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11/14 鬼剎序－第10章， 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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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07-01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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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4 鬼剎序－第10章， 10F

鬼刹
钟鬼刹，长相过分漂亮的钟馗的第N代后人，在面对好友被考试和学生会事物的折磨的情况下，独身前往柳园的阴宅调查。却掉入了不知名的古代时空，面对一段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人、鬼、狐之间的爱恨情仇……
我靠！老杜小青你们给我记住！！！！！

序章
天气很好。
虽然是冬天，今天依然是有那么些微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耀着下午三点的大学校园。冬天的太阳，总是格外的让人舒展，所以，露天咖啡座里，今天也有不少的客人。
D大的露天咖啡座，在学生中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地方，倒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而是由于它价格便宜，也不失咖啡座应有的优雅，对于以贫穷自称的大学生来说，的确是校园里的朋友聚会，情侣约会的好地方。有时候，连学生组织想换换会议室那种沉闷的气氛，也常常到这里开工作总结会。
众多的客人里，有一人特别引人注目。黑色的长袖风衣，黑色的高龄毛衣，还有一副黑色的墨镜，左耳上打着三个耳洞，扣着银质耳环，黑色及肩长发用银丝线随意系着。简直是《黑客帝国》里尼奥的装束打扮的改版，如果一般人这样做，别人绝对会认为这人不是狂热的FAN就是头壳烧坏，可是这个人不但不让人感觉奇怪，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仿佛那身打扮是为他量身订做的，他的座位旁还有一件用红布包起来长形对象，斜斜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说了这么多，我忘记告诉诸位读者，这个人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D大三帅”之一的——钟鬼刹筒子。
一米七八的个头，是中性的身材（鬼刹：这叫男人的身材！），以及那样的一身打扮，鬼刹在D大校报的“D大校草录”上鼎鼎大名且一入榜就狂飚至三甲，而没办法荣登榜首的主要原因只有一个——
钟鬼刹，十九岁的人生路程中，被无数人误认为女人，虽然他本人坚信不移自己是男儿身，但是介于他在＂校花榜＂上的居高不下，就连他老爸夜开始怀疑起自己儿子的真正性别．对于花草榜事件，鬼刹寝室的男生全体动员，按的按，抱的抱，抓的抓，才制服了抓狂暴走狂吼着：“别拦着我……X的！我要去把校报编辑部给灭了！！！！”的鬼刹同学，这件事还被学院同学传成“文新三壮士”，必将永留文新院传奇院史之上。
现在，我们的鬼刹同学，专心致志地喝着由打工的服务员（男性）红着脸送过来的200毫升的价值人民币5块的香芋奶茶，时不时看看右腕上的耐克潜水表，显然在等人。
“啊～～甜心～我终于找到你了！”
简单来说，这种恶到了某种境界的声音无疑是一种凶器了。鬼刹虽然是见怪不怪，此刻也忍不住一阵恶寒。
“老杜，我说你能不能换种打招呼的方法？虽说我是免疫了，你也要考虑一下周围同学的生命安全。”鬼刹说着摘下墨镜，只听见周围一片抽气之声，怎一个“惊艳”二字了得。
“鬼刹，这只能怪你太狠心了。绝世大帅哥这样温柔磁性的声音都打动不了你，我也只能锲而不舍，穷追猛打了～”
不要吐不要吐，这个被鬼刹叫做“老杜”的男人，并不老，不过比鬼刹长了一岁。他的声音的确是非常好听的，十个女生中有九个会动心，也的确有被称作绝世帅哥的本钱。他只是站在那里，已经吸引了咖啡座半数以上女性客人的目光了，更赢得了半数以上同性的嫉妒。名列校草榜第二位的杜渐微同学，轻浮中带着优雅与浪漫，完全印证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名言。鬼刹的死党之一。
“说起来，小青还没过来吗？”杜渐微问道，随即一打书的重量搁在他的头上，
“不要叫我小青。”
声音的主人彻底攻破了咖啡座剩下一半女同胞的最后防线，好了，现在这个咖啡座的焦点已经集中在这三人身上。来人名叫傅青，校草榜第一位，和鬼刹一样，十九岁。接近白色的金发柔顺伏贴的留至腰际，却没有那种染发的不协调感，天生的金发和不属于黄种人的白皮肤，搭配东方人特有的气质，黑色深邃的眼睛，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帅哥，不同杜渐微的张狂，他有种内敛的气质。
D大三帅的铁交情，全校都是出了名的，甚至D大男生闻之色变的同人女组织——“决爱”，私底下写了无数的耽美小说，无视客观事实，硬是把身边女人无数的三人组成“青X杜”、“鬼刹X青”、“鬼刹X杜”等种种攻受关系不一的无数配对，还有OOXX的内容。有人说，这个时代是同人女泛滥的时代，以至于鬼刹这种扬言要捣掉校报编辑部的危险分子，也拿这个组织毫无办法——但是，不管怎样，他们三个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党”。
除了这层关系，他们三个还有一些别的羁绊在无形中联系着。
钟鬼刹，这个名字，实际上的意思与钟馗的形象差不了多少，没错，鬼刹正是钟馗的N代传人，现代的钟馗。而用红布包着的长形对象，便是他的斩鬼剑——鬼斩。钟馗长相丑陋，不过，经过了这么这么多年的时光，诸如基因变异之类的事也是难免吧～何况严格说来，鬼刹的长相也与实际应有的外形不符；而杜渐微，悲天悯人的杜平的典型变异体后代，这辈子也还是“钟馗”的好友或者说是“损友”，天天在鬼刹耳边说着：“你没有妹子嫁给我，你又对我这么无情，怎么对得祖先……”傅青，在各种钟馗传说里面，他的祖先基本上没出现，毕竟那是钟馗死后封成捉鬼大将军后得事～是钟馗的结拜弟兄“青蝠”（纯属杜撰）的后代的。
这辈子，所谓的D大三帅也在辛辛苦苦地维护人间的平安，守着阴间的魑魅魍魉，不让他们到阳间作怪——也依旧维持着好得不得了的默契。
比方说，在同人女和非同人女眼中堪称忧郁帅哥典范的傅青的现在的状况，鬼刹可以用一句言简意赅地话来形容：“傅青，快放假了，你看上去咋那么憔悴？”
傅青筒子拉开凳子，坐下，把头埋在了双臂之中，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我还有四门……天天晚上通宵……不行了……我要睡了……ZZZZ……”随即便去梦周公了。傅青的成绩很好很好很好，好到让人难以置信，不过这和“天才”什么的没有关系，他在考试的时候，连续一周靠喝水和通宵是家常便饭。
鬼刹和杜渐微对看一眼，无言地交流，都在说着：“可怜的生化班学生啊……”
杜渐微一面戳了戳睡死的傅青，一面道：“我看这会儿就算黑白无常站在他面前他都照睡不误。”
鬼刹沉默，半晌道：“岂止，阎王爷亲自拜访我看也没办法。”
沉默。
沉默。
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现在爆发的，是夸张到恐怖的两个人的狂笑，又由于笑的人的特殊容貌，已有好事者拿着相机猛拍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鬼刹眼里还有泪珠儿在打转，说：“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杜渐微收敛那种张狂，道：“西区28号，有座‘阴宅’，原本是柳园房产的别墅，从建好就怪事不断，不断有人在那房子里遇到意外事故……钟叔叔说，让我们仨今晚上去看看。”
“我知道了。死了多少？”一般这种阴宅里都有些厉鬼，动辄便取人命，鬼刹想到这里，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怪就怪在这里。虽说不断有不可能发生的意外，但却都只是受伤罢了，无人身亡。”
“你确定那是阴宅吗？”以往的阴宅，一般都要死上一两个……
“所以说……才要我们去看看……我还想要年钱的说……”杜渐微耸耸肩，说。
“跟荷包挂钩，就没办法了。”鬼刹也点点头，虽然是钟馗的后代，不过毕竟还是“无产阶级”的可怜大学生，经济命脉被老爸这个钟馗的N－1代子孙把握着，也只好牺牲上网打游戏的美好时光了，“我看这次就我们两个去好了，”鬼刹看了一下在刚才那阵狂笑也依旧“不醒如山”的傅青，叹到。
“恩。”杜渐微看看睡死的某人，端起刚刚叫来的红茶，正要优雅地喝下去。
突然！一个黑影笼罩了桌面，伴随着阴冷怨念地声音：“杜渐微～～～～”
杜渐微颤抖着回头，强行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这这这……老大…………我只是来休息一下…………”
来人正是杜渐微的克星，编导系的学生会会长大人！只见会长大人身后燃烧熊熊火焰，仿如哥斯拉真人版，一边喷火一边怒吼：“你已经‘休息’一个星期了！现在是年终，学生会工作堆成山了！！！你小子还要逃！！！！！钟同学，抱歉，我把这混帐带走了！”
“啊……您请便……”无视杜渐微“怎么这样”的眼神，震慑于学生会长的气势，鬼刹彻底无语了。看着杜渐微被会长拽着衣领渐行渐远，鬼刹叹口气，心道：“看来只有自己做了……”
拜托服务小姐照顾还在睡觉的傅青（当然，我相信那位幸运的小姐是十分乐意干这件工作的），结帐，拿起鬼斩，带上墨镜，坐校车前往柳园房产去了。
在校车上好好地睡了一觉，天色已是傍晚。到了柳园，对保安讲明事件的经过，亮出钟叔叔的介绍信，在怀疑的眼光的注视下，鬼刹站在了那座传闻里的阴宅前。
“奇怪了……怎么感觉不到阴气？可是……又说不出来的奇怪……不管了，先进去看看。”讲明了自己的看法，让柳园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鬼刹走了进去。
这栋屋子由于发生了许多事，此刻已是断电了，鬼刹取下刚才引起保安不信任目光的在晚上也依然带着的墨镜，黑暗中的眼睛里流转着天青色的光辉。
捕捉鬼的眼睛。
平时带墨镜，也不过是不想看到那些还没有被鬼差带走的游魂，毕竟，大学校园是自杀圣地，是很可怜没错，但他可不希望随随便便就看到黑板旁站着七窍流血的东西。
“你总算来了……”一个幽幽乎乎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大厅里。
“谁？！”鬼刹握紧了鬼斩，满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等了你近两千年哦～”那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极了，鬼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向他袭来，下意识的一挡，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失去了意识。
“！”杜渐微埋首于文件堆里，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阵乱。
“！”傅青张开黑色的眼睛，惊到同时迷到了女服务生，“小刹？”
鬼刹的波动像是丢入湖里的石子，倏忽之间竟又恢复平静。
“错觉吗？”以那家伙的本事……
睁开眼睛，鬼斩还握在手里，自己却已不在那诡异的屋子了，周围是一看就知道耗资不菲的古典园林而且，明明是冬天的傍晚，现在这璀璨的太阳，却嘲笑似地照着他的脸。穿著黑色风衣的他，明显地感到热得不得了。
“我靠！什么鬼地方！？”这下真是赔本生意，那个声音也不见了，我的天啊～我的寒假啊～
鬼刹在内心里呐喊着。
不会吧……穿越时空这种恶质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是凯罗尔也不是夕梨，就算我是中文系的但是我的古文很差喜欢的诗人是北岛顾城徐志摩未来发展方向是研究西方文艺学理论，琴棋书画只勉强会画一点漫画而且还是CG，真要说有什么特殊也就是捉鬼除灵（已经很特殊了＝＝），祖师爷啊…………不要这么对我啊啊…………我这个假期才刚刚开始…………
鬼刹内心的呐喊达到了一个境界了。如果不是冷不防有什么又冷又硬的物体抵上了他的脖子，恐怕他还要继续哀怨下去。

[ 此貼被展末雲在2005-11-14 09:57 PM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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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07-01 11: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一章初逢
太阳光惊人得耀眼，鬼刹觉得额头上隐隐冒汗。
靠！那个声音还真是带他不薄，先是把他丢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现在又让人用冷兵器抵着他脖子。他更喜欢用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成冰块的矿泉水紧贴着因为七月毒辣的太阳而燥热不已的皮肤，在做完每天的修炼后，享受清凉……
水，毕竟是生命之源；而剑，却是杀人的兵器！没人喜欢被人把剑搁在自己脖子上，鬼刹也不例外。何况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反感那种冷冰冰的触感，让他想到亡灵的手。
但是，他被教导成无论多害怕都不会表现出来的那种人。“鬼刹的脸上带着面具。”好友渐微这么评价过他。
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自尊心受创来得确切。身后这个人从出现到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鬼刹竟是毫无察觉！他反射神经卓越，又从小接受武术教育，纵比不得个独孤求败，也算得上是个杨过，他又哪里想得到真正意义上的高手，竟比那武侠小说中的剑士侠客来得更要高明许多！
“何人？”身后之人开了口，声音却比那剑锋更寒了几分。发音的语调不是普通话，有点类似粤语。
好啊，要简约，我也就陪着你简约，当年《上海滩》的广东话不是白学的，鬼刹心道。于是也便学着那人的口吻，说：“路人……”
“所为何来？”
“既是路人，自是为过路而来。”
陪着人讲废话外加诡辩，看来是真被某人带坏了……
“实话。”
讲话没主语，扣分！虽然知道他的意思，鬼刹故意不要命地说：“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兄台明鉴。”
开玩笑，要是怕人抓狂我还配崇拜龙堂续吗？既然武功上比不过，至少嘴皮子要讨回来，决不吃亏，这是鬼刹的人生哲学，天天哼哼着：“我是一俗人……”在校园里招摇过市，赢得无数仰慕他美貌（？）的崇拜者的黑线。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哇塞，不得了，终于说了五个字以上了！“我当然相信阁下的耐性是不会被我这三言两语挑弄到极限的。”如果条件允许，鬼刹真想转过头去看看这男人头上是不是真有漫画里的“十字路口”出现。
真是浓厚的杀气啊……好象玩过头了……果然玩笑是不能给没幽默感的人开的——居然被他的杀气压得动弹不得。
“二弟，你吓着客人了。”脚步声踏着碎石铺成的小径传来，却让人分不清那脚步是从何而来，无所在而又无所不在，等辨清时，已来不及反应。“来者是客，莫让人道这断月山庄不懂待客之礼。”
“不请自入是谓盗。”剑锋没有移动的意思。
“二弟！”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加重了几分，沉静，却容不得人拒绝。鬼刹越发好奇这两人长什么样了。
冰冷的触感自脖子处消失了，鬼刹听见那冰冷的声音说：“是，大哥。”
他终于有机会转过身来，看清这二人的相貌。真是……好强烈的反差啊。手里还擎着剑的那个男子一身玄衣，用同色的带子在头上随意地挽个髻，头发刚刚披在肩上，和衣服的颜色混了起来，竟像是玄色的头巾。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有一张坚韧而清俊的脸，黑色的眼睛在剑眉下冷漠地瞪着他，十足的威胁意味。另一个人看上去年纪也不会相差太多，白衣上晕染着水色的云纹，腰上系着白玉佩，手里还摇着一柄折扇，上面还提着什么诗，与整齐的衣装相比，他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直垂到腰际。白面红唇，微笑着，却不会让人觉得女人气，他的笑容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他的眼睛微眯着，虽是说着温和的话，却不时有寒光扫射在鬼刹的身上。
观察同时被观察，古时候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古时候？
那些衣服……不幸中奖了，真的变中国版尼罗河女儿了，爸爸呢妈妈呢老杜小青再也见不到了？他不是凯罗尔这里也没有曼菲士，家里人和朋友会怎么想？柳园的阴宅还没处理，这不是会破坏商业信誉？再见了我的寒假我的压岁钱我梦想中的魏玛小城我的漫画我的小说我的肯德鸡的土豆泥…………………………………………思及此处，双腿一软，鬼刹就这么跪在了地上。残酷的真实感证明这不是梦境，都是那个声音害的！！！！！！！！！
“这位小兄弟……你还好吧？”白衣男子问，却不见得有上前相扶的意愿。
已经不想再做任何阐述，鬼刹的内心仍在呐喊着：神啊佛祖啊雅典娜啊…………
“看小兄弟的装束和语调，似乎不是汉人…………”
我父母都是标准的汉族人啦！神啊佛祖啊雅典娜啊…………你叫我怎么活啊？
活？
想到这里，抬头一看，亭台楼阁，那两个人的衣着也甚是不俗，加上刚才的问话——也许可以赌赌看？
鬼刹的表情顿时哀伤起来，一副卖唱女“我有一段情……”的样子，编了一段自认悲情感人实则俗套透顶的护送商队遭劫匪的故事，单膝跪下，抱拳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请两位大哥大发慈悲收留我吧！”生为现代大学生，鬼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生存和吃饭是most important的。
等等，那是什么眼神啊？那种明显的怀疑和不信任，还有为难，果然这种瘪足谎言是说不过去的吗？
白衣青年收起折扇：“小兄弟，男儿膝下有黄金……”
“并非不信任你……”他走到鬼刹面前。
明明就是不信任你，看看你旁边那个黑色冰山的眼神就知道了！此刻他竟有些笑意，明显的嘲讽之意，摆明了说：“要是真信了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白衣人弯腰扶鬼刹。就在碰到他肩的刹那，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尽管如此，鬼刹心里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来得及注意这个细节。
“只是现在庄里空下的，只有伙房尚有余位，就不知兄台可愿屈尊？”
“大哥！！”黑衣青年一脸的难以置信。
“二弟，俗语到‘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眼见这位小兄弟遭此不幸，倘若见死不救，岂不是我断月山庄的过失，更让人笑话我华夏民族自诩礼仪之邦，却连此举手之劳也不愿施以援手。”
黑衣青年不说话，转身离开。
“如何，这位小兄弟，可愿留下？”白衣人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迷人笑容
鬼刹差点没点头如捣蒜，考虑到时地因素，学着古装电视剧说了一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生当衔环死当结草的话。
“小兄弟不必客气，便放心在这断月山庄住下。我是断月山庄的庄主孟非青，刚才的是我二弟秦残宵，老三现在不在，日后介绍与你。你这便去帐房成总管处吧。”说着便拍拍手，叫出一男仆：“小三，带这位小兄弟去帐房。”打开折扇，鬼刹这便看清上面提着苏轼那首以豪迈著称的江城子。孟非青半开着扇子抵着下巴，忽然想到什么，问：“恩～，敢问小兄弟姓名？”
“多谢庄主，在下钟鬼刹，愿为庄主效力。”说罢，便由那男仆领着去了帐房。
“钟鬼刹，好个肃杀的名字！”折扇轻摇，低声唤到：“赤峰，查清楚他的来历。”一个黑影自阴影出行了个礼，倏忽之间便消失了踪迹。
“接下来……该考虑怎么向二弟解释留下他的缘由了。”那个人可非寻常人啊……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灼伤的红印还没来得及消散。孟非青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本古册的影子。

