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3.12 声闻【佛剑单人】（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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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3-12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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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2 声闻【佛剑单人】（完结）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5-10-10)

一

辩机僧初到神渊佛境的时候，还只是个没有法号的小沙弥。大凡修行之所，晨钟暮鼓早晚课必不可少，但神渊佛境虽有一口高悬的黄铜大钟，却从来不闻钟声。辩机僧曾问起过神渊佛者，后者只说机缘未至。辩机僧清楚地记得佛者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悲悯，却想不明白缘由。

修行的日子流水价地过，转眼一甲子飞逝。当初的小沙弥修佛初有小成，却仍不改少时的犀利言辞，最喜与人口舌争锋。神渊佛者赐他法号“辩机”，他对这个法号喜欢得紧。然而神渊佛境上下自佛者起，皆是沉静坚忍少言之人。辩机僧没有对手，偶尔也会小小地失落一番，然后在心中计算一下下届法藏论道的时日。纵使自己未必有当年那位独挫西佛国众位高僧的前辈的风采，在辩佛大会上能亲身得证高妙佛法亦是不错。神渊佛者知道他的心思，也只叹了一句“却不见无间之路艰辛”，弄得辩机僧摸不着头脑，仍是一心盼着法藏论道日日将近。

神渊佛境是清修之所，向来少有外人出入，即使是与佛者向来交好的道、儒两位圣者，也甚少踏入佛境之内。但随着鬼楼开万鬼出，毁灭之源覆天殇和盘龙谷九皇座相继现世，世外佛境也终于卷入了红尘江湖。为阻止旋空血劫，正道付出的代价不可不谓惨烈。道、儒、智、医四座先后死于非命，梵天一页书重伤被擒，素还真亦成为万教公敌有口难辩。当净琉璃菩萨告知神渊佛者能抗衡磷菌的解药，唯一取得之法便是以活舍利培育抗体时，一旁的辩机僧心中只有不忍与不甘。听到佛牒斩业一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插口询问是否有转圜余地。

“辩机，吾明白你心中不舍，往生解脱是缘起缘灭，毋需挂怀。”佛者平和的话语给了辩机片刻宽慰，但另一个念头又快速在心中升起：

“佛者所说，杀生无罪大逆佛家本意，何况比丘杀人罪责更大？天佛尊岂能赠人佛牒，赐他杀生无罪？”

“因为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最慈悲的人。”

“杀人如何慈悲？”神渊佛者话音未落，辩机已经迫不及待地抛出了心中的疑惑。方才的对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些年修行佛法的范围。

神渊佛者却是低眉敛目，长叹了一声道：“若是众人皆能明了此理，他又何必离开神渊佛境？日后你若有缘见到他，再去了解他吧。”佛者的神情，令辩机想起了自己当年问起钟鸣之事的情景，好奇心却更深了一层，忙请教那人的名号。佛者的话却浇了他一头冷水：

“名称不过代号，你有这份缘法自会得知。该他出现的时候自当出现；若他不愿意，谁也不得勉强。”

辩机点头称是，心中却莫名有些烦闷。

春秋名典不堪论，废卷残墨寄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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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3-12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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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接下来的几天，辩机既有些须厌恶又有些须期待。虽是修佛多年，他毕竟没有完全摒弃七情六欲。要他看着自己敬重的佛者为苍生牺牲，他无法平静，但心中对“那个人”的期待又时不时会跳出来撩拨一下，让他更加不能静心。素续缘到来的时候，有一刻他确实动了把这位真神仙请出去的冲动，直到素续缘离开，佛者唤他法号的时候，他才强自按下心头的冲动。

“命神渊佛镜所有僧侣皆离开此地，不留一人。”佛者的命令一字一句打在他心头，几乎是下意识，他恳请自己留下送佛者最后一程，佛者的语气仍如往日一般波澜不惊，“舍一身皮囊何须送行？辩机，你执着了。”

辩机清醒过来，讷讷地自承修行不够，然后在佛者的期许中接过那串象征佛境之主的佛珠。不到一天时间，神渊佛境众比丘疏散完成，辩机最后一个离开。彼时夜幕将下，空旷的佛境之内，只余佛者诵经打坐的单薄身形。辩机狠了狠心，扶了一下斜挂在肩上的紫檀佛珠，大步向外走去。

