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5 【殢師】碧天長 1~38(完結)+番外1~4，45 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5 【殢師】碧天長 1~38(完結)+番外1~4，4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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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0樓發表於: 2016-04-21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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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和解
　　今天這堂總經特別騷動，因為學生們不只看見了上次不知道為什麼跑來的那個不認識的同學，甚至還看到系辦小姐過來把助教叫了出去，這樣大的動靜，怎麼不讓人好奇。當然學生們課堂上是不敢多說什麼的，但是私底下傳個紙條，或者輕聲耳語，下課後偷偷討論八卦，那就無法避免了。
　　話說殢無傷到了會計系館，本來是想直接在上課前攔下無衣的。但無衣卻一臉受傷地甩開了殢無傷的手，用似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冷淡地說要準備上課器材，就把殢無傷趕出去了。
　　於是殢無傷只好呆站在系辦裡等他。一堂課過去，無衣仍然避而不見，殢無傷實在沒有辦法強硬地闖進教室，只好又繼續回到系辦等著。系辦小姐看殢無傷站得臉色都發白了，也狠不下心去拿椅子來讓他坐著繼續等，只好進教室去把這難得鬧彆扭的好學生找了出來。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她也就只能勸無衣跟朋友好好把話說清楚，卻不知道這話聽在無衣耳裡，就像是打翻了醬料罐一樣五味雜陳。
　　看見無衣從教室裡跟著系辦小姐出來的時候，殢無傷眼睛都亮了。系辦小姐那句「你們好好談談」像是個開關，無衣一聽馬上轉過身去，領著殢無傷走到了前門外的水泥斜坡底下。
　　無衣的背影看起來瘦削了些，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舟車勞頓，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出國交流，總不至於招待不周吧？殢無傷愣愣地想著，竟是有些出神了。
　　直到無衣回過身來，殢無傷仍然沒有回神，只是跟著停了腳步。
　　此時無衣眼裡的殢無傷有些憔悴。是了，自己一聲不響地疏遠他，什麼解釋也沒給，他會覺得莫名其妙吧。但是這種事情，要怎麼開口跟他說呢？說實話，朋友都做不成；編排個謊言，又要用什麼藉口。
　　「我之前真的沒什麼時間…」
　　無衣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先說了個最拙劣的場面話過場。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是因為介意我常常沒有即時回覆訊息才不理我嗎？我會盡量改，但是有時候真的是很忙啊，你知道的…」
　　放屁！誰會介意這種事情！
　　無衣氣不打一處來，什麼理智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你都忙著跟女朋友卿卿我我，當然沒空管閒雜人等的訊息啦。」
　　聽見無衣那種十足譏誚的刻薄語氣，殢無傷簡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能愣愣地反問：
　　「女朋友？我什麼時候有女朋友。」
　　「有曖昧對象都不說的啊，朋友這樣當的。我在路上就看到你們打情罵俏，手都放到褲子裡了。」
　　這話說得還真是咬牙切齒，而且什麼叫做手都放到褲子裡了，他們系上還沒有開放到當眾……那什麼的好嗎？
　　等等…放到褲子裡？如果是說口袋…不會吧…
　　那天妖應的確是很暴衝，但是就這樣被無衣撞見，也太湊巧了吧？
　　「妖應不是我女朋友，她個性大方活潑，平常都跟男生這樣相處，不是只有我。」
　　殢無傷思緒電轉，立刻澄清。
　　但這樣恍然大悟的反應，反而讓無衣加深了懷疑：
　　「妖應，叫得這麼親暱，看來跟你有這種關係的人，也只有她一個吧？」
　　原來是吃醋了嗎？殢無傷忍不住在心裡輕笑。但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以免無衣覺得自己漫不經心，反而讓事態惡化。
　　殢無傷知道這種時候，不應該再去辯駁什麼這種活潑的女生沒那麼常見，或者直呼名字並不代表親暱這種不重要的事情，而是應該想辦法說服對方放棄先入為主的觀點。
　　但是這到底該怎麼澄清呢？妖應她就是這個樣子的人啊！
　　「她真的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也沒有搞曖昧。我是說真的，你相信嗎？」
　　殢無傷的語氣竟然有股絕望般的無助，這讓無衣心裡刺痛了一下。顧不上思考這時候為什麼殢無傷是問自己相信與否，而不是說些其他的什麼，無衣此時放軟了語調，態度和緩了些：
　　「既然我們是朋友，我又怎麼會不相信你？」
　　看著無衣那變得比翻書還快的臉色，殢無傷不禁在內心苦笑起來。「怎麼會不相信」？這話能讓他說得這麼臉不紅氣不喘，也真是絕技了。
　　話說回來，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定位為「朋友」，無衣的心裡想必不好受吧。在知道無衣的心意以後，殢無傷就一直不希望他因此受傷，尤其是在自己似乎也漸漸喜歡上他以後。
　　這時無衣的臉頰泛紅，看著有點像是害羞。
　　但無衣其實是因為發現自己質問的態度太踰越朋友之間的界線，一時勉強用一句亡羊補牢的說詞文飾，卻反而有種此地無銀的嫌疑，因而感到難為情了。
　　殢無傷看著這樣強作鎮靜的無衣，心疼之餘忽然就有種衝動，想直接把他擁入懷中。
　　然而殢無傷的手才剛伸出去，下課鐘卻在此時響了。無衣受驚似地看了一眼殢無傷縮回去的手，平撫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才乾澀地拋下一句「我該回去收東西了，失陪」，然後就逃跑似地走了。
　　殢無傷望著無衣消失的轉角，一時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殢無傷才有些可惜地輕嘆了口氣，不過神情倒是比來時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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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1樓發表於: 2016-04-21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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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海邊
