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4 【狐鹿|舒龍琴狐/占雲巾】一個平凡又俗氣的聖誕夜晚（首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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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04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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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4 【狐鹿|舒龍琴狐/占雲巾】一個平凡又俗氣的聖誕夜晚（首樓完）

琴狐洗完澡，頭髮濕淋淋地就湊到占雲巾身邊：“還在看兔崽子們的作業呢。”布藝沙發上出現一個沉沉的凹陷，占雲巾嫌棄地把琴狐推開：“冬天一到，你又吃胖了。”低頭一看，水滴在A4紙上洇出好幾個皺皺的圓：“去去，快把頭髮弄幹。”

琴狐把占雲巾手上的一遝材料連同他的眼鏡一起取下，放在茶几上：“我胖一點，你抱起來手感好。”

占雲巾無語，伸手要奪，琴狐一下子就撲到他身上：“天天抱怨我社畜，現在到底是誰不關心誰呀。”抱個滿懷，上來就親他，占雲巾敷衍了兩下就推他：“別鬧，教務催得緊，明天還要把作業交給助教的。”

琴狐眨眨眼放開他，沒好氣地把眼鏡拿回來給他戴上：“你明天下午下了課趕緊回來，晚上陪我去濱江公園看煙花。”

占雲巾把眼鏡抬起，揉揉鼻樑，從茶几上抽出一張紙，擦乾被琴狐灑了一臉的水漬：“明天不是工作日嗎。”

琴狐歎了一口氣：“後天是耶誕節，上個項目剛結，我給小水仙和風雲兒都放了幾天假。畢業不久的小情侶，每天摸黑起早的在大城市打拼，太不容易了。”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黑心老闆壓榨他們。我作為被壓迫雇員的親屬，嚴厲斥責你這種違反勞動法，枉顧勞工權益的無良商業行為。”

“那是他們被我宵衣旰食篳路藍縷的企業家創業精神所打動，自願向成為優秀的社會人靠攏。”

占雲巾把目光投回手上的材料，拿筆在最後一段畫出幾個圓潤的圈：“我信你才有鬼了。”

又問：“月琴老人的演奏會是不是在這幾天？信君那裡應該還拿得到幾張內部席位的票。”

琴狐說：“是我琴彈得不好聽還是你嫌棄我人老珠黃了，竟然要去聽那個老頭子的音樂會。”

“你這醋來得也太莫名，上次你拉著我看滌暇快劍的演出時，你們那個臺上台下的眼神交流，夜飛天可一直在瞪你。”

“英俊倜儻的琴狐大人，到哪裡都是被女人注目的所在。”

占雲巾哼了一聲：“我也覺得你和黯痕的關係真是過於好了。”

“你還說我，你這可是太酸了。鹿巾，至交和摯愛還是不一樣的，這你不是體會最深嗎？”

琴狐的眼神一定又不正經了起來，占雲巾只低低嗯了一聲，繼續批改作業。

琴狐看他忙碌有點失望，用手捋著長髮，拿著毛巾胡亂地擦：“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定個餐廳，你明天回來陪我換件衣服，一起出門。”

聽到這話，占雲巾抬起頭，看著琴狐從寬鬆的睡袍中露出的白淨手腕，就算冬天胖了不少，琴狐小臂的線條還是硬朗的，不過他今天應該是把體毛都剃了，一段光潔的雪白延伸進棉料的袖子裡：“你穿藍的好看。”

琴狐笑了：“悶騷。”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一幫小朋友哀歎著收起筆記本和ipad，做筆記的手指都打得酸疼，選了這課就是進了討論與報告的無盡苦海：“都要過節了，占老師還不這麼放過大家，別人的耶誕節跟女朋友卿卿我我，我的平安夜跟通宵教室難捨難分。”

“別說，別人至少可以和女朋友一起在通宵教室卿卿我我，難捨難分。”

“……”

