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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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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8 淺嚐 1~4 更新4F(棄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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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很好,一切就很好 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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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他又出了一場車禍──同樣是騎著機車,也同樣是肇事方闖紅燈──摔倒時左手撐了一下地面,加上上一場大學時車禍的舊傷,感覺像殘廢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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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不能按弦了,無法長時間屈著手肘,竟使他有種少了一條腿,只能單腳站立的倉皇感。所幸吧,還有另一隻腳,保持能跳能坐的支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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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人便是這樣的一個角色:他包容於他目前的各種障礙,應該說,他一直都很包容他不願或無法做到的事,可畢竟大學那時被撞是燕歸人載著他的,各種層面上想來,他覺得自己還是趕緊恢復的好,至少不要在燕歸人面前看起來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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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那個幾乎等於是他私人醫療專員的奔四壯年人──對此的意見是,如果沒時間做復健,那就寫寫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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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附帶教學了幾個伸展和看來別有含義的抓握動作,被他理智地無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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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他憑記憶抄了一份羽獍弦歌,交給家教的學生越小楓練習。聽熟了的曲子,即使不用他示範,小女孩也能依口頭指導拉奏得頗具特色;第二天,他又抄一份奈何淚,想一想還是撕掉了,不想讓學生學到自己奏來都覺著感傷的曲子;第三天,手痠痛了,有點難以活動,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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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早,他與一波身著道服的學生交錯而過,途中幾個熱心的孩子還衝他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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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背寬闊的男人,因為運動後體溫上升,衣服兩邊的袖子已經捲到肩上,紮一束隨性的馬尾,正拿著掃把畚箕在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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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鞋,走上操練的軟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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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學生時期留下的習慣,有時就喜歡做些不被允許的事,比如大學時在宵禁後跑到司令台看星星,又比如在明定要保持清潔的道場裡吃宵夜,感覺就是比在家裡還要有興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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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抄譜嗎?」燕歸人問。他們在道場中央盤腿坐下來,一袋鹹酥雞,一杯無糖綠茶,又想放縱又想兼顧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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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3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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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又不願因為自己的問題惹人擔憂,於是含糊地尋了個藉口,「抄完了,沒什麼好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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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人敏感地看了他的左手臂,於是他舉起那隻手,幫對方把沾了薄汗的鬢髮勾到耳後。這的確讓對方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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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他們從高中就發展出來的關係。近十年了,從友情、愛情,到無法遏止的激情和溫情,感覺起來卻好像從未有過什麼相處上的改變,頂多多了在特殊時刻才出現的偶發性伴侶間親密行為。也許是個性使然,他們之間的浪漫總是不經意,會刻意去尋求的,只有在忙碌倉促的一天過後,那短短幾個小時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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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抄書啊,還可以順便看書……算了,不要,那太多了。」未待他回以白眼,燕歸人突然笑了起來,「可以寫信啊。你記不記得之前,高中那時候家政課要寫信給爸媽說我愛你?結果大家都沒寫,可是我寫給你了,還被你拒收,後來那封信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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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絕對不會告訴燕歸人,那封信──其實也只是A3大的紙條──被他收在高中國樂社用的譜夾裡,現在就在他們家的書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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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時候,總能很輕易地做一些浪漫事,還不見得感到害臊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如今想來挺不能理解,感覺對各種事物的熱誠都在走下坡,也難得會有一些突破和創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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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對「寫信」這個提議予以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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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過去,這種事情他也做不來。且不說抒情好了,就是寫個提醒用的字條都覺得沒有必要。有話直說就好了,科技又發達,傳訊息反而比紙筆更近於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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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他坐捷運到音樂廳去看國小國樂社團的彩排。