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8 归（有点像太佛的佛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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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4)

樓主發表於: 2009-04-28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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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8 归（有点像太佛的佛太文……）

前记：首先，感谢赐予我灵感的白曉道友。这个短篇，是某意看到她的一副画之后才萌生了想写文的念头，画的感觉很到位，当时看的时候被感动到，就寻思着想写点儿什么。
嗯，那副画画出来有些时日了吧，如果某意没记错的话。结果这篇到现在才写出来……所以，请凑合看吧。

    在仙山的日子清闲是清闲，可闲久了就难免会觉得有点无聊。

    就像现在，佛公子正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脸，看了半天，然后不满地捏了捏：好像又长肉了。

    傍晚的时候，佛公子会去三途河畔走走，那里容易让他想起一个地方，淮川。

    淮川是个很美好的地方。风景秀丽，有树有花，安静，有让人可以接受的喧闹，还有他每一次去，都能见到，或者都想见到的那个人。

    而三途河没有箫声，只有摆渡人吱吱呀呀划船拍水的桨声，载着一船又一船的魂灵，送他们去往该去的地方。

    看着那些毫无表情的脸孔，佛公子发觉，他都没什么心情念他那首“摘下云霓作僧衣”的诗号了。

    还不到喝下孟婆汤的时候。他曾经拨着无筝，这么对自己说。很庆幸这玩意儿真的没有半根弦。阎王锁那一镰刀划过他脖子的时候，感觉就像小时候练琴被琴弦伤了手。

    干脆利落，过处见血。

    唯一不同的是，他脖子上这个伤口比较严重。

    还是有一道疤痕在上面。照镜子的时候除了照到一脸的肉，也映出那浅显却难以消退的痕迹。

    疼啊，当时真的很疼。

    佛公子摸摸脖子，他有点儿后怕。

    对于佛公子来说，时间的流逝已经没有意义。只是思念，无端的思念却开始变得漫长。

    他想念那个人，却又不想见到他，再也不想——在喝下孟婆汤，他再度去到人世之前。否则一旦交集，便是一场新的死亡。

    他不愿意看见这样，宁愿一个人静静地，静静地消耗掉疼痛带来的恐惧感。

    虽然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弄伤手指的时候为他包扎。

    时不时地，他还能见到地藏菩萨。也许是因为生前结了佛缘的关系。

    菩萨也是有好奇心的，于是在佛公子和地藏菩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弃儒从佛的原因。

    哦，那么是意气用事了，佛友？

    佛公子很神棍地双手合十：不过天命所至。

    哈，哈，出家人可不打诳语啊。

    知道你还问。佛公子在心里白了地藏菩萨一眼，脸上依旧面色平静双目低垂：佛法自在者，唯心而已。

    尽管两个人都知道所谓天命，不过是忽悠别人最好的一个借口而已。

    在地藏菩萨那儿喝完茶，佛公子就打着哈哈回去了，袖袋里揣了随手顺走的瓜果点心，一如他活着的时候在人间招摇撞骗一样。

    路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正风情万种地对着河水摆pose。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她说那个人总有一天回到这里来接她回去，所以她每天都淡扫蛾眉，等着她口中的那个人。

    佛公子半是羡慕，半是悲哀。

    他也希望他来，他也想等待。可是他不敢。

    不是怕等不到，而是怕真的等来了那个人。

    佛公子看着孟婆边哼小调边往发髻上插一朵石榴花，样子有些费劲。他笑了笑，走上前去打招呼：孟……

    啧啧，我说你啊，新来的那个吧，记性真是差。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孟婆，这样多显老啊。我改名字了，叫忘情。她说着顺手舀了一碗汤，很是得意：喏，这个叫做忘情水。

    哈，忘情……确实是很好听的名字。佛公子点头赔不是，帮她把花簪上。

    忘情，谈何容易。无论是什么样的情，总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东西。比烈酒烈，比毒药毒，比疼痛疼。

    真的能忘吗，真的能忘得掉吗。那为什么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他都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呢？

