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即將過去的時候,這個城市忽然流行起了花吐症。 ZnQ27F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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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無法訴之於口的戀慕鬱結於心,最終藉由口中吐出花瓣的來傳達相思之意,以求獲得所愛之人的真心一吻。聽上去像是個悲傷中帶著浪漫的童話故事,本該由王子和公主演繹的劇情,迅速地讓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戀愛的氛圍之中。 Tu'E{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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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色飄落的花瓣包圍下,和所愛之人甜蜜地擁吻,這似乎是命運對長久的暗戀所賜予的回報。然而,這片粉紅花海,很快就被一些驟然逝去的生命蒙上了灰暗的色彩,落入恐慌的人們變得更為積極主動,唯恐缺乏勇氣導致英年早逝。 b/G8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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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意外之下,凜雪鴉的生活也變得忙碌了許多。本著為他人生命負責的態度,他不得不一次次出入咖啡廳、海洋館、中央公園、黃金沙灘……半個月下來,已經能夠對整個城市的約會告白聖地如數家珍了。 =Y:5,.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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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卷殘雲在緊緊守護著愛妻丹翡免受閒雜人等打擾的同時,對他這樣忙碌的現充生活也充滿了擔憂,連帶著住在鄰市的殤不患也會不時打來慰問電話。 LP8o7%s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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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邊真的沒有死人吧?”正直的老好人對於無法親眼見證的狀況充滿了憂慮,“所以早就告訴你不要太隨便了,這個情況再嚴重下去,你遲早會變成行走的殺人機器的。” B\NcCp`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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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容易博得好感也是我的錯嗎?”兩隻手都在泥胚上忙碌著,凜雪鴉透過免提電話為自己辯解的聲音有些模糊,“殤大俠真是多慮了,在下可是有好好地傾聽每一個人的心聲,並且認真地回絕呢,不會讓他們輕易葬送在這裏的。” (kdC1,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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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連續發出好人卡,並不是凜雪鴉想要的生活,但在這一遭無妄之災面前,他除了溫柔以待,也沒有更好的應對。而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場流行病會在他身上節外生枝。 ,%.:g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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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前一夜入睡前忘了關窗而感染上了風寒一樣,晨起之後發覺頭暈、咳嗽、身體沉重,除了落在雪白發絲間的藍紫色花瓣,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從發間撿起一片藍得發紫的嬌嫩花瓣,從來片葉不沾身的男人也有些發愣。然而喉間隱約的瘙癢讓他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最終在又一片花瓣中湮滅了所有的僥倖。 rg"T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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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暗戀著某個人,這聽上去像是荒誕的玩笑,而即便是主人公自己,也對此毫無頭緒。在柔軟的被窩裏浪費了十分鐘的人生,將這個主題仔細地思考了一遍,他最終只是將落在床上的花瓣全數清理進垃圾桶,接著開始了正常的一天。 !;ZBL;q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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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的時候,凜雪鴉特意戴上了幾個月前的生日會上,丹翡送的卡通口罩。繪製著一群小烏鴉的口罩很有幾分可愛,看在對門的卷殘雲眼裏十分不可思議。下樓的電梯來得有些慢,等候的過程中,嗓子裏的花瓣不依不饒地侵犯著呼吸道,逼迫著白髮的男人發出一聲又一聲沉悶的咳嗽。雖然恨不得將那些花瓣再吞下去毀屍滅跡,但凜雪鴉還是理智地脫下了口罩,讓它們全數落在了地面上。 rn[$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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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什……什麼情況?”仿佛看到鬼一樣的卷殘雲被嚇得口齒不清,迅速地前後左右張望了一番,確定周邊幾百米之內沒有刑亥,更沒有殺無生的影子之後,才稍微壓下了跳到嗓子裏的心臟。這狀況一眼就看得分明,他懷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低聲問道:“是誰?” G)4ZK#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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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凜雪鴉過分俊美的臉上有些病態的紅潮,幾分無辜,幾分無奈,說話間也一直有忍不住的咳聲發出,讓卷殘雲的小心臟一直跟著顫動個不停。 CuF%[9[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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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個意外而已,或許病毒變種了。”他這蒼白的解釋難以讓人信服,但卷殘雲不會愚蠢到當面質疑,只是出門買早點的居家好男人飛快地點了點頭,在出了公寓大樓之後立刻和危險人物分道揚鑣,生怕那兩個恐怖的男人女人殺上門的時候被誤傷無辜。 k q/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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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的藝術鑒賞課程安排在上午十點,他把自己關在畫室裏,嘗試了無數的熱水和潤喉糖都無果之後,只能帶著坦然的態度邁上了講臺。平日仿佛詠唱一般的語調少了幾分韻律,偶爾一聲輕咳都牽動了台下幾十顆小心臟,直到有人眼尖地發現了落在地上的藍紫色漏網之魚。 :Xh_$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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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在暗戀某個人。” (X0`1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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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訊息讓整個空間都騷動起來,已經收到好人卡的墜入絕望地獄,沒來得及收到好人卡的開始追逐妄想中的天堂。