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樓心底月往成空 下 -59;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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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空缺的樂部執令之位由月靈犀繼任,成為六藝競技開賽之前轟動學海的大事,而曆屆執令上任只須邀請學海執令及各部優秀學子代表出席。大廳之中,站在半寒夢身後,曲懷觴的目光從一開始就落在那個空落落的樂部標志,說什麼一切都是為了學海和不可逃避的責任,當這一刻漸漸逼近,原來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隱隱作痛。 &|c] U/_w
“來了。”不知是誰低低說了一聲,一襲藍色的影子出現在門口。“靈犀……”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把那個稱呼咽了回去,曲懷觴暗自苦笑一聲,握緊了手裏的文竹卷。 HQ`A.E2
藍衣女子抬腳進入,大廳頓時鴉雀無聲。月靈犀身著淡藍色禮服,沒有多少華麗繁複的裝飾,卻獨獨透著儒家典雅的氣息。一頭青絲綰成簡單的發髻,其後點綴的步搖隨著走動而搖曳生姿。清麗的面容毫不遮掩,平日裏溫柔的眉眼此刻也多了幾分肅然。一夜之間,那個靈氣翩然的少女,就變成了學海無涯的領導者之一。舉目環顧四周,那些曾經或一起學習或一起生活的朋友們,目光都一下子變得陌生和疏遠。惟有曲懷觴和饒悲風……沒有改變的那些感情,才是最真實的吧。 s-),Pv|
月靈犀深吸一口氣,往大廳中央走去。經過曲懷觴身邊,月靈犀微微一頓,繼而迅速上前,向弦知音欠了欠身,“月靈犀見過教統,見過各位執令。” yI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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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須多禮,”弦知音微笑著凝望他從小看到大的藍衣女子,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學海無涯太學主之令,命你上任樂部執令。望你能謹記學海遵旨,教化學子人心,為學海盡心盡力。” i2n66d
“月靈犀定不負太學主和學海的期望。”接過從弦知音手上傳來的小箜篌印信,月靈犀抬頭望向弦知音,語氣堅定。 那一瞬間,曲懷觴似乎有了一個錯覺,她離自己很遠很遠了,忽然高高在上,而他只能在角落裏抬頭瞻仰她的風采。身份不會改變他們中任何一個人,所改變的只有時間和等待。那麼多年以來,究竟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還是時間送給他們最美好的禮物? Qd"u$~ qC
各部紛紛上前為月靈犀祝賀,卻只有曲懷觴一人停滯不動,深深望了那個微笑著接受祝賀的藍衣女子一眼,轉身離開。 當門口的白影消失的刹那,月靈犀一眼看過去,目光中一絲無奈的微微感傷,隨即在下一刻換成了得體的微笑。 77~l~EX
回到碧玉亭,月靈犀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心情登時好轉,立即走上前,“心月。” <(B: "wI
“靈犀。”轉身,拉過一臉倦容的好友,樓心月的手指搭在月靈犀腕上,皺眉,“脈息不平,為心所動。靈犀,強迫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Y\{&chuF
月靈犀微微一驚,隨即笑笑,“總是被你說破。” }R)A%FKi@
“呵呵,我有個方法,你願意聽麼?”同月靈犀進入碧玉亭坐下,樓心月隨手拂過一排編鐘,清脆的樂聲蕩漾開來,“在感情和責任沒有沖突的時候,是可以並存的。” 1zc-$B`t
“我都知道啊……”喃喃脫口,月靈犀歎了口氣,“可是……”等不到他當上執令的一刻,便只能等到她卸下這一身重擔之時。然而這其中的變數,不是誰都可以預料得到的。 X.JPM{]
“那麼就相信你們自己。或者……”握緊好友冰涼的手,樓心月語聲安寧,“因為現在的身份,你們這樣也算是違背儒家禮教的吧……這本來就是一個最大的障礙。而且你們都是那種可以為了對方死而不可為對方活的人,我知道你們都有各自的理想和堅持。” l&6+ykQ
“現在我們知道彼此心裏有對方也就夠了。”淡淡一笑,月靈犀反手覆過好友的手,“這個驟然的轉變所帶給我的痛,也就只有你才理解。” O%rt7qV"g2