一通电话打到了傅青的手机上，来电显示是“老杜”，傅青微微一笑，还真是心有灵犀，方想给他打电话的说。
“喂？”
“傅青吧？小刹是不是出事了？”
“果然……你也感觉到了。”
“十分钟以后南大门见。”
“好。”傅青挂断了电话。

哇靠！这房子真不是普通的大！鬼刹在心里感叹，叫阿三的男仆带他转悠了好久，总算是到了帐房。不过很沉闷啊，很沉闷啊，一路上和那阿三聊，都只是爱理不理的，什么情况也没问出来，只知道了现在是元朝末年，鬼刹除了在心里叹气也说不出什么了。
走到帐房门口，嘎滋一声，两扇门扉自动打开来。不会吧？这年代还有自动门？！进门只见一四五十岁的清瘦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成总管了。阿三立在一旁，只见成总管头也不抬，左手微举，一道气劲划过鬼刹身旁，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了。
这……这就是所谓的隔空击物？
那……那这个总管就是所谓的高手了？
中国古代的武术，果然不是现代人揣摩得来的。想自己的散打也算是在调教之下有模有样，现在居然在个帐房先生面前毫无用武之地。这老先生是那两个庄主的部下，那……他们的武功不是更厉害？！想到这里，鬼刹不禁摸摸自己的脖子，再看那阿三，身形稳健，目光凝练，哪又是寻常仆佣之辈？
看样子真是进了不得了的地方了？鬼刹来不及细想，成总管开口问话了。
“名字？”成总管写完东西，想必是些帐目之类的东西，终于抬头问鬼刹。他面容和蔼，鬓角花白，若不是刚才那隔空阖门，有与常人有什么区别。
“小人姓钟，名鬼刹。”学着古装戏里的说法，鬼刹用半生不熟的粤语答到。
“你的名字很特别啊。恩～口音也有些奇怪。”成总管用轻捻胡须，说。
“小人虽是汉人，自幼却在异域长大，汉语自是有些不流利。原想借着护送商队之机，回乡认祖，却不幸遭遇劫匪，小人侥幸逃生，蒙庄主不弃，收留小人，愿在此努力工作，以报庄主收留之恩。”如何，这文绉绉的说法还过得去吧？
“听你遣词用语，口音虽有些奇异，倒也看得出家世不俗，既是庄主的吩咐，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想必你也知道，这山庄里目前也只缺些伙夫……”
“小人只蒙一安生之地，不敢奢望。”伙夫不就是烧水劈柴做饭之类的，恐怕也不会太难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成总管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既然你说是护送商队，手里又握着兵器，恐怕也是会家子吧。”
啊，这个跟这个有什么关系？鬼刹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三，你这就带钟小兄弟去伙房找愈大师傅吧。”
见鬼刹和阿三离开，成总管笑着自语道：“既是庄主留你，必是有些不凡之处了。就不知道老愈那里你称得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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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07-01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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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刹第二章

第二章试炼
D大校车上，杜渐微抱着双臂，耳朵上塞着耳塞，听着摇滚，眼睛微闭。傅青则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物。两人虽表现得不同，却都在担心同一个人。

鬼刹在佣人房把衣服换好，整齐地叠着。想来他一个堂堂中文系学生，这下竟要去伙房帮厨，虽说职业无贵贱，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平衡的，想归想，但也没别的法子，只好随阿三到了伙房。一个魁梧的汉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笑道：“阿三，听脚步就知道是你，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哟，还有别人啊？”
阿三上前交代了几句，转过身来对鬼刹说：“他就是愈大师傅了。”
寒暄几句，阿三便走了，留下鬼刹和愈大师傅一大一小，不要怀疑，鬼刹一米七八的个头在这个愈大师傅面前显得像小矮人。哇塞，姚明恐怕都要自叹不如了。鬼刹仰视着操着手的愈大师父，心里不断地感叹着——古人真是奇妙啊…………
“听好了，小矮子！”打雷一样的声音在鬼刹头上响起，“既然要在俺手底下工作，就得给俺好好工作，山庄不养吃白饭的人！现在，马上，立刻去把东墙那边的柴给劈完！”
鬼刹依言走到东墙，还真是……小山一样多的柴啊，怎么劈得完啊？
“要劈多少？”鬼刹问。
“全部。”愈大师傅答到，轻描淡写得好象不费吹灰之力。见鬼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又说：“怎么，做不到？看你这小白脸也不像是做这个的。”
这一说，彻底激起了鬼刹的斗志：“不要小看我！柴刀给我！”农训的时候他做得可是全连里最好的。
“柴刀？”愈大师傅闻言大笑，竟好象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这一笑把鬼刹弄胡涂了。“俺还以为庄主留下来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啥都不会！”
“那你说要怎么劈？！”鬼刹更是不服了。
“翠儿，过来！”愈大师傅向伙房里喊道，走出来一个烧火丫头，十四五岁，天真活泼的样子，看到帅气潇洒的鬼刹，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来，翠儿，给这小子劈柴看看。”说着递给翠儿一匹柴。“看好了。”愈大师傅对鬼刹说。
翠儿接过柴，用手在一块截面轻轻一敲，在用手一掰，那匹柴便平平地分了开来，这一敲一掰，竟好似探囊取物，轻松无比，直看得鬼刹目瞪口呆。
“看在你是新来的分上，俺便从头教起，只说一次，你可要认真听着！”
愈大师傅没念过什么书，教起来自然也不会咬文嚼字，对鬼刹来说正是最好不过，他并不是没有武功底子，只是现代学习的东西大多只是单纯的招式，对付的又主要是魑魅魍魉，所以内功反而是微弱得很。不过在愈师傅的教导下，总算是懂了许多，无耐懂是懂了，肉体的强度却跟不上，愈大师傅无奈，只好找了把柴刀给他。吩咐下去，按照他教的呼吸吐纳劈柴，说来也怪，竟真是比之前学校农训时劈柴要轻松了许多。
于是鬼刹的生活就在起床，洗漱，吃饭和劈柴之间进行着，把生活在现代大学中最活跃的几个系之一的中文系的鬼刹给闷了个惨。当然，生活上也有许多不便，鬼刹自我安慰再苦再累比不过高考，全然的主观涵盖客观，死活不承认这恐怕是一辈子最难过的时候，深怕一旦承认了自己会崩溃——在怎么天性乐观，受过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教育，鬼刹也是个没怎么离开过家的，刚上大学的学生——带着面具，也总有卸下来的时候。于是，晚上和仆佣们睡在大通铺上，一个人闷在被子里，鬼刹也会想家、想老杜、想小青、想自己喜欢的课程，可是连想哭的心情都没有，其它人的鼾声总是让他失去伤感的心情。时间久了，也渐渐开始习惯，三个月后，总算能空手劈柴了。想家的时候，就把穿来这时空的衣服拿出来看看，鬼斩也是许久没有动过，那是鬼刹的父亲在鬼刹十六岁时送给他的——“专属于他的剑”，他的半身，另一个鬼刹，抽出剑来，剑身反射着冷冷的月光，透明般，却显得孤寂——如同鬼刹的心情。
好想家！好想家！
与翠儿聊天，也许是唯一的安慰了吧——愈大师傅虽然豁达，终归是差了些年岁的人，小姑娘算与鬼刹年龄相近，从一开始与他说话就脸红，渐渐也熟悉起来，也会告诉鬼刹一些事情了。
断月山庄。
武林中最神秘的地方。
孟非青。
武林中最神秘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和这个山庄何时出现在武林中，只知道当人们记忆中有了这两个名字，它们便成了无可忽略的存在。断月山庄中的管家仆役，个个都是空前绝后的高手，没人知道他们为何会为了孟非青甘心卖命，忠心耿耿；（听到这里，鬼刹便想起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劈柴用手，担水使轻功，庄主和那个冰山就不说了，阿三、成总管、愈大师傅，甚至是眼前这个少女翠儿，哪个不是高手？）
“那庄主又是怎么回事？我倒不觉得他有什么神秘。”那家伙挺随和的啊~
“钟大哥有所不知，庄主的确不吝于现身江湖，只是……”
“只是什么？”拜托，正精彩处就不要卖关子好不好。人类进化那么多年，为什么这个恶劣习惯就是不改？
“除了二庄主和三庄主，没有人知道庄主真正的模样是什么。应该说，即使见过庄主，也不知道他的相貌——因为庄主总是易容的，即使在庄内亦如此。他有时是佝偻老人，有时是魁梧大汉，有时是翩翩公子，有时甚至是绝世美女……在庄主不计其数的面具里，谁也不知道哪张才是他真面目。”
“好家伙，该不会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长啥样了吧？”鬼刹不禁觉得好笑，保持神秘感也不用做得这么过吧。
“钟大哥，这话可不能胡说。”翠儿收敛神色，竟似有些不悦听到鬼刹如是形容，“你我同是蒙庄主之恩情，启可如此不敬？
差点忘了，这个庄里的人虽说是性格各异，却容不得别人说他们庄主一句坏话，说好听点叫忠心，说难听点叫盲从。何况这里的人个个或许都有段非凡的经历，翠儿虽还是个少女，脸上却常有些世故的表情——但是这是原则问题，感激和客观评价是两回事。他暗自吐了吐舌头。
何必呢？一直都带着面具，难道不会觉得累？不管是善意或是恶意，人都会为了种种的理由来掩饰自己，有位哲学界的前辈这样说：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属性在于身体和灵魂的自由，即人的行为和思想都有其行动的目的，而动物则是靠本能行动。
于是换句话说，人的自由是相对的自由，是被思想和理性控制的自由。过多地控制，则会异化——人是思想的容器，而思想却绝非人的容器——失去了自我，理性是否还能称之为理性，能够批判自身呢？
所以鬼刹为孟非青摇头，亦为盲从的众人摇头——真理虽为真理，却不得不受到社会时间条件的制约，不然布鲁诺也不会被判火刑被当做异端邪说，他不过是一俗人，担不起这个责任。
当鬼刹的眼睛变成天青色，可以清楚得看到人类的“气”，每个人都有所不同，但是他不愿使用，看到一个人的本质，再了解他为人处世的方法，往往会让人心灰意冷——从某种意义讲来，这也是一种逃避。
真理是最为不可捉摸的东西，它一方面宣告着自己的不可侵犯，一方面却也可笑地被讽刺着。
所以，人类选择了各种各样的逃避方式。
带上面具，也许的确能避免伤害吧。
可怜的人。
可是，又有哪个人是不可怜的？
事实上，鬼刹并不知道，他的运气实在是好到吓人，如果孟非青有九百九十九张面具，他就看到了那剩下的一张的真实。巧合就是这么一种无奈的东西。
茶香袅袅，薄薄的烟幕在空中打了一个圈。一只修长白皙却又不减刚毅的手捧起茶杯，又微微倾斜，把碧色的茶水倒在窗外的花坛里。窗外的海棠花随着夏的到来已经落尽，被这突如其来的热茶惊到，抗议似地颤动着枝叶。那只手执起茶壶，再一次将沸水注入茶杯里，一急一徐，像是俏皮姑娘语末突然提高的音尾。手的主人——正如读者所想的，便是孟非青了，他捧起茶杯，像那个穿著黑衣，背对着他的人说：“二弟，喝茶吗？”温雅的声调便融在茶香里，但你若看看说话人嘴角噙着的浅笑，还有眯成缝的细长眼睛，便明白“笑面狐狸”这种形容是从何而来。
“为何？”把子难道是白拜的，当他还不知道这位长兄貌似儒雅，实则——说好听叫城府极深，说难听叫阴险狡诈的恶劣性格，与他套圈子无疑自找苦吃，残宵直入主题，免得不经意入了兄长的语言陷阱。
犯不着对我也奉行你那“二字真言”吧？非青心里暗自叹息，都三个月了，你怎么都还在为这件事气闷？“天机不可泄漏。”
“答案。”
真是固执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解释，如果我说是心血来潮，你可相信？”非青轻泯一口茶叶。
残宵转身，黑眸里充斥这怀疑、愤怒、迷惑、无可奈何……最后全部化成叹气吐了出来：“既是大哥所决定，残宵也不多问了。”他也不过是不希望庄里多出不相干的人，真要想算计什么，只怕到时候被眼前的狐狸玩死了都还不知道——况且，他这大哥不想说的事，天王老子都没办法问出什么。
“残宵，你知道吗？最近江湖中有些传言，说是三年前被灭门的‘罗刹门’的遗孤报仇的事——当年参与血案的人被一一杀害，有家世的，一家人都被杀死；没有的，便连着与他略有关系的也不放过……”非青放下茶杯，从袖中抽出折扇，用手指轻轻摩娑着纸扇的边沿“最蹊跷的，要属那些被杀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表情却像是见到世上最可怕的事物，恐惧、痛苦……但却有个共同点——”
窗外天气正好，几只白蝴蝶悠闲地戏耍着，蝉鸣声不绝，一副夏日的胜景图！残宵面对着非青，结实匀称的双臂在成“八”字型撑在他靠着的紫檀木桌上，依旧是一袭黑衣，身后挂着一副《兰亭序》，但他的同样形状优美的眉毛却缩在了一起，黑色的双瞳深得让人想起新月的夜晚。与之相比照的，是非青优雅闲适如谪仙的风姿，讲着讲着，仿佛可怕的杀人案件只是如同那落尽在泥土中的海棠花瓣一样的不值一提。
“尸体的某处，都有一血色的蛾状斑纹。”
“‘血蛾’。”残宵的眉毛几乎皱到了一块儿，双眸里闪烁的寒光让阳光冻结起来。
“不错，正是老三曾给我们看过的他的得意之作——‘血蛾’。算起来也有三个月了，他曾说过，调配‘血蛾’正是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时间上和那个人来的时间正好吻合。”
“你怀疑他？”
“并非没有可能。”
“好。算起来，老三的闭关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拜访他呢？”非青合上折扇，抵住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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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7-01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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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夜墨
“小钟，柴可劈完了？”依旧是滚雷一样的大嗓门，愈大师傅只要往那里一站，就多出来一片上好的阴凉处。
“当然了，也不想想是谁在干活。”鬼刹叉着腰，一脸的骄傲。旁边是小山样的柴火。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当初自己要做到这样，也耗掉了三年的时光，翠儿更是花上五年的青春，他却只要了三个月？！
庄主收留的人，果然是……