年輕真好。占雲巾唇邊露出一點幾不可察的笑意，他喜歡校園的氛圍，年輕人一茬一茬長起來，青蔥水潤得宛如雨後的秧苗，看到他們，他就覺得一切還充滿了希望。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他肩上的責任與負擔，也是他擇定的使命與圓滿。

劍雲和劍雨抱著電腦來到講臺邊：“老師，之前那個報告的評分標準還要跟您討論一下。”占雲巾在學院裡以對課業的要求嚴格到恐怖、喜愛對學生揠苗助長聞名，今年沒人選他做導師，門下幹活的人少，龜忘年這教務當得也是為難，合計了半天，只好從玄真君門下撥了兩個研究生來當占雲巾的助教。

聽到這個消息時，玄真君語重心長地囑咐他的兩個弟子：“占教授其實是個很和氣的人，為人正直，專業嚴謹。你們跟著他工作一個學期，必定能收穫良多。”

劍雲、劍雨的冷汗都要下來了：“您別嚇我們，占教授和氣地掛掉了一半學生的傳說，可還在學院流傳著呢。”

“話雖如此，鹿巾此種作風，課堂卻是年年爆滿，這證明學校裡總還是有些真心向學的人吧。”

劍雨搖了下頭：“占老師可是校園論壇上的熱門話題，說什麼‘以一己之力拔高了學院中青年代老師的平均顏值水準’，女生們可能都是看臉選的課，男生都是陪女朋友來上的課……”劍雲急忙示以眼色，劍雨捂上了嘴。

一向刻板的玄真君也忍不住露出了點笑意：“你們年輕人想什麼，我們是看不懂咯。”

真是要過節了，校園裡的大松樹都被裝點了起來，廉價的燈飾和劣質的音響都掩蓋不住年輕的朝氣，一群男女穿紅戴綠地在樹下派發禮物，有相熟的學生看到占雲巾，大著膽子向他手裡塞了一個橘子：“老師，回去給師母，也算是我們的心意。”又擠眉弄眼：“都說師母溫柔大方，美若天仙。看在師母的面子上，老師今年的通識課下手輕一點呀。”

占雲巾把橘子收起來，現在的小孩子們，心思真是活絡。“心意我會送到，要求恕我不能完成。”

“不要啊……”在學生們的哀嚎裡，占雲巾輕快地邁起了腳步。

“怎麼回來這麼晚，又沒到晚高峰，你們三號線不是一般不擠嗎。”剛把鞋脫下來放到玄關，占雲巾就聽到了琴狐的語聲。

“跟學生聊了會兒。工作日硬是拗出來了過年的氣氛，今天學校裡都擠了一堆拍照觀光的，別提地鐵裡的人了。”學校離住處不遠，校內車位又緊張得很。占雲巾懶得天天登記，索性地鐵上下班，美名其曰節能環保，琴狐嗤道：“您老人家的潔癖這時候倒是不發作了。”

“潔癖又不是社恐，你是不是最近跟天扇子談業務，談到腦子壞掉了。”

說是這樣，其實琴狐也知道，是占雲巾在學校裡不願太張揚，一切從簡，怎麼方便怎麼來。

人海裡沉沉浮浮，終於被簇擁著擠進了車廂。這個城市雖然大，多的卻是焦慮的人心，看看通勤地鐵裡人們臉上疲憊的神色就明白。外企的女白領人手一個Neverfull，拉鍊環上還栓一個莎莉雞的耳機盒，AirPods塞在耳朵裡，手上卻拿著季度報表，忙著在工作群裡發資訊。碼農的Tumi裡除了電腦，一定還有水杯和傘，被推搡著，一不小心背包就打到了旁邊人身上，儘管連連道歉，在地鐵裡依然堅持穿高跟鞋的勇士小姐的白眼還是要翻到天上。

