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14 【雁默/杏默/雁all】Perfume Poet & Killer （01-22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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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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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4-05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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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4 【雁默/杏默/雁all】Perfume Poet & Killer （01-22END）

#阅读说明：
三观不正。CP极其混乱。暗黑。
有NTR及限制级描写。
慎入。
#正文共计19381字

　　【雁默】Perfume Poet & Killer

　　——

　　你知道香气可以保存一个人的记忆吗？

　　有时打开香水瓶子时，人们会突然怔住。

　　他们会回忆起一些事物，或者属于他们的旧时光。

　　而当我打开香水瓶子的时候，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就是我的灵魂。

　　01

　　正当默苍离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第三次按掉了从清晨开始响铃的闹钟，打算继续沉入梦乡时，他被他的男友冥医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苍离啊你还不起床！你昨天到底是多晚才睡的啊？”

　　“……嗯？”默苍离失去了温暖的包围，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声音含混气若游丝，“杏花，早上好。”

　　“动作再慢一点，你的早餐就要凉了。”冥医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念叨，“每年这个时候叫你起床简直像是打仗。”

　　“……杏花，”默苍离站在衣柜前，睡眼惺忪，“你看见我的衬衫了吗？”

　　“在衣柜下面抽屉第二格。”

　　“哦……”

　　窗外的杨树花扑簌簌往下落，一夜之间已经铺满了门口的小径。蔷薇的新枝还是光秃的，挤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嫩芽。

　　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久到连默苍离自己都记不清这段关系始于何时。他和冥医是高中同学，后来又刚好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从好友到情人的转变，在所有人眼中似乎都理所当然。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爱情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默苍离来说，“相伴”永远比“相爱”更具吸引力。因此尽管他们的爱情从没有什么更高于戏剧性的表现，却意外地经得起风雨催折。

　　默苍离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他今天早上从起床到现在一直在走神，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情况。镜子中的他嘴角微微收紧，表情淡漠，眼中却流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他伸出手碰了一下镜子里的那张脸，指尖与指尖相触，微微用力地抵住对方，像是在抗拒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直到冥医再次催促他，他才如梦初醒。他站在门口任冥医帮他调整领带，并且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太好，最近有棘手的案子吗？”

　　默苍离摇了摇头，看着冥医穿上外套，然后两人一起出门。

　　“今天加班，晚上不用等我了。”

　　“哦，那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啊。”

　　“嗯。”

　　他们在门口吻别，而后踏上不同的方向。

　　02

　　从公寓到默苍离的事务所，大约只有15分钟的路程。在这一段路上，有一家门面不大的小店，里面售卖着一些雅致的工艺品。

　　店面开在街角，单扇玻璃门上悬挂着一小串银色风铃，招牌是弯曲的铁艺花体字。
　　
　　——Feather

　　默苍离进入律所工作以来，每天上下班时都会路过这家店。他一向是径直走过去的，从来没有回头多看过一眼。但今天——也许只是刚巧——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手机。透亮的玻璃上映出他的轮廓。

　　小店的橱窗外连接着种满三色堇和矢车菊的花台，里面的灯光明亮，色调暖黄。店内陈设着胸针、手表等配饰，以及各色妙趣横生的工艺品，一切都显示出店主别具一格的品味。

　　世界每秒都有数十亿桩令人料想不到的巧合，就在默苍离走进Feather的那一刻，远在新西兰北岛的森林里飘下一片枯叶，落在了静谧的湖面上。

　　但人生的巧合并非全部纯属偶然。当他推门进去时，坐在香水柜台后面的男人正巧抬起头来，于是一场浪漫的阴谋就此展开。

　　那是一个毒药般的男人。他的眉眼深邃得使人沦陷。尽管被各式各样的香水瓶子所环绕，他仍然坐得那么自然和优雅，仿佛一个天生的帝王坐拥着他的领土。

　　“欢迎光临。”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默苍离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超过了正常社交礼仪所规定的秒数。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观察架子上摆着的香水，然后在光洁如镜的柜台表面上再次与那个男人视线相撞。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冲他笑了一下，并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的线条优美的上身被包裹在黑色衬衫之中，声音低沉性感得过分，默苍离抬起头来，停顿了几秒，才回答他。
　　
　　“我想为我朋友选一件生日礼物。”

　　“乐意效劳。”

　　空气中弥漫着繁复的香气，与明亮的光线一样，让他有了一种被阻止思索的窒息感。对方的声音忽而清晰得如同耳语，忽而又遥远模糊，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

　　“先生？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语调稍稍提高的询问语气使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瓶香水。Grey Vetiver，温润如玉，又带着若隐若现的性感。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男人抽出一根黑丝绒带，开始为他打包装。那手指上下翻飞着，灵活修长。
　　
　　默苍离接过盒子，向对方道了谢，转身离开。男人微笑着送他到了门口，为他拉开门。就在他将要走出店门那一刻，那男人突然向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能允许我送你一程吗？”

　　03

　　——I picked my poison and it's you.

　　店外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匆匆地穿过马路，走向他们的目的地，对除此之外的人或事都漠不关心。没有人会在意生命中的某个无关紧要的插曲，比如在街角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

　　“我叫上官鸿信，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默苍离。”

　　相对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他们挨得更近了，上官鸿信身上那股优雅的气质就变得更加有侵略性。默苍离安静地坐在车里，他的唇似乎稍微开合了一下，而后扭头看向窗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苍白。上官鸿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体贴地给默苍离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他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因为实际上这辆车并不会开向他的家或者事务所。上官鸿信在一栋房子前停下车，迎面是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圃。低矮的灌木被修剪得很规整，细小的新叶从秃枝上生出来。中间用细石子铺出一条小路，两边交错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婆婆纳花，靠近屋子的地方种着一株玉兰，正开得大花大朵。

　　默苍离沿着小径慢慢地走过去，迈进了大门。他站在玄关处打量着上官鸿信的家，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紧紧抱住。

　　大门在他背后悄然关闭，那双手抚摸着他的胯部，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的衣扣，一边推着他往卧室走。默苍离仰起头接受他的亲吻，上官鸿信的唇滚烫炽热得仿佛烙铁，让他头晕目眩。默苍离努力维持着冷静的表情，可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进而他的全身都开始在上官鸿信手中瑟瑟发抖。

　　他被按在柔软的床上，上官鸿信安抚般地亲吻他的手。默苍离用力地呼吸，他的手指又在抖了。他闭上了眼睛。

　　男人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扣子。他此刻性感得要命，动作却缓慢得近乎凝滞，温吞得让人发疯。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默苍离，而后欺身上前，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低声问他。

　　“你想要我吗？”

　　这种低沉沙哑的耳语无异于魔鬼的呢喃。默苍离喘息着，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无声地点点头。然后他发出一声类似于哭泣的呻吟，尾音拖得有些颤抖，让上官鸿信联想到凤凰的哀鸣。

