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8.19 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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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蒼傾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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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

樓主發表於: 2006-08-19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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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9 碎鏡

　　

　　夜。

　　月色淒迷。

　　我緩緩揭下了覆在面上的醜陋面具，解散了一頭長髮。

　　面具之下，是一張絕美的容顏。

　　我牽起了一絲笑容。

　　然而笑是苦笑。

　　這樣一張絕美的面容，我知道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可是，我卻只想毀掉這張臉。

　　那一天，三年前的那一天，我記得一清二楚。

　　或者，該說是忘不掉。

　　那天，我端坐著，在眼前裝飾繁複的菱花鏡中，映出的正是我的容貌。
　　

　　一張驚世駭俗的絕美容貌。
　　
　　我看著，嘴角牽起一絲笑意，只是那笑卻未曾到達眼底。

　　鏡中，我的膚色，白裡透著粉紅，一副吹彈可破的樣子。或許就是天生如此罷，不管我怎麼拚命曬日，卻總是無法讓自己的膚色更黝黑些。天知道，我有多希望自己能夠曬得黑一些。

　　眸子，是深沉卻又清澈的墨黑，在眼波流轉間，彷彿有個漩渦，叫人一見便被吸入，再也抽不開視線，也不願抽開視線。

　　臉，是修長精緻的鵝蛋形，不需任何脂粉，臉頰便是紅嫩嫩的，雙唇更是粉紅而水灩，叫人想狠狠地吻上。

　　可是，要這麼一張臉有何用？

　　縱然是傾國傾城之貌，那又如何？

　　這樣一張臉，生在哪個女子身上都成，就是不該在我身上呵！

　　因為，我，水寒波，是個堂堂七尺男兒哪──

　　我長年深居山林，所以從不覺得自己的容貌有何不妥，只是出山之後，凡是見過我的人都說，我的眸中，有種讓人甘心常醉不醒的嫵媚。

　　我起先不懂這話中的意思，但是現在，我懂了。

　　──切身的刻骨傷痛，即使我不想懂，也終是會懂得。

　　鏡中，還映出了在我身上的，情慾的痕跡。
　　

　　我是多麼地，討厭這樣的自己哪……

　　我伸出了手，撫過自己的絕美面容，還有身上的點點嫣紅，及猙獰的青紫色淤痕。

　　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

　　自傷口處傳來的，那撕裂一般的痛楚，讓我不住地顫抖。

　　不可避免的，我回想起了昨夜那不堪的惡夢。

　　我用雙臂牢牢地環住了自己。

　　那淫靡的催情香氣、沉重燙熱的壓迫、帶著溫存卻狂野的吻、粗礪指掌的放肆愛撫及觸碰、撕裂一般的錐心痛楚、被貫穿的窒息與噁心感受，還有我因為春藥而產生的本不該有的快感、顫抖著發出的呻吟……

　　我閉上了雙眸，眼淚滑落。

　　這一切，是多麼可笑呵。

　　縱然可笑至極，卻是再真實不過的事實。

　　我打開了抽屜，取出一把鋒利的刀。

　　默默盯著鏡中的自己，我舉起刀，朝臉上狠狠地劃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毀了自己的容後，我又往身上遍佈著的嫣紅與青紫痕跡劃下。隨著刀落下而出現的，是鮮血、是我不再乾淨的身體的哀嚎、也是我已然殘缺的心在哭泣的聲音。

　　傷很痛，可是這些身上的疼痛全都到不了心上，我只想消去身上這些不堪的痕跡。

　　最後我望著鏡中渾身是血的自己，綻開了笑。這一笑，牽動了周身肌肉，劇烈的痛楚襲來，我卻笑得更加開懷。

　　我想，只要毀了自己的容貌，就該不會再有如昨夜一般的不堪。

　　沒有了這絕美的容顏，我水寒波，也不過就是一介平凡男子。

　　不會再有人望著我而想入非非、不會有人對我產生世俗不容的感覺、不會再受到旁人毫不掩飾的熱切注視……

　　然後，我的意識逐漸模糊，重重地倒了下去。我只記得，你及時摟住了我倒下的身子，急切而焦心的呼喊逸出。
　　
　　我聽見你喊著，『寒波、寒波，你振作點，寒波──』

　　我想掙脫，無奈使不上力。自你身上傳來的氣味與溫度、被你擁抱著的感覺、入耳的低沉的嗓音……你的一切，讓我又再回想起了不堪的事實。

　　最後，我終於昏在你的懷中。

　　再醒來時，已是一週過後了。你告訴我，我身上所有的傷，都已經被你用祕藥治癒。
　　
　　我聞言，不顧還虛弱的身子，硬是推開了你的扶持，掙扎著下床，見到鏡中依舊有著絕美容顏的自己，不禁失笑。
　　
　　那些我親手劃下的傷，連條疤痕都没留下，就像是我不曾用刀劃下那些傷口似的。

