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5 [雀扇]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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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22-05-05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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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5 [雀扇]醉酒

没写完的拉郎。注意：可能有酒后x行为。别管我了！让我给弁袭君开大院！

天扇子开门放垃圾，意外发现他的邻居黑罪孔雀倒在楼道，一身酒气，不复往日从容。

他提着垃圾袋踌躇了三秒钟。两人虽然已成为邻居相当一段时间，然而天扇子深居简出，弁袭君早出晚归，少有见面机会，偶尔碰面，也不会打招呼，因此要说邻里关系是否和谐，还有待讨论。对于此人，天扇子通常用一个词概括：花孔雀。

此刻花孔雀不省人事。由于楼道并无地暖，衣着又单薄，孔雀缩在墙角，难得显露出几分脆弱，长眉紧拧，唇色淡薄到近乎于无。天扇子想：他不会被冻死吧？又想：见死不救，此风不可长。
他放下垃圾袋，在弁袭君身边转了一圈，决定拖着他进屋。正当天扇子捞起对方双臂方便接下来拖行的时候，或许感应到这姿势太过丢脸，黑罪孔雀打了个喷嚏，缓缓醒来。

天扇子吓了一跳，顺手一丢，弁袭君猝不及防，倒了下去。这一下摔得结实，酒意和刚醒的昏沉瞬间全无，两人一躺一站，面面相觑。片刻后，弁袭君问道：“......你做什麽？”

“救你。”天扇子老实回答。

弁袭君狼狈坐起。“我像是快死了吗？”

天扇子一点头：“嗯。”

二人对面无言。

弁袭君从醉酒、摔倒以及面对棘手人物的头痛中回转一点理智，捋清情况，绝望地发现身陷不利境地。说不利稍嫌过分委婉，眼下应该叫要命。

说到这个邻居，弁袭君与各色人物打过交道，自然不难发现天扇子属于哪种社交流派，通常来讲这个流派叫社恐。好在弁袭君和他风马牛不相及，没有深入交流之必要，是故免去许多烦恼。今天实在是撞了个大墙，坚不可摧，都说社恐是害羞的小猫咪，天扇子应当是害羞的大老虎，紧张之下一掌把人肋骨拍碎的那种。

弁袭君觉得头痛加重几分。不该听暴雨心奴的话，借酒浇愁，毕竟后面还接着愁更愁。现下一来没解决感情受挫之大难题，二来又添新麻烦，为何当初他没有在地毯下面藏钥匙的习惯？黑罪孔雀喝醉了把自己反锁在门外，今后可改名叫黑醉孔雀。他准备打电话叫蔽路来，接着想起手机应该还在温暖的家中。

有时候最远的距离，就是一扇防盗门。

天扇子看着弁袭君的脸色变幻不定，直觉此人并非好打发的那一种，然而出于对伤病者（其实主要是心伤和心病）的关怀，他又无法做到弃之不顾，一时犹豫起来。而弁袭君果断决定，要向天扇子借一点帮助。
提出一个要求，想要降低被拒绝的风险，首先要展示一部分利益。弁袭君多年浮沉社会，其观察能力不俗，一眼就看见天扇子垃圾口袋上面的外卖单，各色贝类，五花八门。他初步断定此人嗜好海鲜，以此作为话题打开沟通第一步：“你很喜欢贝壳？”

天扇子看着他的邻居风度翩翩地坐在地上，头发略显凌乱，嘴唇乌青依旧，然而话题转换得十分流利，想来没少干过这种事。他犹豫一下，点点头。

弁袭君淡然道：“你我邻居一场，相识甚久，弁袭君碍于工作繁忙，一直未能得空拜访。正好前几日得赠南国特产扇贝，我不通厨艺，留下也是浪费......”他顿了一下，看见天扇子眼睛发光，才缓缓道：“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交给熟谙此道的人，才不至于暴殄天物。”

天扇子听这花里胡哨的一堆，起先有点发懵，捕捉完关键词后想了想：“你想要什麽？”

弁袭君心道：此人不笨。接过他话来：“能否借电话一用，钥匙落在车上，需要助理取来，才好进屋取扇贝。”

天扇子默默无言，侧身示意他进屋。弁袭君暗叹一口气，黑罪孔雀几时这般落魄，然而总归是不能步行数十公里去找祸风行或者暴雨心奴，前者会收留他，但两人免不了争执，此景绝非孔雀欲见；后者......有点靠不住。至于蔽路，弁袭君希望自己作为上司，能在助理面前留点脸面。