　　“真奇怪，”他一边加快了动作，一边低声说着，“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献祭。”

　　他的拥抱那么紧，那么猛烈，一种令人战栗的灼热的感觉从小腹蔓延开来。默苍离侧过头，把自己的脸埋进床单里，小声地喘息着，一下又一下。

　　男人温柔地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

　　“不，别把自己藏起来……你这个样子真美。”

　　他们在这张床上反反复复地相互纠缠着，直到阳光从落地窗里投成一个斜角。

　　默苍离动作有些迟缓地从床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穿上衣服，整理着凌乱的衬衫。他又恢复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才在男人身下颤抖哭泣的是另一个人。

　　上官鸿信觉得他实在是很有意思，他光裸着上身，靠坐在床头，优雅地牵过默苍离的手，亲吻了一下他的手指。

　　“你随时可以再来找我，就在这里。”

　　默苍离垂下眼没有回答，任由上官鸿信灵巧的手帮他系上领带——今天早上刚刚被另一个男人的手指所缠绕过的那条。

　　他回到家时，天色尚早，冥医给他发了消息，说是临时上了一台手术，大概半夜才能回家。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今天又格外地给默苍离带来了一点便利——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身上的痕迹。

　　衣服上沾了一点隐秘的香气，来自那个男人的。他面无表情地将衬衫丢进水里。镜中的人与早上的时候不太一样了，默苍离用手指抹去糊在镜子上的水汽，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倒影。

　　04

　　默苍离第二次出现在上官鸿信家里时，双方对此都没有十分意外，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窗外那株玉兰已经悄无声息地败落了，残损的花瓣瘫软一地，而更多鲜嫩的绿色叶子簇拥在枝头，代替了花朵承接风露。
　　
　　上官鸿信刚洗过澡，水珠顺着发丝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默苍离无疑是个冷静的人，但是在上官鸿信面前，他的防线总是被轻易地击溃。他的眼神仿佛被吸在了男人身上，跟着那水迹一路下滑，然后被对方搂进怀里。上官鸿信按着他的头，让他贴在了自己胸前，他便顺从地伸出舌，舔去那滴水。

　　他被按在桌上，为了堵住羞耻的声音而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上官鸿信扯开他衬衫的领子，把衣袖连着他的两只手一起绑在背后。他被硌得很难受，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更加兴奋，矜持而疯狂地迎合着上官鸿信的动作。

　　“天……你真的太美了……真想永远拥有你。”上官鸿信喃喃自语，默苍离随着他的撞击不断地发出闷哼，音调里带了一丝颤抖。他低声笑了，抓着默苍离的腰，又加快了速度。

　　“我就喜欢你这种又冷又骚的样子，而且……”

　　上官鸿信爆发在他体内，而后深深地吸气。

　　“你的身上真是干净，连我都觉察不出你的味道。”

　　

　　冥医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直到白天默苍离邀请他在外面共进晚餐时，他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卧室里的灯光被调得很暗，冥医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默苍离已经坐在床边，见他过来，递给他一个用黑丝绒带束起的盒子。

　　“杏花，生日快乐。”

　　“啊……谢谢你啦。”冥医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他并不习惯用香水，在他眼里，大概默苍离费心挑这些还不如直接把自己打包送上来。

　　默苍离眼睛里带了点笑意，然后抱住冥医的脖子，柔软的唇贴上他的，顺势把冥医推倒在床上，自己跨坐在他的腰间。

　　“哟，”冥医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不错，竟然开窍了啊。”

　　默苍离闭上眼睛，身体起起伏伏，他们相连的地方满是湿润的液体。冥医喘着粗气，带着些薄茧的手指在他的腰间来回抚摸。

　　他们的接触一向温存而甜蜜，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默苍离仰着头，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姿态压榨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在冥医身上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夜里默苍离做了个梦，他变成了一只鸟，他的翅膀被藤蔓缠绕。

　　藤蔓从泥沼之中生发出来，带着浓重的水意，牢牢地将他禁锢。

　　他不能逃，因为是他自己来到这里，让藤蔓爬上了他的躯体。

　　他的羽翼被摧残，他的爪子被硬生生掰开，他浑身浴血。

　　挣扎无用，因为这会让他更深地陷入泥沼。

　　Liberavi animam meam.

　　05

　　默苍离再次走进Feather时，香水柜台后面空无一人，他转了一下视线，看到店内另一端的小几旁坐着一个美艳的女子。

　　她衣着时尚，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的风情。见他进来，女子向他点点头，眼波流转，妩媚端方。

　　“你好，请问之前的那位先生……”

　　那个女人看见他略微疑惑的表情，轻掩朱唇笑了一下。

　　“我是这家店的店主，上官鸿信是我的合作人。你可以叫我凰。”

　　“……合作人？”

　　“你不知道他的职业吗？”凰仔细打量着默苍离，似乎对他非常感兴趣，“他是一个天才的男人，对调香一道天赋异禀，而且浪漫又疯狂。”
　　
　　她伸出手，遥遥指向香水柜台正中一排六个黑红相间的小瓶。

　　“那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在气味的领域，他就是王。”

　　默苍离看向那一排香水瓶子，的确与柜台上其他的香水瓶不同。瓶身是纯黑的，上面绘着抽象的红色花纹，似乎有火焰和羽翼的痕迹。每一瓶香水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名字，他仔细辨认着那些字母。

　　“这个系列叫做Danse Macabre。”凰从藤椅上站起身，身姿娉婷，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第六瓶香水的名字是Faint on Silent Stream，默苍离的目光落在上面，停留了片刻。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现，那念头模糊而稍纵即逝，却让他觉得无比重要，极端重要。

　　“对这个感兴趣？这是他上个月的新作，一款水生木质调的香……想要试一下吗？”

　　凰拿出一张细长的试香纸，在香水瓶中轻轻蘸了一下，然后递给他。

　　这是一种混合着海水与森林的味道。

　　清晨的时候，海风吹散朦胧的雾气，带着浅淡的海盐味道。然后阳光变得明亮，绿意变得浓重，森林里巨木参天，又暗无天日。一阵雷雨滂沱，尾调从海水转向了密林中的水湾，蒸腾的花香冷静下来，蕨类植物变成月色里浅灰色的阴影，浅蓝色的萤火在水面翩翩起舞。

　　像它的名字一样，安静，清新，温柔，眠于静水。

　　默苍离睁开眼，向凰点了点头，“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上官的每一瓶香水背后都有着一个独特的故事，如果你好奇，可以亲自问问他。”

　　“如果他愿意告诉我的话。”默苍离将香卡轻轻放回柜台，“既然他不在，我就先告辞了。”
　　　　
　　凰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真美啊。简直是……完美的作品。”

