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6.24 長相守（劍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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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腳貓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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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94)

樓主發表於: 2008-06-24 08:0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24 長相守（劍龍）（全）

這是一篇平淡的八點檔……

長相守

　　
龍宿靠在軟塌上，等著劍子給他買糕點回來。

沒錯，龍宿很閑，閑得想不出該做些什麽。一早上拖拖拉拉起床，磨蹭到了中午。午飯過後，和劍子面面相覷，無聊啊。

劍子要陪他下棋，龍宿搖頭；劍子要陪他說話，龍宿懶懶地不想開口；劍子說我給你找本書看吧，龍宿瞥了劍子一眼說書都看遍了，也沒個新鮮的。是啊，再有趣的事，每天重複，也會膩味。於是劍子沒招了。

龍宿心裡有些煩悶，日子天天如此，的確無聊。時間真是可怕，似乎可以磨平一切，現在兩人連曾經樂此不疲的鬥嘴都極少了。

龍宿忽然覺得劍子在眼前晃來晃去有些厭煩，於是打發了他出去買糕點。劍子應下了，臨出門還給龍宿理了理頭髮，讓他耐心等著。龍宿看著劍子出門，翻個身，望著天空眨了眨眼。和劍子在一起也不知多久了，也不知劍子厭倦了沒？

龍宿在軟塌上躺著，天氣有些悶，於是不知不覺間又昏昏欲睡。仙鳳在一旁給他打扇子，再無人打擾。

龍宿半夢半醒之間，覺得有人走近，但是自己好像被夢魘住了，怎麼掙扎都無法醒來。忽然，龍宿感覺到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那溫熱觸感十分熟悉，一時間龍宿心放下來了。是劍子。心裡一輕鬆，龍宿的眼睛便睜開了，看見劍子正坐在自己身邊。

“又睡，晚上該睡不著了。”

龍宿沒理會劍子的話，只是揉了揉眼睛，然後向劍子伸手。

“拿來。”

“還沒吃晚飯呢。”

“剛睡醒，餓了。”

劍子沒法，於是把紙包拿過來，拆開。

“吾要餡兒多麵少的。”

劍子點頭，拿起一塊糕點，掰開一看，餡兒多麺少，於是遞給了龍宿。

龍宿接過來，低頭默默吃著。那邊劍子把其餘的糕點一塊塊掰開，挑那些餡兒多麺少的，給龍宿放一邊。

龍宿吃飽了，喝了涼茶，天也漸暗了。

“唉，又這樣就過了一天。”龍宿看著天邊，有些感慨。

劍子看著龍宿，也不知說什麽好。雲栖深處的日子，不就是這樣麼。

第二天一早，龍宿還是睡著，就被劍子挖了起來。皺著眉問劍子要做什麽，劍子神秘兮兮地笑笑，也不說話，只是催促他收拾一下。結果是，龍宿一大早被劍子迷迷糊糊拖出門。

一路上，龍宿總算看清，這竟是走山路。劍子背著個包袱，在前面拖著龍宿，一走走了大半天。龍宿雖心疑竇，但是有段日子沒出門了，心思被周遭景色吸引。

疏樓西風中的花草，幾乎整年都不會敗，龍宿整日待在裡面，竟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經是秋葉的金黃。

“到了。”劍子似乎挺高興的，回頭招呼龍宿。

“到了？”龍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嗯。”

只見劍子蹲下身子，打開包袱，從裡面取出一堆東西。劍子在地上舖了單子，然後拍拍，示意龍宿坐下。

“這是？”龍宿有些糊涂。

“帶你出來散散心，看看風景嘛。”劍子一直是笑臉。

“就為這個？怎麼突然……”龍宿環顧四周，風景很好，但是想不通劍子為何突然這樣做。

“看你最近總是覺得無聊嘛，該是在疏樓呆悶了，於是就想帶你出來透透氣。”劍子在包袱里找東西。

龍宿看了看周圍，又看著劍子忙活，不說話了。

“給，”劍子遞過一塊糕點“這餡兒是芝麻多，花生少的。”

龍宿默默接過，吃個乾淨。

兩人就在這四處走走，水邊玩了會，林子里玩了會。到了下午，龍宿說累，於是又回去坐著。兩人都不說話，感受著風吹在臉上，還是挺舒服。

“怎麼了？”