　　一眨眼，又過了一個學期。
　　自從那次解開「誤會」之後，兩人之間的來往比起之前更加頻繁而親近，對彼此的情愫也幾乎都心知肚明了。然而雙方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依然囿守著朋友的界線，不曾越雷池一步。
　　今年寒假，無衣因為趕進度的關係辦了寒宿，殢無傷則是因為系上的高中營隊籌備，不得不留在學校。雖然兩人沒有因為假期分開，但礙於各自忙碌的行程，見面的機會仍然不太多。
　　為什麼他們不能像平常男女朋友之間，藉由送消夜送早餐等等的方式見面呢？真的喜歡的話，再忙也能撥出時間來吧？
　　其實無衣還真想過這種俗濫的招式，但這實在太損自己的形象了，而且很令人難為情，也不知道擅自這麼做的話，殢無傷會怎麼想。
　　雖然無衣幾乎已經肯定殢無傷願意回應自己的心意了，但是妖應的事情卡在那裡，無衣就很擔心有個萬一，萬一殢無傷也是抱持著當朋友的心態和自己來往，那麼自己豈非自作多情？
　　壓下微微苦澀的心情，無衣正打算把最後一份統計資料也整理完，手機此時抖了起來，提醒自己有新訊息。
　　「我們剛剛排練完組舞，我待會想出去買點消夜，你要一起去嗎？」
　　無衣見了有些疑惑，但還是四平八穩地拒絕了：
　　「你們去就好，我跟你們班的人又不認識…」
　　「他們各自回去了，只是我想去買點東西。」
　　咦？
　　「好啊，停車場等你？」
　　「嗯。」
　　這時候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營隊的籌備一般都很瘋狂，練舞到十二點就散，都已經算是提早放人了。
　　殢無傷把車子開出來停在停車場外側，等沒多久，就在遠方看見一個人影往這邊走來。起初還不太能確定是不是無衣，直到那人向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又打開了前座車門，這才肯定是他沒錯。
　　無衣穿著厚厚的毛外套和風衣，戴著一頂毛帽和口罩，手上一雙內刷毛的手套，把全身包得圓滾滾的，活像個粽子，看著比平常胖上兩圈。縱使殢無傷的近視沒有無衣那麼深，乍一看見也沒能認出他來。
　　「你也穿太厚了，有這麼冷嗎？」
　　「嗯，我覺得很冷，最近寒流又來了。」
　　無衣連到了車裡也沒把手套脫下來，那樣把雙手揣在風衣口袋裡面，縮成一團的樣子，似乎有點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在冬眠，例如倉鼠之類的。
　　試想了下倉鼠抽鼻子抖鬍鬚、四肢蜷縮著團成一顆球的樣子，再和無衣現在這樣靠在椅背上的模樣疊合…殢無傷彎了下嘴角，把這小小的惡趣味放到意識的角落。
　　「那我們買個東西就回去吧。我想喝永和豆漿，你呢？」
　　「都好。」
　　殢無傷把車子的暖氣調高了些，讓出風口對準了擋風玻璃去除溼氣，然後驅車前往市區。
　　這個時間點來吃消夜的人不太多，饒是頗富盛名的永和豆漿，此時的客人也稀稀落落，僅僅坐了兩三桌。
　　殢無傷的豆漿和燒餅油條，以及無衣的熱花生湯和一般蛋餅，老闆一下子就做好了，很快地端到了他們桌上。
　　似乎是練舞消耗了不少體力，殢無傷一拿到食物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相較之下，無衣的吃相顯得相當優雅。
　　無衣斯文地夾起一塊蛋餅，咬了小小一口，細嚼慢嚥地吃著。然後又舀了一湯匙花生湯，吹了好幾口氣，還伸出舌頭來試了下溫度，才慢慢地喝下去。
　　那樣細緻的動作，讓殢無傷不禁看直了眼。以往吃飯的時候沒有花費太多心思關注無衣，只是會偶爾被他的動作一時分神；如今仔細看著，忽然就移不開視線了。那修長柔韌的手指，姿態婉轉地端持著塑膠湯匙；微微探出的舌尖，含羞帶怯…
　　無衣似乎覺得殢無傷進食的動作停了下來，不禁莫名地抬頭望了一眼。正好看見殢無傷有些尷尬的神色，然而無衣並不曉得這是為了什麼。
　　「怎麼了？吃得太急，噎到了？」
　　「不、沒有…沒事。」
　　殢無傷慌忙喝了好大一口豆漿，掩飾性地把塞了滿嘴的燒餅油條都吞下肚去，才艱難地說道。不曉得這麼做是為了坐實「噎到」的假象，還是為了表明自己真的沒被食物哽住。
　　「話說你選組輔組，是比較辛苦的組別吧？」
　　「最輕鬆的生活組擠不進去，器材有幾個特別有興趣的人卡位了，剩下的選擇也不多。反正都是同學，要忙就一起忙吧，也不是沒經歷過。」
　　無衣相信這個「經歷」指得是熬夜通宵的經歷，而不是當組輔的經歷。因為在大學以前，一般來說沒有什麼機會籌備這類型的活動，殢無傷想必不會有什麼經驗。
　　「熬幾個月就過了。」
　　「然後又要開學了。」
　　殢無傷苦笑著接上，隨後和無衣相視一笑。
　　兩人吃完了消夜，精神似乎變好了些，在車上聊得有些起勁，睡意全消。殢無傷便按照原定計畫，問了無衣要不要去海邊走走。
　　「我想去看看海，你要去嗎？」
　　「凌晨兩點，看海？」
　　「嗯，遠望一片蒼茫夜色，看漁船燈火闌珊，聽海浪嗚咽奔騰，悲鳴著追逐彼岸安歇的居所，卻不知那是自己的墳墓。」
　　無衣聽了簡直滿頭黑線，有必要這麼悲觀嗎，人家拍打在沙灘或岩岸上，又不一定就是死了啊，怎麼講得這麼感傷啊。
　　「這樣不會越看越傷心嗎，你都覺得它們是死在沙灘上…」
　　「這只是一種形容，每次看的感覺不一樣。聽著海浪的聲音，看著黑暗中波動的海面，就會令人覺得平靜。何況死亡，有時候也不一定是生命的盡頭，更不一定是悲傷的事情。莊子鼓盆而歌，你也知道的。」
　　「哦。」
　　無衣簡直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真的不是他故意結束話題，實在是無法接續。要是換成楓岫這個中文系的，或許還能唱和著說上幾句吧，但是自己是商學院的，只負責算幾個臭錢，風花雪月這麼文雅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殢無傷把車開到了附近的漁港，在空曠的停車場裡隨意找了位置停車，卻沒有熄火。
　　「覺得冷得話，你不下車也可以。」
　　殢無傷解開了安全帶，似乎是體貼地說道。
　　「還好，吃了一點東西，沒那麼冷了。」
　　無衣暗自在心裡翻了白眼。都穿成這樣了，還要把自己關在車上，這像話嗎？
　　「嗯，那下車吧。」
　　跟在殢無傷身後走到海邊堤防，無衣瑟縮著倚在欄杆邊，瞇著眼睛往遠方的高樓大廈看。台北的夜晚當然是燈火通明的，紅綠黃藍的燈光點綴在輪廓模糊的長方體上，昭示著全台最繁華的不夜城，在深夜時分是如何的生氣蓬勃。
　　這時殢無傷雙臂交疊，發呆一般地直視著前方，眼神似乎沒有焦距，不曉得在想些什麼。聽海哭的聲音？海風呼嘯而過，海浪拍濺的聲響，又告訴了他什麼呢？
　　無衣看著殢無傷神態安寧的側臉，打薄的瀏海向旁斜分，幾縷髮絲垂落，強勁的冷風把那綹頭髮胡亂地往後翻刮，髮絲一陣陣地揚起又落下，披散得越發凌亂了。
　　「哈啾。」
　　果然還是有點冷。無衣皺著鼻子打了個噴嚏，正想翻背包找衛生紙的時候，殢無傷適時遞來了一包面紙。
　　「謝謝。」
　　無衣抽出一張面紙，接著把剩下的部分還給了殢無傷。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自己後，無衣往剛剛路上看見的垃圾桶走去，順手扔了垃圾。
　　這時無衣忽然覺得頭上一重，身上似乎多了件衣服。
　　「你穿著吧，別著涼了。」
　　…是殢無傷身上的鋪毛外套。