　　06

　　从傍晚起天色就变成了带着点浅粉色的灰，接着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到夜里时，雨并未歇止，倒是起了风，颇有些凄风冷雨的寒意。

　　默苍离坐在书桌边，手中拿着一张明信片，正面是绵延悠长的海岸和幽蓝的海水，背面写着几行字。

　　【来自新西兰北地的怀普海滩：

　　沿着海岸线走了三天，景色美得令人心醉。接下来我们的旅程会向怀波瓦森林进发，去看一看世界上最大的贝壳杉。

　　P.S 发现了一种鸟，总觉得很像你，如果再遇到的话我会拍照发过来。

　　——欲星移】

　　落款的字体瘦长清隽，淡淡的墨迹仿佛还带着海风的湿润气息。

　　距离欲星移失踪已经过去了23天。

　　

　　书房的门被轻敲了两声，他把明信片放回抽屉的角落，转过身来。

　　“苍离啊，时间不早了，把这个喝了然后去休息吧。”冥医端来一杯热牛奶，催他睡觉。

　　他靠坐在椅子里，微微仰起头，灯光照着他的脸。他此刻宁愿走到阴影里去，不过这其实并不重要——也没有什么分别。

　　默苍离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低了语调，尽可能地使自己看起来冷静。

　　“杏花，我们分手吧。”

　　“……啊？”冥医有些莫名其妙，“你你你，不想喝牛奶也得喝，别想用这种理由威胁我！”

　　“我喜欢上别人了。”

　　“那也不……你说什么？”

　　“杏花，”默苍离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光滑的桌面，然后他意识到桌面上并没有污渍，他以一种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事实就是这样，我背叛了你，我们必须分开。”

　　冥医手里的杯子突然滑落，砰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默苍离发现这声音让他心烦意乱，但他仍然抬着头，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冥医艰难地分辨着他的眼神，他认真的时候的确就是这个样子，这不是一个玩笑。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突如其来的倦怠感让他一瞬间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身处现实。
　　　　
　　“我以为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怎么会突然……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很少冲动的。”

　　他觉得自己痛苦万分，他想发泄，可他仍然不忍心对着默苍离大吼大叫。

　　自他们交往以来，无论面对多大的分歧或者摩擦，都没有对彼此使用过哪怕是语言上的暴力。他们的相处一直都太过温和了，互相纵容和忍让成了一种习惯，而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平静竟然会成为关系破裂的催化剂。

　　“……对不起，杏花。”默苍离感到疲惫不堪，他一直以来的坚定意志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但他必须强迫自己演完这一场戏。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经过冥医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了解我。”他低声说，声音沙哑。

　　他迈过地上的玻璃碎渣和牛奶渍，经过他们挂在墙上的甜蜜合照，然后推开了大门。

　　外面仍下着湿冷的雨，风声呼啸。他心知肚明，这一步踏出，就再也不能回头。

　　他的身影融化在蜿蜒的夜色里。

　　07

　　上官鸿信裹着宽松的浴袍靠在沙发上，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窗外的雨声更密集了，一夜过后，大概屋外又要落了一地的花。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谁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他披上一件外衣，带着满腹疑惑去打开门，竟然发现默苍离浑身湿透，背靠在门边的墙上。

　　“天哪，你怎么了？”他低声惊呼，并用自己挡雨的外套裹住默苍离，把他拉进屋子里。不知被雨浇了多久的身体像冰一样凉，他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好让他暖和起来。默苍离犹豫了一下，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上官鸿信又问了他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我跟他分手了。”

　　上官鸿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怀抱猛地收紧。把他按在玄关处狂热地亲吻他，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剥掉他湿漉漉的衣服。

　　默苍离被他抱到了浴室，略有些烫的热水让他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像是松了口气般，靠在上官鸿信怀里。

　　就这样吧，他在水里被上官鸿信摇晃着，伸出手紧紧抓着浴缸的边缘。就这样，再没什么可以动摇他了。

　　上官鸿信将食指伸到他唇边，默苍离迟疑了一下，然后含住吸吮。上官鸿信轻声笑了。

　　“你知道吗，一个不太靠谱的测试证明……在做爱时喜欢吸吮男人手指的女人更喜欢集体性快感。”

　　默苍离泄愤似地咬了一下他的手指，他又笑了一下。

　　“嗯……不过你刚刚的犹豫，这让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

　　08

　　10:50 A.M

　　默苍离放下了手机，用手背挡住让他眼前发花的明亮光线。他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上官鸿信的家。

　　他一只手捂着额头，慢慢地坐起来，他到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大概是昨晚淋了雨的缘故。　

　　客厅和厨房里都没有人，默苍离倒了杯水，慢慢喝下去，然后走向上官鸿信的调香室，那个男人此刻正在里面工作。

　　布满浮尘的正午的阳光照在红木桌面上，一束铃兰浸在玻璃杯里，幽幽地散发着香气。上官鸿信正坐在桌边，十分专注地写着什么。他给每一张试香卡编号，把每一种新味道的配方记录在纸上——他在某些方面的坚持显得有些偏执，或者说完美主义。他身边的架子上成行地摆放着盛装各种香料的小瓶，从那些小小的瓶子里，他能够缔造出一个香气的国度。

　　默苍离靠在门边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终于停下笔，才发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上午好，感觉怎么样？”他看着默苍离，眼神温柔又兴奋。默苍离有种奇妙的特质，总是吸引着他忍不住去探索，并且沉浸在这个过程中，不可自拔。

　　默苍离眯起眼睛，神情介于不悦和愉快之间，这让他比起往常多了一分平易近人的气质。他慢慢地向上官鸿信的方向走过去。

　　“比我想象中要好。”

　　他的声音因为昨天的激情而沙哑得不成样子，走路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但并没因此而停下。上官鸿信搂住他的腰，引导着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上，而后亲昵地在他颈边蹭了蹭。

　　“真好，”他的声音低沉如同醇酒，“现在你完完全全是我的了，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探索你……”

　　“我并不属于你。”

　　“好吧，如果你在意这个，我也可以属于你。”他眨了眨眼，又亲吻了一下默苍离的面颊。阳光映照在那上面，几乎透明的白色皮肤透出淡淡的红晕。

　　默苍离本来不应该理会这种缺乏营养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应该从上官鸿信身上下来。但男人的手牢牢禁锢了他，不让他离开。

　　“嗯……我应该这么说，”上官鸿信的指尖在他的发间打着圈儿，像是在揉一只猫咪身上柔软的毛，“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完全没有气味的人。”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他们做爱的时候，那双眼眸会变成更深的颜色。他说话时，那双金色的眼睛就这样直视着对方，几绺深红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掩藏他眼底最深的笑意。他的鼻子和下颌线条分明，仿佛由最天才的艺术家执刀雕刻而成。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味道，那与他们的人生密不可分。或者说，人是因为灵魂才有了独特的气味，因此种类各异。”