至於課堂內容是什麼,早無人在意。被太陽穴上隱隱約約的悶痛攪擾得心神不寧的凜雪鴉勉強堅持到下課,全然無心去理會那一雙雙爆發出精光的銳眼,等到午休的鈴聲響起,隨手收起教案就離開了教室,沒給他們留下一秒鐘的機會。 BYkVg2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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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風已經帶著冬天的寒意,在滿樹金黃中,惹出了一絲喧囂的寂寥。那個站在樹下的男人,高大挺拔,帥氣逼人,就像是所有愛情電影裏的男主角一樣,帶著讓人意外的驚喜出場。 M9g~l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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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蔑天骸。 +R3\c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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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這個秋天重逢之前已經有多年未見,但凜雪鴉和蔑天骸曾經也算得上是關係密切。大學四年聯手叱吒風雲的兩個人,畢業之後,一個投身商海,白手起家,如今已是身家億萬的商界鉅子;一個獻身藝術,埋首鑽研,說一句為人師表青年才俊也不為過。 ~R"]Lb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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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多年,凜雪鴉從未想過還能再見,但蔑天骸就是那樣突然地回來了,一如當初一言不發地離開。萬丈高樓拔地而起,他一手經營的集團也在這個城市開始紮根。凜雪鴉雖然對此有所耳聞,但彼此再有交集,卻是蔑天骸先主動找上門——因為對方想要辦一次畫展。 D|u^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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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去不太好。”男人將手裏的長風衣披到凜雪鴉的肩上,拒絕的念頭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幾乎沖口而出的乾咳堵得無影無蹤。直覺告訴他,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出異樣,即便忍得艱難,凜雪鴉還是生生吞下了喉間的不適,隨口敷衍了一句:“沒什麼。” yE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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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沒有追問,轉開話題,直接表明了來意:“今天是來談畫展的事宜的。” CVyx 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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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親自來談?”雖然這個男人還沒有到重度工作狂的程度,但這樣一個小專案也能有時間親自過問,不得不讓凜雪鴉發出質疑。 se^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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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順路。”談工作只是順便,那特意過來的目的是什麼,凜雪鴉沒能問出口。和這個男人一路走來,暈眩的感覺愈發嚴重,他強撐著又走了兩步,最終還是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落在蔑天骸懷裏的身體已經沒有多少自控力,養護得極漂亮的一雙手抓著他的衣領,額頭抵著肩窩,撕心裂肺地咳喘著。 N(: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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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花瓣紛紛飄落,很快在腳邊鋪了一片。蔑天骸皺著眉頭打量那些本不該出現的東西,語氣有些不悅:“花吐症?” X]3l|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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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僅憑著本能在咳喘的凜雪鴉無法回答他的疑問。而在不久之後,他就帶著滿臉病態的潮紅,毫無戒備地暈倒在蔑天骸肩頭。 <wd4^V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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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pQ[o3p!&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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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再睜開眼,已經是深夜。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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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擊鍵盤的聲響,電腦螢幕的微光,另一個男人的體溫,身邊的一切都在說明這並不是他的臥室,他的睡床。軟滑的蠶絲被面貼在臉上,微溫的觸感讓疲憊的身體流連不舍。凜雪鴉望著掛在床頭的茶色燈罩,語氣裏沒有多少意外。 *tbpFk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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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知道我家的地址。” 8zWB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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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對他的蘇醒早有預感,埋頭工作的男人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專心於無盡的檔,而是更樂於和此刻同床共枕的另一個人展開其他的話題。 @2%V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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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的狀況,是打算邀請我留宿嗎?” w/^0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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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沉默了幾秒。他知道蔑天骸不會對他放任不管,雖然他們多年不見了,但他依然確信這一點。只是,如果坦然接受現狀,好像有一種輸了的微妙感覺。他不死心地又追問道:“客房呢?” V5hlG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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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客房。”