公演就要到了,他做兼職老師的也該到場看看狀況,順便對聘他去教擦弦的帶團老師、同時是他大學同學的蒼交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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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時,唯一一位拉高胡的小男孩跑過來,拿了張卡片要他簽名,說是暑假要寫的父親節作業。狀況大概可以理解,小孩是單親家庭,自然想找人生中男性的重要他人幫忙完成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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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對此一笑,「他很喜歡你呢。你有看內容嗎?『謝謝羽人老師教我拉高胡,讓我當上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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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世界太小了。」所以才會用心琢磨微不足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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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小,才會知道誰對自己好、要感謝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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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燕歸人回到家時,看到羽人非獍趴在書桌上睡了。一頭黑長直鋪在在肩上背上桌上,有些沿著頸部垂落,細細軟軟的,在風扇吹送下像極一瀑贏弱的飛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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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筆已經傾倒在指尖了,羽人的手臂壓著一張紙,紙上字體斜向統一的角度,想是趴著書寫的緣故,可依稀能看出那很熟悉的、從高中就一直看著的輪廓,以及那股與這人同樣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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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沒幾行字,燕歸人沒一會就看完了,接著他用極盡溫柔的方式將人抱起來,安撫著安頓到床上,然後回到書桌前,將紙上寫了字的部分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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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絕對不會告訴羽人非獍──這位醒來一定會後悔自己幹了這樣的事的羽人非獍──這才寫了幾十個字的紙條被他折好放進皮夾,安穩妥當地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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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享受的時間不能浪費 棄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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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xV[9ev:
黑色系的房間,冷氣開了一整晚,所有東西都是冰的。他不甚靈活地翻身,拿起手機一看,該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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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了。」他的聲音很沙啞,幾乎要卡在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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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人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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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又不甚輕易地以趴姿挪出被窩,在因為毫無遮蔽而寒毛豎立前,幾乎蹣跚地走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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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鏡子很大,比他和弟妹們共住的家中的任何一面鏡子都大。他看著自己,感覺自己不算是特別性感或突出的人,頂多長得不算醜,不曉得到底有何本事被執意帶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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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後梳洗,他走出浴室,套上衣櫃裡唯一一套備用的衣服,然後將昨晚脫下的折好,放到床頭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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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學校了。」他對已經醒來,正靠在床頭滑平板的人重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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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早就畢業了嗎。」棄天帝看都沒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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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討厭對方那種不用刻意自信或驕傲就洋溢於周身的自信與驕傲。彷彿不在乎任何事,又輕易掌握著任何事。他在地板上找到自己的手機,頭也不回地道,「去國小,帶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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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些屁孩子,耗你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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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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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他不悅地聽見對方玩味一笑,「還能多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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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他及時被那個人的隨扈送到了國小門口,這才趕上在學校的排練,並如預訂的那樣,與弟妹們將孩子帶往預定演出的音樂館進行彩排,就像過往他們也經歷的社團活動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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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還好嗎?」他在後台看見羽人非獍。這位不能說是特別交心的朋友,不會特別約出來聊天吃飯,是保持著一點距離,能夠理性相談並點到為止的那種。這時,赤雲染和白雪飄正帶著學生們在前方舞台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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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點頭。就在他以為招呼已經打完時,對方鬼使神差地反問了一句,「他還會強迫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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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揉著腰部痠痛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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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強迫嗎?也許第一次打的照面有些脅迫意味,但他終究被引導至如今這樣熟悉而習慣的地步。那個人會用真正的食物餵飽他,清了一間書房給他當琴房,在沒有雜事和性愛的午後坐在一旁,看他作曲撫琴。沒有言語或物理上的恐嚇,亦不曾要求他攙和聽來就違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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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甚至命人另外造了把琴,連同箏架一起送給他,彌補當初弄壞的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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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U.yvkU