樓心月神色微一恍惚,想起之前曲懷觴的異常,不由開始擔心,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月靈犀,“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的?”模仿曲懷觴的口吻:“靈犀上任樂部執令,是眾望所歸,亦是她的責任。吾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她。”頓了頓,續道:“話雖如此,也是需要時間適應的。” 7.7Z|lJ
月靈犀霍然抬頭,久久不語,忽而一笑,刻意隱藏的愁容消散,“心月,謝謝你。” E?F?)!%
樓心月眼角閃過一絲蒼涼,抱住了月靈犀,那一刻心頭湧上的,竟是生離死別般的傷感。他們是她生命中的永恒,而她卻注定只是他們的過客。曾經以為可以親眼見證他們的幸福,然而現在,也只有祝福了吧。懷觴,靈犀,希望我,還能等到那一天。 _`q ei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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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屆六藝大賽,風頭最盛者為數部曲懷觴與饒悲風,其他各部雖面上一副無妨的樣子私下裏也暗暗各自較勁。年輕的學子們被往屆連續兩次奪得頭冠的曲懷觴盛名所懾,除卻各部執令推薦人選之外,自願報名的人卻是不多。而此次樓心月的參賽,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成為此屆爭議最大的話題。然盡管對樓心月參賽資格有所非議,對其實力卻無人多話。 i`" L?3T
與以往幾屆六藝大賽幾乎一樣沒什麼懸念,書、數兩部主持的比賽中,曲懷觴與饒悲風毫無意外地進入前三,而新晉參賽者樓心月則一鳴驚人,與曲饒二人同時以前三的名次進入下一場比賽。 #(d/A<
兩天後為禦部主持比賽的第一部分內容,賽馬。古時六藝之“禦”為駕馭馬車,經過多年的演變,學海無涯已經將其深化擴展為禦馬和駕馭時事天下以及機關之術。三部分全部通過者為勝。 e%.|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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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現曲懷觴的異常情況之後,樓心月在次日兩人見面的當口不動聲色地在他身上施放了追魂子香。數部之賽結束的當晚,醫館中半醒的樓心月被隨身的追魂母香的氣味所驚醒,心知曲懷觴已經離開學海,匆匆起身,一路沿著特殊的香味跟蹤而去。 XOd
目光追及到曲懷觴的影子之時,已踏入蔥鬱潮濕的林木之中。走不了多少,頭頂便沒了一絲月光。樓心月遲疑了下,卻見曲懷觴仍舊行走如常——能穿過層層密林趕路,除非他已經走過很多次了。根據追魂香的定位,樓心月摸索著前行,如此一來,速度卻跟不上了。 `&qeSEs\
不知走了多久,密林盡頭隱隱可見一點燈火,朦朧詭異。躲在密林的幽暗裏,樓心月運功凝神靜聽那邊的動靜。 &*!) d"
一間小屋燈影幢幢,影子印上小窗,無論如何也看不真切。曲懷觴恭敬地站在門外,似是微微吃驚,“前輩,吾尚有其他要事,下個月怕是不能來了。” +u'y!@VV
“曲懷觴!”語氣驟變,屋裏的影子驀然晃動了一下,瞬間消失,“汝忘了吾的話麼!” K 6HH_T
樓心月心念一動,閃避卻已不及,漆黑的影子突然出現在眼前,冰冷的手冷冷地扼在了她的咽喉。待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之後,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樓心月嘴角含笑,輕輕喚道:“師兄。” k{B;J\`E;
幾乎是同時,曲懷觴掠身而至,正想喊手下留情,卻被樓心月這句話給震了回去。 +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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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羽飄雪?”記憶紛遝而來,撤回殺招,正亦邪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的女子,當年是他親手埋葬了她的骨灰,然而現在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原來你沒死。” \C;F5AO