　　他低头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但你不同——我看不透你的灵魂，不是因为复杂，而是根本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这太奇怪了，让我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默苍离挑了挑眉，表示对他的话不能理解。

　　“有时候你像个疯狂的艺术家，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谁说调香不是一门艺术呢，”上官鸿信摇了摇头，“男人和女人用香水来遮盖体味，或者让他们自己变得更有魅力，商人贩卖香水，是为了金钱和名气。”

　　“而调香师不同，他们制作香水，把不同的气味元素按照不同的比例同酒精结合，只是为了保存记忆。”

　　“保存记忆？”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默苍离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深，好像在一片混沌之中抓住了一丝线索。上官鸿信抽出一张香卡，沾了一点他刚刚完成的那瓶作品。

　　“来试试这个。这是我的一个梦，猜猜看我梦见了什么？”

　　“我一向缺乏想象力。”默苍离干巴巴地说，但还是接过了那张纸。

　　“不，我相信你的天赋。”

　　默苍离将试香纸凑近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那是雨后的晨曦，一点清新的柠檬香，阳光落在湿润的栀子花和青草上，伴着星星点点的茉莉和依兰。那是他和冥医高中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一起经过的，那条林间小路。
　　
　　默苍离闭上眼睛，架子上的小玻璃瓶在屋子里反射出斑驳细碎的光点。

　　“嗯，很棒的味道，我很喜欢。”

　　　09

　　“默先生，这是你要的案卷材料和进度汇报，这是你的信件。”

　　“放在办公桌上吧，谢谢。”

　　他在这家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时间不算长，与所里的其他人并不是很熟，平时也甚少参与聚会，同事们对这个相貌清俊、温文尔雅，工作能力又超强的男人充满了好奇。刚才送文件的年轻小助理离开之后，很快与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聊成一团，话题无非是跟默先生有关的琐碎小事。

　　“你们有没有觉得，默先生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像是一株植物突然被滋润，发出了勃勃的生气。

　　默苍离拆开了信封，里面夹了一张带着淡淡香气的纸——大概是肉豆蔻和鸢尾根混合的味道，以及一张音乐会的门票。

　　【Let thy gentle fingers fling its melting murmurs o'er mine ear.】

　　上官鸿信这个男人的做派，偶尔会显示出他骨子里的十足的浪漫主义。默苍离把纸条折起来，轻轻放在了碎纸机旁厚厚的一叠废纸上。

　　

　　音乐会是晚上7点开始，默苍离去得早了些，索性在走廊里站着，抬头看向张贴在墙上的大幅海报。突然他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他回过头，见到的竟然是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

　　“神蛊温皇？”

　　温皇穿了一身浅蓝色休闲西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眉尾微微上扬，“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默苍离看了眼手机，“十分钟。”

　　“足够了。”温皇朝他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休息区坐下。

　　“听说……你和冥医最近出了点问题？”

　　默苍离微微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别人的私生活变得这么热衷了？”

　　“啧，说得我好像多喜欢操这个心一样，”温皇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冥医最近简直就是不要命似的加班，要么就是在酒吧买醉，我这个老同学以前可是模范的顾家好男人，能让他变化这么大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我们分手了，这是正常的反应。”

　　“默大律师，你对‘正常’这个词的定义好像跟正常人还是不太一样啊。”

　　神蛊温皇突然向默苍离靠近过来，伸出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领口。默苍离穿了深灰色的外套，里面是一字领的线衫，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他轻声说道：“默苍离，你的演技太差了，假到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打什么主意。”

　　“冥医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拉着我说，苍离他好不容易才从过去那种人生中走了出来，他不想你再回去。”

　　温皇松开他的领子，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他很担心你。”

　　默苍离冷淡地看着他，表情波澜不惊。

　　“这是我的选择，与他无关。”

　　“我也挺好奇，是什么能够让你牺牲色相到这一步。该不会是你所谓的正义吧？”温皇嗤笑一声，“你有时简直固执得令人发笑。”

　　“我想大概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以及，关于我之前做过的选择，我从没有后悔过。”

　　默苍离抬起头，向远处的人影打了个招呼。上官鸿信走了过来，看了神蛊温皇一眼，然后向默苍离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默苍离站起身来。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哈，祝你们约会愉快。”

温皇发出一声算不上笑的轻哼，抱着手臂靠进了沙发里。

—TBC—

[ 此帖被妖夜行在2016-04-14 23: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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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4-10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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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上官鸿信的书房比调香室要小一些，书却出人意料地多，与其他繁复而奇妙的物件一起满满地摆在松木柜子里。
　　
　　要从这样一间书房里找东西并不容易。

　　默苍离已经把上层的书全部翻过一遍，然而没什么收获。书柜下面有三排抽屉，都上着锁，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掏出来一串钥匙。

　　他的动作很轻，每打开一个抽屉检查之后，都会把所有物品恢复原样，不留下任何痕迹。当他拉开第三个抽屉时，一叠速写纸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叠纸大约有十几张，内容各异，默苍离翻了翻，从里面抽出六张人像。这六张画纸上的人特征各异，男女皆有。

　　它们唯一的相同之处是，在画纸的右下角，用同一种字体写着日期，以及一瓶香水的名字。

　　穿着晚礼服，在槲寄生下闭目许愿的可爱少女——12.25，Myrtle and Ivy

　　坐在樱花树下低头亲吻一张照片的成熟男人——03.19，Dual Sheath

　　被花海所淹没的清秀女子——05.06，Dropping Dew

　　站在风雪里的儒雅青年——01.23，Quiet Funereal

　　背靠一片火海，抱着贝斯弹唱的摇滚歌手——07.05，Gentle Fingers Fling

　　……沉睡在水边的温润男子——03.10，Faint on Silent Stream

　　每一张纸上写的名字，都是上官鸿信的D.M.系列香水之一。默苍离一张一张地把这些画像拍下来，在拍到最后一张时，他的动作凝滞了一下。

　　距离欲星移失踪，已经满一个月。

　　就在他的手指按下【发送】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响动。上官鸿信一边唤他的名字，一边向书房走来。最下层的抽屉还开着，默苍离的表情十分冷静，动作轻而迅速地把画纸放了回去。
　　
　　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12

　　上官鸿信走进书房时，默苍离正静静靠在书柜旁，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他向默苍离走过去，把他按在书架上亲吻。

　　默苍离顺从地仰起头，直到被吻得气喘吁吁，才微微推拒起来。

　　“下午好，你的心跳得很快。”上官鸿信冲他眨了眨眼。

　　“你打招呼的方式太激烈了。”

　　“咳，我觉得还好吧，”上官鸿信松开了压着他的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本书上，“你对这个作者感兴趣？”

　　“你的书柜里有他的全套藏书，而且从书页的痕迹来看，似乎经常被翻阅。”

