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4 【千競】生有千般苦。（3/4/5F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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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7-07-05 05:0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04 【千競】生有千般苦。（3/4/5F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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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有千般苦。
By涼。
[金光布袋戲/千競]

（一）
馬蹄聲由遠及近，颯遝而來，行至碧瓦朱甍的府邸前方才刹住沖勢。

馬背上的人一扯馬韁，馬蹄踢踏幾步乖順停下，千雪孤鳴抬頭望了一眼門楣高懸、鐵畫銀鉤寫就的牌匾，翻身落地。

府內侍從早先收到吩咐，候在此處接應，千雪孤鳴將手中韁繩遞給下人，待管事上前，沒等人開口，張嘴先問一句，王叔呢？

管事見怪不怪地答：“稟千雪王爺，競日王爺用過膳，正在後花園涼亭內小憩。”

千雪孤鳴點點頭哦了一聲，吩咐人給他備上一桌好酒配小菜，將方才從馬背上取下來的一摞油紙包大喇喇地往肩上一甩，逕自向著後花園去了。

仲夏時分，暑熱當頭，連平日最是畏寒、常年狐裘裹身的競王爺都有點吃不消，吩咐金池給他在涼亭內置上一席竹塌，並往涼亭四面掛上竹簾。

畫亭四周亦是綠蔭環繞樹影搖曳，就算是在午後日頭斜照高溫迫人的時分裏，也能偷得半日涼快。

千雪孤鳴走近，遠遠見著競日孤鳴安安穩穩斜倚在塌上，一身華衣錦服珠輝玉映，身旁坐著他那美貌女官，那雙纖纖玉手正為他細緻地剝著葡萄。競日孤鳴也非常對得起他這身雍容華貴的氣質，千雪孤鳴親眼看著姚金池剝完葡萄，王爺他只負責張張嘴，姚金池便撚著剔透果肉送至競王爺嘴邊，紈絝作派做了個十足。

千雪孤鳴心裏頓時有點鬱悶，未見其人先聞其一句哇靠。“王叔你倒是會享受，可憐我天天被你們這些傢伙使喚著去跑腿，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競日孤鳴聞言輕笑，掀起眼睫撩他一眼，不急不緩道：“能者多勞，千雪不也樂此不疲麼，若當真不願，便應了小王，來這府裏住上一陣，小王也好與你一敘衷腸啊。”

千雪孤鳴幾步跨入涼亭，目光掃過案幾，隨手掀開一盅茶蓋，五指攏住杯沿，仰頭驢飲一大口，繼而蹙起長眉，開口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責備。

“這茶都放涼了，明知道自己體虛受不住寒，想找死就趕緊排隊投胎去，別在這兒折騰我。”

競日孤鳴眸光溶溶，看著千雪孤鳴毫不見外地拿起自己的茶杯，轉頭還惡形惡狀地數落自己，不僅不著惱，甚至還柔柔地彎起唇角，直笑得千雪孤鳴渾身一抖，生生在這酷暑天裏感覺到幾分涼意。

“千雪——若非你我親密無間，小王都忍不住要胡思亂想，你是不是嫌王叔平日對你諸多管教，趁此天時地利良辰美景，乾脆熱死小王，你好得解脫了。”

千雪孤鳴頓時沒了聲兒，木了半晌方才惡聲惡氣道：“我是大夫，我說不許喝涼的就不許。”他將手裏喝剩的半盞茶往庭中一潑，姿勢俐落動作流暢，旁人見了都想替他喝彩。

但他心裏卻在茶水潑出去時又生出幾分懊悔來，方才為何沒有自己喝下肚，這盛暑天氣，真要他喝熱茶，委實是受不住的，他腦門上的汗珠子還掛在那呢。

然後千雪孤鳴像沒事人一般擱下茶碗，轉過身來，自己尋了個石凳坐下。方才種種，皆是如過往雲煙，就讓它隨茶而去吧。空空大師內心念念有詞道。

競日孤鳴將他短短一息內百般變換的臉色收入眼中，心下好笑，面上卻不露，只從袖裏抽出一方手帕，將那碗冰鎮過還冒著涼意附著水珠的葡萄一併推過去，施施然道：“喏，千雪大夫，這葡萄也是涼的，你大概是不讓小王落肚了，就麻煩你替小王善後吧。”

