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6 [儒门天下X一派秋容]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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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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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8-26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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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6 [儒门天下X一派秋容]远歌。

[儒门天下X一派秋容]远歌。

你将听到我之歌声，从无数细微中传来，沾染光辉和荣耀。
三千年。

他将五指缓缓张开，手中剑瞬间跌落。
空旷的厅堂中连绵的金石声响，这把剑一路蹭着反光的地板滑到了他的脚边。
冰冷的边缘泛着孽债之光，一派秋容只需要微微低头就能感到一股冲天的杀戮之气。所以他不能低头，他必须一直抬着头，一直注视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儒门天下。

初时，他们也并非是完全的朋友。
疏楼西风死的早。结交后的第四个年头，秋到了晚时，疏楼西风只能躺在床上说一些简单的语句了。一派秋容站在走廊的这头远远的能看见走廊的那一头儒门天下缓缓闭上的眼镜和不明所以的微笑。
医生说疏楼西风这个病是心病，治不好的，是绝症。
一派秋容听了之后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也向来不多话，不似宫灯帷的巧舌如簧。所他静静的等着宫灯帷先说话。
而那声音如此冰冷，“遗愿是什么？”
一派秋容觉得心中一凉，回头一看正是儒门天下。他正笑着，一脉脉的温柔，嘴中的话却如同泛着杀气的刀剑一样，横穿他们之间的情谊。
疏楼西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屋外忽然落雨，少见的远雷从天边奔腾而来，一派秋容捏紧了拳头，在光线一瞬间闭暗的时转头去看儒门天下。
疏楼西风死后一年，宫灯帷离开了。
临走时宫灯帷站在亭中和一派秋容饮酒。
喝到高兴的时候竟然唱起歌来，一派秋容就眯着眼镜看着宫灯帷的脸。他不曾这样认真地望过一个人，也不曾有这样的感受。
他只觉得什么东西越来越远不可触及了。
以为宫灯帷醉了的时候，宫灯帷却忽然清醒。他忽然这样说，让一派秋容的背脊一阵发凉。
他说，“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儒门天下这个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宫灯帷就是这样的人，清醒地时候看起来比谁都要迷糊，迷糊的时候比谁都要清醒。
“那么，保重。”
宫灯帷就这样一步两步趔趄的走了出去，身上还弥漫着酒气，头发微微松散着，连衣服都是徜徉的。
一派秋容握着酒杯，手的力道一下子没有掌握好，噼啪一声，酒水混着血水从掌心流到指尖。

宫灯帷走后两三年，儒门天下所统领的儒教组织内斗。连学海无涯都一脸神经质的指天说地分庭抗礼。一派秋容坐在亭子里面的一面看着远处风吹云动一面又觉得世事如斯难辨。
说到底，几十年前那个还是一脸稚气的学海无涯如今也是一个站在大殿上义正言辞的大人物了。
平常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一开腔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老学究。而从六庭馆那边问回来的年纪却用了年轻这样的定义。
“人变得很快。”宫灯帷以前就这么说过，“变得时候是强无声息的，因为决心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放在嘴上的，心里默默地许了愿就要一直往前了。”
当时，一派秋容都觉得这种话不像是宫灯帷说的，一脸的哲人象。
因为太有道理也太过透析了。
龙宿三年。
学海无涯被处以欺上瞒下之罪，放逐北方荒漠地区，于梅雨季节后死亡。儒教的天才军师殒命如白夜流星，短短几十年的光景，记忆中还没有椅子高的少年转眼间就已经再也不见了。
儒门天下表现的非常宽容乃大，全无当日殿上宣布命令的冷血。
嘴角微微上翘着说了一句，“可以办丧礼。”
而六庭馆听了后竟然就哭出了声音，站在一旁的一派秋容一脸怜悯，而这对象不是学海无涯却是六庭馆这个儒门天下相交二十多年的好友。
说到底，没有几个人如宫灯帷一般透彻的明白着那个男人，明白着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欲望也不明白他笑容背后的杀虐。
而后就是黑暗之乱。
从西边苗疆地域而来，一路变化不明的势力和目标，黑暗之间这人笑起来都跟哭一样。谈判的时候，一派秋容站在儒门天下的身后，看也不想看这个男人一脸。
信奉决不看丑八怪原则的一派秋容在谈判会上如坐针毡。
端茶递水都是下人的事情，那天却有好几个都被黑暗之间当场拿作玩具弄得支离破碎。
儒门天下面上没有一点颜色，转手就让一派秋容上茶。
茶水是青碧色的，茶杯是儒门天下自己喜好的白瓷，刚刚也打了三四个了。不知道汗青编是不是在为明年的计划外支出犯愁。
而一派秋容能做到的只有让这个计划外支出的数目小一点而已。
所以小心翼翼的谨慎向前，面上却又装的毫不在乎。黑暗之间暗运的手劲被他轻易化解，一杯茶完整无缺的放在了黑暗之间的面前，末了一派秋容说了一个请字安然退回儒门天下的身后。
汗青编本来捏着的一把汗终于可以放松，脑内默默地在年后的支出计划的数字上划掉了一个零。