劍子眼看龍宿躺下，頭枕在自己的腿上。

“又想睡了麼？當心著涼。”

“啰嗦。”龍宿小聲說了句，終是沒有理他。

劍子見龍宿不聽，也沒有辦法。看他躺得安穩，便把自己外掛脫下，給龍宿蓋了。

龍宿睡了，劍子好像也不無聊，還挺興奮的。其實他知道，龍宿今天挺高興。雖然龍宿沒說，但是他就是感覺得到。

兩人回程時有些晚了，站在疏樓西風的山下，天已經黑了。兩人本以為要走夜路，可是正當天完全黑下來時，突然山上一路燈火通明。

十里宮燈夜明。

“你還記得……”劍子嘴角掛著笑，轉頭跟龍宿說話“啊，還是算了，你是絕不會認的。”

龍宿瞥了他一眼。

“有什麼不認的？”龍宿走過劍子身邊，一步一步走上臺階“這宮燈，是吾專為汝而點，吾怎麼不記得。”

從佛劍來找劍子那天，龍宿就覺得有些東西，改變了。

佛劍有要事找劍子商談，劍子回頭看了看龍宿。龍宿知道他在詢問自己意思，自己有什麽立場阻止？於是點點頭，讓劍子去了。

看著劍子和佛劍進了裡面詳談，龍宿不禁想起，多少年前，自己把劍子從江湖中間拉出來退隱，再幾乎就很少見江湖中的舊人。江湖，不知是不是早已物是人非。

佛劍和劍子談到很晚，佛劍離開時，劍子挽留未果。

晚上，臥房裡。

“龍宿。”劍子有事對龍宿說。

“什麽？”龍宿正脫衣服，沒有正面面對劍子。

“最近我可能要經常外出。”

“嗯，知道了。”龍宿聲音沒什麽變化。

劍子似是有些不甘，龍宿竟這樣簡單一句回答。再想說什麽，龍宿已經走去沐浴了。劍子摸摸鼻子，跟了過去。

“那，我若回來晚了，不必等我。你若是悶了，就出門走走。”劍子站在屏風後面婆婆媽媽。

“嗯。”龍宿答應一聲。

劍子嘮嘮叨叨一通，龍宿就安靜聽著，只有嘩嘩水聲。劍子最後沒什麽可說的了，突然嘿嘿一笑：

“我留個隨身物件在家吧，你想我時就看看他。”

“誰想汝。”龍宿悶悶的來一句。

其實當佛劍出現時，龍宿就知道劍子怕是呆不住了。算了，兩人每日相對也是膩了，出去就出去吧。

劍子果然不時出門，經常很晚回來。最開始幾天，龍宿覺得疏樓西風更安靜了，於是一天天讓仙鳳彈曲子給他聽。
　　
“主人，彈完了，主人？”仙鳳呼喚龍宿。

“嗯？彈完了？”龍宿回過神“那再來一曲吧。”

“還彈？主人，天都黑了。”

“哦，是麼？那算了。”龍宿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眼睛不由得又看看大門口。

“先生還沒回來。”

龍宿偏著頭看仙鳳。有時太貼心，也許并不好。

快到半夜，有人送了信過來。劍子若是有幾天不能趕回，便會差人送信回來。龍宿看過，知道劍子又趕不回了。信是劍子親筆所寫，龍宿看完，本一伸手，打算放在油燈上燒了，可是後來想想，又沒燒，而是收起來了。

幾日後，劍子回來了。最近劍子每次回來，都疲累得緊。雖然強打精神和龍宿笑嘻嘻說話，龍宿還是很快打發了他去休息。劍子似是真累了，以倒頭就睡得昏天暗地。龍宿坐在一邊看書，偶爾看看劍子。

龍宿陷入沉思。劍子這段時間雖然奔波勞碌，但是看得出，比之前有生氣得多，幾乎就像他們當年在江湖中的時候。那時劍子表面不然凡塵，實則滿腔熱血。或者，這樣隱居的生活真的不適合他，以他的性子，該早就膩煩了才是。然而，自己呢？這樣的生活適合自己麼？想來想去沒有個答案。

劍子每次都來去匆匆，尤其最近一段時間，回疏樓幾乎像是回客棧。之前回來還會拉著龍宿給他講講江湖現在的情勢，現在卻似乎無心多言了。龍宿猜測，恐怕事情到了關鍵時刻，劍子已無暇他顧了吧。