千雪孤鳴也不與他客氣，直接捧碗拿走，但也禮尚往來地將他方才一直提在背後的油紙包卸下來放到他面前，拿手一指：“來的時候正好路過一家糕點鋪，順手給你買了點綠豆糕。”

他往嘴裏塞了幾顆葡萄，壓在一側臉頰裏，看起來像只往頰囊裏存松果的松鼠，“你不是愛吃甜的麼。”那些桂花酒，甜得要死，你倒是很愛喝。

競日孤鳴莞爾。姚金池給他解開系包裹的棉繩，一捧盛著糕點的油紙包呈在他眼前。

綠豆糕在馬背上多有顛簸，千雪素來是個心細的人，但估摸著這些糕點的嬌嫩程度，這一路走來估計已經破罐破摔了，反正不影響味道，奇形怪狀一點也沒什麼，因而這捧綠豆糕多是細碎零散的。

競日孤鳴笑吟吟地撚起一塊，盯著千雪孤鳴半晌，方才心滿意足收回視線，張口咬下。帶著涼意和清香的糕點入喉，仿佛連盛夏暑氣都一併消去了。競日孤鳴輕歎一聲，嗓音繾綣含糊，“千雪，謝謝呀。”

千雪孤鳴手肘支在石桌上，撐著腦袋，盯著競日孤鳴撚起糕點的瑩潤指尖，一時出神，半晌才沉沉嗯了一聲，應得同樣含糊。

他說，我們還需要說謝謝麼。

哈，不需要麼。

競日孤鳴當真喜甜麼，連競日孤鳴也不知道。但千雪待他這般好，叫他心裏很歡喜。

只這一點入了心的甜，就能抵他過往千般苦。

他是真的歡喜了，歡喜這個人，亦歡喜這份情。

[ 此帖被繁體字在2017-12-10 19:2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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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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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07-05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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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王爺的互動總是那麼萌萌的～不過為什麼有一種塞滿嘴裡的糖其實內含一點玻璃渣的錯覺呢XD
沒有萬一呀大大，有空時要回來填坑哦

薄風斷寒柳，雪盡花落聲寂寞，此生有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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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7-07-05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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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董董于2017-07-05 11:05發表的 : )yTBtYw3
雙王爺的互動總是那麼萌萌的～不過為什麼有一種塞滿嘴裡的糖其實內含一點玻璃渣的錯覺呢XD \yE*nZ
沒有萬一呀大大，有空時要回來填坑哦 ZRy'lW
6)]zt
lZ*V.-D^]

哈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有玻璃渣。千竞本来就是一口大玻璃呀，这是他们的生死对弈，无可避免，所以就在无可挽回之前尽情地享受当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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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7-07-05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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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千雪孤鸣入门时谴人备下的酒菜，温了又凉，凉了再温，始终没有等来那个给它们一个善终的人，又被撤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千雪孤鸣一觉大梦醒来，已是暮色四合。毒辣的阳光不情不愿地收敛了它邪祟的本性，落日余晖片片洒落，映出漫天霞色。风中悠悠送来几分清凉味道，仿佛白日那个炙烤万物的人间火炉只是常人错觉。
另一个人看起来已经离去多时，千雪孤鸣探手拂过竹塌，为了纳凉而使用的极易散热的竹材，现下自然连一丝温度也留存不住。
若非石桌上尚摆着一盏茶、一册书，千雪孤鸣甚至以为今日见到的人，也只是他的一场错觉。他微不可查地蹙紧了眉宇，盯着五指微张的手掌，缓缓收拢、握紧。
又来了。千雪孤鸣身为狩猎者，有着较常人更为敏锐的直觉，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看不清、也捉不稳这个人。甚至连这个人也像是一个错觉，他令人沉溺，却不真实。
他钻入了最柔软的心尖，却消弭在这浩荡的世间。
千雪孤鸣将此归咎于竞日孤鸣虚弱的身子，并时常宽慰自己：等治好他孱弱的身体，叫他长命百岁，祸害千年，自然就能捉紧他了。更深入的事，他是不愿意想了。