而后，宫灯帷回来了。
带着几卷破书，还有一些沧桑，不过那份开朗和迷糊依然健在。
谈起了在外的出游，他甚至唱起了歌。坐在圆桌的另一侧的儒门天下也在这样的环境下眼中渐渐起了笑意。酒过三巡后，宫灯帷就顺利地醉倒了。
只留下一派秋容和儒门天下。
他们自顾自的聊着天，全无了白天在大殿上的主仆关系。
阔别十几年的友情，重新捡起来真的意味绵长。
后来说到了疏楼西风。
这名字现在讲起来意外让人觉得疼痛。
其实，比起儒门天下这样的人，一派秋容更喜欢疏楼西风那病恹恹的样子，虽对于这个男人最后的记忆只留下了病床上淡漠的眼神和简单的几乎无声的语句，一派秋容每次想起他却还是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所以儒门天下这样问了，“你喜欢他？”
直白的让人害怕。
一派秋容愣了半天，都没有明白过来儒门天下问这句话的意思，而宫灯帷竟然真的越睡越沉甚至有了轻微的呼噜声。
“不，我不明白。”
“你是一个有心计的人，我一直知道。”
“这根上面的话题无法连接。”
“听我说完。”儒门天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睛紧盯着一派秋容，“他那是有病，一直思念一个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人。你我也都知道豁然之境是一个什么状况，道境那边的信也不是写假的，若要是闭关修炼，三四五年也总是个头，可他一走就是五十年。五十年？生儿育女都够了吧。说不定学海无涯都已经转世，挥着长剑指挥着大军来杀我报仇了。”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儒门天下忽然站起来，又俯身下来，一手抓着一派秋容的领子，不知道该用恶狠狠来形容还是应该用认真来形容，“五十年，你也够了吧！到底要对我有多少恨，还要消磨多久？”

恨？

他们两个人眼光对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认为疏楼西风的死是我的原因。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对我恨之入骨。”儒门天下的表情尤为恐怖，声音越压越低，“我告诉你，疏楼西风要死也是他自己找死！”
一派秋容幡然醒悟，或许自己从未察觉，而已经在无意识中给了儒门天下这样的讯息。他，的确是恨他的。自从那年走廊上莫名的笑容，就让一派秋容再也不无法如同对待一个朋友一般对待儒门天下了。
毕恭毕敬遵从礼数。
“你放手！我的确就是这样讨厌你的！”一派秋容打开了儒门天下的手。
而儒门天下却又扑了上去，继续揪着一派秋容的领子不放，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次数多了，一派秋容和儒门天下的衣服都被对方撕扯得开了口子。
“啪。”儒门天下忽然推了一派秋容一把，一派秋容向后一退脚下一绊整个人跌坐在亭内的长椅上。儒门天下就这样压了上去，扯开了一派秋容的领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派秋容刚要喊疼，却被儒门天下捂住了嘴。
“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儒门天下用非常温柔的语调说，“总有一天。”
而此时宫灯帷渐渐清醒，一抬眼却不见儒门天下和一派秋容想来是这两人已经回房，便嘟囔一句，“好不够朋友。”
这一句话伴着月光让一派秋容眼前一片昏暗，他一转眼看到儒门天下眼底的恨和绝望，心中一片寒冷，眼角差点流下两三滴眼泪。
就算我们还是如此依偎各自也都不再是各自了。