论到工作上的才能，那家伙是天才——虽然有时候不大看得出来。
所以，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小刹？
“柳园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欢迎再次乘坐本公司公交车。Ladies and gentlemen……”杜渐微和傅青拿了自己的包要下车，这时，傅青的手机铃响了，是一首周杰伦的《威廉古堡》——是鬼刹半强迫性地帮他选的，理由是捉鬼的人用这个吸血鬼的铃声实在是太合适，后来也不知为什么没改回来，就让它这样了。
“喂，我是傅青。”

“还习惯吧。”
“托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愈大师傅聊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永远都不能习惯的，他不属于这里。
“愈大师傅。”一个有点沙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终结了鬼刹和愈大师傅的谈话。一个着白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后面，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木质的六角形牌子，上面用篆体写着一个“青”字，亮在二人眼前。
“庄主想让这位钟小兄弟去个地方。望愈师父见谅。”
“既是庄主吩咐，老愈我自是没什么话说了。”愈大师傅说罢狠狠地拍了鬼刹的背，让他一个踉跄，差点与地面亲密接触。拜托，不要这么毫无准备地来这么一下，会害死人的。鬼刹用杀人的眼光瞪着愈师傅，后者却装作没看见——说明你的功夫还不到家啊，小子。
“钟小兄弟，请跟我来。”白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鬼刹只得跟了上去。说起来虽然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但鬼刹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局限在伙房周围，最多也不过跑到初来时的花园，加上愈大师傅告知的“庄内处处都是机关，别乱走。”，从来没机会好好逛逛断月山庄，这下到也正好。思及此处，不觉心情大好。
穿过西边的侧门，白衣人带着鬼刹从中亭的游廊走过，便到了鬼刹初来时的那个花园，又穿过一月形拱门，又是另一园林，内中有一小水池，睡莲开得正好，小水池上又有一石桥，过了石桥，连着一个大湖，湖上又有一游廊。《红楼梦》里的宁、荣二府说不定就是这样，鬼刹心里感叹着封建社会园林的豪华，断月山庄在武林里的地位，虽是早已听闻，这样一逛，更是有了感性的认识。不知道穿了多少拱门，走了多少游廊，总算是到了一装饰着青色琉璃瓦的白墙前，同样是月形拱门，门上一竹制匾额，用石青色的行草书到：凉心居。往里望去，是一片青葱竹林，隐约能看见有一竹屋掩映其间。白衣人说：“我们到了。”
“这里是？”同样是在断月山庄内，此地却是幽然世外，让人不禁想知道此地主人是何许样人。
“是三庄主的居处。钟小兄弟，庄主便是要你到此处，吾先向三庄主通报一声。”白衣人答道，随即身形一晃，便进了园中，说也奇怪，明明一条小径直通那竹屋，白衣人却瞬间不见了行踪。鬼刹便站在门口等，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鬼刹的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开始自我催眠，要有涵养，要有耐心。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等待是漫长的……
还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等待是煎熬的……
日头渐渐落了下去，暮色沉沉。等待是让人抓狂的！
终于，鬼刹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大有志愿军将士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之势。这一迈不要紧，顿时一股异样的空间感向鬼刹袭来。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清楚感到空气的不自然的流动，仔细一看，竹子的排列更是异样。
八卦阵！而且还是双阵！以竹林的排列为主阵，形成木象八卦阵，又以河洛术法布下水象八卦阵作为辅阵，加强力量。常人只道阵法的防御作用，却不知以术法辅之，却可形成具有聚灵、避邪，长于此道者，甚至可以控制低等灵体。使用河洛术法，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而必须是“开眼”者，即能聆听自然之声的人，方可与自然化为一体，活用其力量。然而人类经过太长时间进化，虽然拥有了不断发展的生产力，具有开眼之力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到了现代，只有鬼刹他们这种“血统者”，且经历艰苦的修行后才能够使用“力量”。断月山庄居然有“开眼者”？！是那个三庄主吗？不一定，此阵不见得是他布下的。等等，还有一种情况，鬼狐仙怪也是“开眼者”，比起人类，他们几乎只要经过修行就能开眼，而且力量更强，这里会有化为人形的此类生物吗？
来不及进一步细想，阵法的力量便开始发生作用。气流通过所有的感官渗入鬼刹的身体，仿佛要把他融化在空气中，挤压着他的意识，让他忘记呼吸的方法。竹叶摩娑的声音成了战场上的杀伐之音，一波接着一波，使他头痛欲裂。
“喝！”强行压下恶心的感觉，鬼刹双掌合十，不动如山，大喝一声，随即捏出剑指，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在胸前画出一个大圆，天青色的光辉在指尖流转，待到圆形画定，竟隐现太极之象，“乾坤破邪！”阵法气流与泛着天青色光芒的太极图激烈碰撞，形成巨大的漩涡，终于，太极无限扩大，将气流压成了粉碎，像是四散的玻璃片。
“钟小兄弟？钟小兄弟！”一只手抓住了鬼刹的胳膊，几乎是下意识的，鬼刹狠狠地甩开了它。同时刻，意识也清醒起来，日头当空，正是正午，而他还站在凉心居之外，脚步没有移动半分。这是怎么回事，那种皮肤上强烈的不适感还残留着，究竟是谁，能制造如此真实的幻觉？
“钟小兄弟？”白衣人唤他。鬼刹这才想起刚才的无礼举动，急忙道歉。
“无妨。三庄主有请。”
无论如何，见到这位三庄主，就会有一个答案吧。跟在白衣人身后，依旧是八卦阵的排列，不同的是，辅助的水象阵不但没有发动，甚至像根本不存在。刚才的经历到底是？鬼刹觉得他是站在雾里的湖边，似幻还真。
“这竹林的阵法是三庄主布下的，”白衣人突然说，“三庄主名唤楚夜墨，虽然由于先天的因素，武学造诣无法像其余两位庄主，却善歧黄，通奇门，能占筮……”
看来这位三庄主是个能人，这竹林布成的八卦也是他做的了？鬼刹想。这样的话，也许他是试探自己的“开眼者”也说不定，只是——
“先天的因素？”
“你见到他就会明白。”白衣人答道。
走至竹林中心，果然有一竹屋。鬼刹不是没见过竹屋，旅游的时候，常有旅游景点为了布置一点“自然风情”而弄出来的“林间小竹屋”，却是有着极浓的商业气息，叫人提不起兴致。
这间竹屋却是不同，它就是为了存在在这竹林里而存在的，精致优雅的如同仙人隐居之处。一股淡淡的药味合着竹香从屋里飘出来，让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展。
嘎吱——
竹门被轻轻打开了。一青衣青年走了出来。与非青的儒雅温和的俊美或是残宵冷峻凌厉的俊美不同，这个青年的相貌并不出众，全身却透露出超然物外的气质。那种气质几乎让鬼刹忘记了他看到的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思想，一种智慧借着人的形象出现。
“你……便是钟鬼刹吧？”他看向鬼刹的方向。
这时，鬼刹才发现，他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玉的薄片，没有焦距的——是的，只是看向他的方向！这个神人般的青年，竟是生活在永恒的黑暗中的盲人！
“吾曾听大哥提起过你，吾乃断月山庄的三庄主——楚夜墨。请进吧。”

实在是很奇妙的感觉，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你却仍能感到他在注视着你。身处这种环境里，连鬼刹这种性格大而化之的人都不自觉的恭敬起来。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散着，好像雾气一般。夜墨坐在非青的面前，用沉默替代了言语，认真地“看”着鬼刹。
“你可知你为何而来？”半晌，夜墨终于开口了。
“是庄主叫我来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啊？
“如果庄主不叫你来，便不会来吗？”
我靠！逻辑游戏啊？你不是苏格拉底，我也不是柏拉图，难道看上去很“圣哲”的人都喜欢这样？想是这么想，不过鬼刹仍是乖乖地答道：“不会。”
“如此，便是因果。”夜墨起身，走到鬼刹面前，鬼刹正疑惑间，夜墨冰冷的手指已抚上他的脸颊，鬼刹瞬间僵硬了。“汝已身在此因果中——”夜墨的手指停在他的眉心，冷清的声音仿若佛堂中的回音。要怎么办？拨开他的手吗？长这么除了老爸老妈还没人摸过自己的脸——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如此特别的人。可是夜墨转身，修长的手指离开了鬼刹的额头，声音如同从洪荒中穿越而来：“汝去罢。”随即挑开帘子，进了内室。留下鬼刹在那里一头雾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耍人也不是这样耍吧？！这时，一股柔和的气劲从内室击出，就像是磁铁的同级相斥，鬼刹不知怎地就被“推”出了竹屋。白衣人守在外面，便带着他离开了凉心居。
那个三庄主——所谓人不可貌相，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鬼刹佩服万分。可是，刚才用灵视看过，虽然他有着清澈得近乎透明的“气”，却看不到属于“开眼者”的特殊的灵光，布下双阵中的术法辅助阵不可能是他做的，那么，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
是夜——月色如水倾泄而下，白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在凉心居外，他全身被那月光浇得透湿，
折扇轻摇，长发在身后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顺着竹林间特殊的小路走了进去。竹屋外，青衣的青年，刚从月亮走了出来，玉色的眼里徜徉着银色的溪。
“你来了。”听到脚步声，夜墨向来人说到。
“怎么呆在外面？”来人问。
“月色很美。知道你要来，便想邀你一起赏月。”
来人欲言又止。
“想说我看不见，怎么可能赏月吗？”
“夜墨……”月光温柔地爱抚着白衣青年的身姿，云过，非青的身姿便被月拥抱着。注视着眼前仿若仙人的兄弟，心中暗怨苍天不仁，让他这位三弟，永远接触不到这竹的翠色，月的银光。
““呵……眼盲心不盲，月自在吾心。大哥又何必遗憾？”察觉到非青的心思，夜墨轻笑。“大哥，今天带那人过来的，便是你吧？”
“你知道了？”非青讶然，“你如何知道那白衣人是我？”
“能发动辅阵的，除了大哥还会有谁？”
“你还是老样子。”非青笑，也许苍天剥夺夜墨视物的权利，就补偿了他这些吧？“你觉得他怎样？”
“我并不确定。我想我看不到他的命运——如我当初看不到大哥的命运。”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世间你看不透的，又有几人？”
“大哥勿要说笑，夜墨并非全知全能。像是这次的‘血蛾’为祸江湖之事。”月光被云掩住，阴影遮住了夜墨的表情。
“是残宵告诉你的？”非青俊眉微敛，原本想瞒着夜墨的……
“二哥只是不希望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瞎子罢了。”沉默，良久的沉默，突然，像是突然迸裂的弦音，超然的青年的声音由微弱变得尖锐，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大哥，我提炼出‘血蛾’，并非为了害人性命！可是，我……”夜墨握紧了拳头，肩膀更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我明白。” 非青将手放在夜墨的肩上，努力地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夜墨是超然的，但感情一旦爆发却是激烈无比，尤其是悲天悯人的他知道医者耗尽心血用来救人的东西却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杀人利器。夜墨没有理由将“血蛾”流传到江湖上，唯一的可能，便是庄内的人……与“罗刹门”有关的，最有动机的人，会是那个人吗？
“这件事，我会处理。”非青打开折扇，眼睛眯了起来。或许，这倒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我实在是无用……”
“不要多想。如此美好的月色，不如让愚兄为三弟奏上一曲，抛开这些俗务吧。”容不得夜墨拒绝，非青已从袖中取出洞箫，放在唇边，悠悠的箫声便穿来出来。
清越的箫声，悠远的箫声，潇洒的箫声，穿过竹林，穿过云间，如凤鸣，如清泉，如微风，如登临绝壁而忽逢日出的心境，刹那间，万籁俱寂，天地间只留下箫声回响，回响，回响。
曲毕。
时间停止在那一刻。
“夜墨，愚兄要告辞了。”将洞箫放回袖中，非青道，“与你赏月，确是一大乐事。”白衣青年转身欲去，忽地却停了下来，说：“萧管以为无用，当其无，有宫商之音。贤弟莫要忘了。”
非青脚步渐渐远去了。青衣的青年却是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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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7-01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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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征兆
夜，死寂的夜。血腥味却将这夜的黑色涂抹上了嫣红，妩媚非常。一个男人半身已经无力地耷拉下床，衣襟敞开，皮肤显出不自然的苍白，与颈项上的鲜红蛾状印记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眼珠子好像要迸出来一下，却看不到瞳孔，只有同样苍白的眼白吐露着空洞。旁边躺着一个女人，伏在男人留在床上的下体上，头发衣衫都凌乱不已，好像只张开翅膀的蛾。
这是两具尸体。
房外的弟子，丫鬟，各有各的动作，忙着各自的活计，但是却都僵住不动，这一组活活的石像们，在一时三刻前便是这种动作——生命里最后的动作。如果一个雕塑家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大概会感叹这些动作的细致，却定会感叹与那些动作不相协调的人物的表情——说不清到底是痛苦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反正，扭曲的表情总是让人不愿再看上第二眼。
嘎吱——
有人推开了内院的门，来到这个只有死亡气味的地方。
地狱吗？如果真有地狱，就是这种样子吧——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黑夜与笑声融在一起，不协调的死寂与狂笑，古怪的乐声。
“很好笑吗？”少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什么时候，一个绿衫绿裙的少女出现在男人的背后，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今日大仇得报，你叫我如何能不笑？”男人拉了拉头上的斗笠，转身面对少女，说“师妹，你这次倒是帮了大忙。”
“这次亦是最后一次了。”绿裙少女冷冷道。
“你不高兴？”男人问到。
少女不答，只是默默环视周遭的“雕塑”。说：“你答应过我的。”
男子浑身一震，终又笑到：“师妹，你何等糊涂。靠着这，重振师门指日可待，你也不必屈身为奴……”
“我在那里过得很好。”少女打断男子，再次说到：“还给我。”
男子沉默片刻，伸手入怀，取出一只手掌大的木盒。绿裙少女走上前，正要拿取木盒，男子忽然发难，疾点少女穴道。少女武功纵是不弱，却是猝不及防，当下便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男子拿走木盒。男子背身欲走，忽又停住，说：“一个时辰后，穴道自会解开。师妹……吾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你我选择道路不同，若你要恨我，下次再见，便是生死！”身形一跃，消失在夜中。