　　
　　我笑著，眼淚卻落下。
　　
　　然後，我狠狠地砸了那面鏡子。

　　『為什麼，要治好我？』我笑著流淚，一字一字問出口。

　　笑，是自嘲的笑。淚，是痛撤心扉的淚。痛，是為了自己污穢的身子，也是為了你的癡迷不悟。

　　『因為我愛你。』

　　果然，我聽見了預料中的答案。

　　『你何必呢？我不愛你，過去是如此、現在是如此，以後也會是如此。』我說，『就算你治好了我的傷，我仍是不會愛你。就算你對我下藥，強行佔有了我，我不愛你這點，仍是改變不了事實。』

　　你聞言，神色戚然。
　　

　　『若不是因為這張容顏，你會愛上同為男子的我麼？』

　　『我會。』你神情激動地說，『我愛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我愛的是水寒波，就只是水寒波──』
　　
　　『寒波，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不是麼？』

　　『如果你愛的只是水寒波，而非我的容貌，你又何必浪費那些祕藥為我治傷？這張容顏在我身上本就不該，毀了才好哪。』

　　『寒波，你真的永遠不可能愛我？』

　　我無語，所以我別過了頭。

　　像是被我的舉動激怒了，你將我一把抱起，丟到床上，沉重的身軀隨著欺上，我被你困著，無力反抗。

　　
　　又是，惡夢一場。

　　我真的不明白。我是男子，而你也是。為什麼你明知道如此，卻還不肯放過我，硬要招惹這許多愛恨情仇？縱然我其實清楚知道，你的心是真，可我如何以這樣的身體──以這一副男子的身體，承受你的愛？

　　不只是你而已，還有許多人都是如此。明明知道這是離經叛道、天理不容，卻仍是一意孤行。

　　到最後，傷的人是我，也是你們呵。

　　我原就無心入這紅塵滾滾，亦不願惹上這一身的煩愁愛恨。若非是你的強迫，我根本就不會出山，更不會惹上這許多。

　　若非是這張容貌，這些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美麗的女人總成禍水，漂亮的男人更是悲劇哪──

　　然而，說這些又有何用？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污穢的身子不會再乾淨，就像被我砸碎的那面鏡子，不可能再完整。

　　我閉上了眼。

　　三年了呵。我不顧一切地自你身邊逃開後，至今也三年了。

　　我將自己的絕美容貌藏在醜陋的面具下，然後尋了這座隱密幽靜的山谷，過著我原本的清靜日子。

　　可是，心卻是怎麼也無法回歸到原本的平靜。

　　很荒謬的，自你身邊逃開了後，我才驚覺自己早已將心給了你。

　　可縱是如此，又能如何？

　　當初是我一心地想要逃開的，現在的我，有什麼資格再回到你身邊？

　　想著，我不禁泛起了苦笑。

　　「七夕。又是七夕呀，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的相會之日。」我喃喃地說著，「牛郎織女縱使相隔遙遠，一年還是能相聚一日，但我怕是不可能再見到你了。」

　　「月虧了總有再圓的日子、花謝了也會有再開的時候，然而碎了的鏡子，不容於世的愛，可能有全的一日麼？」

　　「我好想，再見你一面、永遠待在你身邊哪……」

　　「可如今的我，能麼？」

　　「自然是能的，寒波。」你的嗓音突然自我身後響起，我還來不及轉身反應，便落入了你的懷中。

　　「只有你有這資格，能永遠待在我身邊。」

　　「你瞧瞧，這是什麼。」你放開了我，自懷中取出一面鏡子，正是我在三年前打碎的那面鏡子，碎裂的鏡面已被修補過了，只是上頭還有絲絲的裂紋。

　　「碎鏡縱然無法讓它回復原本的完美，我們還是能盡力地讓它接近完整。不容於世的愛縱然不易完美，我們也能盡力讓它趨於圓滿，不是麼？」

　　你再度將我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彷彿要將我揉入骨血。「我終於找到你了，寒波。這一回，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我死都不會放你走。」

　　
　　
　　「不會了，我不會再逃開了──」

　　＞＞碎鏡，完

　　後ˇ
　　　話說，這篇是老早就寫好的七夕賀文。
　　　這幾天蒼某無聊，就又把它挖出來，做了些小小的修改。
　　　不過其實說是修改，也只是加了幾句話，還有改了幾個字而已（汗）
　　　
　　　最後，謝謝你很有耐心的看到這兒ˇˇ

淚落成焰，滴血天荒。　http://blog.yam.com/user/myself92254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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