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十五年元月初一,内廷正式下诏,册封原非离为皇太子,赐字煌洛,只是这诏书要怎么写,却是让礼部的官员,和史官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太子没有改姓,武承帝究竟是在暗示着什么,官员们私下有诸多的猜测,莫非陛下其实是不满意的,只是为了稳住后宫的位子? -=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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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武承帝龙威深重,那些不怕死的人,血色也早已经漫过了整个午门,现在还能留下的,自是懂得看风向的人,尤其,在几大重臣,都保持了异样的沉默。 S\Le;,5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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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立太子礼,百官集于昭阳殿,安亲王亲自宣诏,在长长的诏书过后,武承帝为太子加冠,将太子玺交于其手中,太子行三跪九叩大礼。 .D\oKh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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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后,武承帝携太子入拜宗祠,拜忠烈祠,原非离才九岁,神态里却颇有了些贵气,丝毫不曾怯礼,玉藻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朱雀皇子,不由的有些叹息。 po,U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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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台阶上,武承帝牵着小太子的手,一路都不曾松开,也让那些猜测他们父子不和的人,少了几分心思。可谁也没有听到,立香的那一刻,武承帝轻声对着身边的孩子道,“对不起!” -Dy<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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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非离抿着唇,没有答话,毕生,他也没有喊过源武藏一声。 lNtx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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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贴着他受礼的辛苦,源武藏免了他三天的朝课,离儿也无心留在东宫,接见那些来拜见的大臣,又跑回了长乐宫。 V{w &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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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却不在西暖阁里,离儿扑了个空。他的眼睛不方便,又不愿意给宫人增添麻烦,素来也不会踏出宫门一步的,他顿时有些紧张,抓着路过的一个小宫女问道,“爹亲人呢?” ;[[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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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吓了一跳,有了结巴的说,“回,回太子殿下,主,主子在厨房。” 9yW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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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厨们死不敢让莫召奴靠近灶台,也不敢让他弄刀,他只能在旁边呆着,最后才得了个拌掐的机会,多少年不动手,步骤多少还记得一些,先将梅花烫一遍,把汁液挤干,再加上拌好的鸡蛋,虾米,最后滴上几滴香油,顿时一股清香在厨房里飘。 !$>b}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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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厨在旁边凑趣的奉承道,“主子真是好手艺,奴才们还不知道,这东西也能做成芯子。” a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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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微微一笑,他做饭的手艺其实极糙,这里,还是当年在苍山迷谷里,那人教给他的,也是他唯一会包的东西。元宵,过年,便该是圆的,团团圆圆。 :@ VC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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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此时,离儿应该是跟在那人,在昭阳殿受礼,入主东宫。他其实并不愿意离儿接受太子的位置,那便意味着无尽的责任与痛苦。他与源武藏,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便更希望离儿能够自由,不再为这些外事所束缚。 8oXp8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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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做爹亲的人的私心,可是源武藏坚持,离儿也坚持,那两个人,果真是父子,一但决定,坚持执着,从不动摇。 WVK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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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外已经传来了快跑的声音,雪天路滑,便加了木板,响声也很清脆,离儿一直跑到厨房门口,才停下来,趴着门往里张望。 AI#.+P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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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侧对着他,手里满是面粉,按理说,莫召奴能起身,应该是让他再欢喜不过的事情,离儿的心里却莫名的不安,爹亲的脸色,看着比往常都好,多了几分血色。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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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像是……他连忙甩甩头,把不好的联想给甩掉,跑到了莫召奴身边,有些好奇的够着桌子上的盆,“爹亲,这是什么呀?” ^FBu|e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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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乱动。”莫召奴手里沾着面粉,也不敢拦他,“一路跑过来,热了吧,去洗洗手,喝点水。” N-kn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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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去问离儿太子礼的事情,父子两极有默契,将那个揭过,离儿去洗手,过来给他帮忙。许是继承了源武藏的天份,在家事,也是一把好手,包出来的可比莫召奴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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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帝处理完政事,下殿过来,先是在西暖阁扑了空,接着,便听到两人在厨房里笑语,“爹亲,这个馅拌的真好吃。”“喜欢就多吃一点,全吃光了才好。”都是些家常闲话,源武藏心里却莫名的有些郁闷,觉着有些被排挤的感觉。 JX[]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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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意的咳了一声,父子两人听到他的声音,几乎是同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可是让他觉得不爽,不过跟孩子计较未免太无聊,源武藏走到莫召奴身边,摸了摸他的手道,“今日可是觉得还好,怎么起来了?” W6i9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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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得多了,总是想动一动。”莫召奴少见的没有抽回了手,轻声道,“陛下可曾用过,不如一起留下来用一些。” 6sQ;Z|!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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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么?还是莫召奴亲手做的,源武藏心中欢喜,眼见着他一日日回暖,那些往事终会过去,总有一天,他们还会跟在苍山一样,做一对恩爱夫妻。 x=Oy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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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卷起了袖子,索性给莫召奴打起了下手,离儿不想跟他靠得太近,便管自己端了碗,坐到门口去吃,停了几天的雪又开始飘,还有几片落到他的碗里。 ]?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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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于那个总是会冒出来和自己抢爹亲的人,更是没什么好感,他看到那人凑到莫召奴耳边,不知道说了他什么,得了他一个低低浅笑。于是,便放下了碗,对着里面喊道,“爹亲,又下雪了?” 9&.m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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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莫召奴停下手,他的眉目很是有些怀念,“我们去堆个雪人好不好?” SJMbYjn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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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武藏楞了一下,离儿也楞了,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不好!”对看一眼,离儿又把头给扭过去了。可是莫召奴却很坚持,一手拉着源武藏,一手拉着离儿,跑到了雪地上面。 -W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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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靴子,踩在松松的雪地上,快乐的像个孩子,后来甚至想把靴子给脱了,却被两人阻止了。在这件事情上,源武藏与离儿,也出奇的一致。 ~LV]cX2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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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虽是看不见,可是眼眸里有些淡淡的满足,这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都在他的面前,他何其的幸运。 kh2TD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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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武藏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用大披风把他包裹起来,再裹到被子里,灌上一大碗浓浓的姜汤,可是,当触到那眉目间的忧伤时,他软了心。 |m"Gr)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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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都会对他心软。 *.k*Js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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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雪人堆成了,莫召奴的手在雪人的头上拍了拍,然后,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插了上去,微微偏了偏脑袋,“真好看!” =R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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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武藏心头一跳,却只见莫召奴突然咳嗽起来,开始仿佛还强力压制着,到后来越咳越厉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不只是嘴角,连鼻端也开始流血。源武藏一把接住莫召奴倒下的身体,左手按着他的背心,源源不断为他的输入功体。却好像一个漏气了的球,不管灌进去多少,都消失无踪。 g0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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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挣扎着,手朝着离儿伸了一点,离儿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却只会呜呜的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骗……子……爹亲……答应过的……” B>!m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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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儿,爹亲要走了。”他慢慢的攒了几分力气,“你若是不喜欢,也走吧。” 1 Ga3[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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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武藏没有在意他说过的话,也没有看离儿,左手依旧放在他的背心上,输送着功体,只是慢慢的低头,将脸贴到他冰冷的脸颊上,素来沉稳的语调里带着怆然,“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召奴?” jI*@&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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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来的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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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没有看他,仰头望着天空,眉宇里,带着一些难舍,亦有一些悠远,仿佛在回想着过去的一切,那些戎马峥嵘的岁月,只是,这一次,他的路上,不会再有这个人紧紧纠缠。 l7^^Mn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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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责任已了,陛下却还有着江山天下,我与您,终究不会是同路人……” M80Q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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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武藏的紫眸微微泛起波澜,片刻,却又化做了不容拒绝的坚定,搂紧了莫召奴,低声道,“朕当然会与你同去,召奴,朕追了那么久,你如何舍得,在黄泉路上都不肯等朕一程?” W&|?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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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召奴微微的怔住,手动了动,似是想抚一下源武藏的脸,却又无力的垂下,他费力的喘息着,挤出了几个音节,“雪人是一个,来的时候一个,融雪的时候,当然也是一个……” ^tG,H@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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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怨,不是恨,只是拒绝。 t^YtP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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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角扯出了一个笑,声音渐渐沉下,“不要再追来了,我累了,真的累了……” *p\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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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过处,雪落无音。 np6G~0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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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慢慢的滑下,他睡得安详。毕生未有过的平静。 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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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武藏抱着他坐在雪地里,一直坐了很久,最后,慢慢的抱起他,一点一点的,牵着他的手,将那个雪人的旁边,又堆起了一个,摘下自己的帝冠放在了上面,宛若誓言。 (P-^ P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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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1iuQ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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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