　　糟糕，好像更喜歡他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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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2樓發表於: 2016-04-22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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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談心
　　二月初的時候，殢無傷班上辦的營隊結束，也開過了檢討會，一時閒了下來，只等著回家過年了。
　　「後天要去『竹林』喝下午茶嗎？他們推出了冬季限定的系列甜品，我想去吃吃看。你回家的車票是五號沒錯吧？」
　　後天是二月四號，時間上的確沒有衝突，於是殢無傷很乾脆地答應了。
　　但到了隔天晚上，殢無傷難得在思考明天要穿什麼好的時候，無衣卻忽然說臨時要趕一份報告給公司，不能去了，等下禮拜殢無傷過完年回學校再說。
　　殢無傷接受了。一如往常地回家過年，然而被家人詢問起有沒有對象的時候，卻一時語塞。
　　「大學是最好談戀愛的年紀了，你有機會也找一個吧。」
　　「你之前說的那個很黏你的女生，叫什麼來著，妖應？她怎麼樣？」
　　「她…跟很多熟識的男生都這樣，我跟她只是朋友。」
　　殢無傷的父母對此並沒有多少惋惜，既然只是朋友，那就朋友吧。
　　「那有其他對象沒有？」
　　「……」
　　有嗎？殢無傷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怎麼啦？遇到什麼困難？」
　　「該不會是有什麼感情問題吧？」
　　殢無傷絞緊了眉頭，對於這樣猛烈的攻勢一時無法承受。
　　該說嗎？說什麼呢？從哪方面說？對方的性別、價值觀，還是自己對於愛情的不確定感？
　　「沒事的，不論如何，爸媽都支持你。」
　　「沒關係你說，我們聽；不想說也沒關係，不用勉強。」
　　自己的父母一向是開明而溫柔的。殢無傷略鬆了眉間，決定先挑一個最重要的說。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他是男的。」
　　「欸？」
　　首先發出驚呼的是殢無傷的母親。
　　「怎麼會？你原本就喜歡男的嗎？」
　　「不…不知道，只是喜歡上他。」
　　「是他追求你嗎？還是你自己…」
　　「我不知道…只是處得很好，我很喜歡他…」
　　「如果要你放棄他，去找另外一個好女孩，成家立業，你放得下嗎？」
　　「我…」
　　面對父母的連番逼問，殢無傷有些無措。其實自己只是喜歡無衣，但有沒有要走一輩子，或者甚至能不能一起走下去，卻是根本沒有定論的。
　　「你還沒有到非他不可的程度吧？爸爸還是希望你找一個女孩子，這樣才能延續香火，我們家就你一個獨子了，別讓爸媽失望。」
　　「是啊，別想不開啊，趁著感情還能斷的時候，趕快斷了吧。」
　　父母此時的絮語，殢無傷卻是聽不清了。
　　殢無傷一直以為自己的父母真的是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開放的人，對唯一的孩子毫不設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要念設計就念設計，要離家讀台北的學校也可以，寒假只回來過年，不能多陪家人也沒關係。
　　那為什麼喜歡一個男的卻不行呢？明明很多人都不是異性戀者，他們都能被接受啊，又沒有做什麼壞事，也沒有傷害到別人，為什麼不可以呢？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過了許久，殢無傷只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完以後就放下了碗筷，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了。
　　後來幾天，殢無傷在家裡變得很沉默，父母也拿他沒有辦法。畢竟孩子是從小寵大的，也沒有逼過他做什麼，唯一一次竟然是要他放棄人生中的初戀，這樣的打擊不可說不大。
　　其實他們也不是不願意支持孩子的想法，但是同性戀真的太驚世駭俗了，看兒子又好像還沒跟那個人發展到什麼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程度，才會要他趁早斷得乾淨。不過如果他真的喜歡，他們也不是不能接受，總不能搞到離家出走，斷絕關係，才來哭著後悔吧。
　　「兒子啊，你開個門，媽媽跟你說幾句話。」
　　房裡一片沉寂。過了幾秒，才緩緩傳來椅子拉動的聲音，以及喇叭鎖「喀」一聲打開的聲響。
　　「來，跟媽媽說說，那個男的，是個怎樣的人？」
　　「他笑起來很好看，很溫柔，平常說話也很斯文，很有禮貌。他很關心我，跟他談話很愉快…」
　　殢無傷一開始還說得斷斷續續，後來就越來越順暢了。談笑間，彷彿無衣噙著笑的嘴角眉梢就這樣浮現在眼前，如同以筆墨緩緩勾勒而躍然紙上那般。
　　「我們家的孩子長大了啊…」
　　殢無傷一講就是半個小時。聽完以後，母親也只是感嘆了一句，就沒再反對了。
　　「我會再跟你爸爸說，如果你真的喜歡他，那就好好把握吧。聽你這麼說，你們還沒在一起？互相喜歡也是有緣，如果你們真的能一直走下去，那就別錯過了。」
　　「謝謝媽。」
　　殢無傷感動得無以復加。原以為父母的意願變成了一大難關，卻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迎刃而解了。
　　至於相左的價值觀，就等他們真的在一起以後再說吧。

[ 此帖被097876538e在2016-05-01 17: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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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3樓發表於: 2016-04-22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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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告白
　　一回到學校，殢無傷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準備和無衣見面。之前還一直對自己的心意有些模糊，和母親談完以後，更是覺得自己果然真的很喜歡他，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此生非他不可了。
　　此時就連屋外陰雨綿綿的天氣，也不能影響殢無傷的好心情。殢無傷打開了FB視窗，簡單告知無衣自己已經回到學校了。
　　「但是現在下雨，不太想到市區去呢。今天先在學校附近吃個午餐吧，過兩天天氣好一點再去？」
　　過兩天？殢無傷挑了下眉，今天是十一號，天氣預報說這雨會下三天，等到雨停，那不就…嗯？
　　殢無傷在意識到三天後是什麼日子時，笑得有些得意，對於無衣這樣扭捏的情趣倒是樂於縱容。此時殢無傷只覺心中甜蜜的感覺快要溢出來似的，暖融融一片。