占雲巾給老太太讓了個座，一旁的媽媽還在問女孩今日學得怎麼樣，女孩子嬌聲嬌氣地說：“上次你們給我買的宣紙品質不好不合用，國畫班的老師要我們去書院門買紙。”

柔軟又機械的女聲響起，終於到站了，占雲巾撥開人潮，心裡想著琴狐，整個人都放鬆了起來。現代人就是如此，快節奏和高壓力吞噬了時間和生活，但是看看人們是個節日都要努力過的勁頭，就知道人心裡都還有那麼些渴望與不甘，再平凡的生活都因此有了指向性，宣告這在塵世裡磋磨的一切，都不是毫無意義的。

出站的時候一陣寒風鑽進衣領，看到行道樹上掛著的彩燈，占雲巾捂緊大衣，慢慢地想，只要知道有一個人在等著你，悽惶的心就總會有歸處。

占雲巾說：“地鐵裡太擠了。我洗個澡，你先收拾著。”琴狐嗯了一聲：“動作快點，今天人多，要麼餐廳該催了。”

占雲巾吹好頭髮，去衣帽間翻衣服的時候，妝台前的琴狐剛卷好劉海，扭過頭來：“怎麼樣。”

他穿了一件女式的淺米色直筒針織長裙，遮到膝蓋，配了條色調淺一點的針織襪。一頭白髮披散開來掖在耳後，額前卷了一個乖巧的m形劉海，掩住了小半張臉，倒是畫好了全套的妝。

琴狐的臉本來就有點肉嘟嘟的，輪廓流暢，線條圓潤，呈現出與實際年齡不符的少年氣。今日他有心討好占雲巾，化了清淡系的奶茶色臉妝，他膚色白得過分，倒也不會突兀，顯得氣質更柔和了。

這個人皮膚水潤自然，臉頰白裡微微透著紅，占雲巾歎了一口氣，只覺得在皮相上，老天真是有偏愛的。他的臉像一顆飽滿的水蜜桃，可以想像到甜美多汁的口感，看著他小巧的鼻頭就想咬下去。

“好看。”說著占雲巾低下頭，就緩緩點上了琴狐的嘴唇，碾磨了幾下。琴狐急忙去推他：“口紅花了！”

占雲巾起身，抽出一張卸妝濕巾輕輕擦乾淨琴狐的嘴唇，又在自己嘴邊胡亂摩擦幾下：“我再給你塗。”

伸手在抽屜裡翻了翻，摸出一支唇釉，握住琴狐的手，蹲下來給他塗嘴唇：“嘴張開點呀。”

琴狐任占雲巾施為，塗完一看是Chanel196，切了一聲：“鹿巾我早看透你了，果然徹頭徹尾的直男審美。”心裡思量著，鹿巾愛好的這個口味，自己也真是靠臉強撐起來了，為悅己者容能做到這個地步，如果是妖怪，西王母都要給自己頒獎章。

占雲巾把椅背上那件霧霾藍的長大衣給琴狐仔細披上，琴狐蹬了雙小皮鞋，扭頭看了眼占雲巾，給他圍上一條圍巾，理了理他的鬢角，點點頭：“鹿先生，今天的你真帥。”

占雲巾自然地接過琴狐手上的水桶包，翻出車鑰匙：“謝謝，狐仙大人，今天的你也很美。”這話是真的，這藍色柔和得很，十分襯他，冬天小腿和手臂的線條也不太顯得出來，琴狐的妝化的用心，只要他儀態收斂一點，完全就是一個高挑的美人，不接近仔細看，誰也發現不了這是一個男人。

路上太堵，到達餐廳時晚了不少時間。迎賓小姐殷勤地迎上來問：“您好，是占先生的預約嗎？”占雲巾沉著地應了聲，迎賓小姐就說：“先生，夫人，麻煩跟我來，請這邊走。”琴狐身上香風襲人，親昵地挽住他跟過去。

