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09 【風欲】萬千種相遇的其中之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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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

樓主發表於: 2015-01-09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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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9 【風欲】萬千種相遇的其中之一（1-2）

chapter 1

前奏已經響起，主唱卻還沒上臺。
酒吧裡喧嘩一片，侍應生輕輕敲著玻璃杯。他在吧台邊坐下，隨意地屈起手指。
先生要喝點什麼？
他還沒回答，舞臺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姍姍來遲的主唱踏上臺階時被絆了一下，摔了一跤順便碰倒架子鼓，稀裡嘩啦響成一片。絆倒他的那個醉醺醺的傢伙在台下哈哈大笑，一邊拍著手掌。滿場噓聲一片。
他移開視線，說了一個低度數調酒名。
調酒師應了一聲，忽然張大嘴巴看向舞臺。
他又轉頭看去。歌手已經從地上爬起，一手抓著酒瓶往那個絆倒他的醉漢頭上澆下去。酒液像噴泉那樣毫不吝惜地汩汩流動，弧線泛著蜜色的光芒。醉漢同樣張大著嘴巴瞪著眼，看起來完全驚呆了。
歌手歪著頭看他，臉上沒有怒氣或報復的快感，只有純然無辜。等酒快倒沒了，歌手收回手，就著這姿勢痛飲一大口，酒液順著下巴一直流入敞開的領口。然後他隨手一扔酒瓶，在玻璃嘩啦碎地的聲音裡，一個躍步跳上舞臺。
酒吧裡靜了一下，隨即翻滾起尖叫的熱浪。醉漢後知後覺地腦羞成怒，大聲叫嚷著什麼。但已經沒有人看他了。每個人都興奮地盯著不大的舞臺，跺著腳大喊大叫。一束燈光適時地打上主唱的臉，那年輕的歌手先是不太適應地眯了眯眼，而後揚起頭爽朗一笑。
那是一張帥氣得無懈可擊的臉。
尖叫聲更大了。調酒師兩眼閃閃發光，捏緊了手裡的杯子。
“他是誰？”調酒師語速極快地自言自語，“我怎麼從沒見過他……哦天哪！”
主唱先生對滿場的歡呼有點茫然，舉目四顧了一番，又看了看一身亂七八糟的掛鏈墜飾，撓了撓長得紮起的馬尾——看起來也醉得不輕。
好在鼓手迅速地把麥克風遞給他，停了好一會的前奏也斷斷續續地重新響起。節奏隨意的鼓點搖曳在酒吧的每個角落，慵懶的調子流瀉出來——
沒有歌聲。
他坐在吧台邊，看著主唱揪著鼓手在耳邊說著什麼，不由挑了挑眉。
難道是在問歌詞？
也許他的猜測是對的。主唱被鼓手推去中央時，還一副狀況外的模樣，歪歪斜斜地抓著麥克。不過下一節曲調飄出來時，總算帶上了歌詞。
Why can't you
Do a little more for Jesus
Why can't you
Blood pressure
……
聲音低醇又略帶著醉意的沙啞，年輕得恰到好處，淺淺流過耳畔時也覺微醺。那些許的走調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他注視著臺上那個人。修長的雙腿踏著皮靴，束腰的舞臺裝很好的顯出勁瘦腰身，褐色的眼眸在燈光下如琥珀般色澤清亮。此時樂曲已到高潮，每一個音符都顫抖著砸出調子，主唱順勢轉了個身，踏著節奏快走幾步，長髮旋出狂放不羈的弧度，引動台下一片喊叫。
他卻只注意到那位主唱先生趁著走近又去向鼓手問歌詞，不由一笑。
於是接下來的歌聲也順利流出。
You're on the road
On a road that's bound for nowhere
Why don't you do what you're told?
Blood pressure
……
他淺飲一口，想著聽完這首歌可以再叫一杯。但今天的行程顯然不夠順利——大門被衝開了。
“就是他！”一個紅毛的小子氣急敗壞指著舞臺大叫：“把我打暈了！居然還來頂替我！”
“他不是新來的主唱嗎？”
紅毛表情悲憤：“我才是新來的！”
黑衣服的酒保們一起將視線投向舞臺。才唱完最後一句的偽‧主唱先生眨了眨眼。
“哎呀，被發現了。”
他輕快地說，丟開麥克風，在瞠目結舌的目光裡跳下舞臺——然後飛快地向後門跑去。
“抓住他！”老板擦著汗從正門口跑進，“別讓他跑了！”
人群哄然炸開。
面對如此神展開，每個人都仿佛很有群眾演員的職業道德一樣，姿勢標準地做到了驚慌失措互相推擠群情激動興奮尖叫（？）群魔亂舞。英俊的主唱先生順著吧台一路逃亡過來，沿途路上居然有人給他獻花——他順手接了還回頭一笑，讓那位小姐得以激動得兩頰通紅然後順利裝暈。
在他踩上酒杯的前一刻，一直冷靜地坐在吧台邊的藍發男人端起酒杯避開。逃犯先生路過他身邊又迅速退回，雙眼閃閃發亮地盯著他。
“真是太貼心了，竟然有人給我送酒——”
他猛然驚覺自己的姿勢，看起來確實有點像敬酒。
“這是一個誤會……”
“那我也只好帶你一起走啦——跟上！”
完全沒聽他解釋，逃犯先生興致勃勃地抓住他的手腕，向最後的關卡——後門跑去。
“居然還有同夥！一個也別放過！”
不，其實我是人質。
他很想停下腳步誠懇地說明，但已經身不由己地被拉著手從後門沖了出去。