　　「好啊，後門便利商店前見。」
　　這天無衣依然穿了一件厚外套加上風衣，雖然因為上衣似乎換了薄毛衣的關係，比較沒有那麼臃腫，但視覺上還是有點豐腴的感覺。
　　「還是戴口罩？不舒服嗎？」
　　殢無傷說著，伸出了手貼在無衣額頭上，覺得溫度似乎是正常的。
　　「沒，怕空氣不好。」
　　無衣的耳根和沒被口罩遮住的臉上都泛起了薄紅，但仍然用稀鬆平常的語氣掩飾過去了。
　　以前殢無傷沒這麼注意無衣說話時的神情，都沒有發現他在兩人間的行為有些微曖昧可能性的時候，眼神會有一瞬間的幽微變化。這次殢無傷特意這樣小小地做了個試驗，果然清楚地看見了那抹一閃而逝的神色，大約是害羞吧。
　　吃飯的時候，殢無傷沒敢再做太多出格的舉動，以免無衣覺得自己放浪。但滿心的喜愛實在難以壓抑，殢無傷忍不住在擺佈衛生紙和餐具的時候，偷偷用手心擦過了無衣的手背一下，非常非常輕，幾乎像是無意的一樣。而無衣的手也只是抖了一下，並沒有立刻抽回去。
　　「過年的時候，表姊拿了牛軋糖送我們，雖然保存期限只剩十五天，但是我們三天就吃光了。」
　　「你們一家都那麼喜歡甜食？」
　　「妹妹很喜歡這次的牛軋糖，奶味很足，用料實，一顆糖裡有兩三個完整的堅果，吃起來很過癮。還有另外一種包蔓越莓的巧克力，有點像巧克力足球，但是是橢圓形的，大小不一，可好吃了，一下子就被妹妹吃光了。」
　　聽著無衣分享過年回家的趣事，殢無傷倒是不著急分享自己回家的經歷，因為只要再等三天，他就能一併向他宣布這個好消息了。在這之前，自己必須先準備一個貼心的禮物，以便當天送給他。
　　去竹林的事情果然延到了二月十四。這天殢無傷一早就在口袋裡揣著一個小盒子，心情緊張地等待無衣。很久沒有這種手心冒汗的經驗了，就連考大學時的術科考試和面試，殢無傷覺得自己都沒有這麼緊張。
　　殢無傷昨天才剛替車子重新打蠟，今天也特意穿得體面了些，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不過罷了，一生中能有多少次告白的經驗呢？或許往後就沒有機會了，特別一次又怎麼樣？
　　想到能夠長久地和這個人一直走下去，殢無傷心裡就充滿了一種鼓脹的情緒，或許是沉浸在幸福中的感覺吧，不然還能是什麼呢？
　　「久等了，剛剛…繞了遠路。」
　　雖然離約好的三點還有五分鐘，但無衣到停車場的時候，殢無傷顯然已經等了一陣子。其實所謂遠路，只是另一條下到停車場的階梯，因為比較蜿蜒，所以會花比較多時間，但也只差一點點而已。這句說詞在這裡可以說是不具備任何意義，或許勉強能算是代表無衣也感到緊張了吧。
　　「不會，我們走吧。」
　　無衣一路走過來，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眼鏡也被口罩悶得氳滿了霧氣，臉頰蒸得紅撲撲的，竟是有些誘人。
　　殢無傷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專注地看著路況，再也不從後視鏡和眼角餘光偷看無衣了。
　　不過無衣今天的穿著似乎也比平常注重，並不是面試或會議的西裝革履，而是略顯青春的休閒風格，樣式有些陳舊，似乎並不常穿。對無衣來說，平常應該是沒有太多需要這樣打扮的時機吧。
　　到市區的路程不過幾分鐘，他們很快到了竹林。殢無傷把車停在專屬停車場後，便和無衣一道進了店，報了定位的名字，讓服務生把他們帶進去了。
　　無衣立刻點了那份自己心心念念的限定甜點，取的名字還挺文藝，叫做三徑風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甜點。殢無傷帶點惡趣味地點了鼠鼠糬，那是一小盤四色麻糬，造型是姿態各異的倉鼠，或躺或趴，或坐或站，樣式隨機。
　　「記得以前有個網游，有人曾經說如果官方不取消某種更新改版的設定，就要生吞倉鼠，對象還是自家一歲半大的寵物。雖然我想後來也沒兌現啦。」
　　「一歲半都長毛了，要生吞感覺很困難吧。有一道菜名叫三叫菜，是把剛出生的老鼠用筷子夾起，沾醬料，然後咬進嘴裡，這樣老鼠總共會叫三次。那種沒有毛的還比較可行，雖然生吃也有點恐怖就是了。」
　　無衣聽到這種菜色，頓時寒毛都豎了起來，再看那盤倉鼠的臉色都不對了。
　　見狀，殢無傷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是麻糬，不用這麼移情吧。」
　　「倉鼠這麼可愛，就算是麻糬做的，也有點不忍心吃呢。」
　　「食物不拿來吃就浪費了，很多精美的蛋糕、和果子甚至餐館的擺盤，再怎麼美麗，最後都還是得吃掉的啊。」
　　殢無傷一邊叉起一隻粉紅色的倉鼠，一邊隨意地說。
　　「說得也是…」
　　然而無衣看著那些橘色、粉紫色和粉藍色的倉鼠，卻是糾結了好久，才叉了那個粉紫色的來吃。
　　「好甜。」
　　無衣瞇起眼睛讚嘆道，從眼神到語氣都帶著濃烈的欣喜，卻讓人覺得他的感動一點也不誇張，簡直都可以去做廣告代言了。
　　在他們快速解決掉這一小碟麻糬以後，那道限定甜點也被端上來了。
　　光看外表，除了有幾株青翠蓊鬱的竹子裝飾以外，這個蛋糕的造型並不奇特，反而顯得相當樸素。淡黃綠色的底層，餡料有一塊塊白色切丁和咖啡色的填充物，上層則是微偏抹茶色的海綿蛋糕。
　　「這是什麼…」
　　無衣自言自語地問著，然後切了一小塊到盤子裡，咬了一口，臉色古怪。
　　「怎麼？」
　　「好像是…竹筍蛋糕。」
　　鹹的。
　　「竹筍？」
　　殢無傷好奇地切了一塊來吃，覺得這味道不錯。
　　「很有創意的搭配，挺好吃的。」
　　「是不錯，但我以為它是甜點。」
　　聽到無衣有些哀怨的語氣，殢無傷忍不住笑了：
　　「別這麼計較，總不能要人家為了這個新產品，特地列一張鹹點菜單吧。」
　　「唔…」
　　接著他們慢慢地吃起了那個蛋糕，不疾不徐地，像是等待什麼事情發生，又或是不希望這段時光太快結束。
　　「我有件事…想找你談談。」
　　過了一會兒，無衣幽幽地開口。
　　「什麼事？」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不知道怎麼辦。」
　　相較於無衣的謹慎，殢無傷的態度顯得很隨興。然而其實他們兩人都在強自壓抑著緊張的心情，努力讓表面上的自己看起來坦然一些。
　　「告訴他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呢？」
　　無衣神色複雜地看了殢無傷一眼，只見殢無傷悠悠執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拿鐵，默然不語。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好嗎？」
　　「好啊。」
　　…雖然有料到殢無傷也…但是…這也太乾脆了一點吧？那麼一直到剛才，殢無傷都是在等著看自己笑話嗎？
　　一想到這裡，無衣簡直都要把臉頰給氣鼓了，看著殢無傷的眼神，也漸漸帶上了類似殺氣的東西。
　　「不是應該要很開心嗎？怎麼是這個反應？」
　　殢無傷一看見那副小眼神，忍不住笑著捏了捏無衣的臉，把他鼓起的臉頰揉平了，然後才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到無衣手上：
　　「情人節快樂，這個送給你。」
　　無衣的目光帶著疑惑，輕輕打開了那個灰黑色的盒子。裡面是一個Q版玩偶，看著似乎是自己的外貌，但衣服的樣式，真是完全無法辨認。
　　「這是…我？」
　　「嗯，我這幾天用3D列表機做的，衣服是我在課堂上第一次看見你穿的那套，簡化很多，應該看不太出來。喜歡嗎？」