蔑天骸又回復了一封郵件,眼角的餘光不由得瞥向凜雪鴉的側臉,不著痕跡地觀察他的反應,“你介意?” hNR>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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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賺外快趕項目的時候就一起擠過一個被窩,如今再來說介意,似乎有些不對味。凜雪鴉後知後覺地發現,繼續這個話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或者說,開始這個話題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他撐著床沿坐起身來,察覺到額際的疼痛已經消失,只是嗓子裏依然有異物存在的不適感。隨手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又問:“什麼時候了?” tUAY]B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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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瞄到他喝下早已備好的溫水,蔑天骸繼續敲打著鍵盤。這個答案讓凜雪鴉愣了一下,驚訝道:“你還在加班,準備過勞嗎?” }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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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睡過一覺了。”蔑天骸打開壁燈,將身體側過來面對他,“既然你看上去很有精神,我們就來談一點正事吧。” 7PQj7&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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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將電腦螢幕轉向他,示意他注意那上面的文字:“畫展的方案。” ~]_jKe4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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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的作品?”凜雪鴉在觸摸屏上滑動著手指,一目十行地將整個方案流覽了一遍,隨後提出了質疑。他以為這場畫展的本質是為了商業服務,但眼前這個極為詳盡的方案卻推翻了先前的猜想。蔑天骸能夠猜到他在想什麼,也為此生出了一絲自責。曾經轉身離去,他並不後悔,只是回過頭來,才發現還有遺憾。好在還有時間,足夠他去彌補。 vs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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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他的手越過彼此間並不遙遠的距離,撫摸著凜雪鴉長髮遮掩下的後頸。不僅是安撫意味的親昵早已超出了朋友的範圍,凜雪鴉感覺陌生又熟悉。年少輕狂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依靠著彼此,對未來充滿了夢想。他還記得蔑天骸想要建立一個商業王國,而他自己希望勾畫出不一樣的世界。那時候還可以彼此鼓勵,互相合作,最終卻因為追逐的方向不同,不可避免地分道揚鑣。 ;x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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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之時的傷春悲秋沒有持續太久,凜雪鴉用一陣輕咳掩去了眼底的懷念,再抬起頭,還是那副從容自信的模樣。 *}WqYqO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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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案呢?”既然是工作,他也很快進入角色,拿出了該有的態度。蔑天骸小小地失望了一下,隨後就為他原封不動地取來了東西。凜雪鴉從一摞材料中抽出了一本簡裝的畫冊,並在蔑天骸面前打開了它。 D<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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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冊一頁頁翻過,他們偶爾交談著,交換一些簡單的意見。多數的時候,蔑天骸只是表示贊同,偶爾才有幾句簡短的建議。他雖然是出資人,卻並不會藉此干擾凜雪鴉的決定。 +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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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很早的時候,凜雪鴉就已經展現出藝術方面的天賦。從筆觸還很青澀的時期開始,蔑天骸就看過他每一份作品,那些用色彩描繪出的新世界,傳遞給他的訊息太過豐富,以至於他常常沉浸其中。而現在,他依然能從這些新鮮的畫面中讀取到凜雪鴉那些沒有他參與的過往,平靜的、祥和的、喜悅的、失落的、悲傷的…… v_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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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所有幻夢一般的景象全部退去,眼底漫過一片豔麗到泛紫的藍色。蔑天骸猛然伸手,抓住了凜雪鴉懸在半空的手腕,止住他翻頁的動作,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了那片藍紫色上。空曠無人的道路,高大蒼勁的花樹,藍得發紫的花序,那仿佛是一樹樹正在熱烈燃燒的火焰,絢爛得令人迷醉。那是大學時校園中最著名的風景路,他們也曾一同走過。 By"u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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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花楹。” HBkQ`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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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個。”看到這幅多年前的畫作,凜雪鴉才恍然記起,那些眼熟的藍紫色花瓣,曾經並不陌生。每逢春秋之際,樹下就會飄著藍色花雨,那樣夢幻的景象,自從畢業之後,已經許久沒有去回顧過了。蔑天骸從他枕邊捏起一片花瓣,把它拿到畫冊面前對比了一下色彩,果然是如出一轍的豔麗。男人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再開口,聲音就驀然壓低,仿佛醇厚的美酒一般醉人,藍色花瓣後的雙眸像是一泊深邃的湖水,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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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絕望中等待愛情。” gmH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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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凜雪鴉有些不明就裏,微微仰起的俊秀臉龐上帶了一絲天真的疑惑。 "Q!{8 9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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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花語。”