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2 Hell and Heaven (襲 & 蒼配對or非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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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lder94

我此土安穩，天人常充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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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5-22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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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2 Hell and Heaven (襲 & 蒼配對or非配對)

Before the story

本篇劃分為限制級，不過並不是因為H的因素才這麼分，而是涉及的晦暗，會提到一些相當醜惡的事。

總而言之，請慎入。

==================================================================================

Hell and Heaven

他用一塊髒兮兮的布壓住臉上不斷淌血的傷口，血絲蔓延到嘴邊，微微腥鹹。他撕裂的肛門也在流血，在破舊的褲管裡沿著腿流進鞋子。他沒有哭，雖然他還只是個孩子，卻早已流不出眼淚。他的身體很痛，可是他還是忍著痛，一拐一拐地迅速穿過陰暗的樓梯，鑽進黑漆漆的大浴間，他摸索著讓自己縮在一個角落，脫掉身上的衣服，用水洗掉身上噁心骯髒的口水與精液，也洗掉黏在皮膚上的汗水與血漬。

覺得臉上的傷不再冒血冒得那麼厲害之後，他把那塊布使勁搓了搓，拿來擦洗身體，他擦得那麼用力，似乎想磨掉自己一層皮。他把丟在旁邊的衣褲拉過來狠狠搓洗，最後把鞋子也拿過來洗。他洗了很久很久，身上的傷都已不再流血。舍監知道他被大祭司召去，晚點名是不會點到他的。

無論如何，他會活下去，離開這裡。

※

這是由聖職人員管理的孤兒院，在這裡沒有慈悲與愛，只有壓榨、凌虐、毒打與強暴。孤兒們吃粗陋的食物、穿破舊的衣服，他們是免費的苦工與奴隸，每天有做不完的工作。更甚者，樣貌比較好的孩子還是聖職人員的玩物。或許唯恐女孩子們會因此懷孕惹出麻煩，被強暴的幾乎都是男孩子。長相端正的男孩在夜裡被召喚去祭司們的房間充作洩慾工具，厚重的石牆與木門隔絕了種種慘無人道的聲音。

他從襁褓時期被丟棄，由孤兒院收容，在這裡長大。從六歲開始，他就是祭司們經常挑選陪伴過夜的玩具，因為在眾多孤兒中，他是個長得十分漂亮的男孩。從第一次被大祭司強暴起，他不知道被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裡邪惡淫穢的祭司們玩弄過多少次，直到他十歲那年，實在無法忍受大祭司變態的凌虐之下，他忽然爆發了全部的怒氣，那次他瘋狂反抗，結果被大祭司一巴掌打得頭撞到火盆，從此臉上留下了面積不小的傷疤。隔天他遭到殘酷的毒打，幾乎要掉他一條小命，但他到底是掙扎著活了下來。從此，或許因為他臉上的疤也或許那夜他瘋了似的抵抗，他不再被祭司們召去當玩物，他跟其他不那麼漂亮的孩子一樣，在毆打欺凌之下日復一日做著做不完的辛苦工作。

孤兒們的存活率不到一半，身體比較虛弱的，往往禁不起如此的虐待而生病死掉。每每有流行病傳染，孤兒院也只是把染病的孩子隔離，讓他們自生自滅，沒有所謂的治療與照顧。他也曾經染過一次病，而他頑強地活下來，他偷喝祭司們的葡萄酒、獵殺停在屋頂的鴿子偷偷煮來吃……他用盡一切辦法讓自己茁壯，不管是什麼樣的手段他都不在乎。他的心底有一個極端強烈的黑暗願望，有一天他要離開這裡，然後，等他有力量的時候他會回來，殺死這裡每一個虛偽令人作嘔的惡棍。

十二歲時，他長得比同年齡的孩子要高，力氣也大。孤兒院裡一些最粗重的工作都叫他做。有一天，他們叫他把一個孩子的屍體揹去丟到海裡。這個孩子是被凌虐致死，為了規避可能會有的調查，這樣死去的孩子，院方通常設法毀屍滅跡。