辩机方回到众僧暂时的栖身之所，天际忽然响起一阵夐远的钟声，正是自佛境的方向传来。起初还只是微微的嗡鸣，转瞬之间便声响大作。低沉而悠长的金属声一声声回荡在空气中，让天地间其他声音都失了色彩。这钟声不同于寻常佛堂里平静而祥和的钟声，更像是令人战栗不安的脚步，带着浓重的杀气和慈悲，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踏出。僧侣中几个年轻的已然坐不住，站起身便想回佛境一探究竟。辩机好不容易拦下带头的僧人，一道梵印华光突然闪过天际，钟声在下一刻倏地停住了，只余几不可闻的回音在空气中微微波动，然后一切重归于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深知危险未过，众僧侣尽管心内焦急，仍是捱到了次日清晨方回转神渊佛境。空荡荡的佛堂内只余神渊佛者的残躯和一地散落的箭支讲述着昨夜的惊心动魄，那口黄铜大钟仍然静静地悬在钟架之上，看不出与平日有何不同。

带领众僧安葬神渊佛者与收拾残局时，辩机从佛者的蒲团之下发现一封信笺，字迹墨色尚新，当是近日匆匆写就。看完最后一页，辩机拆开信封，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路观图。许多之前未解的谜团都被一条线清晰地串起，在他面前豁然开朗。

神渊佛境——钟声——佛牒——法藏论道——

佛剑分说。

春秋名典不堪论，废卷残墨寄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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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3-12 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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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踏上不解岩的时候，辩机僧发现这座光秃秃的石山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荒凉。除了瀑布旁边两株半死不活的枯木，不解岩上竟再无生命的迹象。若不是白衣白发的负剑僧人从瀑布中现身，他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面前的僧人有一张年轻的脸，头上银色的舍利熠熠生辉。全身的气质如同他料想中的那样：沉稳、坚毅、慈悲，除了不协调的杀意眼神。辩机被这种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平日里的口舌机锋这会儿不知飞去了哪里。正在寻思如何向主人说明来意，佛剑分说缓缓开口了：

“你是何人？”声音低沉平静，让辩机想起了那晚的钟声。

微微躬身施礼致意，辩机答道：“小僧辩机，是佛者托付的代理者，目前暂时管理神渊佛境众比丘。”正觉得自己的言辞还算得体，面前的人却突然发问：

“是辩机，是代理者，还是管理神渊佛境众比丘之人？”

辩机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答道：“三种身份皆是一人。”

“一个人，如何有三种身份？”

辩机一时语怔，昔日的法藏论道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短短的对答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大着胆子反问回去：“那请问尊者又是谁？”

“尊者。你以尊者唤吾，吾即名唤尊者。”

“尊者不是佛剑分说？”

“尊者正是佛剑分说。”

“一个人又如何有两种身份？”

佛剑仍是不紧不慢地回应着：“你唤吾尊者，吾即是尊者；你唤吾佛剑，吾即是佛剑。是你给吾两种身份，非是吾有两种身份。”

辩机心中暗暗佩服，仍是回问了一句：“若吾改名佛剑，佛剑是你还是吾？”

“佛剑非你也非吾，吾只是吾，而你也只是你。”

意识到佛剑是在提点自己要不拘名相，辩机愉快地受教，正要再度开口说明来意，又是佛剑率先发问了：

“神渊佛境众人已安置妥当了么？”

“是。”辩机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走了。”

辩机抬起头，努力让自己对视带着杀意的目光：“辩机想请尊者对付覆天殇！”

“为什么？”

“佛者之死，根源在于覆天殇。神渊佛境众人希望能为佛者偿愿。”辩机忘不了这些时日的动荡，更忘不了佛堂里震天的哭声，还有众僧侣谈起覆天殇时的冲天怒火。若是佛剑能够出手，这场灾劫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吧？

“离开吧，此事不用再提。”

辩机仍是不死心，反正算起来他也不是第一次顶撞佛剑，再多一次也无妨：“佛者身负佛牒，又有无杀生之特权，加之覆天殇武功高强，也只有尊者能与之抗衡。”

“教唆杀人有罪么？”

“当然有罪。但是为天下苍生……”

“何妨”二字尚在喉中，又被佛剑抢断，“佛者之愿为何？”

“救苍生于苦难。”跟在神渊佛者身边几十年如一日，佛者的宏远他如何不知？佛剑的目光扫过辩机的脸，在他胸前的佛珠上暂停了片刻，“你既受佛者重任，必是佛者对你给予厚望。那就好好体悟佛者牺牲的用心和深意吧。”话音未落，佛剑的身形已经隐入了瀑布，任凭辩机在瀑布外呼喊，再没有现身。

