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5【墨邃&意沐】花好月圆（首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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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9-25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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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5【墨邃&意沐】花好月圆（首楼完结）

预警：挟裹惊天巨雷而下的泥石流，刀有，生子暗示有，乱排家谱有

意琦行来到萧山的时候，月亮已遥遥挂在天边。

萧山的景象，大抵是没有变化的。意琦行打量着山口的朦胧迷雾，那人虽不在此，终归是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他伸出手想去触摸眼前如丝的雨雾，那光滑如幕的迷障却仿佛认得他一般，滴溜溜地避开了他的手，意琦行见状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循着常走的路入山了。

今夜萧山迷雾，更胜往昔，意琦行不为外物所惑，凭心前行。若是化光而行，过萧山不过须臾，意琦行却从不肯如此行事，萧山精粹汇聚方得那人存在，他岂忍心扰动。

行至半山，意琦行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高声者似在诘问，那声音傲慢又戏谑，竟是他听惯却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

意琦行不由得循声而去，眼前山雾更重，他几乎已到两人近前，却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戏谑的声音一派漫不经心地发问：“萧山地界可不是随人来去的。我既是此地主人，自然不可由你们任意过往，总得盘问清楚才是。”

答话的人却是沉稳而恭谨的：“自然，前辈所问，在下必据实告知。”

“不错不错，很久没见像你这样懂礼的后生了。”几声脆响，大约是那自称主人者的抚掌之声。“且报上你的姓名和出身……”

后面的对话，意琦行已听不进去，这原是百岫嶙峋的声音，他一时恨不得踏入眼前的迷障中，亲眼看看那说话的人是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神气活观地持着折桂令。

正当意琦行心潮澎湃之际，对话的两人竟顷刻间换了方位，意琦行心绪一敛，心知萧山迷雾受百岫嶙峋所控多时，想来早已留有其烙印，自行幻化亦不足为奇。他闻声辨位，那对答之人的声音正从他的身侧传来。“在下儒门邃无端，奉门内传召要在八月十五赶回本门，却在贵地迷路了……”说话者声音渐微，似是略难为情。

邃无端，寰宇斗奇时遥遥一见的儒门剑者，既是良善之辈，意琦行不介意施以援手，正当他抬手准备驱除迷障，那百岫嶙峋的声音又发话了。

“不妥不妥，我见过太多正道习武之人，繁文缛节都是一堆堆的来，什么打架出场要先念诗号，有人念诗号的时候其他人不能动手，总之就是一个字‘烦’！儒门那些书呆子，书看多了，讲究更多。你既是儒门正道，旁的不说，先把诗号报上来，让我一鉴真伪。”

“唔，问道不知何处寻，行路苍茫但由心。海深峰远总成幻，千秋唯奉一剑吟。” 邃无端似乎有些迷茫，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过了片刻，见对方并未答复，邃无端只得再开口问：“前辈，这样可以么？还请指点在下如何出山。”

“哈，‘问道不知何处寻’这倒是很符合你如今的情况。如今你要问出山的路？”

“这……”邃无端方想解释什么，又听对方发问，只得作答：“正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没法指点你什么，你自己不是说‘行路苍茫但由心’嘛，你便随心去吧。”

百岫嶙峋的笑声弥漫在漫天白雾中，意琦行听的有些头痛又有些想笑，又想到邃无端尚困在迷雾之中，自当先救人为上。他凝神运功，剑指倏出，两列剑阵赫然出现，剑辉闪耀之处，迷雾全数散开。

一如意琦行所料，眼前并没有那红衫的人。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是个身量瘦削的年轻人，月光轻柔地覆在他如角似翼的发冠和深褐色的长发上。

意琦行不由得合上双眼，没了萧山的迷雾，月光却变得狡猾，他竟无法确定眼前的究竟是萧山复生的精灵还是儒门被困的剑者。

“沐灵山。”轻微的呼唤终从他的唇角逸出。

“前辈叫我？”意琦行耳畔传来年轻而陌生的声音。

意琦行敛定心神迎上那略带迷茫的亮紫眼眸，口中熟悉的声调弹动出陌生的发音：“邃无端。”

邃无端谢过意琦行，两人便一同前行，至此邃无端方知萧山迷雾惑人之事。

“不过如今他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还留着喜欢恶作剧的性子罢了。”意琦行话毕，轻叹一声。

“前辈似乎很熟悉这里。”

“此地主人过去常栖于此。我若有时间便会来帮他看看家业。”意琦行半是玩笑地答。那人只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他看看雾气缭绕的树林，心中如是想，可这些话终究不能诉诸于口。“夜已深，你今夜不如就宿在萧山，明日启程回儒门。”

两人一路谈论，终不离剑。意琦行自负剑宿之名，邃无端亦是醉心剑道求精不辍。如此相谈自然投机，而萧山主人的居所也到了。

萧山主人的居所，简朴而不失野趣，邃无端常年在儒门生活，山野闲居的次数不多，此刻他好奇地看着四周的景象，果然如意琦行所说，主人虽多时不在，一景一物却都打理得妥帖，想来是意琦行时常造访的缘故。