-
這天龍宿早上一起床，覺得身邊空落落的。呆了好一會，突然噗嗤笑出聲。

這麼多年日日相對，本以為已經無感了，沒想到分開這些時候，竟真的真切的感到有些想他了。

龍宿想起劍子走之前的話，把手伸進枕頭下去摸。劍子說了放在枕頭下面，只是他從來沒有去看。一摸就摸到了，拿出來一看，原來他把龍頭玉留下了。

龍宿握著玉，坐在床上想了一會，也不知想什麽。回過神，看了看玉，揣進了懷裡。

外面的事情，龍宿不是一點都不知道的。他知道，事情到了關鍵時刻，快要了了。劍子有段時候沒回來過了，龍宿也不很擔心。等就好了。

果然，不久，事情了結，江湖上沸沸揚揚傳著，此次如何兇險，雙方傷亡如何，最後又贏得多麼機巧。龍宿聽到，不很關心這些，他心裡算著，劍子該是要回來了。

龍宿本以為很快，但是沒想到過來半個月，劍子還是沒有回來。龍宿有些擔心了，難道出了什麽事。但是當劍子二十多天後，精神煥發得出現在疏樓，龍宿知道果然白擔心一場。

“龍宿，我回來了。”劍子笑嘻嘻的。

龍宿一瞥他身後，站著佛劍。

“吾以為，汝回豁然之境了。”龍宿剛說出這話，就有些後悔。

劍子倒仿佛聽不出什麽，只是急著拉龍宿和佛劍說話。龍宿和佛劍也很久不見了，除了上次佛劍來找劍子。

劍子好像對三人共聚很高興，一定要佛劍留下來吃飯。席間也很殷切。龍宿聽他們說話，知道事情了解後，佛劍和劍子順路去別的地方玩了幾天。

近日來，龍宿覺得劍子不太一樣了。雖然事情已了結，可是還是三天兩頭下山。每次都是說去看朋友。龍宿心想，該不會前段時間在江湖奔波，又見了許多新老的朋友吧。看劍子總是高高興興出去，興高采烈回來，龍宿心裡有些異樣，但是龍宿自然不會說什麽的。

不止如此，龍宿覺得劍子留在疏樓時，變得心不在焉了，尤其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龍宿回想以前，總是自己顯得無聊，劍子想法給自己解悶，現在劍子一幅比自己還無聊的樣子，眼睛望著遠方出神。

龍宿晚上躺在床上，想想這段時間劍子的態度，心裡有點堵。轉過來，看身邊的劍子，龍宿料他還沒睡。

龍宿伸出手，抓了抓劍子的耳朵，又拽了拽劍子兩鬢的白毛。這是龍宿最大程度的暗示了。兩人間床第之事，以往總是劍子主動要求，他總會在適當的時機索求。可是這段日子，劍子似是忘了這回事，龍宿終是忍不住主動示好。

劍子紋絲不動，好像真的睡著了。龍宿皺了皺眉。劍子是故意的。劍子睡著時，氣息不是這樣，龍宿躺在他身邊這麼多年，自是了解。

龍宿背過身去，滿腹狐疑。

“劍子，陪吾說說話。”

“嗯？不是一直在說麼。”劍子頭也沒回。

“我們選個日子，出去走走吧。”

“去哪裡？”劍子似乎不很感興趣。

“想走得遠點。”

“啊，要花好些日子麼？”劍子皺眉。

“那是自然吧。”

“可是，我可能走不開。”

話到這，已是拒絕了。

“吾們下盤棋吧。”龍宿沒再提剛才的話題。

“抱歉，時間差不多了，我馬上要出門，怕是來不及了。”

“又要出門，要去哪裡？”龍宿脫口而出。

“這，是素還真邀人品茶，上次已經答應過的。”

“喔。”龍宿點點頭，也沒說什麽了。

“要不你先自己看看書吧。”說著劍子遞過來兩本書。

龍宿看著劍子匆匆出門的背影，再翻翻那兩本書。他不記得這是兩天前已經拿給自己看過的麼。

汝的耐心，已經沒有了麼？

天氣莫測，劍子剛走不一會，就下起了雨。雨勢竟還不小。龍宿算算，琉璃仙境離疏樓路程不短，劍子恐怕要淋雨。劍子淋雨倒是也沒什麽，只是龍宿不想他那樣狼狽的出現在素還真等人面前，於是還是招了仙鳳，讓她速速送傘。