琴狐愛看江上的夜景，這個落地窗邊的景觀位真是選到了他的心裡。江面如帶，倒映華燈璀璨，千盞燈火被揉碎在波光裡，蜿蜒到夜色深處。

琴狐看了看手錶：“吃完走到濱江公園，煙火演出的時間正好。”

占雲巾嗯了一聲：“都聽你的。你怎麼又想到去濱江公園了？不過說起來，我們是好久沒去了。”

餐點還沒上，琴狐無聊地用手擺弄餐桌上花瓶裡的玫瑰：“生活得再社畜，總要有一點休息的時間嘛。我閑下來，總想到我們剛畢業的時候，那時候過得真是苦啊。不過只要在夜晚裡，同你在江邊走走，牽著手吹吹風，便總覺得一切都還好得很。”

占雲巾看著琴狐弄花的手，眼裡也浮現出眷戀：“我還記得畢業那年的冬天。真的是好冷，這個沿海城市多少年不遇的還下了雪。我每天去教工食堂打四兩飯帶回去，三個素菜我們倆湊合著吃，還不忘多盛一點免費的湯。偶爾遇到學生吧，發現我買的比他們還寒酸。房租欠著，計算著水電費不敢開空調，你一個北方人，每天睡覺時躺被窩裡都凍得發抖。就這樣你還不忘去花店買束嫩綠的洋桔梗擺在屋裡。那時候我就在想，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浪漫的人呢。還會彈琴，彈得那樣好。琴賣掉了，你就哼曲子給我聽。一晃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琴狐叉了一點蒔蘿三文魚沙拉：“味道還行。”他咬著叉子，輕快地笑起來：“是啊，創業期什麼都周轉不開，年輕氣盛，又不願意跟家裡人訴苦。多虧有鹿先生養著我，我才沒有淪落到睡橋洞。”他眨眨眼：“洋桔梗便宜得很，早上花市理貨時去買，他們挑剩下來的，十塊錢就有一把。沒有凍死，也是因為有貼心的鹿先生給我暖床呀。”

琴狐瞧著占雲巾面上有些赧然，笑出了聲：“鹿巾你呀，怎麼現在還會害羞。現在穿著女裝扮演占幘先生的老婆的，是我誒。”

“沒臉沒皮。”

“你不就喜歡我沒臉沒皮？畢業時偷偷在小樹林哭，分別時還一直回頭。要不是我追上你表了白，咱們萬一錯過了，豈不是很可惜。”

“你……是不是雪鷺給你通風報信的？”

“占教授，你清醒一點。我以為你喜歡人家，千方百計幫你追到手，自己懷著暗戀破碎的心借酒消愁。結果你跟人家談戀愛，談得比柏拉圖還柏拉圖，從詩詞歌賦說到人生哲學，就是絲毫不及風花雪月。”

琴狐想起來那天西窗月突然打電話告訴他，她和占雲巾分手了，想找他吃飯。琴狐聽她聲音不太好，在大學路隨便定了家館子，先拐到南區的飲料店，買了一杯鳳梨冰茶。

遞給高傲雅致的女孩子的時候，縱然如常是豔桃李冷冰霜的她，臉上也不禁有些動容：“琴狐，你怎麼知道我愛喝這個……”

“看你平時常買，自然就知道了呀。”

西窗月歎了一口氣：“我跟鹿巾這幾個月的糊塗情緣，他倒還不如你懂我。”

琴狐擺擺手：“他太憨了，就這樣一個人，你別跟他計較。給我帶杯紅豆鮮奶茶，消息白底黑字發過去了，說好的三分糖總是變成七分糖。”琴狐內心想著，他追到你，八成功勞在我，我不懂你誰懂。

西窗月莞爾：“雪鷺也不是放不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縱然你一顆七竅玲瓏心，身在局中也是看不清。身為你們共同的好友，我想我還是有義務要告訴你。”