龙宿十五年。
南征北战成了这几年最庞大的事务。
长生殿和不老城之间的冤孽持续了一百年，终于走到了尽头。一派秋容坐在亭中听人叙述结局，两人各自死于各自布下的圈套之中，大喊着对方的名字，倒落沙场。一派秋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问了公法庭的事情。
下人用了小心谨慎却又行事诡秘来形容这个远道而来的男人。
儒门天下正坐在内庭和公法庭喝茶，谈论的事务也是分分合合的事情。
等到乌鸦叫了几声后，公法庭准备离去，儒门天下点了点头却不送客。公法庭自己选择了离开的方向，穿过回廊时正与一派秋容打了个照面。
第一次对望之时双方都是一脸沉重。
一派秋容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再会。”
不日后，一直和儒门天下理念不和的法门所在的西北军营被破。在不老城和长生殿之战后坐拥渔人之利的万圣崖也在儒门天的计划之下和异度魔界打起了消耗战。
而公法庭看起来安全的同时，儒门天下的势力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儒教大殿上一片欢悦，大多数人都在称赞儒门天下的智慧和手腕。连汉青编都默默地竖了好几次拇指，这个一向板着脸做人的铁公鸡终于也拜伏在儒门天下的能力之下了。
一派秋容偷偷看了一眼儒门天下，发现对方的眼中只有浅蓝色的天空。他不禁叹息，作为君王，儒门天下是完美的，而作为一个人，儒门天下似乎缺失了很多东西，甚至连一个完整的个体都算不上。

龙宿十六年。
计划在内的叛变终于出现，公法庭成了最后一个被灭除的对象。一派秋容相信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公法庭死时的表情，那种悲痛和绝望混合着于最深处透露出寂寞和孤独还有不甘。
有时候被逼着走上绝路和被逼着吃下自己绝对不喜欢的东西感觉是无比相同的，从心底里面往上泛着恶心。一派秋容看着漫山遍野的火，站在自己眼前的儒门天下面无表情的冷漠，仿似所有的生命都只是他指尖的一点尘埃，只要他需要就可以归为尘土。
他忽然间想起了疏楼西风的脸，病态的，总是半眯着双眼的脸。他忽然间很想哭，那如同看到了什么可称之为温暖之后的回忆的想哭。
所以他是一路跑回去的。
这种时候连轻功都用不上了，刚一进到庭中就看到了吊儿郎当喝酒的宫灯帷，于是他伏在他的肩上哭，无声的。宫灯帷刚要问怎么了，却感到肩头一片湿。
他就不问了，只是继续喝酒。
“我很早就告诉你啦。儒门天下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个人。他是一个冰冷的人，和外冷内热这种词汇根本没有关系。在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是一个出色的君王，而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他不会爱，不会恨，甚至不会表达自己应该的情绪。他只会得到他想要得到的，而不需要的，他可以转眼就毁灭他。”
末了，宫灯帷这样说着，“一派秋容你真的很幸运。”

龙宿十七年。
可以称得上对手的人终于出现。
每日的飞鸽传书能把儒门天下的窗户挤破。儒门天下埋首于千万宗的信件之时，却忽然说了一句话，“一派秋容，明日你就是军师了。空缺了这么多年，也总需要一个人去做。”
一派秋容愣在当场，坦白说，当年的他的确想要做过，可时过境迁这种心思已经淡到自己都要不记得了。
而此时的给与，一派秋容也明白儒门天下的意思。
“身边能利用的都会利用上，换一句话说，就是多一个挡刀的机会。”
终于，还是轮到自己了。
儒门天下的计划经常出现的词汇就是离间，这和多少年前那个雄霸天下的秦有着相似之处，而他们之间的个人性格也相似异常，同样的完美的君王却又是心灵不完整的人。
一派秋容在成为军师第二天就被派往和紫耀天朝谈判。
按照儒门天下的要求，一派秋容顺利的成为了紫耀天朝的内线，与卧龙居相谈甚欢。在那一段时间里，一派秋容是欢喜的，因为卧龙居这个人是那么像疏楼西风。
他们总会轻微的咳嗽和一幅病恹恹的态度。
他欢喜于这样的交谈，那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而话题也是围绕着天圆地方在旋转，他们无所不说无所不谈。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儒门天下的计划终于走到了最后的步骤，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一夜之间所有的朋友全都成了敌人，或者卧龙居看起来并非失望的眼神才是让一派秋容走向反方向的原因。卧龙居就那样轻易的笑着说，“果然如此。”
一派秋容握着剑的手无声抖动了一下。
并非不坚定，而是如同宫灯帷所说的，决心终于在内心里面轻轻的埋下了。而人就这样慢慢的改变了。
一派秋容带着卧龙居离开了战斗的最前线，在无人的山腰处杀了卧龙居，将此视作他对儒门天下最后的忠诚。儒门天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与六庭馆下棋，聚精会神地女人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而儒门天下却只是笑了笑。
“他终也有这么一天，他也终于长大了。”
这并非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养成游戏，儒门天下其实并没有想过一派秋容最终会走上叛变的道路，只是他走上这条道路之后的一些举动他不会意外而已。
那之后，宫灯帷又一次离开远游，临走的时候给儒门天下说了这样的话。
“真希望下一次见到你，可以和你用一个朋友式的交谈。”
以前的全都被一句话轻而抹去。无论是儒门天下的立场还是宫灯帷的立场，他们果然不是朋友。

