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21【釵素】夜魅上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扉下萱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21204
精華: 0
發帖: 67
威望: 3 點
銀兩: 60186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07-01-09
最後登錄: 2016-03-03

鮮花(24)

樓主發表於: 2009-02-21 11:2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21【釵素】夜魅上

夜沉如水。

車輪轆轆的聲響回蕩在這一片嵐霧藹藹的林中，葉小釵一邊用手推動輪椅，一邊環顧四周。

三個時辰前，素還真身中的夜魅花毒發作，奔出了琉璃仙境，一頭撲進仙境後山的樹林。恰逢他和百裏抱信從迷情之墓轉來探視，卻剛好晚了半刻趕到，只看見面面相覷的黑白郎君，一花香和不知名三人，滿心掛念的清香白蓮已不知去向。

這是個密雲不雨的夜晚，加上林中都是參天老樹，葉小釵視線所及，黑漆漆一片，只有絲絲螢火微光偶爾閃爍，不過這些細小的光點已經足夠他探路尋人。

又行一陣，葉小釵感到坐下輪椅一窒便再難移動，他俯身打量，只見左右兩棵樹上垂下數根兒臂粗的蔓藤，在地面糾結成網，橫亙前方。他直起身，卻不打算繞路而行，揮出幾道劍氣將蔓藤割斷，又揀起來繞成數匝，掛在輪椅背上。

黑白郎君他們說素還真只會在林子裏胡奔亂跑，不會看路，別被這些絆倒才好。

思及此，葉小釵闔上眼，想在穿林而過的風裏探尋那縷記憶中的花香，半晌，失望與焦灼浮現面上，他嘴唇微動，無聲的問了一句：

〖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素還真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三個時辰前，百裏抱信連連追問三個知情人。她在迷情之墓照顧葉小釵恢復腿傷，這次回轉是見葉小釵情況良好臨時決定，不料到了仙境才知曉素還真出了事。

黑白郎君搖搖頭：“是吾之過，素還真為救我中了魔域的夜魅花之毒。”寒山一花香在一邊解釋：“夜魅花顧名思義，是一到夜晚就會變成鬼魅的花。因此中了花毒的人一到晚上就會毒性發作，變成非人。”眼瞧著葉小釵和百裏抱信震驚的神色，他接著道：“不過到了白天又會恢復如常，這病只有晚上發作。”

百裏抱信回過神，忙問：“那他這樣奔出去會不會有危險？還認得人麼？變成了什麼樣，我還認得出他麼……”她一連幾個問題，聲音卻越來越輕，最後一句更是輕得像喃喃自語。一花香正在斟酌怎麼回答，黑白郎君聽到那句“還認得人麼”已經重重哼了一聲：“膽小得很，我們一靠近就歇斯底裏，你們是沒看見剛才素還真抱著只有他胳臂粗的樹躲人的模樣，我看就像個一有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的膽小兔子。”一花香不以為然：“哪有這麼張牙舞爪的兔子，分明是只壞脾氣的貓。”葉小釵註意到他持花那只手臂上的衣服破了幾條口子，估計是被那“壞脾氣的貓”給抓的。這時一直站在一邊不說話的龍末九突然語出驚人：“我覺得像匹野馬，掙脫繩子還要橫沖直闖的野馬。”不知名憂心忡忡，眼看他們越扯越遠，說了一句“我出去找找”轉身就走。

葉小釵向百裏抱信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正打算跟著不知名出去，一花香走過來說：“雖然素還真不認得人，但也許你是例外。不過要留心一點，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被人靠近，你接近的時候註意不要引起他的恐懼。”頓了頓，他似乎欲言又止，最後只道：“以你現在的情況，行事也需謹慎。”葉小釵在地上寫了兩字“無礙”，心中卻疑問重重：

〖如果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你還會如此恐懼？〗

葉小釵不知道的是，有件事一花香沒好意思告訴他。剛才素還真躲在樹後不肯出來，一花香用手持的奇花誘哄他放松警惕，然後突然出手想要制伏，素還真瘋狂掙紮，眾人又不願下重手傷他，還是被他不顧一切奔了出去。