他趁著這個機會，冒死逃離了那個地獄。

他把那孩子裹在麻袋裡的屍體拋下斷崖時，暗自在心底發誓，有一天，我會為你、為我自己殺光那些混蛋。

這世界上沒有所謂救贖與寬恕，因為那些傢伙說的，全都是謊言。

※

他身上什麼都沒有，沒有錢，沒有麵包，沒有水。他不管是不是終究死路一條，他就是拚命逃，不吃不喝不睡，一直逃到他再也沒有力氣。他坐在一棵大樹下，心裡很茫然。

他不認識他來到的這個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

有幾個在玩耍的孩子看見他，大聲嬉鬧嘲笑他，說他好髒好臭，還拿石頭砸他。一顆石頭砸傷他原本沒有傷的那半邊臉，再一次，他又嘗到自己鮮血的滋味，突然一種無法形容的忿怒竄起，他豁出全身的力量站起來，握起石頭用力砸回去。飛去的石頭把那個孩子打得當場倒下，頭破血流，孩子們驚聲尖叫，嚇得哭出來。他則離開了那個地方，繼續流浪。

他繼續走，走了好久很久，口很乾、肚子很餓、腳很痠、眼睛開始變花。然後他什麼也不管了，就在路邊坐了下來，不管怎麼樣，他需要休息一下。他身上很髒，衣服很破，灰色長髮很亂，馬車、行人在他眼前來來去去，沒有人理他，就好像他是路邊的石頭一樣，是被人視而不見的存在。

他抱著自己的雙腿，愣愣出神。忽然，一個聲音從他頭頂落下。

「你怎麼了？你還好吧？」

他抬頭，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穿著整潔而樸素的衣裝，淺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紫灰色的眼睛一動不動注視著他。

他想開口叫對方滾開，可是他的喉嚨太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於是他重新低下頭，不想理會對方。這時，遠方有人叫喚這名淺色頭髮的少年，要少年快點過去。淺色頭髮少年轉頭望了一下，然後對他說：

「我得走了，如果你願意的話，能不能在這裡等我一下？最多一小時我就會回來。手帕給你，你臉上有血。」

少年把一條摺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放到他膝上，轉身跑開。

少年沒說為什麼要回來，也沒說回來幹嘛。他沒有走，他留在原處，倒不是對少年的承諾抱持什麼期待，而是他實在太累太累，根本不想動。他凝視著少年留下的手帕出神，過了很久很久，才拿起來往臉上擦。血漬早已乾涸，擦不太掉。他嗅聞著手帕，覺得有股令人舒服的木質香味。

他根本不覺得少年會回來，然而，淺色頭髮的少年真的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一條麵包與一瓶牛奶。少年並不是把東西塞給他之後就走，而是在他旁邊一點的地方坐下來，然後把牛奶遞給他。

「很新鮮，喝點？」

他看了對方一眼，把牛奶瓶從對方手上搶過來，咕嚕咕嚕仰頭灌下去。

「這裡還有麵包。」

少年看著他狼吞虎嚥地把麵包塞進嘴裡，沒有多說什麼。

等他吃完喝完，緩過一口氣之後，他說：

「我沒有錢可以給你換這些東西。」

淺色頭髮少年搖搖頭：「我不要你的錢。」

「我可以幫你做工。」

淺色頭髮少年再搖頭，然後說：「我只是想幫你。」

「為什麼？」

「嗯……因為我覺得可以幫得上忙吧！」

少年說自己不住在這裡，是跟隨老師旅行路經這個城鎮，他們住在很遠很遠、一個叫做封雲山的地方。

「有一天有機會的話，去那裡找我吧！」

他不置可否，因為他不覺得會有什麼機會。

臨走前，少年告訴了他名字，而他在沉默片刻之後也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名字。少年把身上的錢掏出來，全塞給他。