他撑起身，跟在天扇子身后，但并不进屋，站在门边，等对方取来手机。幸亏还记得蔽路电话，弁袭君迅速拨通，嘱咐一番，这样那样。挂断之后交还对方，才暗中打量起天扇子来。

与此同时天扇子也在偷偷观察他。

两人状似无意地目光相交，又自以为从地移开。弁袭君有多年假装表情的根底在，天扇子却全无这方面经验，教他先被看破紧张。黑罪孔雀眼尾的纹路艳丽非常，此刻在眼神睨视之下更显锐利，天扇子被他一看，脱口而出：“瞪我做什麽？”

弁袭君也是一愣。“哦？我冒犯了，职业病，见谅。”

天扇子又是一记直球：“什麽职业需要天天瞪人？”

弁袭君心说你小看了，还需要天天不用正眼看人呢。“统管运营，难免有不服好话的。”

天扇子哦了一声，看他表情，似懂非懂，然而也不甚在意。两人之间再度沉默，弁袭君一时竟然不知从何开启话题，第一次希望蔽路承诺的马上到，是立刻开一扇任意门来送钥匙。

世上难有让黑罪孔雀在社交上感到棘手的人，若说第一是杜舞雩，那天扇子荣登第二。前者得天独厚，从社交一路棘手到上下级管束，天扇子则后来居上，实力不俗，在让黑罪孔雀头痛大赛中未落下风。

天扇子倒不觉得此情此景有什麽不妥，只是微妙地感到违和。一阵冷风适时吹来，他避着孔雀打了个喷嚏，正抬头要说话，紧接着又是一个。

弁袭君：“……”

实话说来穿得更单薄的反而是他，然孔雀秘法实在妙用无穷，弁袭君已多年未体会过何为感冒。

天扇子抽纸掩在脸上，抬起眼皮，正巧看见弁袭君欲言又止的神情。不明所以之下，他灵机一动，决意践行久远之前看过的《如何克服社恐》第二百三十八条，化被动为主动。

“要进来坐坐吗？”天扇子说。他感到一阵奇妙，这种话竟然由自己说出，不由得回味了一阵。

弁袭君看见邻居发出邀请之后五分深思三分探究两分欣赏的表情，愈发感觉此人古怪。现下有求于人，自然不好拂面，便应下道：“恭敬不如从命。外面也冷，若开着门将你吹感冒，弁袭君如何对得起这份恩情。”

天扇子奇怪道：“只是借个电话，何来恩情之有？”

官腔被直球打成八十一片的弁袭君：“……”

他搪塞下来，几乎是将屋主人推进屋内。咔哒一声，门在身后合上，二人又面面相觑半晌，弁袭君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方便告诉我鞋套所在吗？”

天扇子看了看对方的拖鞋：“没有给拖鞋的鞋套。”

弁袭君疾呼蔽路大名十次。正在夜色中疾驰的蔽路无端打了三个喷嚏。

天扇子又说：“今天刚打扫过，赤脚也无妨。你若介意，我拿新拖鞋来……”
弁袭君一摆手，穿地毯袜的脚便从狮头样的大棉拖鞋里抽出，站在木地板上。天扇子觉得神奇，盯着邻居喜气洋洋的拖鞋看了又看，心想这样一号走高定风格的人，私下竟如此接地气。

如何克服社恐第二百九十五条，邀请客人喝茶（咖啡、白水及其他饮料皆可）。

他想了想，据说茶能解酒，然而自己并不喝酒，无从验证，今天正好抓到样本，可以试验一二。

“要喝点茶吗？”天扇子说，“洞庭碧螺春。”

弁袭君无端由螺想到邻居偏爱贝壳，面上仍旧客气应下，被引至客厅一侧茶桌。

天扇子沏茶动作熟练，风雅相当，神色中颇有几分认真的严肃，隔一缕轻飘飘的白烟传递到弁袭君的认识之中。他平日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自然不乏需要卖弄的时候，又有花千树这般旧识，要看出天扇子的功夫，不算难事。

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倒换弁袭君先移开视线。三指宽之内茶桌上有五道横向纹理，月度报告还没拟好，天谕最近与黑海森狱的玄嚣走得很近……从眼前茶桌延伸到公司事务，再到上司的个人情感问题，弁袭君出神片刻，脑海中已迅速将问题由近及远过了一遍。

天扇子捏着茶杯，毫无避讳地看向正在思考的弁袭君。

弁袭君心思飘回来时，不幸与他目光碰撞。这回孔雀身为被偷看的一方，底气十足，但终究做不到如天扇子一般直来直去，便委婉道：“我脸上有什麼东西吗？”

天扇子严肃点头：“你脱妆了。”

弁袭君：“…………………………”