坐起身来，痛恨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的恶劣夏天的鬼刹总算是没睡着，提上鬼斩，猫着手脚溜出了睡房。外面果然是凉快多了，鬼刹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无聊啊无聊，时间是人生最大的敌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每天做完劈柴挑水帮厨就睡了，睡眠太过充足有时不是件好事啊……咦？那是什么？
一个黑影从树丛的阴影里钻了出来，正好对上鬼刹，那黑影一愣，显是没料着此时此地会有人在。
“谁？”鬼刹问，右手扶上腰际悬着的鬼斩。不会吧？我运气这么糟，晚上出来透透气就遇上潜入者？我不要就这么被做掉……实在打不过就叫救命吧，愈师父应该听得到的……
“钟大哥，是我。”
“咦？翠儿？”鬼刹总算是看清了对方的脸，不是翠儿又是谁？只是，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吓人。“你……你还好吧？”而且，翠儿身上的气十分混乱，想忽略都不行。
“好？我很好啊？”翠儿轻笑，到“我只是觉得气闷想到外面透透气……不过，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只很大的蜈蚣，吓了一大跳。”
“只是蜈蚣啊？你会怕这个？”看到蜈蚣气便那么乱？女人这种生物，有时真是不可理喻。 “恩。真的好吓人啊……钟大哥，这么晚了，你也快去休息吧……这样，被人看见……”
古人实在很麻烦，就这样聊聊天也不行，鬼刹心想，便说：“那，翠儿妹妹，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鬼刹的身影消失在门廊那头，翠儿自语：“钟大哥，若这江湖中人人都像你一般，我也……”
翌日——
非青斜坐在书桌旁，右手里捏着书卷，左手支着下巴，嘴角还挂着专属他的笑容。听到了熟悉的人的脚步声，五十步之外，每一步都是稳健中带着轻灵，优雅的黑豹一样，非青的异姓兄弟。二十、十九……非青放下书本，合拢书页，站起身来。十、九……理了理因埋首书页间有些散乱的发丝，走到门口，拉开乌木的门扉，发出凤凰的鸣叫。正对上残宵严肃冷漠的脸孔。
“请进吧，二弟。”
残宵嘀咕一声：“真准。”被非青听在耳中，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二人走进书房，非青撩起长衫后摆，坐在刚才看书的那张椅子上，同时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残宵也坐下，后者犹豫了一下，终是坐了下来，侧对着他的兄长。
“事情交给你，我一向很放心。”非青把玩着鬓角垂至腰际的头发，径自说到。
“是啊，‘一向’。”残宵刻意加重了‘一向’二字，非青听了，也只得苦笑。唉唉，想当年自己一手拉拨大的孩子，小小的残宵，有着可爱的粉嫩脸孔的接到自己的“任务”就开心得不得了小孩到哪儿去了？
“大哥，你真的要我做吗？”
“恩恩，因为小残宵已经是男子汉了啊。”
“大哥，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以上对话，发生在残宵五岁时；
“大哥，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
“恩恩，我当然信任你啦。”
以上，发生在七岁时。
“我知道了。”
“恩恩，加油。”
以上，发生在十四岁时。
“……”
“恩恩，二弟，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以上是十六岁时。
现在，他用冷漠堪比昆仑山顶的冰雪一样的脸和表情，说着讽刺的话。二弟，你实在是太伤害我了！！！非青捂住胸口，沉重的痛苦抓住了他的心，宛如有一万根针在扎着，他最爱的人，深深地把烙印刻在他的心上，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恶心。”对于非青“深情”的表演，只下了两个字的评语。
“哈哈，说笑，说笑。”非青恢复了常态，虽说是早料到残宵的反应，不过这也是他无聊沉重的断月山庄庄主身份下小小的乐趣了。
“武林中庄内的暗中势力，皆按大哥的吩咐将消息散布出去了。”
“很好，就等鱼儿上钩了。恩……还差最后一步。”
没由来的，鬼刹打了个寒噤。什么啊，大热天的，莫非衰神看上自己了？真不好的预感……
“小鈡，来一下！”愈大师傅喊他的名字，鬼刹应了一声，匆匆赶到，发现那个清瘦的帐房总管也在那里，正和愈大师傅商量什么。正纳闷儿，绿裙的少女推门走进来，见鬼刹也在，有些诧异。
“小鈡啊，你到这儿也有三个多月了。这会儿正值庄里需要些日用，你和翠儿下山去采选些。哪，这是银票。”愈大师傅不由分说交代了鬼刹一堆事情，顺手塞给他银票。
“成总管，我是做惯这件事的，可是，鈡大哥他……”翠儿问。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断月山庄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入庄的武林人士，想要离开庄内，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成为尸体；二，获取庄主的允许。也许你会觉得第二个方式实在平常，那我只能告诉你，大错特错。依非青的性子，除非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打算变着法子玩人，而且还让被玩的人浑然不觉，否则不会直接答应你；二庄主残宵个性堪比冰山，惜字如金，要获得他的首肯，他总会甩给你一记绝对杀人的目光，然后告诉你：“大哥。”意思是要离庄找他大哥去，别来烦他；三庄主夜墨，要见他就得通过八卦阵，然后回答他三个问题，他才现身，然后告诉你一个怪异的答案，让你自己去猜测那个答案到底是放还是不放，猜错了，就只能选择一——成为尸体。
所以，翠儿问成总管，实际上是问庄主是否同意鬼刹的暂时离庄。
成总管捋着他的胡子，点了点头，笑道：“无妨，庄主已答应，说是钟小兄弟背井离乡，自是凄苦，出庄散散心，倒也不失一佳策。”
鬼刹揖到：“烦成总管替吾转达庄主：多谢庄主美意，鬼刹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天知道他内心的欢呼雀跃，已经到了自从被那奇怪声音唤到这毫无人权可言变相监禁三个多月害他差点以为这世上只有这断月山庄的鬼地方来了。
愈大师傅好像看出了鬼刹的心思，豪爽地笑了起来，抬起手狠狠地朝他拍去，鬼刹一个激灵，侧身避过，拒绝在出门以前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教训一次就够了。愈大师傅只得讪讪收回手，算你闪得快，道：“你小子，好好疯去！”
切，还用你提醒，鬼刹用已经藏不住兴奋的眼睛回了他，几乎是跑着出了庄。
“老愈，你可知道庄主这次又在算计什么？”见二人走远，成总管转过头问。
“我若知道庄主在算计什么，今日跟你谈话的便不是我愈大，而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孟非青！”愈大师傅叉着腰，苦笑。
成总管呵呵地笑了：“说得不错。”
断月山庄所在的地方，是在玉山断月谷中，这玉山，许是年代太过久远，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在鬼刹的时代是无迹可寻的，只在《山海经》里有些模糊的记载，说是那掌管天地五残的女神西王母居住的地方。而断月谷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山谷的形状便似那一轮弦月，而在那中间的位置，却有一条湍急的溪流把谷地分开，硬生生地把这弦月劈成了两半，名唤广寒。所以，若要到城里去，要先翻过弯弯的山脊，到那落阳峰，隐隐才见了些人烟。这时下山，往东走上数十里，便到了一个镇子，名唤“落阳镇”，虽然不大，但商旅往来多经过此地，加上那神秘的断月山庄便在此处不远，引来或好奇或好胜的武林人，倒也繁华起来。鬼刹和翠儿到这镇上上，市集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商贩们使出浑身解数，吸引来客。胭脂水彩，金银首饰自不用说，也有些眼尖的商铺，看准了江湖人士的喜好，从各地搜罗的宝甲利器，想要好好的赚上一笔。于是这市集，既有了寻常城市里的繁华热闹，又多了一份浓浓的江湖味。鬼刹算是大大地开了眼界，看看这儿瞧瞧那儿，不亦乐乎，活像三岁小孩。反观翠儿，自是见惯这些，穿梭其间，与小贩还价，时不时还吵上几句。透露出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来。鬼刹的容貌俊雅脱俗，翠儿虽年纪尚轻，却也到了能吸引异性目光的岁数，二人走在街上，自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这位俊秀的小兄弟，请等一下。”
鬼刹突然被街角一个声音叫了住，一看，原来是一算命摊，招揽客人的幡上写着并不高明的四个大字“铁口直断”。简单来说，鬼刹十二万分的不屑于算命，因为好友傅青是此中高手，却很少占卦，道是“善《易》者不占”，受此人影响，鬼刹也不喜欢这种看上去随便至极的占卦方式。不过，为什么这个算命仙的声音听上去那么熟悉？
“你面相奇特，百年未见，容老夫看来……恩……”那人仔细端详着鬼刹。
“先生，我们尚有其它事情待办，不必麻烦了。”翠儿一把拉住鬼刹，转身欲走。鬼刹急于脱身，便顺着翠儿离开了算命摊。
“恩……照此观来，近来你们隐瞒的事实将会被揭穿……不管汝之意愿为何，汝以身在此因果中……”算命仙也不拦他们，只自顾自地说着。
“咦？”鬼刹和翠儿同时回头，哪里还有什么算命仙在，只有那幡上的“铁口直断”在风中无精打采地扬着。
太扯了吧？刚才丝毫不觉得那算命仙有不妥之处，难道是自己的灵视退步了？正欲问翠儿，却见小姑娘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用手在她眼前晃荡，也没有反应。
“翠儿？翠儿！”回神捏！
“啊！钟大哥。”翠儿抬起头，正对上鬼刹距离他的脸只有一寸的放大版俊脸，一愣，俏颜飞红。
鬼刹在D大习惯了这种反应，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问：“你在意那算命仙？”
翠儿摇摇头，轻道：“不。”语气却有些犹疑。
“无妨，只是招揽生意的手段罢了。想来他必是尿急，才会溜得那么快。”鬼刹说，他才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他可是钟馗的直系传人，魑魅魍魉见多了，哪会怕这些？反正大不了就是他不是现世之人的事被知道，一开始就是那些家伙自己误会！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份是多么重要的角色的毫无安全意识的某人这么想着。
翠儿一听鬼刹的言论，笑出声来，恍若银铃。“钟大哥总是这样乐观呢。”
“当然了，环境塑造人嘛。”不乐观早就被“学业＋家族训练”的双重压力弄成自闭症了，加上两大损友的“近墨者黑”，他的性格成了这样是谁的责任啊……“还有朋友。”很怀念那两个家伙，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
“钟大哥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有吃的就会过来，借钱的时候口气特别好，三句话里有两句是损人的……”某遥远时空，杜渐微和傅青同时打喷嚏，靠，感冒了吗？“不过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啊。”
翠儿沉默，忽又抬起头说：“那……翠儿算是钟大哥的朋友吗？”
鬼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盯着她瞧，后者有些慌乱，双手绞在一起。
“你早就是我的朋友了，什么叫做‘算是’啊。”鬼刹说。
绿裙少女绽放了极为明媚的笑容，好像是三月的桃花。看惯了美女的鬼刹竟也看得失神。为了掩饰尴尬，鬼刹别过头去，指着不远处一家酒楼，说：“翠儿，我们也忙了一天了，不如在那间酒楼稍事休息，再回庄里吧。”
“钟大哥所言甚是。往常成总管带我过来的时候，也总是在那家酒楼歇脚呢。”
醉仙楼是落阳镇里最大的酒家，楼下大堂里摆了十来二十张桌子，是极普通的陈设，客人有商旅，也有背着刀剑的武林中人；二楼雅座，游山玩水的世族公子，还有些自命风流的儒侠总爱在那里落座，吟诗作赋，虽说偶尔也有佳句名篇，却多是附庸风雅的庸俗之作，只是为了排场，也还是有人多花那几淀银两凑上去。鬼刹和翠儿在一楼坐下来，随便点了些清淡的菜。邻桌坐着几个莽汉，十足的江湖气，一边喝着大碗的酒，正聊着些什么——
“喂喂，听说了吗？‘血蛾’的事！”甲说。
“怎么不知道，当年参加那件罗刹门的灭门案子的人全都死光了，啧啧，全家死光。”乙表示附和。
这时，那看来是这群人中辈分最高的人喝了口酒，顿了一顿，满脸得意：“你们的消息也太过时了——”此话一出，引起了其余几个人的兴趣，都住口不谈，盯住说话者。看来众人的
反应在预料之中，说话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都不知道了吧，那‘血蛾’原是被罗刹门的遗孤从断月山庄里盗出去的。为了这事儿，山庄的二庄主亲自出马，想那泣血剑秦残宵
是何等样人，自然是……”说着在脖子上比了个抹刀子的动作。
听到这里，翠儿浑身一颤，好像是被惊雷打中。鬼刹正在找小二要茶，没注意，等回过头来，看见翠儿的脸色铁青。
“翠儿，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钟大哥……我们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二楼雅座上，邻窗坐着一个头纱覆面的红衣女子，看着两人匆匆离开酒楼，一双似嗔非嗔的丹凤眼里有了笑意。这时，那几个莽汉走上楼来。女子并不看他们，仍是注意着街面，道：“做的不错，这些赏钱你们拿去。”
汉子们向女子抱拳道：“多谢姑娘。还望姑娘在帮主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放心，程掌门那里，我会替你照看着。”
听了他的话，众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话说翠儿身体不适，和鬼刹回了断月庄，翠儿很快回了房里，留下鬼刹独自。想着今天发生的事，鬼刹不禁皱起了眉头。翠儿的表现太不自然，是有什么瞒着他吗？还有……有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对了！鬼刹停住了脚步。那个算命仙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就是把他带到这个时空的声音吗？为什么自己当时竟没察觉呢？！
此时在遥远时空的另一端——鬼刹的两个好友终是到了鬼刹被带走的那座“阴宅”前面。说服了工作人员，杜渐微看了看付青，后者点点头。
“不会错，还留着小杀的波长。”
“要进入吗？”
“废话!”
碰！打开厚重的雕花木门，二人踏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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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刹第五章

第五章追猎
“主人。”红衣女子半跪在非青身后。
“都顺利吗？”白衣的青年问。
“一切都按主人的意思。”女子答道。
“好。你下去休息吧。”
“是。”女子微微施礼，然后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不见。屋内归于寂静，只剩下白衣男子。他望向窗外，嘴角渐露笑意——留他下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无聊吧。此刻他正和绿裙的少女一起走过——非青又笑了，这次却有些自嘲的意味——原来他也是个残酷的人。

天空渐渐浮现了金红的晚霞，暮色笼罩着断月山庄。当这暮色同远山一起沉入了夜的拥怀，广寒的流水低低吟咏着过去与未来的歌，并未被斩断的月从夜的衣襟里探出头来，像个害羞的女子。风过，谁的衣襟飘转，激起这夜的湖泊的涟漪？女子施展轻功，莲足像是踏着海东青的翼，翠色的裙摆扬了起来，宛如夜幕里的一只翠鸟。
荒山古庙，前日的雨水尚未干透，猫头鹰沙哑的声音在远山中空洞的回响。绿裙女子顾不得裙摆被弄湿，推开庙门急奔入内。庙内空空如也，供桌上，彩绘早已剥落的观世音讽刺地微笑着。女子看了看四周，叹气，像是早已料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失望无比。女子正欲离开，忽又想到了什么，莲足轻移，跪在那已被灰土舞得看不清颜色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些什么，又必恭必敬地叩了三个头。正要起身，木门却忽地开了。女子一惊，回过头去，门口什么都没有，依旧是古庙外凄凉的风景。
是风，门被吹得一开一合。
女子起身，却没有离开，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微笑的观音菩萨。记忆里，青衣的女童和墨衣的男孩在菩萨面前戏耍着，菩萨着彩衣，嘴角的笑容莫测高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啊……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有人为了力量却迷失了理想，有人为了理想却迷失了方向，有人为了方向却迷失了情感，有人为了情感却迷失了自己——江湖是天堂，江湖也是地狱。
终于，女子转身欲行，门前斜斜的倚着一个男子，身着墨衣。此时，月亮已经高高地悬在天幕，男子背着月光，刹那间，这里不是那间古庙，而是白雪皑皑的华山，他和她仰望天空，云层上看不见的万千星子，化作雪花纷纷扬扬。他对她说，如果江湖无情，他和她终是分离了，便到那寄托着儿时记忆的观音庙，越过山川，越过海洋，他都会去找她。
他们都有了片刻失神，猫头鹰的叫声，忽又把他们唤回了这古庙，这夜色，这不可逆转的命运。她好像听到他唤她的名——“翡碧”，一如记忆中。老天开了他们玩笑，现在，他们都有了各自拔剑的理由。无言，他走出古庙，她跟在他身后，一步便是天涯。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身形如大雁跃起，剑锋如流星般刺向了他。
双剑交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鬼刹突然醒了过来。
他有些疑惑，心里闷得发慌。从枕头下抽出鬼斩，拔出锋锐的剑刃，幽幽散发着光芒，美得妖异。他手拂过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清醒，却依然想不透这不好的预感来自何处。
走出仆佣房。这些日子总有些失眠，却从没有今天的这种感觉——夜沉静得让人窒息。他张开天青色的眼，清楚地看到天空上浮着银白的氤氲——那是人的灵魂，越飞越高，向更加不可知的归处而去。