辩机仍是不甘心，在外面又等了多半个时辰，佛者仍是不肯现身，只得回转神渊佛境。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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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03-12 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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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自从神渊佛者牺牲，众人重回神渊佛境之后，为避免覆天殇手下再次上门找麻烦，神渊佛境入口的法阵又加强了几重，本来就甚少涉世的佛境更加与世隔绝。辩机自从代掌神渊佛境之后，比先前忙碌了许多，也才体悟到神渊佛者之不易。偶尔闲下来，诵经打坐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多看几眼那口大钟。下次钟声大作，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第二次钟鸣比预想得来得快很多。不过七八日之后，众僧侣仍是像往常一样准备早课，钟声却没有任何征兆地响了起来，和上次一样的声响在佛堂里回荡。一个小沙弥忍不住害怕，直接抱住了辩机，把头脸和耳朵埋在他的怀里。

“是佛牒要开启了。”辩机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放平稳，却还是带了一丝只有自己才能听出来的颤抖。

消息是净琉璃菩萨第二天送来的。之前身受重伤被覆天殇困在幻宇星涯的一页书已经被成功救出，虽是伤病交加，眼下并无性命之虞。辩机自然知道那是谁的手笔，高兴之余却还是更希望佛牒劈碎的不是波罗涅槃而是覆天殇的脑袋，也更期待着下一次钟鸣。

然而，覆天殇的败亡来得更快一些，素还真自杀式的举动让一代鬼王同葬在了九渊之巅。本以为中原至少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却不料悬空岛降落苦境，转眼间叶口月人又在中原燃起了新一把战火，而神渊佛境的钟声也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响，便再无停下的时日。神渊佛境虽不再涉世，对苦境中原的关注却只增不减。
辩机与佛境众僧间或听到的消息，先是三先天降临悬空岛，逼迫叶口月人定下三战之约；再是佛剑分说前往西佛国与佛子会面；再然后叶口月人在红尘轮回的威慑下终于离开苦境；接着便是惊天的消息，一向与佛门交好的儒门龙首竟是苦境中原的叛龙，而且在他暗算傲笑红尘的阴谋被揭穿后竟投向了暗处的嗜血者。辩机只觉得不过一年，苦境中原已经变得太过陌生，以至于他想起法藏论道的日子将近时，都不由得有些怔愣。

现下自己已是一境之主，自不可能随意离开佛境。当初几个一起入佛境的师兄弟倒是有兴趣一聆佛法，辩机也乐得放行。只是师兄弟们带回的消息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佛牒在众目睽睽之下失窃，论道无果而终。这样荒诞的结果前无古人后亦无来者，因为那之后鎏法天宫被邪之子所灭，而邪之子不久亦亡于佛剑之手。只是那代价之惨烈，不亚于旋空血劫。

辩机只是听人说圣行者为行逆天之事，甘受千针穿足、佛字戒钉之刑，更散尽舍利，舍菩提不坏金身入修罗道，诛杀邪之子的同时，却也遭邪兵卫入体。辩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证佛之路也只停留在声闻的层次上，看不透生死，抛不开贪嗔。他只是个普通的和尚，对于佛剑这样的高僧，只能仰望而不敢望其项背。除了每次钟鸣之时为圣行者诵几遍《地藏经》，他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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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4-03-12 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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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即使后来白莲重现尘寰，苦境还是没有一日安宁。沉寂千年的异度魔界卷土重来，中原群侠疲于奔命，更有阴谋家借机浑水摸鱼。神渊佛境的钟声从早到晚响彻云霄，有些僧侣实在无法安心，便离开了神渊佛境。辩机没有挽留，毕竟个人修行不同。

这时，关于那位圣行者的八卦新闻倒是在苦境满天飞。先是传言佛门高僧和某妙龄女子暧昧不清，后来更突然蹦出来个有血缘的儿子。流言的最后一条，便是佛剑大师被万圣岩捉去准备处刑。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辩机绝对相信佛剑的为人。只是自己人微言轻，向万圣岩去了几封书信都石沉大海。佛境的钟声难得停下了一段时间，但辩机觉得不过短短几年，自己早已不适应这种平静。

忽然有一日，自称璎珞耶提的僧人将镣铐加身的佛剑押来神渊佛境，声称佛剑身犯淫戒，必须在神渊佛境受刑。辩机看着满身血污的佛剑，只觉气闷于胸。果然是天道不彰、善路不长么？让神渊佛境执行对佛剑的刑罚，叫他于心何忍，良心何安？