地擘大人伸手按一按眼尾，果然没有在孔雀纹路上摸到一粒水钻；想来眼线也难以保全，反正喝醉倒在楼道这种事都已发生，脱妆只能算一道小小的餐后甜点。

他重新聚起一个微笑：“水钻终究只是装饰，有掉落才正常。”

天扇子认真地端详他，“但是下眼线晕开了，好像黑眼圈。”

弁袭君欲言又止：他根本没画下眼线。又决意明天就去买新的遮瑕。

正在此时，客厅外传来三下敲门声，以及蔽路温和的一句“请问有人在吗”。黑罪孔雀聘他做助理多年，头一次觉得这声音竟然如此动听，听者如在大雪中收到炭块一车，在冻死的边缘感到至极的温暖。

他在天扇子之后起身，门一开，蔽路宛如自带圣光，面容中有一种救孔雀于水火的慈祥。弁袭君心想再在非必要情况下碰酒就叫他永远见不上祸风行，此念一出，不由得连念三句荼罗无疆，口出诳语，罪过罪过。

顺利回到温暖家中，弁袭君一眼望见东倒西歪的酒瓶里还有一瓶尚未启封。今天他暂时没有再沾酒的想法，估计将来一段时间也很难有，索性连同冰箱里那一大袋扇贝拎上，掉头去邻居家。

谁知天扇子还靠在门边等他。弁袭君先摆出一个官方微笑，才扬起酒介绍道：“干白葡萄酒。味道很醇，搭配扇贝更鲜。”
天扇子疑道：“吃海鲜喝酒容易痛风。”

弁袭君不料有这种接话方式，微微一噎：“……是避免喝啤酒。啤酒含有维生素B1，能分解嘌呤和苷酸，导致血液中的尿酸迅速增高。尿酸不能及时排出，就容易引起痛风。”

天扇子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肃然起敬。

交割完毕，弁袭君转身欲走，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挽留：“既然一起饮过茶，再品一回酒又何妨？”
弁袭君心道我今天刚在你家门口醉得不省人事，你也真敢说。又转回身来，正要客气一番推脱，忽而与天扇子认真的眼神一对，话顿时跌回肚子里，全变成一个好字，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又送进邻居家门。

两人坐在餐桌前，面对各色扇贝沉默。天扇子见他不动筷，心中疑惑，难道此人并不爱吃海鲜？倘若真是如此，也不好强求，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只是无法与他分享……

弁袭君看天扇子竟没有要品尝的意思，不由得眉头一皱，莫非这名字又臭又长的贝壳没能讨到他欢心？所幸钥匙还稳稳躺在衣袋里，最坏也不过是和社恐邻居恢复到从前关系。

“你不喜欢吃海鲜吗？”

天扇子忽然发问。弁袭君竟也习惯此人直来直去毫无遮掩的风格，从容应对：“并没有。”

“那你怎麽不吃，你不喜欢这种海鲜？”

弁袭君心想：原来你也不知道这扇贝叫什么名字。终于找到一点松懈的感觉，又答道：“……你呢，不动筷子，反来问弁袭君，莫非它不合你的口味？”

天扇子摇一摇头：“吃独食不是我的风格。况且隐焰扇贝难得，你愿意尽数相赠，我很感谢。”

弁袭君听见他流利报出扇贝学名，麻木了一瞬间：“你若喜欢，照单全收亦无妨。”

天扇子便举起酒杯望向他。弁袭君在这种眼神中感到无路可退，玻璃轻碰的脆响之后，天扇子一饮而尽。

“……酒也很好喝。”他对着光看了看，从冰桶里将酒瓶捞出来，二话不说又倒了一杯。弁袭君眼皮忽然一跳，根据左眼跳是要发财，右眼跳是封建迷信最多只能说明太劳累的原则，兼以逆海崇帆近来并无非要地擘亲自处理不可得事务，孔雀难得决定向天谕告假一天，以慰失恋九十九次的心。

手在桌下刚发完短信，再抬头，天扇子严肃的视线正紧紧锁在他脸上。黑罪孔雀从未被人以类似老师抓住偷玩手机的学生时的眼神注视过，心里竟也突了一下，随后才发现对方的脸已经红得不正常。

“……”弁袭君皱起眉。

风水轮流转，今日转得格外快。

天扇子的酒量令人担忧，但喝酒的速度令人惊叹。弁袭君纵横酒局多年，所见过的每一个像这样喝酒的人，最后无一例外都落得抱树嚎啕大哭的下场。他实在难以想象，以邻居这样一张世外高人的脸，该如何抱着树痛哭说我舍不得你。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