蔑天骸捏著花瓣在指間轉了一圈,語氣有些嘲諷,“真是花吐症最好的詮釋。” <5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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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知道?”關心花語的多半是陷在戀情中的少女,然而他現在卻是從蔑天骸的嘴裏聽到這些話,凜雪鴉難免有些狐疑。 ~9 nr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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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魅告訴我的。”蔑天骸隨口扯了個人出來,而後立刻轉移了話題,“你的花吐症,有什麼打算?” ,(b~L<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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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其自然吧。”凜雪鴉合上畫冊,隨口應了一句。緊接著在蔑天骸開口反駁之前又為自己的行為解釋:“或許它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花吐症,畢竟,我並覺得自己有對某個人暗戀到積郁成疾的地步。” e/l?|+m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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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出乎意料,蔑天骸挑起眉毛打量他臉上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毫:“所以,到底是沒有暗戀的人,還是並沒有對那個人用情至深?” +n]Kn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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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一時有些愣住,認真想了幾秒才又答道:“應該是,兩者皆非。” ~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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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蔑天骸哼笑了一下,卻並不是太高興。他三兩下將檔和電腦都收整起來,接著抬手將凜雪鴉又按回被窩裏,關燈前還不忘再提醒他一句:“總歸,你還有四天時間,再仔細想一想吧。”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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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天之後,凜雪鴉身上的異狀沒有再持續惡化。除了偶爾讓人提心吊膽地咳上一陣之外,無論是課堂講座還是畫室指導工作都能夠正常進行。前一日被他搶佔先機逃離現場,第二天的課堂上有不少人都在摩拳擦掌。可惜他身邊忽然又多了個冷面的守護神,任何情況都不讓他落單,自然沒有人能夠找到親近的機會。 3<S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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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當保鏢,需要支付多少薪資?”這半天下來,耳邊一直還算是清靜,凜雪鴉對身邊有人形影不離的狀況倒是沒有什麼不滿。只是對方一直有禮有節,不願多說一句的態度讓他心底不免生起了一絲捉弄的念頭。 Np)!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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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跳槽的打算,凜先生。”邁著板正的步伐,灰黑髮色的男人跟著走進了寬敞的畫室。凜雪鴉掃了一眼正在做小練習的學生們,對他提議:“那做個兼職怎麼樣?我這裏還缺一個模特。” O`| ri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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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種要求,凋命認為自己是可以拒絕的。然而聯想到對方可能會對自己職業生涯的發展產生莫大影響,他就忍住了溜到嘴邊的話,默默地坐到了畫室中央的高腳凳上。 UJ&,9}L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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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裏一片寧靜,除了筆尖摩擦紙面的沙沙聲響,只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微風拂過耳畔。透過窗戶灑進來的午後陽光暖洋洋地打在臉上,滋生出一點秋乏冬困來。凋命倚座在高腳凳上,睡意朦朧的視線裏,年少的人們低頭奮筆,偶爾抬頭看著他,也是純粹的審視。而人群之後,閒暇無事的凜雪鴉正歪頭看著窗外發呆,似乎有些心事。 _u!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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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什麼? /+7L`K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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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一眼那張俊美的側臉,凋命對那個男人的心事有些好奇。他之所以願意代替獵魅前來,一方面自然是因為BOSS的要求,另一方面卻是為了找出讓獵魅舉止反常的癥結所在。那位元同僚從來對蔑天骸的指令百分之百執行,這次卻是千方百計地抗拒,哪怕是放下身段懇求凋命也在所不惜,這不免讓他產生了一絲好奇。 YK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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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凋命看來,凜雪鴉並不是很容易對付,但他也必須摸著良心說,這個男人實際上並不難相處。只是哪怕對方再配合,交談的越多,瞭解的越深,凋命越是找不到答案。他翻來覆去地猜測著各種荒誕的可能,然而直到蔑天骸出現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 bHNaai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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逕自進入畫室的黑髮男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強烈的存在感卻仍然教凜雪鴉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出現。他們靠得很近,凋命猜想他們正在談話,即便他聽不到實際的內容,但那種自然親密的相處,足夠他看出端倪。兩個人短暫地交流了幾分鐘之後,凜雪鴉就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著學生們拍了拍手,叮囑道:“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裏,明天上課前把成品交上來。” b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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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指令的學生們乖巧地收拾畫具,有幾個還沒有完工的,趁著凋命活動之前搶拍了幾張照片。在高凳上枯坐了半個下午的男人僵硬著滿身的骨頭,任憑那些孩子拍了個夠,緊接著飛快地、悄無聲息地隨著人流退出畫室,以免成為這個空間裏多餘的存在。 