　　“啊，你真是观察细致入微……你对我感到好奇的话，可以直接来问我，任何方面的。”

　　“至少我了解了你的自大。”默苍离淡淡道。

　　上官鸿信嘴角的笑意变深了，他抚摸着默苍离的下巴，又吻了他一下。默苍离的唇很软，这跟他冷淡的性子似乎并不相符，

　　侧柏木框的挂钟响了一声，他们纠缠得越来越激烈，连带着午后的日光也变得更加令人躁动起来——它让纸张与松木散发出一种混合的干燥的味道。默苍离发出模糊的、带着水意的哼声，手指迟疑地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搭在上官鸿信的肩上。再继续下去，他很可能会被压在书房里来一发。

　　好在上官鸿信最后放开了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修长的颈项，对他提出了邀请。

　　“你最近好像压力很大，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现在？”

　　“走吧，难得的好天气。”

　　默苍离又一次坐在了上官鸿信的身边。他看上去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了，但仍然沉默着。

　　道路蜿蜒交错着伸向远方，直到变成一条笔直的、箭一样的线。道路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叶子还不足以构成一片浓荫，这种单调重复的景色构成了接下来旅途的主要部分。

　　他们驱车穿过河流和原野，天际流着白云，微风扫着他前额的发丝。上官鸿信带着他，走得越来越远，渐渐地，周围已经荒无人烟。就在默苍离以为他们要这样无休止地长途跋涉下去时，上官鸿信把车停在了一片花田外围。
　　
　　13

　　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边那一道长长的云已经染上了金黄色。花园从山脚下一直建到山坡半腰处，再往上，就被更加浓密的树木所覆盖，在浅金的阳光中呈现一种瑰丽的黛青色。

　　上官鸿信拉着默苍离，走进了花田中。他对交错在低矮灌木中的小径十分熟悉，温暖的手紧紧牵着他的，带着他穿过外围大片大片堇色的香水草，走进花圃深处。

　　“我跟这里的园主合作了很久，他们一直以来向我提供优质的香料。”

　　“花香精油？”

　　“精油，浸膏，以及一些萃取水。”上官鸿信弯下腰，仔细查看一丛紫红的蔓生花朵，“现在正是它的旺季，再过几天，就可以采摘和提炼了。”

　　他摘下来一朵花，碗状的花型算不上柔美，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粗拙。

　　“这是旱金莲。头香是优雅的青香和清新花香，尾韵却是尖刻强烈的辛香，因此适合加入浓郁的百花香型中，是一种高调但不突兀的元素。”

　　默苍离低头嗅了嗅，评价道：“这种气味，在Dropping Dew里很明显？”

　　“没错。你的天赋真是令人惊喜。”上官鸿信向他温柔微笑。他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时候，显得纯良而无害。

　　像天使一样完美无缺的男人。

　　他们进入花园里更深的地方，走上了半山腰，踩过沙沙作响的干树叶。那里生长着一丛丛金合欢树。

　　“你经常来这里？”默苍离与上官鸿信之间隔着半身的距离，看着他熟练穿梭于丛林间的身影。

　　“差不多每年十几次。每到不同花的花季，我都会过来看看——不止是因为要筛选香料。”

　　他压弯了一棵金合欢树的树枝，看着上面簇拥着的金黄色花球。

　　“上个世纪，德国的伐木工人在即将砍树之前，总是会习惯性地默念，祈求其原谅。他们相信树是有灵魂的。而香气是花的灵魂。”

　　“在我面前，它们的灵魂向我完全开放，我可以更近地接触它们。”上官鸿信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所保留。”

　　默苍离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上官鸿信，林间玫瑰色的薄雾蒙住了阳光，使两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暧昧不清。
　　
　　14

　　夜幕降临时，他们住在了密林深处一座宁静的木屋里。房屋被打理得很用心，窗框上环绕着叶子半绿半白的藤蔓，桌子上摆放着温热的咖啡壶和牛奶，大概也是上官鸿信的杰作。
　　
　　他们在木屋里做爱。默苍离仰着头，被上官鸿信从背后抱住。他们靠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暴露在森林面前，有种幕天席地、在荒野之下交合的错觉。
　　
　　上官鸿信的鼻尖埋在他的脖颈里，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他一边掠夺着身下的人，一边在他耳边低语。

　　“来，闭上眼睛，告诉我你闻到了什么？”

　　默苍离用力地抓住窗框，额前的汗水被晚风吹得冰凉。他以一种快要昏过去的语气喃喃自语，吐出单个无意义的词汇。

　　“风。”

　　“湿的草。”

　　“泥土……和藤蔓。”

　　上官鸿信的状态与往日不太一样了。

　　“你真美……怎么可能放开你……”他的语气中压抑着涌动的暗流。他那样用力地撞击着他，一下又一下，疯狂又热情。

　　默苍离的喘息声音变得更加低哑，上官鸿信看不见他的眼神。他的眼睛里一片冰凉，在他右手无名指与中指的指缝中，夹着薄如蝉翼的刀片。他的身体在听到上官鸿信危险的话语之后变得紧绷，随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生死相搏。

　　但上官鸿信最后也没有做出任何超过情人身份的举动。他们相拥着倒在床上，像两只精疲力竭的鸟儿，把自己埋进了对方的羽翼之中。

　　

　　一场梦散落的细节交缠在一起。

　　鸟儿仍在泥沼和藤蔓之中挣扎，他的翅膀撕裂得更严重了，鲜血把水染成了浅红。远方的天空透出黎明的灰蓝之光，他的同伴们已经从森林的庇护之下苏醒，准备开始歌唱。

　　默苍离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睁开了眼睛。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散发着潮湿木香的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台边一个红色的烟头明灭着。

　　一阵笔头摩挲纸张的沙沙声传来，上官鸿信靠在窗台上，嘴里叼着烟，借着月光，用铅笔静静地描摹他的容颜。他平时很少抽烟，因为尼古丁会破坏他对香气的敏感。显然此刻某些东西让他心烦意乱。

　　窗外仍然是静谧的黑色，一切都稀释在峻峭而不动声色的树木间凝滞的巨大阴影里，偶尔有一两声虫鸣。柔软的枝叶只剩下黑灰的阴影，像水草一样在风中左右摇摆。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英挺的眉微微拧起，似乎对作品并不满意。

　　“你在画画？”默苍离侧躺在床上，抬眼看着他，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

　　“睡不着，想看着你。”

　　默苍离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也被这个男人的浪漫所感染了一样。

　　“所以，你看出什么了？”

　　“你太特别了，跟任何人都不同，你纯净得像一杯水，却又仿佛包罗世间万物。我在想……让我想想。”

　　“我会用香气来描摹你。”