“辩机地位低微，恐怕无力处理此事。”事已至此，他能做一分是一分，但看天意吧。璎珞耶提却不依不饶，坚持要神渊佛境处理佛剑。这些年自己虽不再与人辩经论道，好在少时的机锋应变没有全抛下。辩机念头一转，硬下心冷声推辞道：

“佛剑分说当年杀害家师，早与神渊佛境断绝关系，”他咬牙切齿地把“断绝关系”四字念得极重，“此事小僧不能做主！”语气到最后竟是带了几分拒人千里的怒气。

“难道神渊佛境也要护短？如此纪律，佛门尊严真是荡然无存啊！”璎珞耶提的音调也提了八度。

辩机刚要发作，一旁的佛剑突然开口唤了他，低沉而平静的语气让人安心，仿佛刚才两个人争执的事情与他完全无干。

“尊者？”

“吾为罪身，并非尊者。神渊佛境既有戒律，不可妄废。”

“可是……”

“不施刑罚，便是阻吾还罪之念。”佛剑说完这句话，微微阖上双目，静静等待着发落。辩机终于受不住这种气氛，叹了口气，教众人准备钉板。话音甫落，与璎珞耶提同行的两个戒律僧便将佛剑架入了地牢之中。璎珞耶提提出要观看佛剑受刑，辩机懒得理会，客套了一两句便也随他去了。

璎珞耶提既在地牢中，辩机也不好进入探视。他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愤懑难平，只得强抑心神对着铜钟打坐。孰不料一个时辰未到，地牢中突然传来几声巨响，然后熟悉的圣光佛印飞身而出。辩机急忙站起，拦住气急败坏追出的璎珞耶提询问。

“佛剑分说畏罪潜逃！纠合众人之力，务必将罪僧正法！”璎珞耶提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话，带着手下追出了神渊佛境。辩机听闻佛剑逃脱，心中倒是宽慰了许多。下到地牢之中，看着鲜血淋漓的钉板和打斗的痕迹，担忧和不安却又涌上了心头。

神渊佛境的钟声再次大作，但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隐隐带了几分决绝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然后三五日之内又重归于寂。

这次带来消息的是梵天本人。与看似沉默寡言实则机锋犀利的佛剑相比，一页书显然更为锋芒毕露一些，仍是话不多而句句命中要害。只是离去的时候，一页书看了眼无声的大钟，难得地叹了口气。

“秋风仗剑趁云行，莫计盘桓路几程。涉雪穿林归途近，天际处处有钟声。”佛者的嗓音不似往日高亢锐利，而是夹杂了几许意味难明的低沉。

天际处处……有钟声么？

那之后，神渊佛境的钟声再没有响起过。有人说佛剑分说已经在大雪原涅槃，辩机却记得那日一页书说过的话：“即使身在无间，只要众生需要，相信他也能回来”，仍和以前一样盼着钟声有朝一日响起。

这一盼，等到的居然是神柱倾塌，神州陆沉。苦境第一管家屈世途的飞信中，交代若是第三支神柱折断，以神渊佛境的地势，必然成为水乡泽国。于是众僧侣又不得不撤离神渊佛境。和上次一样，辩机仍是最后一个撤离。最后看了一眼静立无声的铜钟，他心里说不出地失落。所谓无间之中，大概也不会比现在的苦境更差了吧。

就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久违的嗡鸣，随即惊天彻地的铜铁之声再次大作。辩机笑了笑，抚了抚胸前的佛珠，没有回头，而是化光离开了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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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4-03-12 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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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几个月后，神州之祸终于弭平。辩机僧再次踏上不解岩，光秃秃的石山瀑布仍是与以前一样清冷。唯一不同的是，岩下的黄土中多了一大一小两座坟墓。小的一座时日久些，大的一座是新近所立，墓碑上“佛剑分说”四字刺得他双目有些疼痛。墓碑之下，埋住的不过自磐隐神宫带出的一把黄沙。对着两座坟墓合什行礼，辩机心中尽是黯然。杀生斩业之路上一往无悔的圣行者，终是真正归于无间。

很多年后，新入神渊佛境的小沙弥指着铜钟问辩机为何佛境之中从来不闻钟声，辩机叹道：“大慈悲之声，世上不闻久矣。”心中却还是存了小小奢望。

但愿有一日黄钟自鸣，那个一身杀气的慈悲僧人自无间归来，再踏护生斩业圣行之路，解苍生于倒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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