「我有預感，有朝一日你一定會還我的。」淺色頭髮的少年露出溫潤的微笑。

就是那抹微笑，讓他忘了反應，只是目送對方離去。少年的身影消失之後，他回過神，注視著手上的錢，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拿到錢，第一次有人給他錢。更重要的是，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露出這樣的微笑。

※

後來，他在戰亂中加入了地方軍團，那時他的年紀還太小，只是幫忙打雜。他隨軍團去過很多地方，那個軍團後來被殲滅，他活了下來。他十七歲時成為傭兵，經歷了很多很多變故，二十四歲時就成為傭兵團的首領。

二十七歲那年，他趁戰爭回到當年的孤兒院，他命令手下把糧倉打開，讓院裡的兒童隨便搬，放他們逃離，除此之外沒有多幫什麼，如果那些孩子沒辦法在這亂世中活下去，那也是他們的命。所有的聖職人員都被他的手下拉到前院殺死，其中也包括變得又老又癡肥的大祭司，他看到那張肥腫的面孔只覺得噁心，連親自動手都不想，冷眼看著他的手下一槍打碎那個令人作嘔的頭顱。那些屍體堆成了小山，最後他叫手下放火燒了孤兒院，燒光所有的痛苦、罪孽與仇恨。

他看著火舌吞噬埋葬他不堪童年的陰森建築，鼻子聞到屍骸燒焦的惡臭，卻感受不到絲毫報復的快感。他忽然覺得心裡很空，多年的願望已了，他不知道接下來他還有什麼可以追尋。

他忽然想，也許他可以把他清洗乾淨、收藏多年而已經褪色的手帕還給當年那個淺色頭髮的少年——如果那人還在世的話。他獨自前往封雲山，他一路打聽走了好遠好遠的路才終於找到，可是他去的時候，封雲山已因戰亂荒蕪，沒有半點人煙。後來他聽說，封雲山的倖存者都到苦境去了。

再後來，他的傭兵團受雇到苦境參與一場戰事。沒想到就在戰場上，他遇到當年那淺色頭髮的少年。就像他已不再年少，對方也已經成為氣度不凡的青年。十幾年的歲月不算短，他們的樣貌都改變了，卻在第一眼就認出彼此。

他沒辦法形容內心的震動，當下他就下令撤兵，然後把雙倍於訂金的錢退還給雇主，表明他要退出。雖然經過一番周折，他仍然堅決拒絕參戰，甚至解散了傭兵團。他把大部分財富都分給手下，身上只留了最低限度的錢，獨自離開。

然後，在一個無星無月的夜裡，他隻身潛入已經是青年軍官的對方的營帳。對方沒有叫他走也沒有喊人來，只是請他坐下，還泡了杯茶給他。他說自己曾是傭兵，現在已經退出戰爭，不再與之為敵。對方望著他，紫灰色溫潤的眼神一如當年，一點沒變。

他把收藏得很好的手帕遞過去，又在桌上擺了特定金額的一點錢，那是當年對方給他的數目。

「當年你說，你相信有一天我一定會還你。」

對方凝視了這些東西良久，最後問他有什麼打算，要去哪裡。他說，他不知道。

他們聊了很多，他不諱言地告訴對方，這些年來他做過的事，他們初次相遇之前他遭遇的事。所有的晦暗、血腥、罪惡與不堪。

「那麼，你願意拋掉過去嗎？」對方問。

他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想，可是他不認為他可以。

對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告訴他，等這場戰爭結束便將退役，打算回到故鄉封雲山重新開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是不是能在那裡再會？」淺色頭髮的男子，露出跟當年如出一轍的微笑。