“啊……好麻煩好麻煩，我只想輕鬆愉快地喝個酒——”
“這句話不應該是我說嗎。”
小廣場中央的噴泉水池邊，兩個人並肩坐下，都有些喘氣。方才千鈞一髮走到死路時，被“挾持”的人質不慌不忙指出一條暗巷小道，他們得以順利逃脫。
“總之多謝你啦。我叫風逍遙，你呢？”
萍水相逢就如此坦蕩告知姓名嗎……那也無妨。
淺藍色的髮絲在朝暉下略帶銀色，面容俊秀的年輕人轉過頭，微微一笑。
“欲星移。”
“好名字～來為了這美妙的相遇——乾杯！”
很可惜那杯酒已經灑光了。於是風逍遙甚感遺憾地伸手去接噴泉水，爽快地洗了把臉。
“是’奇妙’的相遇。”
欲星移歎口氣，糾正。

“所以你就戴著價值幾百萬的高級致幻劑又唱又跳一個晚上？”
“並沒有那麼久——還有我沒有跳！”
各式各樣的手鐲發飾耳環鏈墜在桌上一條條排列開，每一個都是中空的，精巧的雕工後藏著走私入境的最新型毒品。白日無跡正彎著腰把它們一一登記保存，聞言聳聳肩。
“好吧，不過老大已經知道你在執行任務中喝醉了，正在往這邊走。”
“那我先走了！”風逍遙一手撐著窗臺從視窗跳了出去。落地前他順便反駁：“我只喝了那麼點，離喝醉還遠的很呢。”
“你去哪？”
“去享受悠閒的假期～”
白日無跡一回頭，空蕩蕩的視窗已經不見人影了。

有時會去的酒吧因為販毒被查封時，欲星移拎著畫板才從公園裡寫生回來，正巧經過。圍觀的人群中，特殊部隊的武裝隊員們穿著統一的制服戴著特製頭盔，沉默地將酒吧包圍起來。垂頭喪氣的紅毛和老闆被押解著帶走了。
欲星移略略駐足，便繼續走自己的路。不防有人在背後拍了拍他。
“為了表示感謝，我決定請你喝酒。”褐發青年笑容明亮，他換了日常的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像一個尋常的鄰家男孩。“去不去？”
欲星移目光掠過他又瞥了眼被封禁的酒吧，直覺這兩者之間有所聯繫。但他只是彎起嘴角，回答：“好啊。”
風逍遙快活地笑起來。
“那就走吧，我知道有一家的風月無邊很好喝哦。”

chapter 2

欲星移常去寫生的公園改建，禁止遊客入內。他拎著畫板在緊閉的大門口站了一會，彎下腰把告示牌仔仔細細讀完，就轉身回家了。
晚上他在水池邊洗畫具，風逍遙的腦袋從窗口冒出。風逍遙總會在各種奇怪的地點和時間神出鬼沒，欲星移已經習慣了，擦了擦手，配合地拉開鎖放他翻窗入內。
褐色長髮的青年扶著窗臺躍入，發尾拂過他臉頰，有點毛茸茸的觸感。
“天氣很好，不關窗也可以吧。”
欲星移看了看天，星子疏落，按上鎖栓的手指便放下了。窗戶打開著，海風拂動窗簾。
風逍遙帶了熱乎乎的小蛋糕來，三條街外那家店剛烤好的，摻了磨碎的栗子，聞起來很香。當然他還帶了酒。
欲星移感覺有點餓。尤其當風逍遙在他身後轉來轉去，暖融融的香味也跟著徘徊不散。他歎了口氣，把手指從冰涼的水裡抽出來。
風逍遙愉快地去拿開酒器。