但他是真心討厭那種態度和氣場,不喜歡對方不看場合就要將他帶走,不喜歡沒辦法在別人面前毫無罣礙地介紹這個人,不喜歡對方抽菸,不喜歡想離開那間房子時要請求允許,不喜歡對方進琴房前不敲門,不喜歡在進行與性無關的親吻時對方伸舌頭,不喜歡對方有時候做愛不戴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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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好像被拖曳到某種巧妙的地步。他想起大學時和羽人修了同一堂通識課,於坐不滿人的視聽教室,兩人窩在教室最後方,互相分享並探討了彼此尚不熟悉的那檔事,當時氛圍也差不多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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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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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他看了一眼布幕底下的光影,台前的動靜正在平息,「想聽你的意見。你跟燕歸人,你是怎麼確定他可以的?你怎麼敢相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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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那個時候出車禍,是他載我,我們都摔倒了。有一點距離,我看不清楚他,他動都不動的,看起來好像……」羽人皺著眉,好像想表達些什麼,又因為口說能力鮮少磨練而放棄了,「你說的那些我沒想到過,只是覺得少了他很糟──不是,我沒有想過少了他,之類的,所以覺得不能浪費時間了,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已經傷害到我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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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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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練結束時,那個人出現在觀眾席出入口。時間點很差,因為帶著隨扈的關係,讓來接送小孩的家長們另尋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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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疾步走上去,根本不及問對方怎麼知道這個地點,「你為什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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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約了。」那個人從雕花菸盒裡倒了一根菸,被他一把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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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禁菸,還有小孩子,而且我跟你沒有約。」他壓著聲音,不願讓周遭人等注意,更不想讓弟妹擔心──和背景不詳的人來往已經夠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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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脾氣啊。」棄天帝看著舞台,嘴角有笑,「又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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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眼看他,有點懷疑,竟然會對這樣的凡間俗事感到興趣。「演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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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下棄天帝更有興致了,「你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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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大三那一年,系上在校外辦了一個慈善音樂會,那時他有個獨奏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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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練習時一樣,可能更入佳境一些。他彈了一曲天波,直到滄浪猛然翻湧至頂端,於礁岩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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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不太確定自己聽見什麼。接著翠山行大聲喊了他的名字,同時感覺身後的佈景紛飛了一些碎屑到他身上;羽人跑來了,以一種大可以轉到體育系的身手撲過來,拉著他翻了一圈,滾到合唱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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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暈目眩的,只知道羽人擋在他身上,靠得很近,依稀能嗅出羽人洗髮精的牌子,好像赤雲染之前有買來用過;從那頭黑髮之間,他看見了,遠遠的觀眾出入口,另一位黑髮之人緩緩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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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y0C
場面已經亂了,有幾名方才沒見過的「觀眾」在席間走動穿梭,騷動持續了一會,一群人才風風火火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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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jn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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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聲響都交雜在一起,他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尚在耳鳴間,羽人將他拉起,推著他往舞台後的逃生出口跑去。循著階梯抵達外頭,羽人就不見了,只剩他莫名其妙被拉到一台黑色車上,身旁坐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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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g3&:g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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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才知道,甫出音樂館,羽人就和那人的隨扈纏鬥上了。他倆還為此尷尬了一段時間,一個是愧於將對方送往錯的出口,一個是愧於害對方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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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V-.