　　殢無傷話都還沒說完，無衣整張臉就已經紅得像熟蝦子一樣了。直到聽見最後的問句，才微弱地發出了聲音回應。
　　雖然殢無傷肯定是聽見了，而且很清楚無衣回答了什麼，但還是很惡質地靠到無衣耳邊，輕輕地重問了一次：
　　「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好不好？」
　　「…喜歡。」
　　無衣說完，殢無傷順勢在無衣唇上吻了一下，停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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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4樓發表於: 2016-04-23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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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感冒
　　正式在一起以後，兩人之間的感情急速升溫。雖然雙方仍舊各自忙於自己的事情，但卻能更名正言順地關心對方。例如無衣時常到設計系館送些吃食，有時候甚至是自己親自下廚做的，以至於殢無傷班上的人都認識無衣了。殢無傷倒是比較沒有空做這些瑣事，但偶爾還是會送一點小玩意兒給無衣，每次楓岫看見無衣桌上多了什麼奇特的擺飾時，也時常調侃地說句「又是你的小情人送的？」然後換得無衣略帶驕傲的傻氣笑容一枚。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學校裡栽種的桃花和杜鵑都開了，正是春光爛漫的時候，景色旖旎得有些醉人。許多附近的小家庭都跑到校園裡的草地上野餐，帶著孩子們來玩球、扔飛盤、跳跳繩，一派闔家歡樂，和樂融融的景象。
　　昨天陽光正好，殢無傷拉了無衣出來拍桃花。但是無衣畢竟要趕畢業，實在沒有太多閒暇，而且也真的很累了，所以只出來了半小時，和殢無傷牽著手散了一下步，又看了幾張照片，就先回宿舍了。
　　趁著這幾日難得的好天氣，殢無傷打算今天補拍校園另一處的杜鵑，記錄下這個季節最妖嬈的主角之一。
　　每年這個時節，這裡都會有許多遊客前來拍攝，不管是拿著傻瓜相機，或是專業地架了三腳架，只要天氣好，就能看見熙來攘往的人群聚集。
　　殢無傷滿足地拍好了照片，又回去宿舍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修圖，這才滿意地把相片整理起來存檔。其中有幾張是殢無傷硬央著無衣入鏡的，雖然無衣並不排斥拍照，但他覺得那天精神不是很好，不太想拍。還是殢無傷承諾了會幫他修圖，軟磨硬泡之下才讓無衣同意的。
　　其實殢無傷哪裡會在乎無衣的氣色好不好呢？不論如何，有他的畫面都是最美的。殢無傷喜孜孜地把那幾張照片獨立出來，標了個「人面桃花相映紅」的資料夾名稱，然後鎖了0528的四位數密碼。
　　殢無傷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六點半了，不曉得無衣想不想一起吃晚餐？或者還在系上忙？
　　簡短地敲了一個訊息過去，過了半晌卻都沒有回音，殢無傷不免覺得奇怪。若是真的忙，說一聲就可以了，無衣的工作性質基本上不太會連打一句話的空檔都沒有，他也不太會因為拖延或懶惰等原因疏忽自己。
　　「我有點累，不太想出門，你自己吃就好。」
　　等了十分鐘，殢無傷已經閒到調出一張圖來重新修了一次，才收到這麼一句回覆。
　　「你在宿舍？我幫你帶一份晚餐過去吧，我也在宿舍。」
　　「不用了…我沒什麼胃口。」
　　「那我幫你買一碗粥好不好？多少吃一點，吃不完也沒關係。」
　　殢無傷在後門的燒臘店買了一個鴨腿飯，然後又自作主張地選了一個瘦肉粥要給無衣。然而到了無衣的宿舍門口，卻見房內大燈暗著，似乎沒有人在的樣子。
　　「無衣？你不在嗎？」
　　殢無傷敲了敲門，沒有回應。正打算撥個電話，裡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是不鏽鋼梯的晃動聲，然後是趿拉拖鞋的聲音。
　　「嗯…我剛剛在睡覺…我真的不餓…」
　　房門一打開，殢無傷就看見滿臉倦容的無衣，配著剛打開的白亮大燈，臉色看起來非常差。
　　「怎麼了？生病了？」
　　殢無傷把額頭靠了上去，覺得無衣的體溫略高，不免有些擔心。
　　「今天早上醒來有些咳嗽，喉嚨痛，也有點發燒，大概感冒了吧。」
　　「那你好好休息，不過晚餐還是要吃。我陪你…你的室友呢？」
　　殢無傷說完，一邊帶上門，一邊把無衣扶到座位上，接著把瘦肉粥的蓋子打開，舀了一勺粥，緩緩地吹涼後，遞到了無衣嘴邊。
　　「他們系上今天晚上有活動，晚點才會回來。」
　　無衣就這樣勉強地吃了幾口，後來實在是吃不下了，只好閉了眼睛搖頭。
　　「那你去刷個牙，最好再洗個澡。我去幫你補溫開水，要是覺得很嚴重的話我們再去看醫生。」
　　「好。」
　　生病的無衣前所未有地乖順，很聽話地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刷完牙洗好澡以後，乖乖地爬到上鋪躺床，毛毯的邊邊角角全被殢無傷塞得密不透風。
　　「衣服我幫你洗起來晾，你先睡吧。」
　　「嗯。」
　　無衣軟糯無力地應了一聲，隨後便沉沉睡去，完全不知道殢無傷是什麼時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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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5樓發表於: 2016-04-23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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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畢業
　　無衣的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這春寒料峭的季節裡，他也只病了那麼一次。後來天氣漸漸熱了，也就再沒有機會當那感冒的笨蛋。
　　一轉眼，學校又迎來了鳳凰花開的季節，滿樹火紅的鮮花，招搖地宣示著自己的存在。日治時期引進的鳳凰花，在台灣揮別了上一代殖民統治的陰影後，已經成為了美麗的畢業象徵，不會再為了那樣燃燒自我的殘酷而委落，也不必再連盛放都被當成犧牲。
　　這是無衣說的，二戰快結束時，有人以「鳳凰木的花」為題，歌詠那時候被徵調的台灣士兵。雖然後來的二二八和白色恐怖，又有人以「燃燒的鳳凰花」為名，把這首詩拿來描述那些不向逆境低頭的鬥士，不過那樣黑暗的時代，或許也已經漸漸過去了吧。
　　殢無傷張開了手指，緊緊扣著無衣的手心，希望能藉由這樣緊密依偎的幸福，讓無衣免卻一些心中感傷的悲苦，不論是對畢業季的別離愁緒，還是對時不時發想的台灣悲歌。他們沒有共同的過去，但至少，他們希望能有共同的未來。
　　今天無衣穿了學士服。本來學士服是租來拍畢業照留念的，但因為明年又要碩士畢業了，便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反而還是殢無傷催著無衣別浪費了租衣服的錢，才在這樣晴朗的天氣，把人從研究室裡拖出來的。