天空的颜色变得浅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淡灰色的部分，压着厚厚的云层。一绿一黑的身影快速地交错着。
战战战战战。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的招数，百招下来，竟是不分上下，转眼间，似乎能看到东方微稀的曙光。二人的体力几乎也到了极限。
锵！双剑再次交击，分开后，便是——
最后一招！
他快！
她却更快！女性的灵敏让她有了天生的速度——剑锋划下半月优雅的弧度，劈向他的额头——
瞬间的寂静！
剧烈的疼痛。
她闭上眼睛，在那把剑要夺取他生命的时候，那观音庙、菩萨的微笑、雪岭上的誓言、绿裙女孩和墨衣男孩——他的剑终是慢了一瞬。
那一瞬间，他的剑斩在她的腰上。
她会死。
不要紧，疼痛很快就会过去了——他的剑从来是干脆的。
曾经的总角宴宴，曾经的海誓山盟，还有曾经的决裂——都不过是曾经罢了。她宽恕他了——因为她很快就要死去。

然而她却没有倒下。
疼痛在腰腹处火样地蔓延着。他的剑掉在她的脚下。还有一块小小的石子。他的眼神——没有看向他，而是越过她到了她的身后。
警惕的，防备的，恐惧的，绝望的……
那脚步——稳健中带着轻灵，像是优雅的黑豹。翡碧猛然意识到了他是谁，总是跟在白衣儒雅青年身后，冷漠的玄色的影子。她自信自己和他都不是弱手，而这个人何时出现，何时出手救她，竟是无声无息。他注定无法逃脱了——在她宽恕他的时候？
不，她不能容忍这样的结局。
“我一发招，你便借力逃走！”她低声说到。她甚至没有看他的表情，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剑气如虹，她咬着牙发出剑招，直取男子。墨衣者借力使力，跃入身后的树林。同一时间，一道蓝色的影子紧追而去。
是巽风——他认出那个身影，他知道他的名字有时是被称作“阿三”。
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这是她最后的力量。
那么，她会为了背叛她真心尊敬的人而遭到惩罚。
但是她是幸福的——他始终是她自己的。
她回头，对上玄衣男子冰般的眼神，血滴滴落在地上，像是盛放的山茶。她双脚跪下，道：“翠儿自知罪孽深重，但凭二庄主责罚。”
“回庄。”冰冷的声音，冰冷地回答他。
此刻，正是日出。太阳毫无节操地炫耀着他的光明，像一个放荡的婊子。

鬼刹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所以现在他有很明显的黑眼圈。但是他还是得按时起床，穿好仆佣的服装，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今天他也得劈柴，挑水，烧火，过他无趣至极毫无波折可言的古代生活。
但是他也万万没想到这波折来得这么急，让他措手不及。
正要去工作，却发现愈大师傅神情严肃地站在物外，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拽着走。只说了五个字——
“翠儿出事了。”
在鬼刹还没认真思考出这几个字的具体意义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断月山庄的前厅。除了愈大师傅、成总管，还有两个鬼刹不认识的人在那里，鬼刹记起翠儿曾向他提过，断月山庄除了帐房成总管外，还有另外两个地位仅次三位庄主的人——“鹰眼”顾满和“黑无常”史云，那史云和愈大素有些嫌隙。愈大师傅武功虽与这三人不相上下，却是个粗人，做不得总管的工作。那几人见愈大来了，都围拢了过来。
“愈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鹰勾鼻五十岁上下的人问，他的眼睛又细又长，却射出精光，正是顾满。
没等愈大回答，另一个黑脸的汉子没好气地说：“他能告诉你些什么？他手下的人，自是些包庇的话了。”从那样子看来，必是那史云了。
愈大听了这话，一双铜铃眼好像要迸了出来，大声道：“史云你说什么？！”
鹰勾鼻见二人剑拔弩张，急忙上前劝解。
鬼刹看着这有些混乱的局面，一头雾水。照这情况看来，似乎是与翠儿有关，莫非昨晚的预感就是在说这些？发生什么了？
一只手拉了他过来，是成总管：“你该不会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鬼刹点点头。
成总管叹口气，告诉鬼刹：原来今早庄主找他，告诉他翠儿就是把“血蛾”流出断月山庄的人，而且还违背禁忌私自离庄，最后还使江湖中一系列血案的凶手逃走，虽然阿三有去追，却被不知名的高手救走，无功而返，使得现在的后果无法预料。
“唉，翠儿这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等傻事？”成总管摇摇头。
怎么可能？那个微笑的少女？那个总是带着自豪谈起庄内的事情，还禁止他说上一句关于庄主的不好的话的女孩？开什么国际玩笑！
传来愈大的怒吼：“翠儿不会做这种事！！！！”
“吾也希望他不会做这种事。”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手摇折扇，白衣如谪仙，不是非青又是谁？他的身旁，站着玄衣的残宵。
众人顿时消弭了争吵，齐齐行礼道：“参见庄主！”
“愈大，我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此事为残宵亲眼所见。”语毕，非青转向残宵，示意他将事情经过说出。
残宵点点头，开口叙述，虽是简短，却是确凿无比。众人心知二庄主虽冷漠寡言，一旦开口，却绝无虚言。听那情状，几人都有些年岁，自是明白这情字误人。
鬼刹焦急地扯着愈大的袖子，后者却怎样也不敢看他。
见众人无语。非青便道：“阿三，把她带上来吧。”

堂上的女子，绿衣绿裙，腰腹处还看得到渗出的血污，眼神默默扫过在场众人，却又好像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在接触到愈大师傅痛心的眼神和鬼刹的难以置信时微微有些停顿。
“翡碧。”非青唤翠儿的真名，翠儿闻言浑身一颤，他明白，这名字从非青口中叫出，他便再不是这断月山庄的人。
“翡碧，你可知违反禁忌私自出庄的后果是什么？”
“死。”
“你已有心理准备了吗？”
“翡碧无怨无悔，只求能由庄主亲自送翡碧一程。”
非青叹了口气，道：“吾成全你。”折扇轻扬，正待出手，一个身影却冲出来，挡在翠儿前——正是鬼刹。
“钟鬼刹，你太放肆了！”史云怒道。
非青扬了扬扇子，示意史云不必动怒，道：“钟小兄弟，你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
“我不是想为他脱罪——他的确间接害死了很多人。但从二庄主所言，翠儿也曾试图阻止真凶，既是如此，又怎能让他一人独自承担这许多罪责？”这个性质和帮凶不同，酌情处理也应该是有期徒刑而不是死刑，何况还是私刑！于情于理，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那么你认为如何？”非青此话一出，众人喧嚣，钟鬼刹不过是一个伙房的下人，庄主何以征询他的意见？
“废去武功，逐出山庄。”鬼刹答道，看了眼翠儿。从冰山男的叙述来看，要翠儿将功补过拿回他那师兄是不可能，只能这么做，才能保全她的性命。
“钟大哥，你……”翠儿忍不住出声，她害怕庄主会迁怒鬼刹。
“你别说话，交了你这个朋友，什么后果我也认了。”鬼刹低声道，无奈四周皆是高手，他的这些话哪能逃过众人的听觉。
这时，愈大也站了出来，跪在非青面前，道：“我愈大担保，翠儿不是会背叛断月山庄的人，她今日犯下大错，也定是一时糊涂，请庄主重新定夺！”
“我也担保。”成总管也站了出来，开什么玩笑，疼惜这丫头也不只你们两个。
非青打开折扇，遮住脸，侧头问残宵：“二弟，你以为如何？”
这一切不是都在你意料中吗？残宵白了他一眼，道：“但凭大哥意思。”
哎呀呀，你不要用那种眼神拆我的台啊（虽然不会有人发现），非青的眼睛眯成缝：“既是有愈大师傅和成总管替翡碧担保，看来吾真是得改变一下决定……”话还没说完，史云已出声阻止：“庄主，翡碧违背了禁忌，让断月庄卷入江湖俗事，若是因他破例，实在难以服众！”
非青轻笑：“但史总管所说，亦有道理。”目光转向鬼刹，看得后者一阵头皮发麻。“钟小兄弟，你可愿替吾做三件事？若是做成，吾便照你的意思办。”
果然天下无白吃的午餐吗？管他的，如果连自己这个强出头的都打退堂鼓，翠儿岂不是真的没救了。
“第一件事就是——三十招之内，伤到吾。”
什么！众人讶异，要在三十招内伤到庄主，莫说是鬼刹，连他们也没那个自信。
鬼刹听到自己倒抽凉气的声音。
“怎样，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吗？”非青顺手理理自己的头发，笑。
“我接受。不过，既然要赌，就玩大一点如何？”鬼刹也笑了，几乎是充满挑衅的，他的眼睛发出天青色光辉，死男人不要以为什么都在你掌控之中！
“哦？”果然是有意思的孩子啊，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瞪着他，非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十招，只要十招！但是若我赢了，今日之事便作罢，庄主可愿接受？”
“小鈡！”
“钟大哥！”
鬼刹此话一出，不只是愈大师傅和翠儿惊讶得喊出声来，在场诸人除了非青仍是好整以暇地笑着，其他人皆露出讶异得神色。就连冷漠的残宵，漆黑的眸中也有几分不可置信。孟非青的实力究竟是多么深不可测，无人知晓，而这个伙夫竟扬言在十招内让他受伤——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莫非他隐藏实力？不可能，如果是假装的，他们几个绝对能看出来，尤其是“鹰眼”顾满，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答应你的条件。”非青道“不过，若是你输了，不仅翡碧保不住性命，你也得离开山庄，如何？”
“可以。”鬼刹没有一丝犹豫，现在已经没办法后悔了。
“你不认为你的条件对你太不公平了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非常的要求，当然要非常的条件，不是吗，庄主？”
“好胆魄！三天后，吾在武场等你。”我可是非常之期待你的表现啊……钟鬼刹。

“钟大哥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提那种条件？！”一向温柔的翠儿这下也按捺不住了，一离开大厅，便追上鬼刹，边跑边问，“翡碧根本就不值得你那么做！”
“我不认识翡碧。”鬼刹也不回头，大步流星地走着，“我只知道翠儿是我的好朋友，如此而已。”
“豪壮的话任何人都可以说，钟小兄弟。”愈大师傅不知从哪里堵在二人面前，神情严肃。“你有把握吗？”
鬼刹双手一摊，道：“完全没有。“
“什么？！”
“我当然知道庄主很强。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是江湖规矩吗？何况当初既然我没阻止到翠儿，没尽到朋友的责任，这次也该让我弥补。”鬼刹笑，揉上翠儿的发。全然没发现自己现在做为一个古代的帅气男子，这一动作是多么亲昵。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很喜欢你啊。”鬼刹脱口而出。
翠儿俏脸飞红，眼中竟隐隐有了泪光。
“好小子，看不出来啊，好，这三天我愈大就给你特训！”
“那就多谢愈大师傅了。”
“如果你小子真成了事，我老愈定向庄主禀明，成全了你们！”
成全？成全什么？鬼刹这下真是完全摸不着边了。看看翠儿，后者的脸早就红透。喂，不会吧……
可是这时候他能说出他不是现世社会之人吗？
我的天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眼下的麻烦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加上这一条？要波折也不至于来得这么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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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07-03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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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30 鬼剎第六章

第六章锋芒

杜渐微和付青正式进入柳园的“鬼屋”（就是鬼刹之前进的那栋，业内人叫“阴宅”），已经是晚上九点过。这时候是妖魔力量最强的时候。若是平常，二人不会轻易行动。推开门，内中漆黑一片，落地窗前挂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大概是第一户人家搬走时来不及带走的。
“可惜，如果是薄纱质地，被风吹起来会更有鬼片的感觉。”杜渐微不无遗憾地说。
“你不如去开开悬在大厅的水晶灯，在这种情况下，八成那灯会神经病一样闪个不停。”付青，打了个呵欠，不忘洗刷好友几句。谁知道话音刚落，那水晶灯就真的“神经病一样”地开始闪了。
“你有开开关吗？”杜渐微面不改色。
“我没那么无聊去开早就断电的房子的吊灯开关。”付青云淡风轻。
“看来有事做了啊。”杜渐微说，右手一挥，八卦之光隐现，一只手却忽然抓住了他——正是付青。
“小青你干什么啊？”
“你急昏头了吗？”付青打了个响指，吊灯恢复了正常，“连残留意识和妖气都分不出来了，居然还动用八卦！你这样找人，别说是小刹的事，自己的灵力就先浪费完了！”虽说表面上渐微照样耍宝照样说冷笑话，可他那种性子，怎么瞒得住一起长大的付青
杜渐微看看四周，双目微闭，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缓缓低下了头，道：“抱歉。”为了尽快找到鬼刹，他的确有些失常了。可是，他能不失常吗？气息消失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一阵奇怪的波动后，鬼刹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即使是死亡，气息也会有一段短暂的停留时间，而不是这样完完全全的消失掉！
付青摇摇头，说：“刚才的电话是钟叔叔打来的。”
“钟叔叔也感到了吗？”杜渐微抬起头，问。他们口中的钟叔叔，便是鬼刹的父亲大人，钟馗N-1代的子孙，开眼者中的开眼者，行内的一把手，现在人出差在东南亚。
“恩，据钟叔叔说，小刹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拖走了。要我们追踪他的气息，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你为什么刚才不说？”渐微有些气恼地看着好友。
“连残留意识和妖气都没法冷静分辨，你叫我怎么说？”
渐微被堵得无话可说，没好气地问：“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三才阵。”
“是‘那个’三才阵？”杜渐微讶异道，付青点点头，“你在想些什么啊？！凭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发动那个阵，失败的话……等等，莫非你……？”
“就像你想的那样，我们要的，就是三才阵失败的效果。正好这里有残留的意识，最适合布阵。”说着，付青蹲下身来，从极具后现代风格的军绿色写有“为人民服务”的包里摸出一个广口瓶。
“那是什么？”
“白痴，布三才阵要用符水，这是常识！”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是符水，关键是装符水的那个瓶子是干嘛的？！”
“事情来的太急，直接从实验室摸了一个。”付青头也不抬，用手指蘸了符水，开始在地上画下阵图。
渐微大汗，说实话，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人果然总是和怪人在一堆的，换句话说，这也叫做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等等等等……
“好了，开始吧。”
“追踪小刹的意识啊，风险挺大的。千万不要掉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安啦，那也是人生经历的一种。大不了找到小刹，叫他请我们一年的伙食好了。”