    很久很久以前，佛公子身上没有披着袈裟，头上没有挂着布球，背上也没有背着无筝。

    很久很久以前，佛公子也不叫佛公子，他有一个名字，叫做弦知音；还有一个朋友，叫做太史侯。

    吱吱呀呀的摇桨声，顿住了佛公子的脚步。

    是三途河畔的渡船又靠岸了，比往常要晚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佛公子停留片刻，又往前走去。不料这个时候，顺风顺水地飘过来一阵大雾，阻住了他的视线。

    没法用术法驱散浓雾，佛公子怕走回去摔得鼻青脸肿，只好站在那儿等。

    他还没来得及等到大雾褪去，就看到一个人从那一片苍茫雾色中，缓缓走了过来。

    一步，又一步，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佛公子明显感到了自己的心跳。不是紧张，不是欣喜，不是期盼……是越发的不可置信，越发的忐忑不安。

    近了，更近了。他几乎看清了那人的玄色长袍，染白双鬓。

    正是他朝思暮想，却又生怕在这里见到的人。

    佛公子仿佛痴呆了半天，才从口中吐出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眼：

    太史……

    停不了的声音哽咽，两眼泛花。


    看得出，太史侯很想保持他那副冷漠的面目和爱答不理的模样，只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会面，却是他不曾料到的。

    在船上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见对岸有个人，还庆幸了一下自己的运气好，这么快就有鬼差来领路。

    起雾了，他辨不清方向，而又不见那“鬼差”跟过来，他只好凭感觉自己走过去问。

    等太史侯看清楚对面的人是佛公子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的尴尬，他的悲恸，他的恍然若失，甚至是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愉悦，全被佛公子尽收眼底。


    还是那样儿，一点没变。看着佛公子圆乎乎的脸，太史侯不禁感叹这人都做鬼了胃口怎么还那么好。

    佛公子已经开始抽泣。

    太史侯刚想说你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后来一想，不对，他已经死了，虽然是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秒掉的，可他已经不能再明目张胆地说老子还没死了。

    实在心有不甘。太心有不甘了。当时他的脑袋都掉了，幸好魂魄不受影响。

    又见到他了，即使相遇到来得如此之快。

    数天前他在淮川为弦知音祭酒的时候，还想过说不定弦知音转了世，还会来学海里念书当学生，那时候，他应该会回到学海了吧，也许那时候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

    看着佛公子由小声抽泣转为拼命抑制的嘤嘤的哭声，太史侯心中不禁一阵酸涩，这感觉一直泛滥到鼻尖眼角，不停地往外溢着。

    他握住了佛公子的手，用变调的声音柔声劝道：别哭。

    佛公子很听话地，慢慢地抬起头来，抹掉了眼泪。

    见到我，你不高兴吗，弦知音？太史侯干咳一声。他始终觉得念不惯不适应“佛公子”这个名字，即使是死后也一样。

    没，没有。佛公子低下头，用力摇了摇。

    那你哭丧着一副脸干嘛……他尽力地转换着话题，试图将它引导到不那么悲惨的情绪上去。

    太史……你疼吗，你一定很疼吧……佛公子轻声说着，一边用手摩挲着太史侯脖子上的伤痕，刚停止的泪水，又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掉。

    他一眼就看见了太史侯脖子上的伤痕。那是一道锐利的刀伤，一道完美而残酷的弧线。

    那太史该有多疼啊。

    因为相同的感觉自己曾有体会，此刻看来便愈发触目惊心。

    傻太史，你就那么急着下来陪我吗？

    你为什么不等我心甘情愿喝下孟婆汤之后，忘掉一切去转世呢。

    只要忘掉你，就可以再不被情字所扰，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心痛了……

    佛公子抱着太史侯，鼻涕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突如其来的拥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太史侯偷偷红了脸，反手环抱住佛公子的身体。

    不疼，一点都不疼。

    你骗人……

    是真的。见到你就一点儿都不疼了。

    后半句太史侯没说。

    当桌上的蜡烛被风吹熄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因此那一刀过去，他也只是想着，这样，就能见到他了吧？

  太史侯不奢求弦知音还会停留在三途河畔，只希望下一辈子若能够再见，他一定不要再来一遍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比如，当年让弦知音离开。

    谁都可以原谅意气用事，却原谅不了事情发生之后的自己。

    也许他应该感谢这一刀，送他来见弦知音。


    荼靡尽谢，彼岸花开。

    这一回，他不会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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