她自嘲道：“我跟鹿巾這樣的人，共同的毛病就是自以為是。而你，情感蒙蔽了眼睛，越是喜歡，越是患得患失。”

“西窗月是忍無可忍跟你分手的，她天天跟我吐槽你是個大豬蹄子，畢業前跟我撂下狠話說，從沒見過你這麼憨的男人，連自己喜歡誰都不知道。她說，這世界上只有我舒龍琴狐一個人，才能忍受你。”

占雲巾有點汗顏：“所以雪鷺跟我分手後，經常找你是這個原因？”

“是呀，她說你浪費了她的青春，不想看到我們倆在她面前膩歪，所以叫我畢業前不能追你。”琴狐又狡猾地笑起來：“不過在你們分手了她來找我的那天，知道你也喜歡我，請她吃了頓飯送走了她，躺在寢室裡，我就滿腦子怎麼上你了。”

占雲巾險些把紅酒嗆出來：“不是吧，我和她分手後可還有兩年半才畢業，怪不得你老是奇怪地盯著我，我現在才知道那是色迷迷的眼神……”

“喂喂喂鹿巾，你怎麼說話的？！我那是深情的目光好不好！西窗月說的對，你這樣的男人，果然只有我琴狐才能忍受。”

占雲巾皺起了眉頭：“那時候不都是我在忍受你？”

琴狐面上也有點掛不住：“畢業的時候好不容易圓了心願，年輕人嘛，血氣方剛，總是忍不住，只有體力沒有技術……”第一次終於做完的時候，他看著淚水和血跡發慌，占雲巾鐵青著臉把他踢下了床，這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占雲巾扶額，都不知道他想去了哪裡：“我是說你那時候公司的事情忙得焦慮得很，一有空就來學校找我，太膩人了，我真的很頭疼。你整天一失眠就抱著我，勒得我睡不著覺，頭髮都掉得比好些老教授還少了。青教階段學校裡的事情一大堆，課題、專案、職稱，哪個撒得開手。學生、會議、學科建設，哪個又離得開人。信君為了提攜我，幫我找了好些翻譯編審的活兒，我又推不掉。龜忘年叫我填的表都填到手斷，每天我還得花時間精力應付你這尊大神，真不知道那幾年怎麼熬過來的。”

琴狐的關注點比較奇怪，他先是看了眼占雲巾的髮際線：“我覺得還好啊，放心，鹿先生還是很帥的。再說，就算你頭髮掉光了，我也不會嫌棄你。”

“……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我還是希望我的頭髮保持現狀，別再掉了。”

“你還嫌我膩人？我多看別人兩眼你都恨不得把我拴在褲腰帶上。你是不是讓風雲兒看著我了？出門談個合同，風雲兒都得把我行蹤問個一清二楚。”琴狐撇了撇嘴，“不是我說，當年你小妹跟你鬧斷絕兄妹關係，也是你自己有問題。她來這邊發展，二老只是讓你照顧她，你還跟人家安排上了，戀愛對象你看不過眼，見面都不許。”

占雲巾歎了口氣：“那個男人為人不清白，絕非良配。事實也證明了我的判斷，如昔本科都沒有讀完，就未婚先孕，我這個做哥哥的，真是心裡急啊。還好事情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雖然她遇人不淑，有雙親和愛子支持，終於也是走出來了。”還好我還有你，還好你願意包容我所有不通情理的固執與堅持，還好你願意坦然接受我所有過分的佔有欲和掌控欲。

琴狐接著憤憤道：“再說我哪次學校裡的公開場合找你不是穿女裝去的，學藝術出身，我對自己這張臉和身段，還是有一點自信的。我知道你心裡樂得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學校論壇上，都說占教授好大的豔福！”

占雲巾笑起來：“你這話說得我受用，他們沒說錯。記得你第一次來找我，穿了件藕粉色的長裙，當時我著實是被驚著了。”