lj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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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都已經散去,蔑天骸伸手順了一下凜雪鴉有些淩亂的長髮,問道:“接下去還有什麼安排?” 5q[@N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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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想到。”長髮的青年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淺藍色高領羊毛衫包裹住的柔韌身軀盡情舒展,完美的腰背線條漂亮得讓人幾乎忍不住伸手圈住。蔑天骸將視線投向窗外同色的天空,建議道:“那就把時間交給我。” R !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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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難辦,”凜雪鴉食指抵著下頜,有些困擾,“如果我忽然想到了什麼事呢?” tFCe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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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毫無理由地霸道,只留給他兩個字:“推後。” ~rD*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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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一邊腹誹著男人的霸道強硬,一邊又配合地搭上了他的愛車。黑色的座駕內部寬敞舒適,十年前的老歌一首首迴圈著,難免勾起了記憶裏塵封的一些畫面。譬如,市標大廈頂樓的旋轉咖啡廳有很不錯的景致,咖啡和甜點味道都值得稱道;又譬如,非節假日的海洋館非常的安靜舒適,海豚格外地可親可愛;再譬如,夕陽下的黃金海灘名副其實,金紅的色澤美麗得令人炫目。 9ZwhC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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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多年前曾經走過的路,去過的地方,和當初同行的人一起重溫,幾乎讓人錯覺時光回溯,聲影重疊。蔑天骸沒有明說,凜雪鴉也就裝作毫不知情。他們只是盡情地享受著美食、美景、每時、每刻,又一次一起,將足跡留在了那些讓人流連的地方。 q-H]H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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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工作和閒雜人等,盡興地享受了半天假期,蔑天骸又不容拒絕地將凜雪鴉領回了家。兩個人才一進門,這一整天都避而不談的話題,又被蔑天骸挑起了頭。 LS;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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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一直這麼拖延下去嗎?” / wEr>[8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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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正站在衣帽架前脫著外套,聞言恍了一下神,沉默了兩秒才又掛上笑臉回道:“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毫無頭緒呢。” i^yQ;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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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繞過半圈,走到他面前直視著那紅寶石一般的雙瞳,認真道:“不如一個個試過去。”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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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撩起半垂的眼簾,有些不太確定地反問:“什麼,意思?” ~*&_zP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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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確定人選,那就只能從認識的人裏面逐個嘗試了。”蔑天骸抬手撫上他的臉頰,帶著薄繭的拇指擦過柔軟的唇,藏著幾分暗示,“只是親一下而已,沒有人會拒絕你的。” p[cC%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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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這提議太過荒誕,凜雪鴉張口就要否決,卻被粗糙的指腹按住了下唇,止住了聲音。蔑天骸捧起他的臉,將距離拉近,三分玩笑七分認真:“在那之前,我可以配合你練習一下。” kj>XKZL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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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雪鴉對上他的眼神,那裏面分明沒有半點玩笑之意,而是令人詫異的認真。也許只有幾秒,也或者持續了好幾分鐘,氣氛在膠著的視線中逐漸變得失控,曖昧得讓人窒息。被當做獵物瞄準的感覺太過強烈,凜雪鴉潛意識地就要打破這種僵局。他抬手拂掉蔑天骸的手掌,強笑道:“饒了我吧。” G'!Hc6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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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編織的羅網被目標掙脫,蔑天骸還想再搶救一下,卻在開口前就被一陣意外的震動打斷了。凜雪鴉轉身脫出他的臂彎,從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馬上又借著接聽的機會拉開了一些距離。他全身上下都沒有露出一絲痕跡,但心中卻是切切實實地松了口氣,對及時來電的卷殘雲也生出一點感激之情。 n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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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F<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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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還活著嗎!”信號對面的熱血青年急吼了一聲,全然無視電話順利接通這個事實。凜雪鴉隨口玩笑道:“很遺憾。你現在撥打的是跨界長途,每秒鐘話費三千,別把明年的生活費都填進去了。” =*t)@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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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會開玩笑,那就是沒事了!”一天之後才發覺他徹夜未歸的青年終於放下心來,對著身邊的愛妻示意了一下,又八卦地追問他,“問題解決了嗎?