在亭廊候着的侍女见人醒了，捧着一副托盘走近前，上头搁着一盏半温的新茶和湿巾。千雪孤鸣接过湿巾在脸上随便胡噜了一把，手一甩将它盖上脑门，捧起茶杯灌进一口，心道算那个黑心王叔还知道惦记我，没将我丢在这儿暴尸荒野。
他不爱读中原那些看着就让人头昏脑涨的诗书列传，也不管这词用得有没有毛病，在心里圈圈画画了半天，方才满意了，清了清嗓子：“王叔怎么走了都不喊我一声，就丢着我一个人在外头喂蚊子喔。”
侍女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答：“竞王爷方离开没多久，见您睡得熟，不忍打搅。金池姐姐吩咐人去布膳了，奴在这儿候着，等晚膳准备好了再叫醒千雪王爷。”
“喔，那现在也差不多了吧。”千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半边肩膀撑着脑袋太久已经发麻了，他转动着酸痛的手臂往外走，“走吧，下午都没吃什么，饿死爷了。啧，好久没尝过王叔席上的山珍海味，想想就谗。”

千雪孤鸣踏入内厅时姚金池正布下最后一桌菜，饭菜香气飘荡在大厅内，光闻味儿就令人食指大动，只想赶紧坐下好好祭奠祭奠空了半天的五脏庙。
竞日孤鸣坐在主位，一眼瞧见大步走来的千雪孤鸣，未语先带了三分笑，扬手招呼：“千——雪——坐王叔身边来，王叔好好看看你。”这一声叫得千回百转、余音绕梁，就是拿他寻乐子的意思了。
千雪孤鸣脚步还未刹住先猛打了一个寒颤，直直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口无遮拦爆出一句脏话：“靠北！你别这么喊我，一听就没好事。”等到拉开椅子坐下又吩咐道，“手递来。”千雪孤鸣陪着竞日孤鸣度过了那么多个病痛缠身的日子，以至于现在已经条件反射，但凡在他眼皮子底下，反倒是他最不放心竞日孤鸣的时候。
“哎呀，原来在千雪心中，小王是对你另有所图的人吗，真是令人伤心啊。”竞日孤鸣看起来心情颇好，句句调侃尾音上扬，竟连惯常爱装的哀声都懒得拿捏了。他抿着唇角眉眼弯弯地瞅千雪孤鸣，直将他鸡皮疙瘩又刮下一层，才终于乖顺地伸出一只细白的手腕递到他面前。
千雪孤鸣打小与他一处，这些话听得多了，早已处变不惊，给他切脉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地翻出一个动作到位、饱含深情的白眼，“闭嘴吧你，少讲几句话，多喘几口气，没准药都能给我省上几副了。”
竞日孤鸣的脉象平和，没有丝毫受寒气或起热症的征兆，千雪孤鸣不禁松了一口气，也懒得再搭理一直拿话撩拨自己的竞王爷，举箸自顾吃了起来。竞日孤鸣边拿他的脸当下饭菜，边假模假样地哀叹，小千雪难得来一趟却只挂念着金池的饭菜心里一点都没有小王小王好伤心云云，最后千雪孤鸣忍无可忍，咬牙切齿一句“王叔，请。吃。饭。”，方才如愿以偿地偃旗歇鼓。