　　“睡吧，别理会我。”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几乎让默苍离以为这是另一场梦。

　　这个男人本来就擅长编织梦境。
　　
　　15
　　
默苍离正站在一栋公寓前，对照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确认了一下地址，而后按响了门铃。

　　“Yes?”开门的是一位金发青年，穿着相当个性，一身衣服上挂满了琳琅配饰。

　　“你好。请问，公子开明是住在这里吗？”
　　
　　对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生硬中文。

　　“明，已经……去世了。”
　　
　　默苍离朝青年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事实毫无意外，“你能告诉我关于这件事的更多细节吗？”

　　公寓里稍显凌乱，室内摆放的东西并不少，却显得有些空旷。显然，这间屋子曾经有不止一个主人。

　　青年名叫鬼飘伶，是公子开明生前的室友兼乐队成员。

　　“我们一起玩音乐有七、八年了，明的嗓音很特别，也很吸引人。大约是去年六月，我们在常去的那家酒吧开了场演唱会。”

　　“全程他都兴致很高，唱得也很棒。唱到最后一曲时，他突然从台上跳了下去，一把拉住一个男人的领口，他们在人群中亲在了一起。”

　　默苍离交叠的手指滑动了一下，“他的情人？还是陌生人？”

　　“在那之前，我想他们应该不认识。那个男人自称上官鸿信，大概就是在演出之后，他们的接触开始变多。明出现在练习室——我是说一个废弃的地下车库，我们常在那里排练——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跟他失去了联系。”

　　“几天后，他的……尸体，被放在了地下车库里。”鬼飘伶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开始我们不知道那是他，因为完全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形状了，直到警方介入，检测DNA之后才……”

　　“你是说，他的遗体被焚烧过？”默苍离微微皱起眉头，“当时的情况……啊，对不起。”

　　他略带歉意地停止了追问，等待鬼飘伶平复濒临失控的情绪。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男人，要求警方调查他。可他竟然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还有，”鬼飘伶的语气有些不屑，“明去世之后，他很快就又换了个新情人。”

　　“我明白了。请节哀。”

　　春风，暖阳，满城飞絮，几乎成了这个城市每年一遭的例行节目。鬼飘伶的房间被海报和帷幕挡得暗无天日，默苍离从那间公寓出来后，猛然被四月的日光照得花了眼。他抬起手，拂去沾在衣袖上的杨絮，慢慢地往上官鸿信的家里走去。

　　在他身后的街角处，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美艳的女子探出半身来，唇角微微上扬，噙一抹冷笑，看着默苍离的身影远去。

　　16

　　上官鸿信正在Feather里翻看着顾客的留言，并调整香水瓶子摆放的位置。他对这些香水的次序有着奇怪的执着。

　　他把一支贴着白色瓶标的香水摆上架子的最高层时，身后风铃轻响，凰步履摇曳，款款地走了进来。

　　上官鸿信头也不抬，低头在留言簿上写下一笔，“你去哪儿了？”

　　凰没有回答，绕到柜台旁，在高脚椅上坐了下来，双腿优雅地交叠。她低头看着自己自己精致的甲绘，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个是你的新作品？”

　　“上次给你试过了。”

　　“香根草，月桂，冷杉，焚香。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选择这么冷淡的调子。”凰的食指敲打着柜台，意有所指，“你遇到难题了吗？”

　　上官鸿信的笔尖停了下来。

　　“我从来不解决问题。我只收集灵感。”

　　凰低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这次出去，会把第七个瓶子装满。”

　　上官鸿信索性不理她，自顾自地将笔记本合上，就要出去，凰伸手拦住了他，语气中隐隐带了不悦。

　　“你还不动手？你以为他真有这么简单？默苍离一个月前才到这家律师事务所工作，继续追查他之前的履历，全部都是——”凰抽出一叠资料甩在上官鸿信面前，“查无此人。”

　　连凰所掌握的情报网也查不下去的人，来历必定非同一般。上官鸿信把那一叠纸扔在柜台上，低头靠近那个美艳的女子。

　　“谢谢你的提醒，但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凰对着他粲然一笑，声音却冷若冰霜。

　　“如果对他继续这样迷恋下去，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哈。”

　　“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天哪，爱情会毁了你的天才。”

　　上官鸿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阴郁。

　　17
　　
　　上官鸿信的调香室里，除去门和窗，另两面墙上都镶了许多层的搁板和遮光的柜子，摆满了各种香水样品和香精。靠近工作台的最高一层搁板上，摆放着六个黑红相间的瓶子，和Feather里柜台上的那些一模一样。除此之外，旁边还放着一个同样规格的空瓶子，用来写名字的地方还是一片空白。

　　默苍离想，那大概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受害人信息和每一瓶香水都差不多能对上了，但仍然缺乏直接而有效的证据。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工具、调香记录、被害人的物品……

　　调香室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尺寸很大的画，大约有半人高。那是上官鸿信自己仿刻的荷尔拜因木版画，画面里是中世纪的男人和女人们同骷髅们共同起舞的情景。默苍离走到画像前，伸手推了一下画框。

　　画框是被中间的一个圆钉固定在墙上的，如果是为了装裱一副画，根本没有把木框必要做得这么沉重。默苍离又用力推了一下画框，方形的木框被推得偏离了原位，后面露出来一道黑色的缝隙。

　　他把整幅画像推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长方形洞口出现在他面前，旁边还放着一根木棒，显然是用来支撑画框的。

　　默苍离打开手机顶部的照明，照了照洞口内部。里面似乎是一截向下的台阶，通往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他用木棒支住了画框，从洞口的台阶走了下去。

　　地下室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红木长桌，四周立着几排铁架，同地上的调香室一般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香料瓶子和工具。地下室不如他想象中那么潮湿，也没有特殊的异味，空气中的气味十分复杂，微凉中隐隐约约有一丝……

　　默苍离仔细辨认着。

　　焚烧的味道。

　　他举高了手中的光源，房间的另一端是一道紧闭的铁门。

　　地上摆着几个装满了液体的塑料桶，从气味和颜色来看，应该是纯度不低的酒精。默苍离小心地扶着桌子，绕过地上的障碍物，慢慢走向那道铁门。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地看向身后。他用手机照向台阶以及更高处的洞口，却什么也没发现。

　　于是继续向那道铁门走去。地下室里有两道光源，一处是默苍离手机的照明灯，另一处则是从洞口透出来的自然光，虽然稍显微弱，却笼罩了整个房间。

　　那道从洞口里透出来的光线倏忽消失。一声轻响过后，被木棒支起的画像猛地落了下来，整间地下室被封上了。

　　默苍离反射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头来，只听“嚓”的一声，他眼前蓦然亮起了暖黄的烛光，上官鸿信英俊的轮廓慢慢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别怕，亲爱的。”他对默苍离甜蜜微笑，“那只是风而已。”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默苍离，柔声说道：“你在找什么？你想知道D.M的秘密吗？”