有時候風逍遙會自帶食物來與他共進一餐。酒總是少不了的，此外都是一些街頭巷尾不知名的小店做出的點心，卻都很好吃。
欲星移有些好奇他是怎麼找到那些地方。
“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這座城市。”風逍遙叼著酒杯沿眯起眼，“算是……工作需要？”
欲星移當然不會去問對方的工作是什麼。
他笑了笑，也喝了點酒，有些醉意。也不再說話，支著頭安靜地看著某處。他的目光放空了，燈光便趁隙而入，在淺色的眸底鑲嵌細碎的光。
風逍遙忽然說：“你心情不好。”
欲星移其實並不想出聲。但禮貌讓他溫和地回答：“並沒有。”
也許為了佐證，他向著桌對面微微一笑。
風逍遙歪著頭，注視了他一會，仍然判決：“你心情不好。”
欲星移只是微笑。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分明篤定對方拿不出站得住腳的論據。
風逍遙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幾步。他思考的樣子像某個偵探劇裡的主角，但轉圈的節奏像一隻追著尾巴的貓。於是欲星移嘴角的弧度擴大了些。
名偵探‧風停下腳步。
“今天是周日，但你沒去寫生。”
他的目光掃過放在沙發上整齊未動的畫板。往日寫生回來，欲星移會把自己覺得不錯的幾張鋪開在地毯上。
“不是天氣的原因，那是為什麼？”他略一思索，打個響指，“對了，最近公園改建。”
欲星移以目光鼓勵他說下去。
“嗯……公園改建，所以你沒法寫生——現在告訴我你會因為這種事而不開心還來得及，我不會嘲笑你的。”
“你以為我是沒法以寫生的名義出門閒逛就鬧脾氣的小學生嗎？”
推理遭遇瓶頸，風逍遙挫敗地趴在桌子上。欲星移正考慮要不要出聲安慰，褐發青年又振作地直起身。
“反正肯定是某個原因，讓你心情不好。”風逍遙一敲手掌，示意本案了結。
欲星移駁回：“論據不充分，邏輯太生硬。”還有，“推理過程與結論有關嗎？”
“你可以補充證言。”
欲星移表示恰到好處的驚訝：“為什麼被告要為原告作證？”
風逍遙比他還驚訝：“難道我不是你的辯護律師？”
兩人對視一會，同時大笑。欲星移靠著椅背好讓自己不至於笑到椅子底下去，一邊還不忘點評：“如果有一天你真做了我的辯護律師，那我還是直接認罪比較快。”
“沒關係。”風逍遙回答，“我會帶著花束去劫獄的。”

有細碎的額發散在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孔上，神情認真得教人心動。風逍遙的眼裡盛了天底下最好的酒，溫度適宜，一望便醺。欲星移看他第一眼覺得他說的是真話，再看一眼卻又覺得那或許只是個玩笑。
他想，最好是玩笑。
一個人要收斂笑容，總不會是嘎然而止。欲星移先止了笑聲，而後慢慢卸去唇角的弧度，移開視線後微微垂下眼睫，撇去眼中最後的一點笑意。如此幾個瞬間，桌對面的人已經恢復了風逍遙最初所見的那個風姿沉靜的青年。
風逍遙眨了眨眼，拿起酒杯。
晚飯的後半段在沉默中結束。風逍遙幫忙端盤碟去水池，欲星移收拾桌面，忽然說：“你說的沒錯，我今天確實心情不好。”
風逍遙差點打翻一個碗。他從廚房探出頭譴責：“招供太遲了！”
“我思考了一下，才得出這個結論啊。”
“你自己是什麼心情，也需要思考才能明白嗎？”
“需要。”
風逍遙在廚房裡響亮地歎氣，“魚仔，這樣不會活得很累嗎？”
欲星移又思考了一下。
“我不覺得。”他反駁。然後再反駁稱呼：“可以換個叫法嗎？”
風逍遙把碗碟洗得刷刷響，拉長聲音愉快地回答：“不——可以。”
“好吧，逍仔。”
“我叫你魚仔，你就叫我逍仔。”
“不好嗎。”
風逍遙沒回答。欲星移擦著桌子，心想廚房裡的那個人一定在笑。明亮、清澈、溪水一樣泛起月光的笑容。
“碗洗好了，來說說你為什麼不開心吧——……咦。”
風逍遙一邊說著一邊從廚房走出來，看著他微微一愣，“你是在笑什麼？”
欲星移也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地轉過臉。
“……沒什麼。”他含糊地說。

他們像是朋友，又好像隔了一點遠，在河流兩邊。
互相對望，呼吸可聞。踏前一步，或許就會沾濕鞋襪。所以誰都沒有再向前。
但也不願離開。
言語是橋樑，聲色是誘餌。
總會有人不知不覺，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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