那是對方因交易爭議發起的一次行動,他沒有對相關人等多加解釋。即使感覺不被尊重,但終究沒有東西或方法能給予彌補,也不知該向主事者力爭什麼,只稍微花些時間說服弟妹好友,自己和對方並無負面摩擦。以為總有一天對方會失去興趣,只是沒想到這個總有一天遙遙無期,而事態也幾番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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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每一個決定我都記得,我也承認。」棄天帝把菸盒收進西裝內袋,轉身走向外頭,「你也要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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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彷彿可以看到已經很熟悉的、討人厭的那抹笑。他小跑回後台拿了包並和弟妹們道別,在留下監督的那名紅髮隨扈過來抓他之前自動自發跟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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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sU\.%
回到那間房子,吃飯,洗澡,消食,然後莫名其妙又上了床。棄天帝好像從來都不需要在他身上多費什麼力氣──這又是一個討人厭的地方──且執意要將他的身體打開。執意,永遠都執意著,執意選擇他,執意將他留下,執意無視他每一次抵抗,執意在毫不生活化的相處下告訴他,這些就是最普通不過的相處。
WZMsmh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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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My
這個人沒有不好,至少在外表上的確不錯,可是個性太糟了,所堅信的概念也與他自身的道德感相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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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V6S-
J0K"WmW
他承認──心不甘情不願地──真的承認,有些事情假不了,也真的無視不了。可是他不年輕了,少了與事實抗搏的生氣,沒法像那些學生一樣保持熱力,去試圖讓自己在和為人有待商榷的人相處時感覺心安理得。太懂事了,太以理性看待,才多了客氣,多了防備,多了緊繃的心弦。
IIPf5 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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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會待在這裡,表現安分,然後在每個對方開口的時刻,不激不昂地反駁爭辯,因為他要再度──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這樣的日子裡,他不曾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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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過到現在,一直都可以很好 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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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8guG
:o:??tqw
醫院停車場旁的小花園裡有一張掉了漆的涼椅,他常常坐在上頭等待。有時餓著肚子,有時淋雨,有時乾脆敗給了睡意,直到被路過的同事、路人或他在等待的那個人給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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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Ma
jt3SA [cy
大概是從剛在醫院實習、一切還多有變數的時候所養成的模式,當時他等的人有兩個可能──可能是剛哄睡阿九的朱痕染跡,可能是正在放假或「剛好」超過門禁時間沒回宿舍的羽人非獍。很熟悉,也十分信任的兩個人,超時加班後身心俱疲的他,總能肆無忌憚地在那兩人身後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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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UyW}
B]vj1m`9
駕照考了兩次沒過,也不用考了,反正朋友這麼罩。
q mB@kbt
,aJrN!fzU
I?"5i8E
朱痕總是像趕著到站一樣橫衝直撞,在他每次滑落的時候猛扶一把將他推正,羽人則寧願停車等他重新坐穩抱緊,或乾脆以時速十公里緩慢前進。同樣都抱著不悅,下了車的反應卻也不盡相同,朱痕的擔憂無奈全表現在碎唸上,一手扶他一手扛著跑出來迎接的阿九一一送進房,羽人則通常果斷將他放棄在沙發上,先安撫好那隻愛等門的花貓。
erqB/C
NO$Nl/XM
;w>B}v;RE
因為一直都處得很好,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以為自己就要選擇那位話不多的少年。首次見面是在賣場,員工操作失誤的關係使得旁邊一疊紙箱垮下,一個人猛然旋身就把首當其衝的阿九撈離危險地區。當時那頭黑色長髮掃過他的臂膀,讓他不禁小小心動了一下,遂以謝恩之名搭訕了上去,從此喜歡上那股默然中隱隱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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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zW'Q4D
但朱痕卻是以另一種歷久彌新的方式種植出了獨到。他們認識的時間非常久,比和羽仔的交情還要多些歷史。那一年他還是大學生,因為自有的理想而選修各種相關課程,每天課都是滿的。偶爾也因現實的各種苛刻感到憂鬱,於是學會抽菸,這是他年少輕狂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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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走到學校對面的小吃街買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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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有股異味,但周遭盡是各種攤販,也難以分辨是什麼散發出的味道。就在他走上斑馬線準備回到學校時,猛然暴衝的力道撞得他往前撲倒,背包食物飲料都散了。他抬頭,看見離他最近的、原先在停等紅燈的轎車列失控滑開,撞向對街其他車輛閃避的同時亦追撞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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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8.
背後和身上很燙,他不敢隨便起身,於是匍匐著往前爬,直至爬上砌著導盲磚的人行道上,躲到最近的一台車後。回過頭看,一簇火球在天空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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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wlo7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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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虛弱的求救堪堪傳來,身前那台車上的駕駛眼神僵直地瞪著他,頭撞破車窗的關係,半邊臉已經毀了。那個人揮了一下手,比向後座。他一楞,只聽見對方說,救他,快走,救他,接著就被嘴裡湧出的鮮血嗆到,很快便斷氣。他在茫然間竟點了點頭,低伏著身體拉開已經因為衝擊而半開的後座車門,兩手一撈就將裡頭那失去意識的孩子抱出車外,轉過身開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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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8>X
可剛跑進校門,第二次爆炸又轟然震撼。他再次跌倒了,這次不是因為衝擊,而是狼狽與恐懼。四周沒事或受傷的人,各種呼喊都在層層疊加恐懼。混亂中,他想起懷裡的孩子,那位從此之後便讓他無法放心的阿九。
ZTZE_[
-+>am?