意琦行将邃无端安置在客房，叮嘱他早些休息，便离开了。邃无端收拾停当闭眼躺在床上，阵阵桂花香气透过床帐萦绕在他身边，熟悉的气息让他觉得甜蜜又有一丝怅然。

对幼年的他而言，中秋、春节、元宵不过是少些功课，少些活计的日子。花好月圆的话他见书上写过，也听门内的弟子们向师尊敬酒时提起过。儒门的人待他是和善而不乏关怀的，但究竟何谓“团圆”，他始终不得而知。

直到他奉命去照顾游历归来的儒门圣司墨倾池那一年。

也是枫红初染的中秋时节，儒门弟子多数告假归家了，主事等人也多有应酬往来，一时间门内清净了许多。那时儒门方允邃无端学剑，墨倾池所授的入门招式，不出半月便已让他练熟。趁着门中人少，邃无端每天都去习武场练习，墨倾池自然是允他去。

这一日，邃无端想到今天是八月十五的正日子，便早早从习武场归来，见墨倾池正在院中倚着藤桌作画，见邃无端回来，便对他道：“无端，换过衣服就过来吧。”

待邃无端再出来，桌上的笔墨已经被收拾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两层的食盒。邃无端不解地看着墨倾池：“圣司不是在画画么？怎么突然叫我来吃点心？”

墨倾池但笑不语，示意邃无端将食盒打开。邃无端揭开食盒，里面是一碟子酥皮月饼，扑鼻的香气还带着温度，碟子旁是一个小小的银酒壶和两只杯盏。

“这是……？”

“今天是中秋呀，无端。”墨倾池笑着摇摇头，两只酒盏斟了七分满，庭院中已满是桂花香气。

邃无端点点头，又蹙起眉：“可是今天圣司不应该和主事他们一起去应酬么？”

“谁说我要去了。”墨倾池答的干脆。“无端，尝尝这个。”

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只饼递到了邃无端面前，邃无端忙接过咬了一口，还温热的饼皮金黄酥脆，洋溢着油脂的芳香，内馅则是鲜甜松软的肉馅，些许的汤汁浸着里侧的饼身，馅料虽有些烫口，但香酥鲜美，真是教人欲罢不能。

“真好吃。”邃无端闪亮着眼睛点点头，捧着手中的月饼，翻来覆去看起来。

墨倾池不知他在找什么，不觉好笑，也只得问他：“无端，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找商号，不知是哪家糕饼店做的，下次有机会出门，我也可以买些带给圣司。”不会是已经把店徽的印记吃掉了吧，邃无端想着不由得有些懊恼。

墨倾池看着他一本正经思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探身刮了刮他嘴角的饼屑：“这可是天下独一份外面买不到的，今天算你有口福。”

“买不到的？难道……是儒门中人做的？”

“大方向没错了。”墨倾池施施然点点头。

“那是不是把守昊正五道的儒门前辈做的？”

墨倾池忍不住扶住了额头摆摆手，想了想昊正五道的样子，好像并无一处适合搭灶开伙，又忍不住笑起来。

“圣司……”邃无端有些埋怨地看着墨倾池。

“这不就猜对了吗。”说着墨倾池又在邃无端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只月饼，“喏，奖励就是再来一块。”

“原来是圣司做的？”邃无端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瞥了一眼不远处塌了半面墙的厨房，唔，那是他的“丰功伟绩”。“可是不久前圣司还说‘君子远庖厨’，怎么就亲自下厨了？”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正是所谓‘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圣人所言并非是教人四体不勤、不劳而获，而是劝人存仁善心，不枉造杀。”

邃无端闻言点点头：“圣司说的对，如果以后我成了一名侠士，我一定不会造杀的。还有，我下次一定不会把厨房……”说着说着，脸便红了起来。

“无端，前面半句如果是你的心愿，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实现它。至于厨房，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你不必为此介怀。”墨倾池没想到他这么在意上次的事情，便宽言安慰起来。

“好，我一定会的。”邃无端大力点点头，“可是圣司既然不和主事去应酬，也可以回家去看看家人呀。”

墨倾池摇摇头：“我没有家人了。”

邃无端只觉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不再听到风吹鸟鸣的声音。原来圣司也是一个人。他垂下头，不自觉地搓着手指，懊悔自己的失言。

“无端，过来。”墨倾池发觉了邃无端的异样，便拉住了他的手，让他站到自己面前。他举手抬起邃无端的下巴，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圈，低低叹了口气说：“我的父母是儒门中人，早年已经离开了，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和你是一样的。”他揉揉那因为想忍住哭泣而绷紧的脸：“哭什么呢？就是这样我们两人一起过中秋才是最好的，你说呢，嗯？”