—TBC—

[ 此帖被妖夜行在2016-04-10 21:4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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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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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

2樓發表於: 2016-04-14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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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荆棘刺入他的胸膛，鲜血顺着枝条蜿蜒而下。

　　上官鸿信将手中的烛台放在高高的架子上，暖黄的光将他的侧脸映得妖冶无比。

　　默苍离步步后退，直到他的背抵上了那道铁门，上官鸿信的动作迅猛而难以捉摸，他的一条腿挤了进来，死死扣住默苍离的肩，阻止了他挣扎的动作。

　　“回答我，你在找什么，嗯？”他声音极低地笑了一下，低头去啃咬他的唇。

　　上官鸿信仿佛换了个人，他仍旧面容英俊，笑意温柔，眼神却冷若冰霜。

　　默苍离靠在门上轻轻地喘着气，没有回答。他的手垂落在身后，身体紧绷，扭过头想避开上官鸿信的亲吻，却被捏着下巴强势地扳回来。

　　他的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不许躲。”

　　血腥味从唇齿间蔓延开来，上官鸿信扼住默苍离的咽喉，看着他因为呼吸困难而渐渐变得艳丽的面色，突然用膝盖重重地顶在默苍离的小腹。对方闷哼一声，深深弯下腰去，他用食指的指腹蹭了一下嘴唇，抓住了默苍离的右手，举了起来。

　　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间藏着一面薄薄的刀片，锋刃如雪。

　　“不要心急，”他拈起刀片轻轻丢到一边，强拉着默苍离来到那张红木长桌旁，“我会给你割开我喉咙的机会的。”

　　这个男人的动作比他的语气要粗暴得多，默苍离不及反应，就被压在桌上，绕在桌脚上的绳扣束住了他的四肢。上官鸿信迅速地拉紧了绳子，将桌上的人绑出一个献祭的姿态来。

　　默苍离始终未发一言，沉默地看着他扯开自己的衣衫。上官鸿信埋首在他脖颈间，轻轻嗅了嗅他的气息，然后略微失望地抬起头。

　　“没有味道。”他喃喃道，“你这么美，怎么可能没有气味呢？”

　　“你究竟想要什么？”

　　上官鸿信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他的神情很愉悦，仿佛真正被默苍离逗笑了一样。

　　“何必明知故问呢，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他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玻璃瓶，手指转动，让瓶身微微倾斜，冰凉的液体被一点一点倒在了默苍离身上。

　　“不过，看在你问得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他以进行某种仪式的姿态戴上了一副白手套，“我会把我的秘密，一件一件地告诉你。”

　　19

　　默苍离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白皙的身体上满是交错的细小伤痕，靠近下体的地方尤其密集，较深的几条伤口还隐隐约约向外渗着血。上官鸿信隔着手套触摸他的小腹，用鞭梢轻轻敲了敲他的性器。

　　“多么伟大的情操。”他虚情假意地赞叹着，“为了别人的生命，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甚至身体。被我压在身下的时候，你一定有种神圣的使命感。”

　　他将粗砺的鞭梢猛地往默苍离身体里推了一截，又冷笑了一下。

　　“可惜这一切全都是无用功。”

　　默苍离克制地哼了一声，他的声音太低，让上官鸿信失去了许多趣味。他觉得应该让默苍离振作一点，打起精神来。

　　“飞渊，茉莉，依兰，玫瑰与含羞草。”

　　他满意地看到默苍离睁开了眼睛，悄无声息。

　　“17岁，正是疯疯癫癫、喜欢胡思乱想的年纪。这样的少女经不起任何诱惑。”

　　他的语调低回圆滑，宛若恶魔。

　　“那个圣诞舞会上，我邀请她跳舞，然后递给她一杯酒——加了点东西。一瞬间就死去了，我不得不用鱼线固定住她，摆成最美的姿势，在一丛槲寄生下……看起来就像是在许愿一样。”

　　“你的目的？”

　　默苍离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语气却仍旧是清淡的，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

　　“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完全明白了才对。”上官鸿信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脸，低下头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一个淤青了的吻痕。

　　“神田京一，雪松，香草，黑加仑，南姜。他死在道馆外的樱花树下，怀里抱着他的刀。”

　　“玲珑雪霏，死于扼喉。她太适合浓郁又冷淡的白花，作为纪念，我把她倒吊在广场的雕像下面。”

　　每个受害者的死因都与默苍离拿到的名单相符，他在心中默念着下一个名字。

　　“荻花题叶，苦橙叶与橙花。他死于毒品过量注射……”

　　“哦，公子开明。”上官鸿信似乎突然变得兴致高昂，连语气也轻快了一些。

　　“他是个很棒的作品，你试过他的味道了，来猜猜他的创作过程？”

　　“那天晚上——我陪他喝了很多酒……然后，我们做爱。”

　　“他在床上很热情，比你要放荡得多——哦，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所以前调我用了烟草和香柠檬，以纪念这愉快又不至于令人沉醉的性爱体验。”

　　“中调是剧烈的焚香和肉桂，还有浓重的杜松子酒的味道……因为我把他浑身浇满了纯酒精，关进了这扇铁门后面。”

　　“然后从门外丢进了一根烟头。嗯，那事后可不太好清理……”

　　上官鸿信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有些夸张的咏叹调。

　　“尾调是平和的香根草与橡木苔……我把他放在了他的乐队曾经的根据地。愿逝者安息。”

　　默苍离沉默了半晌，喃喃道，“你简直……”

　　“简直疯狂？变态？”上官鸿信更加兴奋，捏着他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些，“不，我只是赋予他们最美的形态，然后将这种美永久地保存下来而已……”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歪了歪头。

　　“还有一个。想知道他的故事吗？”

　　默苍离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20　　

　　“对了，”他轻声说，“那支香，凰说你一开始就试过了。”

　　“他给你写明信片的时候，其实我就在他旁边。”

　　新西兰北岛，怀波瓦森林。

　　天色晦暗，白日里蒸腾的植物香气沉静成充满水意的绿叶调，蓝发的青年被压在静谧的湖畔，他们在漫天星子下做爱，湖面上萤火飞舞。

　　然后上官鸿信开始把欲星移的头按进水里，看着水底冒出一个又一个气泡，直到他一动不动。

　　默苍离被绳索绑住的手渐渐收紧，指尖因为血流不畅而泛白。他早就知道欲星移可能已经遇害，但听到他死亡的过程，仍然让他——

　　上官鸿信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有几分紧张，“你生气了吗？我感受到你愤怒的味道了，就像午夜里绽放的铃兰花。”

　　他亲吻了一下默苍离的脚踝，而后一路向上，停在默苍离的大腿内侧。

　　没有人知道上官鸿信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来，他暴露出来的真实个性危险又偏执。

　　“我犹豫了这么久，每一次想要动手杀你的时候都觉得，你适合更美的死法，那样会有更美妙的香气。”