在往后的二十年里。
儒门天下并没有刻意去追查一派秋容的行踪，因为终有一天这个人会回来杀掉自己，如同无数个梦里自己用剑贯穿了他的心一样的方法。
时光之中有很多事情无法拒绝的老去，包括汗青编那个铁公鸡，他死时床榻边只摆了两三个米糕。
儒门天下亲自为这个老人盖上了眼帘，本是温柔的动作却因为他的面无表情成了冷酷的结尾。
当自己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时候，儒门天下才会思考一些关于曾经的问题。

而一派秋容来的正是时候。

龙宿三十四年。
儒教分为了两个组织一个是由儒门天下统领的，而另外一个是一个叫作三分春色的组织，领导者就是一派秋容。
那并非意外，而是历史的车轮所需要的方向。
最惨烈的三年里，一派秋容拿出了所有自己曾经不敢去运用的手段，森罗万象皆为剑。放火烧山，引江淹城，绞杀流民。他自半夜从梦中惊醒之时，胃里面都是翻江倒海的。
他并不想知道儒门天下是怎么想的，而另一方面却又知道现在的儒门天下必然用微笑的目光注视着战场的地图，那样冷漠那样无情。
或许自己再怎么狠辣和改变都无法给那个人一点触动，换回的只是更多的游戏乐趣而已。
也是秋末。
一派秋容想起这是疏楼西风的忌日，所以去了当时葬他的地方。
走了两三里的路，挥却了手下和护卫，一个人站在一堆荒草前面上悲喜交加。
时隔很多年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怀念这个人，时隔很多年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思念这个人。如同宿命一般，他猛然间发现自己所有的经历都是由他而起的，若不是疏楼西风……若不是。
有人拿着酒壶出现，那香味如斯熟悉，一派秋容以为是宫灯帷一回头却是儒门天下。
这样的见面的确不好，甚至称得上糟糕。
自始自终他们之间没有对话，各自上香祝福之后，各自离去。
行至山脚，一派秋容回头一望，正好看见儒门天下正慢慢的走下山坡。
那时的光景奇特诡异，好像时光如剑隔在他们中间，也能看到一些梦境如同灯笼浮水，而儒门天下的眉目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儒门天下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一派秋容感到秋风萧瑟，手心出了汗。

再相见就真的是战场了。
黄沙起落，剑光悠长如同记忆中的笑容。无论有多少阴谋和蛊惑，到了最后还是要从刀尖上走过才算政权完结的最终谢幕。
儒门天下和一派秋容的战斗就是人们所理解的那样，是儒教历史上最残酷的战斗。
死了无数的人，死了无数条记忆。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儒门天下这样说。
“那些话，等我死了后，你再来骗我吧。”

然后我们就来到了现在。
一派秋容抬着头，用他自己都不能分辨的神情注视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还是那样，穿越过了记忆，用记忆中的面无表情面对自己。
高高在上是一种能力是一种手腕，因为总有人愿意俯首称臣。
儒门天下刚要说话，一派秋容却迅速捡起地上的剑，寒光三尺，命断一线。
鲜血瞬间迸溅，如同烟火，自天空中极尽眩目的炸开，然后落地，一阵血腥的味道蔓延。
“为什么！？”儒门天下怒吼，他的手所能触及的是一派秋容的身体，已经，慢慢变凉。
“因为，只有死了……才能相信……”

只有死了，不去思考，才会相信你说的所有的话。相信你是一个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君王，相信……你也曾是我的朋友。

远处传来歌声。
宫灯帷一边喝酒一边唱，所能听到的只有——
“我们所能看到的腐朽都是我们不曾触及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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