　　「這張很好看啊，鳳凰花拍得很美，你也是。」
　　殢無傷調笑地說著，見無衣一時羞紅了臉，忍不住一口親了下去。
　　「大庭廣眾的…」
　　「沒有人會在意的。」
　　殢無傷笑吟吟地望著無衣，眼裡像是化滿了春天的氣息一般，光波流轉，笑意盈盈。
　　見無衣害羞到說不出話來，殢無傷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些，不由分說地拉起無衣的手，往旁邊整排的阿勃勒走去。
　　「你看，阿勃勒也開得這樣好。」
　　殢無傷攢緊了無衣的手，趁著無衣發呆的時候，偷偷給自己和無衣照了張合照。畫面裡的黃花開得相當鮮豔，黃金似地掛滿了整排的樹頂，映著那些翠綠的樹葉，幾乎有種金碧輝煌的感覺。
　　「聽說阿勃勒的果子能吃呢。」
　　恍神許久的無衣，忽然從地上撿了一個狹長的黑色果莢，拿在手上試圖剝開，又往旁邊的磁磚敲了敲，一時敲不開，便直接拿在手上了，似乎是想帶回去的樣子。
　　「是嗎？要不要煮？」
　　「好像不用，試試看就知道。」
　　殢無傷挑了挑眉，沒多說什麼，決定隨他去了。無衣把玩著手上的果莢，忽然發現了一條縫隙，便使勁地扳開了。於是無衣分給殢無傷一半的種子，兩人邊吃邊玩，笑鬧著把全部的種子吃光了。
　　但是回去以後，他們竟然拉了一整天的肚子，這讓殢無傷面對無衣的道歉時，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畢業季結束以後，緊接著就是期末考，然後又要放暑假了。這年無衣為了畢業後的考量，提早在外面租了房子，地點就在慈光附近，方便之後直接在公司服替代役。
　　殢無傷理所當然地一起搬過去了。搬家那天，車子的後車廂塞滿了無衣的書和衣服等日用品，連後座都被占去了一半的空間。殢無傷自己的行李則少得可憐，只需要使用後座一個人的座位。
　　「你的行李怎麼可以這麼少？」
　　無衣看見的時候，還訝異地這麼驚呼。
　　「每次都要寄長途回家，能少則少，而且我也不常待宿舍。」
　　「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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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6樓發表於: 2016-04-24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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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倉鼠
　　同居的日子甜蜜而平淡，除了分攤房租水電費用以外，他們並沒有嚴格的家務分工。殢無傷不常回來，大多數時候，打掃、倒垃圾等事情，都是無衣負責。偶爾殢無傷會把無衣一時偷懶或沒空，因而放在流理台的碗筷洗掉，也會在還有餘力的時候，把自己換下來的髒衣服手洗晾到陽台上。
　　一般人害怕的生活習慣磨合，在他們之間並沒有發現明顯的衝突。或許是碰巧，他們兩人都沒有太多令人難以忍受的惡習吧，或者是他們的包容能力比較強也說不定。所謂擠牙膏也要計較這種事情，他們是想都沒想過的，反正最後必定都要把整條牙膏用完，怎麼擠都無所謂，到了最後能把後面的空氣擠掉，用到最後一段牙膏就好。肥皂要捏就捏，最後黏到下一塊上繼續用就成；襪子隨便亂丟？不想自己的空間變髒，自然就不會丟在地上了；碗筷同理，想繼續用就放著，不需要了就把骨頭魚刺扔進垃圾桶，餐具放流理台。
　　無衣為了節省開銷，搬出來以後越來越常自己下廚，常常都在冰箱裡放著煮好的飯菜，準備忙的時候拿一些出來微波。殢無傷有時候回來洗個澡，回系館之前也會拿一些填肚子，接著通常就會自動自發地去洗碗。
　　「嗯…」
　　這天難得出了大太陽，天空藍的沒有一絲雲絮，乾淨得像一整匹才剛洗過的，素色的輕軟布料。
　　無衣瞇著眼睛往窗外望，早晨的陽光曬在他臉上，映得那張臉光亮閃耀，連帶投射出一片分明的陰影。
　　「走吧，去街上逛逛，買點東西。」
　　殢無傷剛收拾好餐桌，站在床邊朝無衣招呼。
　　「冰箱裡的蔬菜也快沒了，肉倒是因為上次特價的關係還剩很多，就買幾把青菜吧。」
　　無衣拿著一張紙，寫下了一些可能想買的東西，把紙放進皮夾裡，然後披上了一件薄外套，準備徒步出門。
　　但殢無傷卻要無衣等等，接著拿了車鑰匙要去停車場。
　　「我把車開回來了，我們開車去吧。」
　　「超市很近…」
　　「我想去寵物店看看倉鼠，那家店有一點距離。」
　　聽見殢無傷真的要去寵物店，無衣有些好笑：
　　「你又沒時間照顧，買了怎麼養？」
　　「先看看嘛，真的很難養的話就不買。」
　　無衣拗不過他，只好服軟：
　　「那要先去超市嗎？」
　　「嗯，傍晚再去看倉鼠。」
　　「真是…現在才十點耶？為什麼要等到傍晚？」
　　「倉鼠傍晚比較有活力。」
　　「嗄？」
　　後來他們在超市磨磨蹭蹭地挑了幾把蔬菜，揀了一些水果，拿了兩包水餃和一包黃麵，又補了一罐醬油，實在沒什麼東西好買了，只好驅車前往寵物店。
　　「時間還早，先去那附近吃個午餐，再到公園走走吧。那裡有個親子公園，裡面有一個很大的荷花池。」
　　「你啊…硬要拖時間就是了…」
　　無衣無奈地妥協了，反正今天是假日，就當放鬆一下，陪陪戀人散心吧。
　　公園裡有個生態池，池裡的植物錯綜複雜，牌子上寫說有個完整循環的食物鏈，但是幾乎每一種植物無衣都不認得。
　　「那是布袋蓮！」
　　無衣終於在隔壁池塘裡看見了熟悉的植物，開心地去看那整池翠綠的布袋蓮，肥厚的葉子鋪滿了池面，非常擁擠。一旁的荷花池也擠滿了盛放的荷花，一朵朵高低不勻的花朵參差錯落，直挺挺地立在水面上。
　　一路上走走停停，時不時拍個照片，再餵個魚，他們就這樣在公園裡逛了兩個小時，終於是逛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可以去寵物店了吧？快四點了。」
　　無衣適時提議，然而殢無傷卻是有心要在「正確」的時間點前往。
　　「天色還早…」
　　「哪有人公園逛這麼久的啦？」
　　無衣忍不住笑罵道，殢無傷只好妥協，先到寵物店看看。
　　到了店裡，老闆很熱心地給他們介紹倉鼠的種類和飼養注意事項，知道他們沒養過，還特別交代了一些非常瑣碎的事情，諸如倉鼠會打架不能放在一起養、眼睛不好不能把籠子放在高處、耳朵不好不能大叫、怕冷怕熱又怕悶怕髒還怕吃壞肚子…注意事項多得簡直要他們做筆記才不會漏掉。
　　「怎麼感覺倉鼠很脆弱？」
　　一聽到要隨時注意倉鼠健康，二十四小時待命急診，一有問題就要就醫，無衣憂心地蹙起了眉頭。
　　「是啊，雖然倉鼠小小隻的，但其實也不好養呢，所以滿多人養了一陣子就棄養了。我們店裡有許多顧客養一下子就不想養的鼠鼠，都退回來放在那邊等待認養，其他籠子之類的用具因為用過了，連鼠半價出售，算是半買半相送。你們可以先選一隻比較好養的三線回去試養，這套用具買下來也不貴，再搭配上飼料和磨牙的食物就可以了。」
　　殢無傷一聽老闆這麼說便有些心動，在認養區那裡恰好看見一隻三線，和其他在睡覺的同伴們不同，正朝著這邊好奇地張望著，連滾輪都忘了跑。
　　「牠傻呼呼的樣子真可愛，無衣，我們買這隻好不好？」
　　「唔，你喜歡就好。」
　　無衣不忍破壞殢無傷勃發的興致，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想到以後要怎麼看顧牠，就一陣頭疼。