9x!y.gx
看起來年紀還在個位數的孩子,臉上身上都是血和碎玻璃。他匆忙挽起袖子查看傷者的生命跡象,就開始了心肺復甦,一邊大聲呼救,可不知是他太急切還是其他人嚇壞了或是什麼原因,觸目所及沒有人拿起手機電話幫忙求援。他不能停止手上喚回生命的動作,沒辦法停下來,不能停下來……他不打算讓任何急救無效的狀況在自己手下發生,從發願要成為醫生時,就不允許任何人因為自然死亡之外的原因逝去。
R.N*G]K5
#pfosC[
e=jO_[
太陽很大,水泥地也很燙,隔著牛仔褲,他覺得自己要燙傷了;背後還有一些餘溫,頭髮黏在頸間,還有一些落了下來,擋在眼前,讓他分不清是因為髮絲阻礙,還是天氣太熱,抑或是自己腦震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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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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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陰影照了下來,攔住他幾乎要昏厥的意識。他回頭看,看到逆著陽光站立的男人,手臂上有幾劃擦傷的紅痕和破損,有些已經淌血,衣服也破了。那人看起來很疲憊,卻語氣定定地告訴他,我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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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救護車就來了,應該說,電視上會出現的那種救災場面被複製到現場。消防隊撲滅火勢,救護人員能救的人已經不多。他身後的男人為救護車指引了方向,直到擔架把阿九抬上車之前,他都一刻不停地進行著CPR。救護人員要求他一起上車,協助阿九就醫的手續,但他頭昏得一時站不起來,只告訴對方趕緊救這小孩,他會另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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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呼嘯著走了,那個男人依然好心地用身體幫跪坐在地的他遮陽。對方問他是不是認識那個小孩,他回說不認識,也不知道自己幹嘛就救他了。後來他們兩人一起坐計程車到醫院,因為他堅持不能讓對方放著在水泥地上磨掉一層皮的手臂不管,兩人也就因此結識了,從此他多一位善良的朋友,名叫朱痕染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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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因爆炸而停課一個禮拜,那段時間裡他舒緩了頭暈症狀,朱痕手上的繃帶拆了,只剩阿九還陷在昏迷裡,久未甦醒。朱痕偶爾會回家顧店,他卻幾乎是常駐在病房,等那個孩子,忘不了死者的臨終託付。在與醫護人員的交談之下,他得知到那孩子天生的殘疾,於是決心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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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後,期末考到了。他不肯回學校,直到朱痕聽到消息跑回病房來,邊喘著粗氣邊用一種他已經很熟悉的調侃口吻,對他說:多愁善感的,像姑娘一樣;這邊我幫你顧,你快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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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我幫你顧」,就一直義氣相挺著直到那個孩子醒來、他畢業、實習、就職。小孩出了院後是跟朱痕住的,他搬出宿舍後也理所當然地住了過去,主要是可以就近照顧那孩子。朝夕相處下的情誼變得很穩固,雖然那孩子對過去的記憶已然散亂,只記得自己叫做阿九,但也因此無所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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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一年,為了獲得參與醫療計畫的機會,他好幾天沒回家。反正朱痕在,羽仔可以幫忙,他也就全力邁向自己過去所憧憬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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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認為自己什麼都做得很好。盡力救治了每一位患者,研究計畫也細心投入;教授欣賞他、長官信任他、病人家屬推薦他,他真的一直都是一位潛力無窮也善盡天職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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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是一位有所自覺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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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深夜值班,朱痕抱著身穿橘色睡衣的孩子跑進急診,說阿九已經發燒了一整天,吃藥之後好不容易昏睡了,方才卻突然起疹子,甚至出現哮喘。這個人看起來累壞了,大冬天的因為激烈運動渾身出汗,將阿九放上病床時甚至雙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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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安頓好後,他疲憊地站在病房裡,不敢坐,怕一坐就再沒力氣起來處理接下來的事務。朱痕大概是誤解了他的表情,首先開口,「我想你大概很忙吧,抱歉,沒早點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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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這兩個人:一個身上插了管躺在床上,一個揉著太陽穴坐於陪伴椅。景象似曾相識,自己卻已經久未好好看看這兩個人。他想不起上次拿糖果引誘小孩陪他看醫學雜誌是什麼時候,隱隱約約地,竟也只記得那個男人熬夜幫他泡的那碗,用來配臨床報告的泡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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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繼續道,「還有很多人等著你救,別累壞了。」他笑,「第一次遇到你就知道了,病人到手上你就不會放棄。這邊我幫你顧,趕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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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哪呢?累了的時候,你總是叫我回去、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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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坐下了,坐在整個病房裡看起來最有溫度的地方。這個表白太露骨,可拖了這麼多年,算是補償一下,也挺合他性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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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朱痕的腳沒因整天操勞而承受不了他這麼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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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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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朱痕大爺,感謝您恩賜的體貼,這難能可貴的關愛真讓人神魂顛倒啊,不枉我一片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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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絮絮叨叨,疲勞得渾身關節都僵硬了,就讓自己在那一副身軀邊窩著,抱怨完朱痕的嘴上無德,就接著講那天忙了什麼、有多複雜多難搞,直到朱痕的臂彎扶上他腰,依偎般靠近而讓身上溫度加熱蒸發他意識的迷糊,也不願停下。沒有什麼新戀情的那種燥熱興奮,就只是把話說開了,確定心意相通,於是舒坦、自然、無所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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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就這麼一直過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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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痕來了,騎著那台剛買來就注定了接送他的任務的機車。他接過朱痕遞來的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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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麼?」朱痕斜睨並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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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嘴,「笑我怎麼命這麼好,拐到這麼體貼的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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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病又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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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呀,朱先生還是這麼關心我。」他戴好帽子,坐上車去,兩手剛環上前座那人的腰,就被拉著手掌塞進外套口袋,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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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嗎?」