　　他抽出一把刀，锋刃抵着默苍离的胯部，低声说道。

　　“真想就这样吃掉你啊，是不是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的表情冷峻又炽热，拿着刀在默苍离身上比划了一下，突然又猛地甩开。他开始大喊大叫，把手边所能碰到的一切东西狠狠地掼到地上。

　　“不，这样的死法也不适合你……！”

　　“你才是我的毒……”他的声音嘶哑，“算了，总要给你留下一点记号。”

　　他解开默苍离一只手和一只脚上的绳索，让他翻了个身，趴在了桌上。默苍离的脖颈被皮带紧紧扣住，连抬头都极其困难。

　　“忍一下，这会有点痛。”

　　针刺的痛感绵延不断地落在他的后背上，上官鸿信用颜料在他身上勾勒出黑红相间的火焰。

　　他的动作很稳，每一针都细细斟酌，默苍离裸露出来的后背和肩颈渐渐被大片的花纹所覆盖，血水从他的身上留下来，在木案上晕染成暗色的痕迹。

　　还差一点，差了一点颜色。上官鸿信停下了动作，审视着他的作品。他转身去架子上寻找颜料，突然背后传来喀的一声轻响。

　　他警觉地回过头，迎面一记重击让他头晕目眩。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默苍离已经无声地挣脱了绳索。上官鸿信抹了一下额头上的血迹，正要站起身来时，冰冷的枪口顶上了他的后脑。

　　上官鸿信停下了动作。他笑了一下，“我还在想，你会忍到什么时候。你真是能忍痛啊。”

　　“我能忍的东西很多。”默苍离轻声说道。他站得很稳，尽管他满身伤痕。

　　“看来你的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看来你也并非一无所知。”

　　上官鸿信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而后全身都开始抖动，他在努力忍着笑。

　　“我当然知道啊，包括你藏在桌下的那个玩意儿。”后脑被枪顶着的状态让他不能回头，只好注视着前方一堆摞得高高的、积满灰尘的箱子，漫不经心道，“我还知道，再过两分钟，你的同伴就要来解救你了。”

　　默苍离沉默不语，上官鸿信又继续说道。

　　“你太完美了，我想不到要怎么完成你。所以，只好由我来走向毁灭。”

　　这句话说完，他就不再开口了。默苍离想说些什么，突然察觉了异样。

　　他扳过上官鸿信的肩膀，用力掐着他的喉咙，一手顶着他的胃，“不许吞下去！”

　　上官鸿信挣扎着，又笑了一下，用沙哑而破碎的声音问他。

　　“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秒。”
　　
　　外面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了画像的洞口。
　　
　　药效发挥得极快，几秒后上官鸿信已经说不出话，喉咙嗬嗬地发出尖锐的抽气声，只有目光死死地粘滞在他身上。

　　默苍离的唇开合了一下。

　　陷在泥沼之中的鸟儿终于获得了解脱。它吞下了火焰，然后燃烧了起来。

　　束缚他的藤蔓，和它一起化作了灰烬。

　　默苍离究竟说了什么，上官鸿信没有听见。因为在他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俏如来带着警队冲进了地下室，上官鸿信也正好重重地倒下，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21

　　Then lonely be my latest hour,
　　Without regret, without a groan,
　　For thousands Death hath ceased to lower,
　　And pain been transient or unknown.

　　——G.G Byron《EUTHANASIA》

　　空气里含有微微的苦杏仁味。默苍离看着上官鸿信的尸体，他死得暴烈而又绝望，脸上犹原带着不甘的神情。

　　“……服毒自尽了。初步判断应该是氰化钠中毒，用量控制十分精准。”

　　俏如来看了一眼，示意同行的警员处理现场，自己上前扶着默苍离。

　　“您没事吧？”

　　默苍离握着枪的手垂了下去，示意他取出藏在那张桌子下面的隐形窃听器。然而失血和下身撕裂的痛楚终于让他支撑不住，摇晃了几下就倒在俏如来怀里。

　　等到他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市立医院的病房里，旁边站着的除俏如来之外，竟然还有冥医和温皇。

　　“苍离啊，你……”冥医紧紧皱着眉头，俏如来已经告知了他一切的真相，此刻他的心情复杂不下于默苍离。

　　默苍离轻轻摇了摇头。温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终是叹了口气。

　　22

　　尾声。

　　——人生就是一场多数人始终都没看明白就谢了幕的连续剧。当然，对一部分人来说，它是一场不想看明白，或不敢看明白的悲剧。

　　201X年5月3日 ❀

　　苍离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帮他办了出院手续。困扰当地警方数年的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看起来一切正常，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去了上官鸿信的那栋房子，把留在调香室里的一个空瓶子拿了回来。他开始摆弄起了调香，并且真的捣鼓出了一款香水。

我不太会欣赏这个，只知道闻起来有淡淡的苦杏仁味。

　　201X年5月20日 ❀

　　我们没有复合。他搬到了我的隔壁，我们成了比邻而居的朋友。其实这样也没差啦。

　　他爱谁，需要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201X年6月3日 ❀

　　下午去看苍离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地板上，风从窗里吹进来，带起了隐隐约约的香水的味道。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精湛演技，又或许，他真的曾经迷失在那个人所编织出的香气幻境之中。

　　

　　——那不是默苍离的香，对于默苍离来说，那是属于上官鸿信的死神之舞。

　　END

[ 此帖被妖夜行在2016-04-14 23: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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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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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6-04-19 10: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写的好棒，尤其是人物性格啊。最后默教授对雁王动心了吧？还有。。。还有最后转到杏花的角度写教授简直虐心。给姑娘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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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4樓發表於: 2016-04-20 04: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精彩！

香水的一個註腳我覺得很貼切：「有一件香水作不到的事，那就是它不能使他如常人一般愛人與被愛。」不論是教授或者鴻信，他們都是註定孤獨的人。

看的時候的確直覺聯想到《香水》的葛奴乙，但鴻信並非迷戀氣味而殺人，是對於追求藝術的完美而為之，目的上來講我覺得比較像是美劇的漢尼拔。在房間裡放死亡之舞什麼的惡趣味也很符合這裡塑造的性格。各種變態元素集合加上混亂邪惡的鴻信超迷人（迷妹夠了），就像漢尼拔一樣容易讓人忽略他其實是個變態。

教授就像是一個攻略者，在攻略難度S的副本鴻信的時候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就是莫名心疼他，就像原劇裡的教授，在暗處弭平了多少戰亂（或是掀起了多少戰亂XD）都沒有人知曉，自己也能一視同仁地當成籌碼，我想這也是教授會做的事。

只是苦了杏花（？）

不知不覺打一堆請見諒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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