　　一回到家，殢無傷就把鼠鼠的小窩安置在一處通風且不會曬到太陽的地面上，還找了一塊大理石磁磚給牠鋪著，也補滿了飼料和清水。
　　「晚飯我煮好了，先吃飯吧。」
　　無衣在廚房喊了一聲，然而殢無傷只說了一聲好，卻沒有往餐廳移動。
　　「你還沒布置完？」
　　「要幫牠打掃一下環境。」
　　看著殢無傷認真地替倉鼠清理沐浴沙和籠底的木屑的樣子，無衣不免覺得這隻小老鼠還真金貴，這不能那不能的，眉眉角角一堆，豌豆公主似的。
　　「弄好的話快來吃吧，待會就涼了。」
　　「好。」
　　雖是說了好，但殢無傷打掃完以後，又拿了一條平常洗澡時用的毛巾鋪到籠子角落，不知道要做什麼。
　　「你拿洗澡的毛巾給牠鋪做什麼，可以拿新的啊。」
　　「網路上說要讓牠適應主人的味道。」
　　適應…味道…！
　　無衣一下子滿臉黑線，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乾脆就什麼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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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7樓發表於: 2016-04-24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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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中秋
　　開學以後，殢無傷不再像暑假那樣閒暇，照顧小啾的任務就落到無衣頭上了。雖然無衣平常也忙，但生活中有件事情調劑，竟然也意外地能從其中感到樂趣。
　　看著小啾不斷往嘴裡塞食物，塞到雙頰鼓起的樣子，或是不斷地跑滾輪的時候，真有一種說不出的療癒感。
　　會叫這隻鼠鼠小啾的原因說來簡單，因為當初買牠的時候，不小心太粗魯地搬籠子，惹得牠驚叫了一聲「啾！」，於是就叫牠小啾了。
　　「小啾來，加菜囉，吃一點水果泥～」
　　最近天氣比較悶，小啾的食慾似乎不太好，無衣便幫牠準備了一點消暑的水果，打成泥餵給牠。
　　雖然已經入秋了，但是天氣仍然時冷時熱，有時候氣溫甚至還比夏天更熱一些。
　　「明明就已經快到中秋節了…」
　　今年的中秋，無衣會提前一週回家，等連假再和殢無傷一起回彰化。雖然說才在一起不到一年就見家長，似乎是有些太快了，但好在殢無傷的父母不介意，無衣的家人也對此懷抱祝福，因此提早見個面，也不算什麼。
　　只要別談及敏感話題就好。殢無傷曾經趁著七夕的時候，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有些憂心地交代。想到日後大概不會和雙方父母一起住，無衣當時接受了這個要求。
　　回彰化的時候，殢無傷的父母對於無衣的得體很滿意，還因為無衣呼吸道不好的關係，特意貼心地取消了烤肉活動。
　　中秋節那天天氣很好，月盤高掛在夜空中，明晃晃的月光映著幢幢樓閣，把灰暗的牆壁都照得透亮。
　　無衣靠在陽台上望著明媚的月色，雙手搭在圍牆的橫桿上，殢無傷就把手覆了上去，緊緊地收起了手掌。無衣安心地讓他牽了手，頭一歪，靠到了殢無傷懷裡，和他輕輕地交換了一個淺嚐輒止的吻。
　　這般幸福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們十足登對，定將攜手白頭，幸福到老。
　　那時候的他們，也是這麼想的。
　　直到後來過完了聖誕節，又過完情人節兼交往一週年紀念日，他們都還相處得溫馨甜蜜。並不是特別講究地去過那些節慶，而是藉著這些日子，在繁忙的生活裡給予對方小小的驚喜。禮物或者排場不一定要花費很多心思，只要能表達一種禮輕情意重的心意，就足夠了。
　　就連殢無傷生日的時候，無衣一句「生日快樂」，搭配上一個較之平常熱烈的擁抱，都算得上一份禮物。
　　很快地，無衣的碩論進行到尾聲，即將要畢業，脫離學生身分，成為社會新鮮人了。慈光早已和學校說好，讓無衣申請慈光的替代役空缺，接軌日後的工作。
　　校園裡的阿勃勒又開花了，整樹的黃花滿滿當當地佔據了樹冠，那樣張狂的姿態，較之從春季開始含蓄地開出朵朵小花的黃槐，更加顯得豪放不羈。
　　無衣今年沒有借拍照用的碩士服，因為班上並沒有集體拍紀念照的傳統，似乎也不打算加入研究生協會召集的畢業照拍攝活動。
　　但生日那天，無衣的同學央他一起拍合照，為了畫面和諧的關係，單獨幾個人拍的照片裡，無衣就換上了身量差不太多的同學的碩士服。後來一群人鬧到很晚，在外面吃過了晚飯，同學們才放無衣回家。
　　「我知道你今天會很晚回來，就不等你了。小蛋糕在冰箱，吃不下的話明天吃吧。」
　　無衣回到家的時候，桌上留著一張這樣的字條。打開冰箱一看，裡面的確有一個蛋糕店裡買的小蛋糕，盒子上面還貼著價格標籤。
　　真是直白不造作，一點也不浪漫啊。
　　不過無衣還是很給面子地把那個小蛋糕吃掉了。反正走路回家的時候也消了食，自己還是吃得下這麼一塊小小的蛋糕的。
　　進浴室洗去一身疲憊後，無衣正打算直接就寢，忽然發現臥室裡透出了微弱的燈光，似乎是檯燈的光線。
　　「無傷？」
　　無衣推開門，看見殢無傷趴在工作桌上，大概是累到睡著了。
　　然而殢無傷並沒有因為這聲呼喚轉醒，依然睡得很沉。見狀，無衣也不打算叫醒他，只是幫他披上了一條毛毯，然後就要上床睡了。
　　「嗯？這是…」
　　無衣看了眼旁邊立起來的素描架，發現畫裡的主題是他們兩人圍繞著小啾玩耍的模樣，像一家人似的。背面的落款是「闔家安康」，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看得無衣臉紅不已。
　　「一家人…」
　　無衣輕輕地用手指撫過那四個字，珍視而莊重，彷若許下一世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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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8樓發表於: 2016-04-25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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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當兵
　　無衣的近視很深，大學的時候就已經破千了，怎麼照顧都救不回來。所以到了當兵的時候，大家都在煩惱要進去當傻瓜被操得要死不活，說不定還得籌備喪事，無衣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早就確認了替代役的方向。
　　服役期間的工作內容和平常所差無幾，不過就是提早深入了解慈光的業務。以前無衣還在當學生，再怎麼有能力，也不可能經手太多事務；如今正式上班了，立刻便成了財務部門的主心骨，隱隱有交接珥界主職缺的架式。
　　當然無衣不是爭權奪利的人，主要是珥界主自己有退休的心思，老是喊著身老心閒，想領了退休金就回家省吃儉用地過完下半生。如今珥界主只要把無衣培養到能獨當一面，差不多就可以下放手上重權了。