朱痕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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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說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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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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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他在透進衣領的寒風中精神突然抖擻,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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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我吧!朱痕染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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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慕什么的太好吃了QwQ朱慕粮好少啊,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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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棄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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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位置睡了一段時間,寢具上也印下味道。他將棉被揉到臉上,難得在逐漸待慣了的地方感覺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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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的人動了一下,他連忙閉上眼睛,穩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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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為什麼棄天帝堅持要兩人睡在一起。這麼無理取鬧的人,不善於妥協、不樂於分享、不懂得體貼別人心裡的句子,卻偏要和他以最脆弱的心情與姿態共處八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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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起了,不敢多翻身,躺得也拘謹。某次睡不著,睜著眼望天花板時被對方察覺了,便遭目光緊緊直逼,弄得他越發沒了睡意。即便打算起身去練琴,也被拖回床上。直到與那沉默和持續地注視僵持到鬧鐘響前三小時,才終於在裝睡及希望對方放棄的祈禱中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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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天帝的手摸過來,滑進他上衣裡。橫越腹部,直至將胳臂壓在他身上。對方體溫已經睡涼了,溫差讓他不太舒服,又不願張開眼睛去和那位權威人士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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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天帝不是瘦骨嶙峋的那種人,卻也並非特別豐腴。被靠近時──尤其對方老闆病發作的時候──那擁抱的感覺總是強烈並堅硬。有時他會聽到他的心跳聲,有時卻像在一處僅有四堵牆的地方,被逼著受到保護,或只是圈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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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習慣這些,與所學和追求的人性美感不同。太深奧了,也可能只是太過淺白,落在他疏於欣賞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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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緊收,擠得他斷了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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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堵、冰冷、頑固。時已至今也多少能意會到,這是要他趕緊睡著的意思,可他不喜歡這種非親密行為時所發生的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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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是接受力道過分與非溫柔的擁抱的,但只限在他知道、也相信他們彼此需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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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能溫柔一點?或友善些也行。或許我就能將你的堅持定義為好意,或許可以把你介紹給朋友,或許可以勇於坦承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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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悅上頭,他翻身,想將一切躁動甩到寂靜之外,繼續裝睡。然而棄天帝靠過來,咬他的耳骨、脖子,甚至在衣服下的肩膀,摸索的那隻手伸進他褲頭,指尖游移,試圖摩擦生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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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我,」他終於啞著嗓子說道,感覺聲音被困著,到不了臂彎之外。單薄肌膚感到細微刺痛,即便反感,也幾乎要使人抽離,遑論因意識清晰而直達腰椎的引誘,「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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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總拗不過那一如既往的頑固。他想再次拒絕,卻一時抓不準激怒與勸退的中庸言語;掙扎時,伸手可及也只有那滑溜並被空調冷卻的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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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調節呼吸,直到愛撫般的親吻滑到頰上,直逼他們氣息糾纏。但他嚐不到什麼,就連對方偶然攝取的菸草味都難能捉摸,只覺那強烈存在的壓力緊貼自己,和著一絲被褥氣味,紛紛亂亂與他的理智打成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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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墜落,從碎裂的水晶地面落進一汪沸騰,讓灌頂的滿天晶瑩淋漓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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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間,他聽見對方在耳邊叮囑,「你明天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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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時都想回家,分明是你硬擋在我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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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已經在琴房裡,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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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曉得什麼琴。他的東西一直在該在的地方,完全不明白什麼琴在琴房裡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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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終於在一團混亂中疲憊入睡,再醒來,天色也不過濛亮。他清洗了自己,再用赤腳的寂然優勢走進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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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琴擺在中央,面窗,一邊有沙發、茶几、書櫃,另一邊則是作曲用的電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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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繡有雲濤式樣的琵琶琴盒躺在沙發上,若不是刻意訂製,勢必難以買到如此款式,更不要說價格問題。就說他自己的吧,也是到前兩年才在一位慷慨又極為固執的人士強行相贈下才獲得了這樣優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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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惱地在沙發前的地面盤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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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胡言亂語都變得有意義起來──今天你弟生日,禮物我幫你準備好了,帶回去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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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可以理解的:幾年前的某次地震,翠山行用慣了的那把琴從琴架上滑落,磕裂一角,物主為此鬱悶到現在。