那天凌晨他離開青年軍官的營帳，獨自越過萬里再次來到已成荒山的封雲山。他找到頹敗倒塌的屋子，待了下來，開始著手慢慢修理戰火毀壞的一切。

有一天，當年的淺色頭髮少年會回到這裡，再一次，他會看到最溫暖的微笑。

END

[ 此帖被shoulder94在2009-05-22 00:23重新編輯 ]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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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乙定不休功，卦卜將來絕對空。蹙額連思兼嘆息，徒然命運不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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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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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1樓發表於: 2009-05-22 03: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心很痛，可是哭不出來。

一直認為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除了親情愛情之外，最重要的，大概就是信任和平等尊重，襲滅老大的前半生見識到人心中最猥瑣卑劣的一面，連帶的，讓他對人性產生了懷疑鄙視，而素昧平生的蒼給予老大的，不是只有物質的施捨，最重要的是：他給予老大的是平等、尊重和信任，是真真正正把老大當成「人」在對待！

這份情感應該是襲滅老大當時在極端不信任人性下的唯一安慰吧？

很多年前，淺色頭髮的少年帶著溫潤的微笑遞給他帕子和食物，數年之後，灰髮青年返回對方的的故居守候對方的歸來……，終有一天，兩人的步伐將交織出無比和諧的節奏……。

又，前陣子把S大的文一篇篇的啃過幾遍，哭得很痛快，赫然發現自己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卻又不知從何表達，只能說謝謝S大帶給我如此多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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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lder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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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2樓發表於: 2009-05-22 15: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非常感謝緋玥
也謝謝幾位送花的讀者

貼出前其實也滿猶豫的，擔心會嚇到人(望天)
也曾經考慮標題什麼都不註明，但是擔心有人會誤入(默)

我覺得，對人基本的尊重是人道的基本
這世上有很多事情讓人憤怒
抱歉我就是很任性地依照想到的寫了........
有些部分看了絕對不會令人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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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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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

3樓發表於: 2009-05-22 21: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之前灰暗但之后有种雨过天晴一切豁然开朗的感觉，到最后充满活力。
一把大火烧掉了童年所有不愉快，也烧掉灵魂的结痂，真是庆幸，阿来没变成极端分子，看到这样的阿来还是想夸他驯良。

不过开头几段确实和以往风格不同，有点小惊讶，尝试不同风格嘛。看到后面不得不点头，还是s制造，回归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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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灰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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孓夜

一步霹靂無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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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5-22 22: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这篇，很有一种《悲惨世界》的feel呢，虽然说袭灭不是冉阿让，苍也不是米里哀主教。不过，都是关于救赎的故事，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悲惨世界》真是一本相当棒的书，非常喜欢的。

想说，不管人心是如何的易受污染，最初与最终，我都相信人性本善。只要有小小的契机，即使满怀罪恶的念头的人也是可以改变的。

只要能够被给予微小的希望与期待，再艰难困苦的环境人也可以忍受下来，或许这也是人类这一种生物的强韧之处。人，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啊。

不管怎么说，我这个人还是有一点理想化，现实中是没这么轻易啦。

感谢S大又给大家看到了这么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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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识君情意心照只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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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5-23 00: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搔頭，其實不是為了嘗試不同風格所以寫了開頭那樣的東西

而是看到些東西，又想起以前看過相關的東西，情緒不能平復，衝動之下寫了這篇

而且是自然而然就想到某兩位老大(望天)，不用刻意代入..........

很直白粗率的寫法，寫得很快，只是把故事交代出來，並不算是寫小說

不寫出來很痛苦..............

寫的時候心情並不平靜，起初也沒想到後面要怎麼收尾，寫著寫著就變成這樣

我想說，不管情況再怎麼惡劣都不要放棄希望

因為人無法預知，什麼時候會柳暗花明

有時候一個人給予的只是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一點尊重、一點溫暖

對另個人來說可能卻是意義非凡

總之，感謝各位忍受我的任性，噼哩啪啦就寫了這樣的東西

也非常感謝多位送花的讀者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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