戰裡,大家說我很幸運,不過,我遺失了那張僅有的照片。當我再度踏上這片土地時,我已經是個中年人。 2[HPU M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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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親早就去世,沒有兄弟姐妹,如今我留得這條命,這裡也沒有人期待我回來。退伍後,領到一筆很豐厚的報酬。我想這筆錢可以讓我不用為錢煩惱,好好的過完下半生。 0 !{X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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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想見見那個人,這麼多年過去,他那樣的病肯定是活不長的,就算是曲終也要親自確認。我再度來到那幢熟悉的房子前,按下了門鈴。 i?;#ZN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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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應門的是一位胖胖的女士,她告訴我襲滅天來在八年前就把房子賣掉給他們家,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 2#s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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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意外,他居然還活著。 X:$vP'B>
活著就好、活著很好,我真的為他高興。 Cu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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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到老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伴侶,最後決定在我老的走不動之前,先把自己的未來去處安排好。 FHw%y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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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進了巿區一處聞名的養老院,他們以精心照護和高級清淨的環境聞名。我搬進這裡的幾天後,發現每天總是有個一頭灰髮的男子,坐在花園裡很專心的寫東西,有這種雅興,實在令人羡慕。 ,]7ou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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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了負責這區的管理員,他告訴我,這名灰髮男子才不是寫書、他是腦子有病,是醫不好了,每天就愛在筆記本上寫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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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好奇,於是今天,我終於走到他的面前,他還是重覆一直寫著什麼。 J8p;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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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你在寫些什麼?」我只能看到他灰色的頭髮。 `;+x\0@<
「一個我覺得很重要的事,不想忘記。」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熟悉地讓我的心震動。 )9_W"'V
下一秒,他抬起頭看向我這邊。 7@\.()
我的視線還未從紙上離開,只見到有個名字有些寫的秀氣工整、有些零亂無章法,佈滿了整個頁面。 [`b,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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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名字,一步蓮華。 i.uyfV&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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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