無奈價格昂貴,又難以修繕,既然還能彈奏,也就將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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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該怎麼拿回去呢?該如何解釋這把琴怎麼來的?該怎麼說明他這兩年三不五時不回家都是因為那位曾經砸了他們場子的「朋友」呢?該怎麼說服弟妹這位「朋友」不只沒有造成他人身安全疑慮,他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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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混沌,找不到關鍵的繩結,驀地被飄然一股咖啡味道勒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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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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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眉──實在習慣不了這種風情──回頭看了一眼來人腳步。所幸門被關上了,未再渲染他一室檀香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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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於交談,他收回目光,只聽對方拖過椅子,在後頭坐下。沉默著,好似彼此都尚未自晨曦中找回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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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自己又回到那些問題──該怎麼辦?坦白說嗎?可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甚至沒明明白白地在別人面前提過幾次這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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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什麼問題都圍繞著這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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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後頭那人拽了他一下,彷彿要從物理上「拉」回他的注意。他失衡,所幸在撞及那副膝蓋前及時穩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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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在他臂膀的手很冰冷──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活著的?還是說根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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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抽身,又被不重但頗具強迫意味地扯了回去,不輕不重地搭在對方腳邊。隔著家居褲,可以感受到肉體的肌理、厚度、低於標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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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都很熟悉了,肌膚相親的意外感卻好像永不消磨。他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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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聞淺淺地幾聲訕笑,嗓子裡還有些清晨的慵懶。體位曖昧,幾番摩娑,似欲慫恿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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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防的次數太多,讓他都懷疑起對方是否真的有這麼多,還是只是習慣性地消遣。他淺淺吸了一口氣──謝絕荷爾蒙──在棄天帝又欺身覆到他身上前用力推絕其鎖骨處,往後急退,端坐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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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用這種方式收買我的家人。」他正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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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買你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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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的生活還差我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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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針對你說這個,還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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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撇開臉,不想也不懂得理會這樣逗弄般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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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自以為是的調侃?情話?還是最近感到興趣的花招?這個人的娛樂消遣真是太多樣了──不,應該說是太少了,才會總在操弄些有的沒的。譬如上禮拜那次晚歸,只是因為在新聞上聽聞某新興幫派崛起,就大半夜帶著手下員工浩浩蕩蕩去「實地見習」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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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這名人士並未多加要求。兩人一起用了早餐之後,他準備回家。一樣有座車,一樣由員工駕駛,差別是棄天帝不在一旁,實在無法於這種「服務」下坐得心安理得。平時在半強迫下不得已慣了,只有他一人時,也就不知該用什麼理由去追求那種處在同一位階的禮貌,何況,他也並不想和那些「職員」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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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持續震動,是白雪飄在群組確認大家是否都會到場。他回覆了,再往上滑一些,複習最近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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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度最高是那則緋聞。總已讀訊息的翠山行近一個月來突然提升了回覆效率──想必是察看手機的次數顯著增加──這幾天甚至被撞見和那位可能的天選之人幾次碰頭。對方頂著一頭紅髮,雖不刻意糾纏,但似乎仍被看出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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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這段時間他遇到的紅髮人士多著了。那位老闆手下就有一大票,譬如現在駕駛座就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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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些微的尷尬與心虛裡安靜坐著,抵達目的地,就趕緊提著禮物下車。直到進門之前,才察覺背景那層沉沉震動聲都仍未隱去。他回頭看一眼,那輛車還在,可能是基於老闆的命令吧,但他不知足地認為實在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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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交予受禮者之前,已經被熱絡地傳閱了兩輪。幸而無人深問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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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上都還是如往常那個樣子,沒有刻意排練的驚喜,沒有造成資源浪費的鋪排,沒有多砸一下刮鬍泡就會彼此反目的狂歡。一家六個人圍在客廳桌邊吃垃圾食物以及蛋糕,幾番調笑,聊著彼此近況、聽什麼音樂、進修什麼課程,然後討論蛋糕口味的選擇、哪一家速食比較好吃,連問到兄弟脫單的事也虧得適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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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聽著,偶爾回應。十分慶幸人生中那一些一直以來的事,依然秉持著「一直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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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鬧間,他看見翠山行默不作聲地從腿上琴盒附的小袋裡摸出一張紙,攥進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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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便是這樣吧,那位所謂「可能的」、今早又再三於家門前停頓的紅髮人士。否則那位「潔身自愛」的某人怎會曉得、甚至處理這樣寒毛大的俗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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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他抽空回到了自己房間。回來的時間間隔越發拖延,也已經養成每次離開前將床鋪、插座等細節打理好的習慣。他看著那不算大的空間,人氣漸弭,自己也逐步在與這個私人空間越行越遠,行至一個隨時須與人共享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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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本身並沒什麼不好的,只是來人總是突然,更沒什麼禮貌。大致算得上專美於對方的好處,大概就是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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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h".RJ