鬼刹回过头，背后没人，空空矿矿的依旧是乱石嶙峋。
“鬼刹，你在走什么神？！”一记狠狠的暴栗子砸在鬼刹的头上。随即，几十粒石子携风带劲席卷而来，直扑鬼刹周身大穴，后面是高山绝壁，退无可退！
只见鬼刹不避不闪，眼中精光一闪，忽地甩开袖子，恍如一只大蝴蝶。
瞬间的沉静。
他抖抖袖子，那几十枚石子纷纷从袖中落了出来，滚在地上。
突然！流星般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石子直直击向鬼刹面门，他侧身避开，不料脚下正好有刚才抖落的碎石，一个踉跄，鬼刹屁股着地，摔得惨兮兮。
“痛痛痛痛痛～～～～～”
“真是的。明天就是你和庄主约定的时候了，这样怎么行？”愈大师傅支住头，满脸的无奈。
“愈大。”冷冷的声音。
愈大回过身去，残宵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愈大连忙施礼，心里纳闷，为何二庄主会出现在此地？此处是断月山庄庄后的一处绝壁，平时鲜有人至，愈大便拖着鬼刹在这里特训。
“老成找你。”话语依旧简短，却不容得犹疑。
可是愈大更加不解，这种小事，二庄主又怎会特地来知会他？可看到残宵寒星的眸子，卡在嗓子里的问话硬是说不出来，终是略一施礼，走了开去。
他绝壁前便只剩下鬼刹和残宵面面相觑。残宵双手抱胸，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他，又或许根本没有在意他。鬼刹被弄得十二万分的不舒适，何况刚才摔倒的惨剧正好被这个“冰山男”看到，实在是有够衰。
“二庄主，容许小的去帮忙愈大师傅。”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鬼刹向残宵揖道，后者不答，可是等鬼刹走过他身旁的时候，却忽然开了口：
“慢着。”
“二庄主还有什么吩咐？”鬼刹表面恭敬，心里却是在哭的：我不要和冰山呆在一起啦！
“不要动。”残宵说着，从地上拾起一支树枝，站到鬼刹的对面，“你若动了，我不保证你的性命。”
“咦？”
“看好。”残宵举起树枝，身不动，宛如泰山。
风停了。
残宵出手！简简单单地一劈，却夹带雷霆万钧之势，刹那间，刀风排山倒海笼住鬼刹，鬼刹的天空忽然一片漆黑，连太阳，太阳也被这一劈遮住光辉。
世界突然又有了生气，听到小鸟的歌声，树叶的摩娑。残宵放下树枝，道：“此招是我成名之招，若你能掌握一半的神髓，明日之战，兴许还有一成机会。”说罢，从容离开。鬼刹依旧被那刀风震慑，无法动弹——如果动了，也许他现在已成了一具尸体！

凉心居内，翠竹环绕，鸟鸣幽幽。非青与夜墨坐在石桌旁，悠然对弈。说是对弈，落子的却全是非青一人，夜墨是真正的“盲棋”。
黑子看似不经意地挑断白字的大龙，非青一愣，笑道：“三弟，你的棋艺又有进益了。”
“大哥心里杂事太多，若是专心一意，未必会输。”
“呵。”非青捻起茶杯，轻啜一口，道：“不是杂事，是牵挂啊。”
“大哥此话怎讲？”
“你那二哥，看似冷漠无情，一旦被打动了，却是非帮忙不可的。明日之约，他定会想法帮那人吧。”
“但这一切，不也在大哥预料中吗？”夜墨微微地笑了。
“看来我不输是不行了，不然不是浪费残宵一番好意。不过，我也不会让那孩子赢得那么轻松。”
“大哥？”夜墨不解。
非青竖起指头，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姿势，轻声说：“天机不可泄漏。”

愈大师傅回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东西改变了，却说不出来。老成找他过去，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关于明日武场鬼刹与非青的约战的一些杂事，顺便让他去看看暂时被软禁的翠儿——一见面，姑娘便问起鬼刹的状况。愈大更加纳闷，为何二庄主要特意来告诉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当他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鬼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不动，宛如泰山。什么时候他解开了束发的丝带，风撩起他的长发，如死者飘扬的黑旗。
站在那里的是谁？不是鬼刹，而是一棵树，一块岩石。愈大揉了揉眼睛，这会儿功夫，鬼刹发现了他。
“愈师傅。”他叫他的名字。
“小子，知道吗？你刚才很像个高手啊。”
鬼刹疑惑地看着愈大。
“疾如风，静如林，烈如火，不动如山。”愈大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自己终了一生追寻的武学境界，刚才的一瞬，他竟从这个小子身上看到了“罢了，明日便是你约战之日，好生休息去吧。”
“愈师父……”鬼刹欲言又止，本想告诉他二庄主传授招式的事，转念一想，残宵会支开愈大，定是不想被人知道吧，到口边的话生生地吞了回来。
“怎么？”
“明日之战，请•信•任•我！”

深夜，鬼刹瞒过众人，来到武场，手里握着他从原来时空带来的，用红布包着的鬼斩。鬼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今晚是新月，那片黑天鹅绒的幕布上零零散散地缀着星星。鬼刹开始解开缠在黑色刀鞘上一圈一圈的红布——
“小刹，接受这把‘鬼斩’，你就是正式的钟馗传人。”
那些红布渐渐褪掉，远处穿来猫头鹰的叫声。
“记得，这把刀是你的半身。”
红布终于被鬼刹解开，落在了地上，像是凝固的血。
“不到非常情况，不可动用。”
鬼刹握住刀柄——
父亲的话在鬼刹脑海中过滤，现在，是动用鬼斩的“非常情况”了。
鬼斩出鞘！
剑身映着寒光，清楚地映照出鬼刹天青色的瞳，这个时候的鬼刹，不是那个空手劈柴的伙夫的钟鬼刹，也不是众人口中的那个“钟小兄弟”，甚至不是杜渐微和付青的朋友钟鬼刹。
他是钟馗传人，开眼者中的开眼者。他把剑倚在肩上，席地而坐，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黎明时分。
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非青的白衣，成了朝阳中的异色。在他身后跟着残宵，还有一个驻着拐杖的人，正是夜墨。随着太阳渐渐露出脸来，愈大师傅和众位总管也都来了。
鬼刹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闭着眼。
“没想到竟是钟小兄弟先到呢，”尽管察觉到异样的气氛，非青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手中的折扇，依然是优雅地扇着。“便劳烦二弟三弟为这一战做公证了。”说罢，走到鬼刹面前，后者缓缓张开眼睛。
非青微笑，道：“开始吧。”
“庄主，得罪了！”
随着一声“得罪”，鬼刹的身形急射而出，双掌平推，正是一招由愈大师傅传授的“平沙落雁”，所谓“以势取人，我不动，敌自退”，此招之意，乃是取自飞雁腾空而下，气势恢弘。以三式虚招，迫得敌人回手防御，再以实招攻其不备，克敌制胜。三式虚招一出，非青的确回手挡开，按理来说，这时鬼刹当趁此击向非青左肋，可是此刻他却无法出手！非青究竟是怎么挡开那三招，他根本看不真切，若是盲目出手，反而伤及自身。一霎那的犹豫，非青身形如鬼魅，不知何时站在了鬼刹身后，对着他的耳朵一吹气，鬼刹急急回手反击，却扑了个空。
“一招了。钟小兄弟，劝你不要再藏招了，时间宝贵。”非青微笑，打开折扇。
瞬间，非青从鬼刹的视线中消失了，在出现时，已在他眼前，胸前一阵剧痛，非青手中折扇，重重地拍了来。鬼刹被逼得退后数步，噗的一声，唇角见红。
非青敛起笑容，道：“凭你这种功夫，百招尚不能近吾身，兵器无眼，钟兄弟小心了！”
鬼刹啐了一口，掌势如风，攻向非青。
攻得急如星火，守得却是密不透风。非青轻巧避开攻势，却又总是抓住鬼刹破绽，一击即中，虽有手下留情，却也不容忽略。其实，鬼刹的武功在愈大师傅的特训之下，已有了长进，加上天资聪颖，此战的表现早已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但是——
对手太强了。
“你还有三招机会。”
果然。不得不用吗？武功的差距实在太大，但是他所有的，不仅仅是武功而已！黑色的眸中，有了天青色的光芒。非青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很慢。鬼刹双手在胸口画出了极为复杂的手印：“炽盛光•曼陀罗•缚！”
对于普通人来说，术法的伤害力是极大的，所以鬼刹从小就被教育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对常人使用术法，可是，为了救翠儿，鬼刹不得已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尽管如此，鬼刹选用的是辅助性的束缚术——只要不能动，便是避无可避，自己就能够成功！
“这是什么招式？”成总管问身边的愈大。
“你看庄主！”愈大来不及回答，眼睛只是盯着武场中的人影。
夜墨微微皱了皱眉头，空气的味道发生了改变，是那个孩子的力量吗？但是大哥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输的……
非青的身体突然像被不知名的力量缚住，却丝毫不见慌乱。眼见鬼刹掌风击倒——
什么被打破了！非青大袖一挡，鬼刹的掌气如同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比起这个，缚术被打破更是让鬼刹吃惊，怎么可能！可恶！来不及冷静，鬼刹的好胜心在他发现之前被激了起来，双手掌心八卦之光隐现，直击非青。
似乎不得不动用真本事了，非青轻笑，暗自捏出手印，硬生生接下鬼刹两掌。双掌交击瞬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观战之人，除了残宵和被残宵用内力护住的夜墨，其余之人，竟都被这巨大的力量逼退了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双掌分开，鬼刹怒道。这个孟非青，竟然便是凉心居外试探自己的人吗？刚才那一招，自己失去了冷静，完全没有留手，竟然被他挡住了！
“比起追问这个，你最好认清你只有最后一招的机会了。”非青脸上的笑容竟也敛了起来，果然，此人大有来历，刚才的术法之力，进逼得他不得不动用尘封多年的力量。
最后一招！非青此语点醒了鬼刹，武功，甚至是得意的术法皆失效，最后一招，他许胜不许败！鬼刹银牙一咬，鬼斩终于出鞘！天青色的光辉笼罩着他的全身。
“鬼刹！”愈大师傅竟不住失声叫到，那天看到的，果然才是真正的鬼刹吗。
鬼刹的眼睛完全呈现了天青色，黑发扬起，如同死者的黑旗。
简简单单地一劈，却夹带雷霆万钧之势，刹那间，刀风排山倒海笼住非青，空忽然一片漆黑，连太阳，太阳也被这一劈遮住光辉。
是残宵的招式！非青心中一惊，正欲避开，那刀风却如活得一般，直追他的身形。非青心中一凛，双掌平推，直直对上那股携带鬼刹灵力的刀气。好强的力量！非青暗想。
刷！
一切归于平静。
风声，树叶摩娑的声音，远处隐约听见鸟鸣。
鬼刹却笑了，道：“庄主，我赢了。”尽管赢得十分辛苦。
非青转身，披在身后的头发，竟是断了一大截，掉在地上，死灰般，他的折扇静静躺在断发旁，扇骨已被折断。
“愿赌服输。韩非青非是无信之人，但钟小兄弟莫要忘了，还有两件事。”
过分的家伙！鬼刹心头骂道，可是——
“庄主请说——”
“第二件事，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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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5-07-03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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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30 鬼剎第七章