琴狐得意起來：“什麼驚著，第一次找你時我穿了什麼你都記得，喜歡我你就直說吧。同窗的時候，校外的風霽月通過信君，托我幫忙反串一下他們劇社的一個女角，要一點操琴的工夫，實在找不到人才找到了我，我推不了接下了。練了好久的步姿和儀態，給你票吧你說沒時間，最後那天還不是來看了。”

他目光灼灼，晶藍的冰山雪融化，流下來是一路春水桃花：“我知道，你一直在盯著我。謝幕了你來後臺接我，當著那麼多人……你的眼睛就黏在了我的身上。當時我還有點害羞……後來我想，你肯定愛看我穿成那樣。”

占雲巾微笑著看他：“你彈的那支《梅花三弄》……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動聽的琴聲。”

琴狐捂起臉：“什麼嘛，也不要突然這麼直球吧。”

占雲巾溫聲說：“做同學時你總說我不會討巧不會說話，怪不得沒女人喜歡。不過，後來我有了你，世界上最珍貴最美麗的寶物。其他人的喜歡也沒那麼要緊了，我只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最後一道甜點上來了，是回憶起幸福的瑪德蓮。琴狐淚眼朦朧地控訴：“我眼線要花了。”占雲巾給他擦擦眼睛：“下次去買一支防水的。”

拿起一個瑪德蓮遞給他：“聖誕快樂，琴狐大人。”

因為一會有演出，公園人多得很。國人總是把什麼節日都過成一般樣子，總歸是湊個熱鬧罷了。琴狐拉著占雲巾坐在江岸邊：“偶爾省一省你的潔癖，我們重溫一下貧賤夫妻時的免費娛樂。”

岸邊風大，占雲巾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替琴狐系上：“嗯。今天我都依你。”

琴狐倚在了占雲巾懷裡，占雲巾摟住他的腰，從兜裡掏出一隻橘子，掰開一瓣一瓣喂給琴狐：“今天遇到的學生給的。說是要看在師母面子上期末放他們好過一些。”

橘瓣上的絲絡沒清理乾淨，琴狐伸出舌頭，把它們吐在占雲巾身上：“別。讓他們好好體會一下他們師母當年期末所經歷的被考試支配的恐慌，以及和惡魔同窗一次又一次賭輸後履行千奇百怪的懲罰的痛苦。”

占雲巾嫌棄的嘖了一聲，掏出紙巾來擦琴狐剛剛弄出的髒亂痕跡：“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再說當年都是公平比試，願賭服輸，你有什麼不情願的。”

一對穿著校服的情侶經過，女孩子手裡還攥著一杯奶茶。占雲巾看了，緩緩抵著琴狐蓬鬆的頭頂說：“那個時候，你不是一直吐槽我奶茶的甜度都能買錯？我點單的時候，總覺得你不只七分甜，沒點成全糖就不錯了。”

煙火就在琴狐的臉上炸開。才不是這樣，琴狐想。是煙火在江面上炸開。煙花在天空上兀自燦爛，人聲鼎沸中，琴狐抬起頭來，同占雲巾纏綿地接吻。

有潔白的雪花飄下來，今年園區真是費了大力氣，竟然還動用了人造雪。

占雲巾想起那年異常寒冷的冬天中，琴狐拉著他來水岸邊散步，雪也是這樣落了下來。琴狐突然扭頭親他，他那時候還不太適應在家外面這麼親熱，有一點慌亂的扭捏，琴狐就噗嗤嗤笑起來：“鹿巾你好可愛。”

久違的雪重合起來，他忘情地抱著琴狐，抵著他的額頭，在他口中溫柔地探索。七分甜的琴狐，水蜜桃一樣的琴狐。他真是好可愛。

玄真君門下幾個還單著的弟子組了個局，在平安夜將一人飲酒醉的獨幕劇變成眾人對瓶吹的悲喜劇，劍雲看著他們還想續下一攤，拉著劍雨出門：“陪我吹吹風，熏得我頭暈。”