他彈琴,他聽著。別無交流,別無探討,別無讚賞,別無客氣。更無須窮盡心力與技巧,就只是打發一個下午或深夜,或只是讓虛無的土壤得以萌發想法。這絕非任何一個人能夠給他,即便過去朝夕相處的兄弟們,他都未曾將這般鬆懈寄託於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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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自身顏色,即便身處異處,也能走往該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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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自己一直這麼記著。就算被圈養也罷,終究有該珍惜的部分,更何況,至關緊要的東西並未被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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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mSt?M0.xV
晚餐之後,他很有自覺地向大家道別,省得某人勞師動眾來「請」他「移駕」。臨行前,免不了又是一陣慰問,這次他確實地答了:在朋友家住,有空回來。
@K7ebYr?
2G ZF/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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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擱在外套口袋,他徒步走到巷口。一輛沒見過的黑色轎車在那候著,即便眼生,亦能輕易地認出那種氛圍──沾了汙穢也始終與骯髒無關的氛圍。夜色與街燈的反差,使得車窗只是亮晃晃的一面鏡。他走近,手碰上後座門把前,副駕的車窗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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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JFWzC
棄天帝從駕駛座看過來,身上襯衫白得發亮,未如平時嚴謹,連袖口都下班安歇到手肘。彼此對視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辨識出眼前是什麼狀況,開門坐進副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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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他們認識的這三年裡,他一直以為某人沒有物理上的行動能力。此刻看那雙總搭在大衣口袋或滑動平板電腦的手老練而泰然地打檔、勾動方向燈,竟然有種長了見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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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為什麼老闆今晚決定自己駕車,大概又是某種心血來潮。但像這樣坐著,只有他倆,反而如在對方家裡那般,自在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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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是你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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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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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他為什麼不自己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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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天帝笑了一下,似乎並不訝異他曉得這背後的心眼,「因為他沒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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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若是真的多了交流,翠山行勢必會與他處境相同。那位紅髮仁兄也是體貼了,懂得衡量,未如他的老闆那樣不計代價。雖然真心喜歡也並無不可,就是怕弟弟受了傷,還無從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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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這樣間接送禮的模式也算絕妙。即便未能收買他的家人,也確實讓翠山行留了點心思,更賣了一個人情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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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每一步都算清楚了,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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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困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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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困擾?」他帶點報復心態地點點頭,然而對方報以冷笑,「那就不會有其他問題困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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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了,甚至開始以年為單位計算,卻一直莫名沒能解決這些困擾。是你從始至終都過分篤定,還是我一直在排斥你給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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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問他,你叫我怎麼和別人說明我跟你是什麼關係?可話未出口,又直覺險些中了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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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會有其他問題困擾你了」。因為唯有我是你思考的核心、源頭、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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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說,請你友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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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深怕又落了什麼不正經的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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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只說,「你會放過我嗎?」
CnxK+1n l
9V|E1-")E
+P>Gy`D9
回應他的又是一聲笑,「等你不在我手下高潮,再想這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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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a "VCE]
果真是什麼問題都圍繞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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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py6"Z?z
TYs+XJ'Xj
車子還在繼續向前。他看著刺眼而逐漸暈染的盞盞燈火,心中有一種感覺,是他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無論有多少喜歡與討厭,都會在這四堵牆裡無限碰撞,直到他們從未細想過的風化與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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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myg._[
那個晚上,棄天帝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第三度抓緊了他的手臂。這次,他沒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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