第七章聚散

鬼刹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正要开口，忽然，奇异的感觉冲击了他的神经——这种气息，不会错，是老杜和小青！怎么可能！正要用灵气追踪过去，那股强烈的气却又消失了——尽管还有些微感觉，却是不可捉摸，这是怎么回事？
三才者，日、月、星。
三才阵，顾名思义，乃是借日月星三者之力，窥天道之运行，观地理之能事。施术者分别立于三端，形成三角形，心智合一，方能观见现在、过去、未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渐微站在日之方位，问道。
“除此以外，你想得到更好的法子吗？”付青画好了阵法图，走到月之方位——大厅中央，也就是那水晶吊灯下，胸前结印，念道：“收！”一股奇妙的光晕，昏暗好像被遮住的月亮，落在月之方位的那个圆圈上。付青随即站到星之方位。定了定神，吸口气，对渐微说：“开始吧。”
渐微点点头，手中出现先天八卦，按理说，如果鬼刹站在月之方位，便该现出后天八卦，可是那个方位是付青收集的此地的残留意识，自是没有这一步了。付青双掌交握，再摊开时，手中有了一个金色的太极图，这时，符水顺着轨迹，开始发出微光，渐微脚下方位的光芒渐渐炽盛起来，最后竟如同火焰般将他的身体包围住，渐微手中八卦中乾、震、离、艮四卦，由原来的金色变成了红色；光芒继续燃烧着，到了空缺的月之方位，光却突然停了下来，那昏暗的光晕，竟也突然出现了坤、巽、坎、兑，只是没有渐微手中的光芒明亮，看上去像是月食的时候的影子。
渐微和付青对看一眼，各自咽了口口水，毕竟，这是一次冒险的尝试，在月之方位力量充足时，三才阵可以达到预知效果，但是，若有一方力量不足，像是所有术法失败那样（不包括力量被抵消，如鬼刹和非青的术法战），力量会发生反噬，将施术者卷入阵法中力量空洞处的过去的某个时间——但是，这只是理论，实践到底会成什么结果，没人知道。可是他们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钟鬼刹钟鬼刹，你这家伙这次可是欠我们多了。付青口中轻喃密语，手中太极放出蓝色光辉，这时，日、月方位的光芒忽地开始变化、两股力量开始融合——坤入乾、巽入震、坎入离、兑入艮，兑卦完全进入艮的那一瞬间——
整个空间开始产生激烈地扭曲，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觉涌了出来，好像要被这空间压碎一样。漩涡般的力量将他们的身体抽离开来，来不及喊叫，二人消失在漩涡中。
鬼刹神情的异色被非青看在眼里，虽有疑惑，却不便在此刻开口——何况，现在他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钟小兄弟，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不仅仅是出于对他的好奇，他是不允许在断月山庄内出现不明因素的，在见过他的力量后，更是如此。
鬼刹眼珠子转了转，说出来又怎样？告诉他他是钟馗的传人，他会信吗？——换成是自己，绝对不信！搜索着脑海里一切应付这种时候的说辞，最后总算憋出不甚高明的答案： “我可以说，但是只能告诉庄主一人——而且是在释放翠儿后。庄主不妨先吩咐第三件事。”
想拖延时间吗？吾自有打算。“可以。第三件事，找回血蛾。吾同意你出庄。”非青微微一顿，忽又笑道：“让残宵和你一起去。”
“大哥！”众人只道是派残宵监视鬼刹，却不知二庄主此刻心里已经开始呐喊了，刚刚去各省断月山庄的势力散布血蛾一案了结的假消息，又去跟踪翡碧上昆仑，好不容易回到庄里，他那大哥居然又要让他离开！
“吾主意已定，待钟小兄弟伤愈，你便随钟小兄弟出庄。”混蛋残宵，居然瞒着我教他那招“星野残红”，害我最宝贵的头发……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为兄可是很体贴的，很快让你如愿。看着，你真正要呐喊的还在后面呢！
“到你完成这件事之前，翠儿都可留在山庄。在场诸位，血蛾之事，不可张扬。”非青对众人说。
“多谢庄主。”鬼刹谢道。这样正好，或许可以借此找到回去的方法，虽然对眼前这个男子有诸多不解，此刻却也管不了太多，而且，鬼刹心里更放不下的是刚才渐微和付青那突如其来的气。
“钟小兄弟客气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夜墨看着今日的情景，看了看残宵，又看了看鬼刹，心中暗叹：可怜的二哥，可怜的钟鬼刹，被大哥玩上，前途堪忧啊！不过，他并不打算揭穿，原因有二：一是长兄如父，兄命不可违，其二，他也等着看好戏呢！果然是被某人带大的啊……
鬼刹被愈大扶回伙房，刚开门，一团绿影便滚到了怀里——正是翠儿。原来，孟非青刚刚从武场离开，便吩咐成总管将恢复她的自由，算是给鬼刹的奖励。
“钟大哥，我好担心你……”翠儿道，一抬头却看见鬼刹脸色发青，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放开手：“钟大哥，对不起……我……忘记你身上有伤……”
好个孟非青，下手真的好狠！肋骨大概断了几根吧……好痛……
“翠……”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钟大哥！”
“鬼刹！”
愈大师傅急忙抱起鬼刹放在床上，道：“我去找三庄主！”
“你快去啊！还跟我说什么？！”翠儿急得连敬语都省了，差点没哭出来。唉，她刚才怎会忘了钟大哥受了庄主结结实实地好几招！
愈大施展轻功，急奔凉心居，找到夜墨告知了情况，夜墨二话不说，提起药箱，让愈大用轻功带他前去。
“三庄主，都是翠儿的错，翠儿没留意到钟大哥的伤势……呜……”还没说完，小姑娘又难过的哭起来。
“你不必愧疚，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夜墨朝翠儿微微一笑，便开始检查鬼刹的伤势。大哥下手虽有留情，对个这孩子来说倒也太重了，夜墨心道，虽说是没伤到经脉，可是肋骨却断了三根，也难为了他。
“我要为他接骨。”夜墨说。“翠儿，帮我扶着他。”
只见夜墨暗自运气，按住鬼刹骨折处，看似轻巧的一拉，鬼刹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如此便可以了。翠儿，他此伤虽无大碍，却也要休息上三个月，这段时间要多注意食疗补身——不过，这里是伙房，恐怕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担心的。明日，我再来看看。”
“多谢三庄主。”翠儿谢到。
夜墨擦了擦手，走出门去。愈大依然在门口等候，见夜墨出来，急忙上前问：“鬼刹的情况如何了？”
“无妨，吾已处理好。只是，要麻烦愈师傅送我回凉心居了。”夜墨说。
“三庄主恕罪。”愈大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几乎是跩着夜墨过来的，夜墨甚至连盲杖都没来得及拿。
见愈大尴尬的模样，夜墨朗笑出声：“小钟能有愈师傅如此关心，倒也是一桩幸事。我明日会再过来看看。”
“那当然，俺可早把那小子当亲儿子看了！”愈大可是很疼爱这个小伙子，“三庄主，明日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明日我自己过来。”夜墨含笑摇摇头。唉，大哥，我们这个山庄，有趣的人的确很多。不过，想必他那位大哥现在也正在懊丧吧——毕竟，他可是异常爱惜自己的毛发的。
非青回到自己的书房，从怀中取出断裂的扇子和用绢布包着的头发。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原本是打算让鬼刹伤到自己的脸（因为那样复原比较快），可是现在——他可怜的头发啊，他最珍惜的头发啊——
“唉……”非青长叹一声。
“该叹气的是我才对。”门被粗暴地打开，残宵一双星眸，此刻可谓是“杀气腾腾”。
“二弟，火气伤肝啊。”非青放下手里的活计，道。
“解释！！”
“汝不愿去？”
“废话！！”
“唉……你不愿去，那只有吾亲自去了。”
“什么！！”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不用出庄，吾也可以顺便查他的身份。”
“少来，你不过是无聊罢了！！”如果漫画效果可以体现出来，残宵头上的“十字路口”绝对可以用“打”来计算了。
“真不愧是二弟啊，很了解吾。”非青站起身来，扶住残宵的肩膀，靠近他的耳际，说了四个字：“星野残红。”
残宵浑身一震。
“真是好二弟，瞒着我去教那孩子武功，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非青笑，像个恶魔。“几根头发不要紧（不要紧才怪），痛的却是吾心啊。”
“行了。”残宵冷冷道，“不用再说，我帮你便是。”
“好二弟。”残宵，你的确是很可爱啊，每次吾一用这招，你就投降了，真是——屡试不爽啊～
说起来，那个孩子的伤势怎样了？自己恐怕也该去看看了——
“翠儿……愈师父。”鬼刹睁开眼睛，看到两张焦急的脸。
“钟大哥，你快躺下！三庄主特意吩咐过，叫你不要乱动，好生修养。”
愈大看他醒来，道：
“你小子！让翠儿担心死了！”愈大师傅正要使出他的招牌动作“地狱拍肩手”，却被翠儿挡在前面，嗔道：“愈师父，钟大哥的伤还没好，被你这么一拍怎么得了！”
一个月后——
“三庄主，钟大哥的伤势怎样？”翠儿关切地问道。
“小刹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若要完好如初，恐怕还要一段日子。”养伤期间，夜墨和鬼刹成了很好的朋友，两个精通八卦之术的人，只要一聚在一起就没日没夜的讨论起阵法。夜墨没有同一年龄的朋友，所以，对这个难得的朋友格外珍惜。
“多谢三庄主，鬼刹答应了庄主，要寻回血蛾，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增加找寻线索的难度。”紫菜排骨汤已经是喝腻了，而且，自从上次以后，就一直有感到渐微和青的气息，难道……他们真的来了？
“‘二哥’，便要托你多多照顾小刹了。”夜墨道。其实他眼虽盲，今日却分明感到站在眼前的“二哥”有了明显的变化，不过，他也是非青的三弟，包容兄长的任性有时也是做兄弟的义务，只是，可怜他身边的这位“大哥”了。
“吾会。”‘残宵’答道。昨日托夜墨做了点手脚，在房子里加了点“料”，到今晚为止，鬼刹的灵视会分辨不出他和真的残宵。“走吧。”
“钟大哥，请小心。”
“安心好了。你以为我是谁啊？”鬼刹揉了揉翠儿的发。
“你这一走，伙房的工作又堆起来了。”
“愈大师傅，原来你一直当我免费劳工吗？”
看着鬼刹和‘残宵’的身影越来越远，夜墨悄声对身边的‘非青’说道：“要配合大哥的任性，你也真是辛苦呢，二哥。”
“习惯了。”
呵呵，大哥啊，不知你听到二哥这句话会有何感想呢？夜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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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5-07-13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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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启程