對方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帶回來我們看看?” LqW~Q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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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正好有一份新的工作而已。”正中紅心的追問每一句都砸在凜雪鴉頭上,讓他暈得又走遠了兩步,生怕身後的男人借題發揮。不過,在他把卷殘雲糊弄過去之後,回頭對上的,就是蔑天骸別有深意的眼神。他可以確定黑髮的男人聽到了些東西,但不知對方心底又盤算著什麼,絕口不提花吐症的事,反倒是問起了卷殘雲。 Bp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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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VsFR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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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 l]GL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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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麼……” >[NNu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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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這一晚有關私人話題的最後一次對話,之後又圍繞著畫展進行了好幾個小時的工作會談,一直持續到凜雪鴉著實扛不住,趴在枕頭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x-cg 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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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第三天、第四天,最後的時限在一點點接近,凜雪鴉卻依舊對身上的花吐症無動於衷。比起身邊人的擔憂重視,他對自己身上的狀況實在是過分的輕忽。不僅是那些學生們,就連凋命也忍不住勸他抓緊時間,而他仍舊是幾句花言巧語就把話題繞開了。 [i\K#O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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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配合的病人真是太難搞了。”半癱在旋轉椅上,凋命仰頭望著天花板,有氣無力地抱怨著。這已經是時限的最後一天,在蔑天骸將人接走之後,他的護衛任務也終於宣告結束。這幾天一直代替他跑外勤的獵魅冷哼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不悅的情緒。被這一聲提醒的凋命眼皮一跳,決定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以免惹爆身邊醋意大發的女王。 VP5_Y1e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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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獵魅耿耿於懷的兩個人依然是約會一般的故地重遊。這一次重新踏上的地方,是他們當年一同求學的母校,也是凜雪鴉即將要開辦畫展的展覽地。夏秋之際的絢爛已經謝幕,早已過了花期的高木分列在青石板路的兩旁,羽狀的枝葉在深秋的晚風中輕輕搖曳,夕陽下的老樹在青石板路上鋪滿了葉影斑駁。伴隨著些許枯葉被踩碎的聲響,蔑天骸打破了沉默。 H&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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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最後七個小時。” E<Efx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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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的魔法?”凜雪鴉自嘲道,“簡直像是灰姑娘的南瓜馬車一樣。” 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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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準確一點地說,是沉睡魔咒。”蔑天骸糾正他,“用命定之人的親吻,驅趕巫婆的詛咒。” bt"*@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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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恍然大悟一般地敲了一下掌心,“只是,披荊斬棘的,到底是公主,還是王子?” /aN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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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有所指的話語夾在夜風中飄過來,蔑天骸頓了一下腳步,忽然就伸手繞過凜雪鴉身前,握著他的肩頭轉過半圈,四目相對。蔑天骸輕輕捏著他的下頜抬起,背光的藍色瞳眸暗沉得如同星夜下的大海。凜雪鴉不躲不閃地對上他的目光,火色的雙眸將夕陽餘暉全數納入其中,襯得唇邊那一抹微笑愈發神秘莫測。 ,x&T8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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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直運籌帷幄的男人只能無奈歎息:“你為什麼就不能坦誠一點呢?” v:|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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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坦誠的那個人,為什麼要來指責我這一點?”凜雪鴉回得理直氣壯,並不覺得在這場迂回曲折的試探裏,自己有什麼過錯。就像是貓捉老鼠的遊戲,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但他們都認為自己才是捕獵者。以至於兜兜轉轉了許久,在臨界點之前才打破了玄機。 OjFB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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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想要反駁,刹那間又忽然醒悟。他捧著掌中俊美的臉,毫不猶豫地貼上凜雪鴉柔軟的唇瓣,將溫熱的氣息一點點送過去。 67?O}~j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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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非常坦誠的……” E:(Did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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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的尾音消失在交匯的氣息中,重疊的身影隱沒在消散的餘暉裏。微涼的夜色下,調皮的風卷起藍紫色的花瓣,散落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