饭后，竞日孤鸣仰观乌云蔽天没有一颗星子的夜幕，有些遗憾地收了观星赏月的心思。
今晚大概会有一场雷雨要来了。
竞日孤鸣转去书房前问千雪孤鸣，千雪，你要一起来吗。理所当然地收到了一句斩钉截铁的“不”。千雪孤鸣说去给他煎药，煎好就给他拿过去。竞日孤鸣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今晚到我房里睡吗。
千雪孤鸣迈出厅外，与竞日孤鸣并肩伫立在廊下，做了和他同样的动作——千雪孤鸣仰望向那暗沉得仿佛即刻就会倾塌的夜空，自喉间溢出一声轻得只有竞日孤鸣才能听清、又重得擂动了心鼓的回答。“嗯。”
竞日孤鸣敛眸，将鬓边垂落的一缕发丝撩回耳后，同样应了一声，“嗯。”

[ 此帖被繁體字在2017-07-09 19: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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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千雪孤鸣单手擎着一只厚底瓷碗，步履平稳，手更稳。碗里头的药汁在他手中没有洒出一星半点，只沿着碗壁漾开一层细细的漪纹。
汤药若是凉了、掺了邪风，让人喝进去，这治病的药反倒会成了害人的毒。
他转进书房，正想将药交与自家那个不省心的病人，再亲自督促他喝下去，然而踏进书室一瞧，被琉璃灯映得一片通明的宽敞内间已经空无一人，只几本书不甚整齐的散在案几上，昭示方才确实有人在此停留。侍从在身旁低首道，竞王爷身体不适，先行回寝殿了歇着了。
千雪孤鸣眉峰一皱，嘟囔了几句，反身折了出去。

外头空气较之方才越发滞闷了，隐约能听见远处雷云涌动传来细碎轰鸣，离得还远，听不真切。
王府内的建筑尽皆以廊亭小道相连，可谓四通八达，千雪孤鸣无需特地再绕一圈，几步路便来到了寝殿前。
未等周遭侍女通传一声，千雪孤鸣径自在门前叩指三声，嘴上喊着“我进来咯”，就直截推门而入。四周仆从似乎对他不合礼数的举动习以为常，俱是一副低眉敛目少听少看的模样。
姚金池在外室伺候，见千雪孤鸣进来，遥遥朝他一揖。
竞日孤鸣在千雪孤鸣入门前就已经听到了他的动静，他放下手中书卷，温声吩咐金池：“你也下去歇着吧，小王许久未见千雪，心里有很多话想与他讲，今晚不需要留人服侍，让他们都退下吧。”
金池闻言静了片刻，方才低低应了一声“是”，领着四周侍女侍卫一同退下，中途未再抬起一次头，目光由始至终没有落向他们之中任一人。
竞日孤鸣重新拾起书卷，垂眸落向字里行间，却再未读进一个字。

一灯如豆，晕开满室昏黄。
竞日孤鸣只着一件素衣倚在床头，一身珠玉银线尽数拆下，黑发如缎，面冠如玉，纵是没有华服相衬，一室华贵摆设在他面前仍是黯然失色。
千雪孤鸣站在这旖旎画面外，骤见景中人时也不禁呼吸一顿，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撇开脸摸了摸鼻子，方才大步走入，将药碗递至人眼底下：“趁热喝了，怎么只穿单衣还不拿被子裹一下，睡前最容易受凉。”
竞日孤鸣接过药碗，入手微烫，但陶瓷有足够的厚度隔绝了热量，不会让人难受，这就是千雪孤鸣细致的地方了。竞日孤鸣一向在这些琐碎小事上被他照顾得很好。
寝殿中袅绕的熏香似乎比平日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灌入喉中的清苦味道。真的太苦了，绕是已经将药当水喝了大半辈子的人也禁不住喝皱了一张脸，满心都是难以言说的委屈：“千雪，你是不是又往小王的药里掺黄连了。”竞日孤鸣坐在床边抱怨，但千雪孤鸣不认账：“嗤，我又不是你，我看着像干这种坏事的人？”
千雪孤鸣取走他手里的空碗，轻车熟路往床尾柜顶一搁，反身上床，捞过竞日孤鸣的后腰，低头堵住了他那张总是让自己不太好过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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