走著走著看到前方一對璧人身影，高挑婀娜的霧藍偎在灰黑大衣旁，白髮交織在一起，摻雜一縷朱紅。劍雨的五感總是在不應該的地方分外敏銳：“誒……那不是占教授？……和師母？”劍雲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老師，師母”地叫著接近了過去。劍雲扶額，今天這個日子，明顯人家在過二人世界，這樣打擾怎麼是好。

不過說起來……他也對這位傳說中的師母有幾分好奇。占雲巾鮮少在學校談及家事，有同事熟人問起，也只是淡淡地說：“是博士同學，從那時候到現在了。”

學生們對師母的瞭解則大多通過論壇上幾張模糊的照片。與占雲巾課堂奇高的掛科率同時成為傳說的，還有關於他們老夫少妻的香豔遐想。那些偷拍到的照片大多是在占雲巾入職不久，師母還經常找他的時候留下來的，因為年代久遠而畫質奇爛，模糊的影子反而引起人更多的想入非非。

劍雨說：“看這個側臉，又白又幼。”品了一品，“身量高，是氣質型的。”嘖了一聲，“那個時候占老師也三十多歲了吧，但是照片的人看上去也就是大學生的狀態。說同學，我是不信的。”結論說：“沒想到占老師喜歡這款的，還以為師母會是一個和占老師一樣孤高的女教授呢。”

劍雲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看你的文獻吧！整天想些有的沒的，要是給人知道你背後嚼這種舌根，玄真君首先就得教訓咱們教訓得夠嗆。我還想在占老師手下多苟活一些日子，別連累了我。”

但是其實，他是見過師母一面的。

期中考試那天，監考完占雲巾就去外地開會了。登記分數的通知發得晚，時間又急，占雲巾回到學校，截止日期就已迫在眉睫。

密雲壓在校園上空，風雨如晦，景物蕭條。劍雨請了探親假，只剩下劍雲忐忑地給占雲巾發資訊，沒想到他馬上回復了：“在看卷。你晚上八九點能來我辦公室嗎？如果不會太晚的話。把分數總一下，應該就可以填表了。”

到點去他辦公室時，占雲巾已經把卷子整理好，把一半試卷遞給劍雲：“我們各總一半，一會再覆核一遍。”

他揉揉太陽穴，表現出明顯的疲憊。

劍雲邊算分數邊問：“老師看這麼快呀？”

回答說：“幾百份，哪能夠呢。我看到郵件，昨天機場落地了先趕到學校，卷子帶回家連夜看了點。今天早起就來了，上完課在辦公室坐了一天。這不，忙到現在。”

“啊……這麼忙，您今天是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吧。那您有按點吃飯嗎？玄真君經常說，學術是學術，身體還是第一位的。”

“習慣了，平時工作也總是這樣。”占雲巾指了指一旁的微波爐，劍雲扭頭看到上面有一個繪了狐狸頭的便當盒，“呶，我從家裡帶了飯。”

他自己的那遝卷子已經算完，好整以暇地等著劍雲：“一會你帶回去，按照學院要求的表格填好，明晚截止，趕緊在那之前發過去。不要拖延。現在的學生最大的毛病就是這個。”

劍雲算好了手裡的卷子跟他交換，占雲巾飛快地翻著，簽上自己的名字：“不過要不是催得急，這些本來也不該麻煩你。”

“老師客氣了，本來就該做的。”

這時候占雲巾接了個電話：“嗯……好。你把車停天井那兒就行，還要稍等我十幾分鐘。……你想什麼呢，我就是跟助教算一下分。……一會下去的時候，我再打給你。”

從沒有聽過他聲音這麼柔和，劍雲忍不住看向了占雲巾，他的面上是全然放鬆的神情，眉毛舒展開，唇邊帶笑。原來，占老師也可以這樣笑，不僅僅是抿著嘴的線條軟一點的笑意，而是全然放開的自然的笑容。