山谷里栽满了枫树，一年四季，总有华丽的红映衬着此地。而那总是凄凉哀怨的琵琶，也总是在谷中萦绕不去。
“夫人又在弹琴了吗？”
“是啊……夫人真是可怜。”
“若是早日迎回‘下任’，夫人也会好过些……”
“夫人不是已经迎回‘下任’了吗？”
“不知道，似乎是有力量在干扰……”
“喂，你看，那个人……那个人不是……”
一身墨衣的男子，抬头看了看红叶，那些红叶，总是那样飘落，飘落，却总是不会落尽，那样的绚烂、美丽，却总是那么忧愁——就像她。枫林的深处，落着一六角小亭，红木的额上提着“落霞”二字。枫落处，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她，霓裳被风高高吹起，卷着乌木般漆黑的长发，她手中抱着琵琶，声声如泣，像是一条曲折的小溪。他静静地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如同看到了亘古的女神。
琵琶声停了。
女子缓缓道：“无弦，你的伤势好了吗？”
“蒙夫人厚爱，无弦的伤势已无大碍。”他恭敬地答道。
女子转身看着，那是个极美的造物，用一切的言辞来形容似乎都显得多余，硬要说的话——那是个月光般的女子。
“见过你师妹了？”她问。
“是。”他想起翡碧绿裙上盛开的血色的牡丹和最后的眼神，他曾经爱过她，她也是。但是那都是曾经，愧疚与爱是不同的。
“我很抱歉，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只是，我原以为孟非青不会这么做。”
“这是我心甘情愿。”无弦答道，从她救他的那时候，他就决定了，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会双手奉上。
女子长叹一身，背过身去，久久不语。无弦站在她身后，像一尊塑像。枫叶静静地飘落着，如同不能忍受沉默的重量。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蝴蝶，红色如同舞蹈的火焰，打破这尴尬的沉默。白衣女人伸出手，那蝴蝶就轻轻停在她的手指上，倏忽之间，蝶翼上产生了点点华光，那蝶便好像被光融化一样，消失了。
“无弦，短时间内，你不要再在江湖上露面了，断月山庄的势力不可小觑。接下来的事，让‘她’去就好了——至于‘血蛾’，我已转交给她。”女人吩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说着，琵琶声又响了起来，无弦微微行礼，转身离开，只听见女子低低吟道：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心与妾情，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那琴声化做千丝万缕，随风，随枫。
无弦没有回头，他害怕他一回头，会情不自禁将那寂寞纤细地身躯拥入怀中。枫叶，像是天空的碎片，活着一样，仿佛要把他包裹起来。
活着一样，向他袭来！
枫叶早已不是枫叶，而是致命的利刃，化作刀风，一不留神，无弦的脸上已多了一道血痕。突如其来的杀气，没有让他惊慌，无弦气沉丹田，低喝一声，身不动，青锋出鞘三寸，剑气已是逼人。剑气、刀风，相交之处，形成气流的逆漩，地上的落叶竟向天空吹起，忽然，两道气劲同时消失，那些枫叶便成了飘飞的碎红，倾泄而下。
“你的功力似已恢复。”很尖很高的声音，从枫树上传来。
无弦抬头，枫树上站着一个枫红色的身影，黑发及腰，狂乱地飞舞着，细长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薄薄的唇，戏谑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邪魅，却有种说不清的俊美。
“染飘。”无弦口中低低吐出两个字，气流在舌尖微微阻塞而发出的声音。“你打招呼的方式一如既往的气派。”
那个身影随着枫叶一起落下，霎时欺到无弦面前，修长的手指托起他的下巴，有些不满地问道：“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无弦不着痕迹地拨开他的手，沉道：“对什么人，自该有什么态度。你——还没有那个价值。”　
染飘俊眸微眯，杀气渐渐酝酿，枫叶随着杀气飘转，随时准备向无弦袭去。无弦冷冷相对，毫无惧色。
这时，那遥远的琵琶声忽然变得明晰无比，虽不甚高亢，却是透着杀伐之意，警告的意味浓重。染飘嘴角微扬，眼中杀气渐淡，鼻子里哼出一声，道：“看在夫人的分上，你捡回一条命。”
“这句话我原样奉还。”
染飘身形一晃，融入枫红之中，鬼魅般尖利的笑声回荡在空中：“无弦，可知道接替你任务的人是谁吗？呵呵呵……”
无弦神色一凛，忧色浮上眉间。血仇已抱，原本想藉着“血蛾”之力，完成任务。谁知翡碧从中阻挠，让断月山庄的势力介入其中，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想到这里，那个翠绿色的影子又浮现了出来，最后的，她的眼神啊……无弦双目微闭，再睁开时，已是毅然决然，为了他所爱的女神，他可以牺牲一切——良知、爱人，甚至是过去……染飘错了，他根本不在乎谁来接替任务，她既然只要结果，那么他便顺她的意，什么人要牺牲，什么物要舍弃，都不是他应该在乎的……可是，她的眼神啊……那晚夜凉如水，连他本以为平静如镜的心湖，也起了不该有的涟漪。
无弦墨衣被风吹起，风停时，徒余枫叶静静飘落。
夜一如既往地覆盖了大地，淹没匆匆赶路的行人的身影，车辘的声音，碾碎了夜的沉静。
“喂，冰山男，说几句话吧。”鬼刹坐在车里说，事实上，他对安排他坐马车这件事是十分不满的，可是翠儿和愈师父一直坚持说她重伤初愈，不适合骑马，甚至还要劳烦三庄主去向那狐狸求情，她才不要这样乖乖地坐在里面，白天看风景，晚上看夜景——两个字——郁闷！更郁闷的是，和她同行冰山男！从山庄出来，沉默便是他唯一的应答方式。不管她激他也好，骂他也罢，那冰山就是坚持“沉默是金”，如果他能够懂，相信鬼刹完全不介意对他说上一句：“I服了YOU。”
“可以，你想说什么？”
出乎鬼刹意外的是，这次冰山男居然有了应答，她简直就想鼓掌了！可是，冰山男是这个声音吗？
“钟小兄弟，想知道我的两大爱好是什么吗？”
靠！不会吧……这种恶质的说话方式和语调……如果可能，他实在想堵上耳朵自欺欺人让他不至于发现面前的“残宵”的真面目！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为什么他白天没有发现呢，那种与主人性格极端相似的白中带着紫黑的灵光——不是孟非青又是谁？不说话根本是装出来的，无非就是让她无法从声音判断出是他来！
“我想，变装定是其一。”行了，我认了，鬼刹无奈地叹息——实在是前途堪忧啊……
“错了，变装只是一种手段，我的兴趣是——糊弄人以及看被糊弄人无奈的表情——例如像你现在的模样。”
天啊！鬼刹很想找块豆腐撞死，免得被活活气死，真不知当时从哪得出庄主“温文尔雅”、“风姿绰著”的结论，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而且……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祖师爷，鬼刹不肖啊……如果小青在这里，动态腹黑与静态腹黑，大概会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样，全人类的灾难大概就会开始了吧……鬼刹的想法，也是一如既往的不负责任。
“啊嚏！啊……”付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第二个却怎么也不出来。
“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在说你坏话，三个喷嚏说明你感冒了……我说小青，你这一个半的喷嚏，不干不脆，算是什么？”杜渐微将雪白的布铺在桌上，摆上签筒，同时不忘打趣好友。
“说明好友你的观点太过时了——没有最新的关于一个半喷嚏的说法。”付青摸了摸鼻子，打开幡布，挂上酒楼的屋檐，上面有渐微书法六级写的八个大字“铁口直断，不准免钱”。
“行了，我说不过你。马上要开市了，付神算入座吧！”渐微弃械投降。
“有劳，渐微小弟。”付青理理袖子，青袍上身，若不是那头金发闪耀的突兀，恐怕还真像个算命先生样子。
“看，来了！”渐微指指早市入口处开始掀起的烟尘，一个白眼，今天生意也非常好，干脆放弃找小杀直接安家落户开算命摊好了！
　“付神算，今天我先来的！”
　“神算莫要听他胡言，今日必请神算替吾占上一卦！”
一片混乱，付青一副（故意的）高深莫测状，俊眸微眯，抱持能者多劳的心态，任渐微无力地喊着“慢慢来，一个个来……”
要说今日之事怎生开始，需容我们将时间退回到一个月前，也就是鬼刹与非青约战的那会儿。
三光阵逆阵的力量可以说是非常之大，渐微和付青只觉得好像要被灵力的漩涡给肢解一样，呕吐的感觉让人难受至极，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某间陈设破烂的屋子里了——屋主是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摆算命摊的老人。一开始二人还以为这是某个时代剧的拍摄现场，后来才发现三光阵真把他们甩在了某个古代时空。按渐微的说法，这是叫做万分之一买彩票中奖的几率，实在是上辈子欠了鬼刹的钱这辈子注定要误交损友误上贼船误入古时空。更惨的是，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身的灵力消失了。据阵法之神（自称）的付青猜测，可能是逆阵之力过于强大，导致一段时间灵力消失——就像很多小说里的失忆症一样，只不过小说里的人失去的是记忆，他们失去的是灵力。至于“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没人知道。
这恐怕也是鬼刹无法捉到二人气息的原因。
　　“那么，就像所有的小说一样，越是想努力恢复记忆，便越是恢复不了吗？”
　　“然也。”
　　“这就是所谓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吗？”
　　“然也。”
　　……
估计那算命老头一开始是想用“美男计”来招揽女性顾客的，当然他这一招也的确收到了丰厚的效果，渐微的风流倜傥自是不用说，付青那种完美结合东西方气质的俊雅，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漠，更是让没见过混血儿的古代女子们的颗颗芳心小鹿乱撞。
事情的发生往往很偶然。
那天老头内急，要渐微和付青帮他顾摊子。说实话，付青早就对老头那种“玷污周易精神”的算命法深恶痛绝，那天顾摊子也是一万个不愿意。偏生那天来了个中年男人说无论如何要算卦，为他新开的店讨个吉利。于是我们的小青同学很够意思的说他犯水，要小心西南方位，结果把那位客人气走了，老头回来狠狠骂了付青一通。谁知第二天，那中年男子又来了，换上崇敬无比的眼神坚决要求付青去他店里开算命铺，包吃住，给月俸，客人算命的钱还可以自己留着。正当老头和渐微深感世道变化之快的时候，那男人才说原来他昨天出门往西南走，刚走了半里就被一辆疾驰的马车泼了一身水，这才惊觉神算指点！
面对这么优厚的条件，白吃的午饭，三个人当然是点头如捣蒜。于是老头很豁达地把那件算命的青袍子给了小青，乖乖地住在酒店里吃喝玩乐，一副等着两个“儿子”颐养天年的模样。
　　“那个老头真是会享受。”
　　“救命恩人嘛。”
　　“我怎么觉得是误上贼船？”
　　“耶～好友，误上贼船的还不一定是我们，况且，敬老爱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张素描图。渐微这家伙作为一个编导专业的学生，修了舞台美术这门课，少不了素描色彩速写的训练，于是从一开始看摊子，渐微便画了张鬼刹的白描，打听鬼刹的消息。一开始老头只让他们十个客人问一个，免得打扰他生意，现在变成付青坐庄，自然是逢人便问，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付大神算的一大招牌。有人试图敷衍撒谎逗弄，之后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有啥事，总是或大或小地倒了霉——从此没人敢糊弄神算。
尽管如此，渐微和小青也没打探到什么了不起的消息，反而是名声越传越远，生意也越做越大，这也就是渐微之前说出那句没肝没肺的宣言的主因。
　　“今天也没有收获啊。”渐微伸了个懒腰，死小青，每次都让我招呼。
　　“怎么没收获？今天赚了五十两。”付青说是这么说，可看他那把碎银铜板排成平面基因图的模样，也不见得是个“孔方兄”。
　　这时候，酒店里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粉衣女孩，衣饰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孩，模样甚至有几分倨傲。这样个孤身女孩虽有些奇怪，小二还是热情地招呼着上座。那女孩也不回答，从袖子里摸出什么，放在小二手中，赫然竟是颗光鲜圆润的珍珠。
　　“哇靠！大款呢～”渐微打了个口哨，凑近付青耳边道。
　　“这大款现在正往我们算命摊的方向移动中。”
　　“这也不一定，你看我们摊子面前不是有张大饭桌？”
这时，那女孩走过来，站定在二人面前，微微施礼，道：“敢问这位先生可是众人口中的付神算？”
付青给了渐微一个“你看吧”的得意眼神，随即摆出职业笑容，问：“这位小妹妹是测字还是卜卦？”
　　“我家小姐想请先生一行，劳先生屈尊。”粉衣女孩道。
　　“小妹妹，这……”付青有些为难，外送服务实在太麻烦了，他不想耽搁宝贵的时间，何况还有个麻烦的老头在家里。
　　“这是报酬。”女孩拿出一淀金元宝放在桌上，隔壁的小二眼睛都直了。
　　“可是……”
　　“我家小姐说，先生想找的人，她那里有些消息。”
　　付青和渐微对望一眼，然后开始收拾随身的行头。
　　“还望姑娘带路了。”付青笑道。
　　怎么说，希望就算只有一丝，也毕竟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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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5-07-13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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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倾城
“渐微，你觉得……我们应该进去吗？”付青显得有些局促，俊脸上更显出难得的不知所措来。
“为什么问我？”渐微的表情不比付青好到哪去，脸上竟有了红晕。
“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还在室！”
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目前在这两个大男孩面前的时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红色的灯笼高高地挂着，像是喝醉酒的脸，红木的匾额写着朱砂的大字——“秋月楼”。二楼阳台的栏杆上，衣着艳丽的各色女子或笑或嗔，毫不避嫌地用眼神勾住过往的男人们。见到渐微和付青两个帅哥，有的竟喊了出声——“帅气的小哥，进来坐啊！”门口站着的女人，更是摇着手帕，用闷得让人头晕的香味笼住二人。
这里是世人所说的名叫青楼，通俗点叫妓院，下流点叫窑子的地方。
渐微虽然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但按他自己的说法，叫做“真正的花花公子，每一次恋爱，都是认真的”，他对恋爱对象虽不专一，在厌倦之前却总是万般呵护，小心珍惜，让那些女孩对他是又爱又恨，关于他的贞操问题，作者我可以打包票，如他所说是句句属实。至于小青，标准的好学生，乖孩子，虽说男孩子青春期总有或多或少的幻想，但是他可没想过要付诸行动。而且有一次除去凶灵的工作，那个恶灵便是妓女的怨念所化。所以说，若不是那粉衣丫头带他们到了这里，且一闪身走了进去，两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经验。
这时候杜渐微好像下了很大决心，道：“是男人总是要有这种经验的（是吗？），小青，为朋友，刀山火海我们义无反顾了！”话一说完，渐微的脸红再一次上了个台阶。
付青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了好友一眼，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们不知道，这秋月楼，是江湖中最有名的青楼，而它之所以有名，只是因为一个女子——一个江湖中最美丽的女子——相思夫人吴相思。“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若世间女子，真有人能配上这段形容洛神的文字，那也必定是那相思夫人了。这样的女子，若入庙堂，必是那凤凰；若沦入风尘，也定是那牡丹——教人亵渎不得。说她是江湖第一美人，千万别忽略了“第一”前的“江湖”二字，相思夫人的暗器和轻功，也是赫赫有名，“化草木为刀，被风为剑”，能人异士，多有自己一片洞天福地，而相思夫人的，便是这秋月楼——与其说她属于秋月楼，倒不如说秋月楼属于她。且看，那最高一层楼上，不再有酒醉一样的红灯笼，而是挂着两枚山水描绘的宫灯，正是相思夫人的居处。
而那粉衣丫头，便是这位传说中绝世美人的贴身丫鬟，名唤喜叶。
像一切青楼一样，秋月楼有老鸨，也有妓女，见渐微和付青进来，上前热情招呼，浓妆艳抹和厚厚的香粉让二人都皱起了眉头，唯恐避之而不及，孰料那那老鸨身上像粘了强力胶，直往两位帅哥身上蹭，弄得二人狼狈不堪。
“嬷嬷，这两位是我家小姐的客人。”喜叶见状，冷冷道。
话音刚落，那老鸨竟像是被定了身，急道：“我见这二位爷气宇轩昂，姿容不凡，倒也不是那寻常花柳间打转儿的人，原来是夫人的客人，失敬失敬。”言辞之间，甚是敬畏。
巧叶点点头，给付青和渐微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不上楼，二人心里虽有些疑惑，可事以至此，只得厚着头皮上了。
那个时候的楼梯都是木质的，每上一格都有嘎吱的响声，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它，二人总觉得这一段楼梯比一楼到二楼的要长上许多，以至站到楼层口，楼下的笙歌丝竹之音，竟是听不到了。尽管灵力尽失，二人此刻出于本能的警戒起来，太静了，静到好像听得到心脏的跳动。白色的纱帐云般地层叠着，映着紫檀上一块装饰用的鸡血石。
忽然，铃声响起，好像溪流碰撞着青石，又似那女子裙角随舞蹈摇曳。伴着铃声，鼓声又起，虚幻又沉重，高亢又低沉。音韵成了一波波海潮，明明无风，那白色纱帐却摇曳起来，若说刚才是沉静，现在则是狂乱——一切失控地扭曲起来。
渐微和付青二人头痛欲裂，却是怎样也抵挡不了这鬼魅般的鼓声，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朦胧中，隐隐看见那本该是艳阳高照的天，何时竟沉入了黑暗中，一轮鲜红的月亮高高地挂着。还有……蝴蝶……红色的蝴蝶…………
终于，眼前一黑，二人丧失了意识。
同一时间，一道红光一闪，光中走出了一个女人。红衣红裙，连发丝也是火一般的深红。手腕上系着银铃，拿着一面手鼓，鼓面上用红白二色绘出太极图。她走到二人的身旁，自语道：“真是……这两人吗？”完全没有灵力的波动，脆弱得好像小虫，轻轻一掐就会死去。
“呵呵，吴姐，怀疑夫人的判断，可是亵渎夫人哦～”不知从何处飘来枫叶，染飘邪魅俊逸的身形便踏着枫叶从不知名的空间走了出来。
吴相思皱了皱眉，道：“你是在监视我吗，染飘？”话语之间，手中阴阳鼓缓缓抬起了半寸。
“染飘哪里敢监视名满江湖的相思夫人？”注意到对方手中的动作，染飘冷笑，摆弄着手里枫叶。
“这二人已灵力尽失……夫人为何还要找他们？”放下手鼓，不理会染飘带讥讽的话语，吴相思缓道。“我并不认为有了这二人的助力，便能与主……孟非青抗衡。”
“是吗？吾倒认为，孟非青不过是个凡人，夫人与你何必如此杞人忧天？还是说，美丽的吴相思，美丽的蝶衣赤锋，对你的另一个主子，你不忍……”
咚！阴阳鼓鼓面一声沉响，打断了染飘的话。吴相思沉声道：“住口。”话语中杀气渐盛，满是警告意味，“夫人让你来协助我的任务，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我的忠诚。”
“忠诚……是吗？呵呵……”染飘别有意味地笑着。
“不能和孟非青正面冲突……”吴相思闭上眼，想起了五天前的情形——
那天孟非青突然来访，以断月山庄二庄主秦残宵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与他同行的是那个在十招之内伤到非青的年轻男子，他把他留在二楼花厅独自来见她。庄主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哦，对了，是“前段日子麻烦你了。”每次直接到秋月楼来找她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而她总是微笑地答：“这是属下的职责。”这一次，他找她收集“血蛾”的情报。她的心脏有片刻的静止，精明如他，也终是走进这个套子了。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忽然楼下传来喧哗之声。她眉头微锁，正要发话，庄主已经走到门口，对她说：“如此小事，何劳相思夫人大驾，让吾代劳吧。”话是这么说，她却知道他在担心他的朋友。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吴姐，何事想得那么专心呢？”唤回她的是染飘尖细的声音。
“无妨。我不过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若你真是闲着没事，倒不如也帮我想想——如何能让这二人在计划里发挥到最大的作用。”她冷淡答道。
“呵呵，凭相思夫人的手段，还用得着吾出手吗？”染飘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拒绝美人的要求从来不是我枫红血•染飘的做法，吾倒是有一计，就看吴姐狠不狠得下心来。”
“洗耳恭听。”
再说鬼刹和非青这一边。
他们停留在这个谷里已经整整五天，自那天孟非青要去拜访一个“朋友”，带他去了青楼这种只要是正经男子都不会进去的地方，然后便到了这个叫做秋山谷的地方。为何要在这里住下，那个“二庄主”是这么解释的——残宵与非青不同，常在江湖上露面，依他的性格，认识的朋友少，结下的仇家却很多，那秋月楼中颇多江湖中人，为免结外生枝，便到这秋山谷等他“朋友”的消息。鬼刹实在很怀疑残宵二庄主的那些仇家是不是都是非青“代劳”的？
说起来，那个死腹黑魔王实在是太不够意思，那天居然就把他丢在二楼花厅任他自生自灭，那些个花痴女人不知道吃了他多少豆腐，那恶心的香水的味道都要把他熏死了！自己憋得无聊，以为他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天下乌鸦果然是一般黑！更逊的是自己，居然被他发现了——早知道那会儿就不跟踪他了……
“钟小兄弟，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标准的狐狸笑容，露在那张“残宵”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我路过，不行吗？”鬼刹现在撒谎几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既是有缘巧遇，钟兄玉树临风，潇洒不羁，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不如让愚兄做东，这秋月楼的姑娘，可是鼎鼎有名。”
“秦兄客气了，小弟身怀它事，好意……”鬼刹正准备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谁知一只手臂却横在眼前挡住去路，附赠一张让路过少女脸红心跳在鬼刹眼中却是写满“魔王”二字的俊脸。
“残宵”笑道：“既然钟小兄弟已从我们投宿的客栈路过到了这里，想必也不是什么要事，今日便拨给愚兄一个面子如何？”
接下来的惨剧，请参照鬼刹筒子的回忆如上。
（作：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那家伙果然很强呢……而且看到了真正的美女，倒也值了。
——五天前——
鬼刹有技巧地避开一个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伸过来的禄山之爪，道：“这位姐姐，在下是在此处等人的……”
“还害羞呢，好可爱！”淹没他话语和内心嚎啕的是阵阵娇笑和更猛烈的攻势T－T，妈妈救我啊，你的宝贝儿子被一群花痴女人调戏了……
一股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鬼刹抬头，看到一双狠毒的眼睛。坐在临桌的是一个穿着文生服装的男子，四十岁上下，周围站了一圈穿着黄衫的人，料必是家仆或是弟子了。长得倒也端正，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却怎么也没法给人舒服的感觉，不得不承认，那腹黑的家伙的确比他顺眼多了。他的身边坐着个绿衣的青楼女子，小心地给那男人斟着酒。
啪！那绿衣女子被酒泼了满身，男子突然发难，那女子一时蒙了。
“你们这酒，到底要斟到何时？吾苦等一天，求见相思夫人一面，你们却让那黑衣小子轻易进去，把吾晾在此地喝这闷酒！”男子此话一出，那群黄衣人随即闹了起来，口中吐出了污言秽语更是难以入耳。
真是难看，鬼刹心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修养找人迁怒，怪不得那啥啥夫人不理你。这么一想，不觉瞪了那人一眼。感受到鬼刹轻蔑的视线，那男人怒道：“看什么看！”随即伸手取了一盏酒杯掷了过来，这一掷非是寻常，而是携带着刚猛内劲。鬼刹暗道一声不妙，正欲避开，却瞥见身后站着的青楼女子，他固然可以躲开，那女子却必然受创。这一犹豫，那盏子已近至面门。出于本能，鬼刹闭上了眼睛，等待头破血流的一刻。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来。
睁开眼睛，一个挺拔的身形挡在自己的面前，单手捏着那只酒盏——正是变装成残宵的非青。花厅里一时沉静，没人看到他是怎么站到鬼刹身前，也没人看到他是如何抓住那只速度极快的酒盏，当人们发现时，他就已经站在那里，手里接住那危险物品。他只是站在那里，空气却好像凝结了一样，散发出摄人的气势。
“你是何人！”见识到对方身手，男子微微一愣，却发现周围弟子皆有惊惧之色，自己哪能失了这个面子，当即大声质问，额际却有冷汗滑落。
非青不答。
那汉子哪里受过此等被人忽略的侮辱，手中兵刃拔了出来，那些青楼女子见要开打，尖叫着散开了去。霎时间，花厅里只剩鬼刹、非青和那男子及剑拔弩张的黄衣弟子，气氛险恶无比，好像吹一口气就会冒出火来。
“统统住手！”一声娇叱。火红色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
除了残宵，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倾城容颜！若不是天仙下凡又是什么？鬼刹甚至伸手揉眼睛，确定自己是否是看花了眼。事实证明，美这种东西果然是不分性别的。鬼刹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没人能像眼前女子一般美得绝艳，美得脱俗。是火，是光，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离开她，而那明艳里又带着忧郁，好像那落日的余晖。
“程掌门，让您久等，是奴家的过失，您堂堂云岳派掌门，又何必跟个小辈过不去？”美人话语虽轻，却是不卑不亢。让人觉得若是拒绝，实在是不识抬举。
吴相思看看非青，微微颔首。好可怕的“气”，她感觉不到他的怒气，但那充斥整个空间的“气”，却清楚分明地说明非青不容质疑的强大。她再不打圆场，怕是那程掌门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等那程掌门回答，非青一把拉住鬼刹，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这一举动再次激怒了对面众人。
“慢着！留下姓名！”一个黄衣弟子喝道。若说这世上真有不识抬举的庸人，他必是其中之一。
“孟非青。”
现在想来，那腹黑魔王果然无愧腹黑魔王之名，报出名字后那些家伙的脸是刹那惨白。倒是可怜了二庄主，以后要是那云岳派的忽然练成什么绝世武功（虽然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零一）找庄主寻仇，找上他不是很惨吗？凭空多了些莫名其妙的麻烦……真该替他默哀……
“腹黑啊……”鬼刹嘀咕道。
“钟小兄弟你又在嘀咕什么呢？”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回头一看，是一个长着白白的眉毛，个头小小的老头。可那脸上的笑容，除了非青还会有谁的让我们的鬼刹筒子寒毛倒竖？
可想而知，结果又是一场惨剧……
愿主保佑你，鬼刹。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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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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