　　或許是因為無衣的工作太忙了，也或許是因為殢無傷忙於準備畢展，兩人的交集逐漸地少了，連在房間裡睡覺的時間都經常錯開，醒著遇見的時候屈指可數，一個月下來幾乎見不到幾次面。
　　一年過後，無衣的工作逐漸上了軌道，替代役年限將近，很快就可以領正職員工的薪水了。殢無傷此時也畢了業，抽到了常見的陸軍，即將和無衣更長久地分離。
　　兩人都不是非朝朝暮暮不能確認彼此心意的人，無衣把殢無傷送到車站，簡單地餞別以後，便不再有那些無謂而多餘的掛懷。
　　懇親假的時候，無衣並不是每次都去，畢竟公司裡面忙起來的時候，就不能夠隨意離開了。
　　不到一年的聚少離多，似乎讓兩人的距離遠了一些。當完兵的殢無傷變得有些不同，又似乎如常。
　　可能是在家的時間多了，無衣一時有些不適應兩人朝夕相對的生活。殢無傷除了去剛應徵到的室內設計工作室上班，其餘時間都能待在家裡，比起學生時代的學期間，竟是更常和無衣共處一室。
　　這也難怪，大學時的殢無傷，簡直是拿肝換學分；如今雖然也是燃燒生命換錢，但至少這間工作室沒有那麼爆肝，對於新助理還是比較寬容的。
　　這樣安穩的生活，理應是兩人共同期盼的，然而不知為何，他們之間卻漸漸地有了隔閡。有一些很微小的事情，本來雙方都不想為此傷了和氣，卻逐漸變得不能容忍，不吐不快。
　　比方說，無衣原先不知道殢無傷花錢不懂節制，還以為他平常會把每一顆飯粒吃完，就是個節約的人。沒想到他不只把當兵期間存下來的薪水一下子就弄到蕩然無存，還連剛從工作室領的第一份薪水也搭了進去，並不是被詐騙，而是拿去給設計系的同學合資，支持他們開畫廊。支持什麼呢支持？人家募捐就一口氣捐了所有身家，自己都不用過活？
　　無衣為此第一次對殢無傷發了脾氣，然而殢無傷雖然表面上道歉，答應以後不再這樣胡來，心裡卻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無衣看得出殢無傷心口不一，但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把自己的薪水用得節省一點，當作日後兩人的保障了。
　　殢無傷才回來兩個月，就覺得無衣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從前的他貼心溫和，笑語晏晏，無時無刻不噙著暖笑，好似萬事萬物都如此美好，不值得稍有顰蹙；現在動不動就微惱著生起悶氣，一聲不響地做自己的事情，有時候甚至還直接大發雷霆，說起話來咄咄逼人。自己就算據理力爭，也會被嚴詞反駁；若想屈從求和，也會被斥罵口是心非。真正是怎麼做都不對。
　　到底是從前不夠了解彼此，還是分開了太久才這麼疏離？兩人心中都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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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29樓發表於: 2016-04-25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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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同學會
　　七月底的時候，殢無傷要回學校附近參加同學會，名目是妖應的生日。這件事情，殢無傷起先不太想和無衣說，怕引起不必要的紛爭。然而一想到無衣最討厭說謊和欺瞞，殢無傷就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無衣聽到殢無傷小心翼翼地說著「同學四年…妖應在我們班很活耀，只是辦個同學會…」時的表情，真不知道是被氣笑了，還是被逗樂了。殢無傷希望是後者，但怎麼想，按照無衣鑽牛角尖的個性來看，都很可能是前者。
　　諸如「她憑什麼讓你擺出這麼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她有這麼重要？」、「你就這麼對她念念不忘，畢業了還要因為她喊一聲就回去？」、「你到底是回去和同學聚聚，還是特地回去見她？」等等，甚至無衣說不定還能想出更可怕的內心劇場來，只差沒全罵出口質問了吧。
　　所幸後來無衣什麼都沒說，只是陪著自己回去參加同學會。班上人大多見慣無衣給殢無傷帶便當，對他們一起出現的事情見怪不怪，看到了也是笑著祝福幾句。
　　在人前，他們還是一副模範伴侶的姿態，畢竟還不到貌合神離，兩人還是有些情分在的。
　　直到，妖應從其他男人身邊離開，叫了殢無傷過去拿切給他的那份蛋糕。
　　妖應那樣精緻的妝容，當然是捨不得讓人砸奶油的，於是改成了她往其他人臉上、身上塗奶油。殢無傷也不能倖免，於是無衣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戀人，被別的女人親了滿臉的奶油泡沫，還要得意地假裝徵詢意見，問那人「你男朋友會不會吃醋」。這先斬後奏的問題有多麼不合宜，她一個周旋多方異性的女人會不曉得嗎？就算真的不懂，要問不會問當事人嗎？問他，他還能說什麼？
　　就算妖應沒有那個意思，無衣也會自動把那一眼嫵媚混合著嬉戲的眼神視為挑釁，不做他想。更何況在他們打鬧的時候，妖應還可以大笑著躺到殢無傷的大腿上，抱著他的手臂，把胸部整個都貼上去。這樣過分的行徑，大概任誰都無法容忍。
　　饒是無衣自制力過人，在看到妖應把殢無傷蹭到臉色漲紅，還好意思好奇地大聲問「你臉紅了！是不是害羞？是不是害羞了？」的時候，終於再也受不了，臉色一沉，冷冷地丟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直接離開，連藉口也沒找一個。
　　在場的人一時面面相覷，瞬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欸，你要不要去追你情人。」
　　不知道是誰開了口打破沉默。
　　這種情況下，有些人會為了死要面子，逞強地說「不用理他，讓他發完瘋就好了」，有些人會懦弱地衝出去追人，前者有可能是變心了，後者也不一定是沒氣魄。
　　不過讓殢無傷果斷離開妖應伸向自己臉頰兩側，試圖扯開自己臉皮的魔爪，立刻追上無衣的主要原因，卻是怕他迷了路。
　　今天是殢無傷開車載無衣來的，他肯定沒有事先查過地圖。雖然智慧型手機上網google很方便，但難保萬一他連不上網路，甚至手機沒電了，恐怕就不是那麼好辦。
　　當然問路也是可以的，只是殢無傷還是擔心他。
　　當然擔心了，幾年來捧在心尖上的人，就算情分淡薄了，感情怎麼可能說放就放。
　　後來殢無傷在轉角順利找到人了，雖然那人還是氣呼呼的，但是至少還是安全地被事主載回家了。
　　在家裡正好讓無衣餵一餵小啾，一大一小一起鼓著腮幫子，倒也得趣。
　　這句話可不能隨便說出來，免得那人又生氣了。看著鼠籠前的無衣，殢無傷在心裡偷笑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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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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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