占雲巾放下手機，正撞上劍雲的目光，笑了笑：“我愛人來接我。”劍雲發誓以前從沒看過占雲巾笑得如此溫柔繾綣。

過了一會兒，他把材料都遞給劍雲：“都好了，接下來要麻煩你了。我再收拾一下，你先回吧。”看兩眼天色他又問起：“你住哪兒？怎麼回去？”

劍雲忙說自己帶了傘，走回宿舍就好，就道別離開了。

劍雲下了電梯，在一樓的海報欄看了會兒下周的講座，冷不丁模模糊糊聽到占雲巾走過去的聲音：“嗯，我在西邊。你過來就能看到我。”

他知道是師母要來接老師。可能被劍雨整日的八卦迷了心，劍雲在幾張易拉寶之間探頭看了一下。

占雲巾站在外頭臺階上，並沒發現他。一個雪白佳人撐了把傘款款朝他走來，走近了點，劍雲看到了對方陷在一圈白毛領裡精緻的臉——十幾年過去了，竟然和劍雨翻出的照片差不了太多，真的是美人。師母自然地把傘柄挪到了占雲巾的手上，埋在他懷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占雲巾就笑了起來，摟著對方的腰，緩緩走進雨幕中了。

聽到後面的呼喊，琴狐和占雲巾停下腳步，扭過頭，原來是兩個學生氣的年輕人。琴狐側著臉用眼神詢問占雲巾，占雲巾低頭在他耳邊說：“玄真君的兩個學生，很踏實勤懇，是做事情的好苗子，不要緊。”

琴狐抬起頭來，大大方方地任這兩個人打量。

占雲巾已經是非常英俊的人，只是他的鋒芒都寫在了棱角裡，一身清正肅然之氣，威不可凜，一對異瞳逼視之下，更是讓人難以親近。

而他身邊這位佳人，真正是柔情似水，如夢如幻。眼底煙波縹緲，眉山隱入發間，鼻樑挺直，朱唇皓齒，整個人在秀雅中又透著英氣。

劍雨在數秒之間就窮盡了自己二十多年來關於美人的古代文學想像，叫了起來：“占老師，師母這樣的絕色美人，怎地也不見您多提起。”

琴狐笑了，他把右手從占雲巾掌心抽了出來，伸到兩個年輕人面前，咳了兩下，清朗的男聲響起：“敝人舒龍琴狐，幸會了。”

劍雨直到被劍雲拖走的時候思考能力還沒有回籠，機械地揮手：“老師，師母再見。”

被江風吹著，劍雨突然反應過來：“劍雲！舒龍，是不是拍賣界的那個舒龍氏？琴狐，是麒麟閣創辦人兼老總？”

劍雲跟他對視兩眼：沒想到師母的家底背景如此深厚，也沒想到師母竟然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琴狐悄悄跟占雲巾咬耳朵：“今天晚上我想在家裡那面落地鏡前做，可以嗎？”

占雲巾斬釘截鐵地說：“不行。上次你已經太夠了。我明天下午還要上班。”

琴狐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你不是說今天都依我嗎？”

占雲巾噎了一下，語氣迅速恢復正常：“這不包括……”還沒說完，琴狐就拉著他的手撒嬌：“我剛買了新口味的潤滑劑，試一試好不好？”

見他臉色鬆動，琴狐更是一迭聲什麼都叫出來了：“鹿巾，鹿先生，占教授，占老師……”貼近他的耳朵說了一個詞，琴狐滿意地看到占雲巾臉上燒起了紅雲，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目標可以實現了。

有的人在通宵教室唉聲歎氣地寫報告，有的人在江岸邊吹著冷風懷疑人生，有的人在別人懷裡攬著手說著胡話發癡。這是一個平凡俗氣的聖誕夜晚。但也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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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太太们的舔狗好难但我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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