經此一嚇，只怕素還真更害怕別人近身了。

黑白郎君和一花香同時在心裏下了這個結論，不過前者想的是更加歇斯底裏的兔子，後者腦海中卻勾勒出一只揮著爪子抓狂的貓咪形象。

他倆沒猜錯，夜魅被一花香一唬，慌不擇路，只憑本能往山林深處逃竄。其間倒沒出現葉小釵擔心的被蔓藤絆倒的情況，他身體輕，腳尖一點就竄出老遠，常常在灌木叢上一掠而過。

夜魅直奔了半宿，也不知在林中繞了幾圈，累得雙腿灌鉛一般，不得不停下來呼呼喘氣。這一停下，才註意到除了自己心跳的咚咚聲，不遠處還傳來溪水錚淙的聲響，他連忙撲到溪邊，把手浸進水裏就想掬水喝。

驀地，一道閃電毫無預兆的在小溪上方的天空閃現，四周霎時雪亮，夜魅眼睜睜看著清冽的溪水中映出一張烏漆抹黑的鬼面，披著一頭亂發，頭上三支尖角猙獰，他尖叫一聲蹦了起來，往來路急奔。閃電之後的林子似乎更黑了，天邊傳來轟隆隆的悶響，夜魅忽略了這些，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遠離水聲。

此刻樹林另一端的葉小釵精神一振，他聽覺敏銳，準確的捕捉到了夾雜在雷聲裏的驚呼，估摸了一下方位和距離，琢磨出最近的小路，立刻掉轉輪椅往聲音來源處趕去。

他面色沈穩，心裏卻掀起軒然大波，因為那聲呼喊透露出的恐懼，像是遭遇了極其可怖的事物，而且還帶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思緒倒回某一年的冬天。那是個嚴冬，三九天裏，他和素還真披霜戴雪四處奔波，打算等俗務了結之後一同回琉璃仙境過年。那時中原各地下了近一月的雪，在他們到達仙境山腳下那一刻放晴，眼看家門在望，天公作美，雖然頂著凜冽北風兼程趕路，兩人的臉色卻都是紅撲撲的。

山上早已冰封，轉入山道之後，路面滑溜難行，崎嶇的小徑更不好走。這點困難對他們而言當然構不成問題，尤其是他，聽著素還真在身邊細言軟語的絮絮說話，哪些好友親朋已經知會了要來拜年，久遠之前或者近期發生的武林軼事趣聞，不一而足。他聽著這些瑣碎家常，就覺得只要有這聲音的主人陪伴，冰天雪地趕路也如同陽春三月踏青一般。

他二人在風口浪尖打滾了無數回，互相扶持走下來，其間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武林詭譎難測，素還真曉圓融知進退，以巧制橫；江湖多風波，他自己更要磨煉心誌，提升修為。倘若學不會在苦難的歲月中安之如飴的本事，如何給對方依靠與支撐。

彼此身側，莫不靜好。

行至半山，右前方傳來呦呦鹿鳴，其聲微弱，時斷時續。素還真微微一怔，往右側岔道行去，他跟在後面轉過一個山凹，就看見避風處的雪地上臥著兩只梅花鹿，一大一小，那只小家夥被凍得睜不開眼睛，兀自哀哀叫喚。他只瞥了一眼，就看出母鹿早已僵死多時。素還真上前抱起小鹿，一邊查看一邊踱回他身邊，擡首道：“後腿凍傷了。”他心裏明白，這小東西定是蜷起前腿依偎著母親肚子，後腿蹬在雪中，所以前腿安然無恙。

即使身亡，仍能庇護孩子，母性之可貴，可見一斑。

素還真看著他用布條把那兩只傷腿包起來，輕聲道：“日後我若遇劫，也要護你周全。”

乍聞此言，他心情微微激蕩，心音不假思索便傳遞給對方：

〖那麼只要我尚安好，你就無論如何都要渡過劫數，回到此間。〗

……

〖即使罹難，也要浴火重生。〗看對方沉默他加重語氣。

……

〖你的命不是你的，任何人若想拿走，你都沒有權利交出去。〗他伸手把小家夥接過來，另一只手握住對方溫暖手掌：〖不論是拘命的鬼役還是掌控輪回的閻王。〗

“嗯，誰都不給。”終於，素還真一笑，回握他的手。

(待續)

[ 此帖被扉下萱在2009-03-13 02:54重新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