“羽飄雪早已經死了我現在的名字叫樓心月。”不想對過往之事多做糾纏,樓心月瞟了一眼曲懷觴,“懷觴,我想和師兄單獨談談。” ulxy 4] h
曲懷觴聞言,雖滿心疑惑,亦還是遠遠走開。 =1h>N/VJ
“長這麼大了,難怪吾都認不出你了。”乍見多年前的同門,正亦邪喜怒不形於色,說話卻有些微走音,“師姑也還活著是嗎?” h|Udw3N1L
“我們都活著。”點點頭,樓心月一語雙關,正亦邪也以為方城子早已經死了吧,如果這事對他沒有潛在的威脅,那還是不要說出來好了。 b5d;_-~d
正亦邪迅速看了一眼遠處的人影,猜出幾分因由,“你是為了他的事情跟蹤來的?” Gt5'-Hyo
“說到這個我還要找你算賬呢,”樓心月哼了一聲,“能讓你傳授看家本領,看來你們的關系也不錯。可是你明明知道修習赤地之招因人而異,縱然曲懷觴天賦異稟,你也不能不考慮後果啊。” yB,{:kq7D
“哈,”羽扇輕輕一揮,正亦邪一頂高帽子就送過去,“吾最近正為此事煩憂,不過原來你認識曲懷觴,那麼就交你處理了。吾相信你已得師姑真傳,這事還難不倒你。” lv0}d
“你……”哭笑不得,樓心月又想起另外一事,“還有,若是讓人知道曲懷觴修習赤地之招,必然不會為學海無涯所容。你還真是欠考量。” AcxC$uh
正亦邪不以為然,“既如此,那就不讓人知道罷了。”想到了什麼,續道:“如今師姑和你也在學海無涯?” D}7G|gX1
“算了。已經知道是你,我也有了治療的頭緒。”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雖然正亦邪是可信之人,但她們的行蹤還是不能透露太多,“天快亮了,我得走了,以後有空再敘。” Nlfz'_0M
心知當年仇怨糾葛,知道她們還活著已經是而今最好的消息,正亦邪也不作作糾纏,“保重。” a0[Mx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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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此事不要告訴靈犀。”兩人離開秋楓原之後,曲懷觴突然停下,鄭重地看向好友。 Z*Jp?[##
“要說早就說了,我們都不想讓她擔心。”理了理紛亂的思緒,樓心月皺眉,“現在該煩心是我,你強行修習赤地之招,對功體有極大的損害,治療倒也不難。就是……”因為此招的負面損害,赤地之招創造者也想出了解決的辦法——根據招式的不同,藥方早已擬好,用以七星扶搖草入藥,只要熬過難關,不緊功體恢複,且更勝從前。藥方倒還難不倒她,只是那七星扶搖草的生長之地,是那個噩夢開始的地方,終其一生都抗拒的所在,人去荒涼而已,留在記憶裏卻是永遠的恐懼。但為了好友,那個地方說什麼也要走一遭了。也算是離開之前,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吧。只有好好的活著,才能等到流波過盡的一天。所以,你們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r5Q>
曲懷觴道:“有什麼難處麼?”樓心月搖頭,“都是些小問題。你還是想著以後該怎麼解釋吧,紙包不住火,以學海的作風,是不會放過你的。” 6q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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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無論如何也不會破壞與正亦邪前輩的約定。”曲懷觴淡然一笑,語氣卻是不容反駁。這世上能讓他施展赤地之招的人,應該是不會有的吧。 fN{JLp
“癡人。” 30nR2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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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觴不會想到,在很多年後他為了保住好友的靈識,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本能地以敗刀河劍染血河殺死一個被控制的少年。當面對學海質問的時候,如他所言,頂住生死壓力守住了承諾,只是,再不見了那個喋喋不休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