邃无端是被敲窗的声音吵醒的，因为梦到了过去的事情，睫毛被泪水打湿，湿漉漉地粘着。他举手揉揉眼睛，起身撑起窗子，却看见方才梦里安慰他的人正站在窗外。

邃无端瞪着窗外的墨倾池，又揉揉太阳穴，心中想这一晚真是古怪，先是被山中精怪困住，如今又做起了梦中梦。但他仍是不死心，抬手欲化明意征圣，试了两次，不过是摊着手掌白白站在那。面前的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对着他微微一笑，明意征圣便出现在掌心。

这是梦没错，邃无端告诉自己。圣司好好地拿着明意征圣站在他面前，眼前的他不再是素日对外的峻整模样，多了几分昔日两人独处时的随意。正当邃无端纠结是否要拧自己一把试试换个梦继续的时候，墨倾池伸手将他拉出了窗。

萧山之主所居不过是一层平房，但地处萧山之巅，站在屋顶自可饱览山色。邃无端站在房顶，望着那轮即将圆满的月斜斜地挂在西边，又看看身旁的墨倾池，轻声唤了句：“圣司。”

入秋山风更凉，邃无端只穿着中衣，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想着这梦倒是真实得紧，自己梦中没了修为，竟连御寒也不能了。墨倾池笑了笑，把他拉到自己身侧背风的方向靠着自己坐下。

“这次见了我倒很平静。”墨倾池在邃无端身后喃喃道，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来。

邃无端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是温暖而有力的。“这不是梦么？”他回过头看着墨倾池，终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你说是便是吧。”墨倾池的声音温柔而包容，似乎还有些许的无奈。“就算是梦又如何呢？”

“因为梦里的圣司居然会逾矩到拉着我跳窗户，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墨倾池闻言把邃无端转了过来，“无端，你今晚提的问题可真多。”

邃无端不做声，似对墨倾池的袖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今夜是八月十四。”墨倾池反手握住邃无端的手，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只银酒壶和两只小巧的酒盏。

墨倾池递给邃无端一杯酒，邃无端有些好奇梦中饮酒是否可千杯不醉，便接过了一饮而尽，酒依旧是温的，桂花酒的香气和院中的桂花香交织在一起，邃无端竟有些微醺了。耳畔又听墨倾池不无遗憾地说：“今晚是没有月饼了，现在住的地方别的都好，只吃食少些，只有家卖豆干的。”说罢墨倾池也饮尽了自己的一杯，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邃无端又饮了一杯，抬头看着墨倾池：“圣司喜欢喝的茶，我一直帮圣司留着。” 酒是温过的，喝下去发散的便快，邃无端低头拉拉衣襟，墨倾池忙帮他理好，“可惜出门没带在身上，早知道能遇到圣司，我便带过来了。”邃无端歪头想了想，是他惯常思索的模样。“可是圣司来去不定。要不，等我回儒门把事情办好，就去找圣司吧。”

“无端，这才第二杯。”墨倾池叹了口气，把邃无端手中的酒盏拿开了。酒劲上涌，邃无端白净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兼之少了几分严肃自持，在月光下更显清秀可爱，只是说出的话不免让人心惊肉跳。“先前我叮嘱你静心，你还记得么？你若出了什么事，可教我怎么办呢？你答应我要让我放心的，无端。”

“圣司……”既然是梦，似乎就可以不用怕难为情了。邃无端紧紧攥着墨倾池衣领上的明珠，深深地埋着头。“圣司说的话我都记得，圣司教我不要多涉纷争，大敌当前，我岂可置身事外；圣司教我不要责怪自己，可我又怎能不自责。和圣司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快活的，可我却再也见不到圣司了……”

身前的人小小地哽咽着，墨倾池紧紧抱着邃无端，轻声安慰他：“没事的无端，就像你说的一样，这只是一场梦。再伤心的事情，在梦里说过，醒来就消散了。”

“圣司，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

“圣司……”

“我在，睡吧。”

翌日，邃无端醒的很早，这一夜梦境反反复复，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梦境的最后，他不再哭了，那熟悉的声音低低萦绕在耳畔，让他无比安心。邃无端长舒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却觉出左手的掌心好似握着什么。

邃无端的心跳仿若鼓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摊开了手掌，掌心赫然是一颗绿色的明珠。

【以下雷预警】

意琦行将邃无端送至山下，两人一路上不过是继续昨夜的话题。

分别时，意琦行突然问邃无端：“你的父母双亲还在么？”

邃无端摇摇头：“他们都是儒门中人，已经不在了。”

两人执礼别过，意琦行望着萧山，脑中却是昨夜的梦境。

“邃无端这名字，念起来是像你。后面垂发的坠饰，更是与你相似。”

“我倒觉得他的脸型和鼻子都更像你呢，还有那一心求剑的性情。况且萧山也好，眠月石也罢，又有什么是亘古不变永无差错的呢。昔日道境一名姓墨的道长将一男婴托付给我，其后却被儒门所收留，冥冥之中的因果之事，谁又说的准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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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5【墨邃&意沐】花好月圆（首楼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