仙鳳出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又帶著傘轉回了。

“怎麼帶回來了？”

“沒有遇見先生。”

“不是讓汝順著往琉璃仙境去的方向追麼。”

“一直追到琉璃仙境門口，也沒見先生。”

“他還沒到？難道從別的路過去了？汝不會在那等些時候麼，這傘也許回來時也用得著。”

“這……”仙鳳有些支吾。

“怎麼？”

“素還真正在琉璃仙境，問過他，今天并無邀請任何人前去品茶。”

龍宿一愣，隨即沉吟。

“許是吾記錯了，汝先下去吧。”龍宿把仙鳳打發了。

回到屋內，龍宿坐在桌邊，手不自覺握緊。

劍子晚上很晚才回來。

“汝回來了。”龍宿和往常一樣招呼。

“嗯，沒想到竟然下雨，就在琉璃仙境多待了會，等雨停再走。”

“嗯。”龍宿輕輕應了聲。

該是醒悟的時候了。隨著劍子離開的時間越來越多，龍宿覺得自己該好好想想。也許劍子是對的，兩個人在一起，沒必要弄得對方是自己的唯一。各人該有自己是生活，否則日子只能一天天更加枯燥乏味。曾經，自己也是談笑江湖，今日怎會變成這般只能眼看著日出日落。劍子厭了，自己難道不厭麼？

這樣想著，龍宿突然想改變一下。世界之大，又不是只有劍子，做什麽要總想著他？

“仙鳳，收拾一下，吾們出門。”

“去哪裡？”

“再說吧，隨便看看。這大好河山，吾都快忘了。”

“那不用跟先生說一下麼？”

“他？”龍宿身子一頓“不用了，他好些日子沒回來了，沒準我們返回得比他還早。”

其實已經冬天了，景色沒什麽好看。可是龍宿站在奇偉山間，心中豁然開朗。是啊，封閉多年，眼界窄了很多。該多出來看看，天地開闊，平時那些煩惱，幾乎不值一提。

龍宿四處轉了幾日，倒也愜意。一日傍晚，走著走著，到了一個地界，頓覺熟悉。想了半天，該是不解崖的範圍。

多年沒有上不解崖了。龍宿突然有些懷念，當年三教頂峰叱咤風雲的日子。心一動，便想上去看看佛劍。

天色晚了，龍宿也沒想改日再來，他知道佛劍不會介意。他憑記憶，去找佛劍住處。

他也在這裡！

龍宿有些驚訝，佛劍屋子里亮著燈，而門上的影子，分明是劍子和佛劍。龍宿遠遠停下，他突然不想讓他倆知道自己在這。龍宿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可是不能再靠近了，否則佛劍和劍子會察覺。

窗上兩個人影，一開始在談話。劍子看樣子是坐著的，佛劍站在他身邊。龍宿看著看著便皺眉，做什麽劍子靠在佛劍身上？

冷笑。吾從來不知汝還有這麼“柔若無骨”的一面！

龍宿遠遠冷眼看著，看他們到底要怎樣。

劍子好像一直靠著佛劍說話，佛劍就站著不動讓他靠，還把手搭在劍子的肩上。龍宿心裡騰起火，但是還是忍著。

佛劍正跟劍子說著話，突然看他不動了。

“劍子？”

劍子抬頭，沖著佛劍一笑。

“好友，幫個忙吧。”

不一會，龍宿眼看著劍子躺倒，佛劍似是伸手去抓劍子衣服，劍子只稍一推拒，便由得他解開自己衣衫。再後來，劍子抓著佛劍的領子，把佛劍的身子拉下來，壓在自己身上……

燈熄了。

“為什麽熄燈？”佛劍問劍子。

“因為有人在看。”劍子壓低聲音。

“有人？可是我沒有感覺到。”

“有，一定有，我感覺得到。”劍子摸摸自己的心口說道。

“那為何拉住我。”

“也是因為有人在看。”

佛劍有些奇怪，但是劍子做事總有理由。

劍子和佛劍，就這樣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屋內漆黑一片，從外面是什麽都看不到的。劍子知道那人站在外面，站了很久。

龍宿啊龍宿，天這樣冷，早些回去吧。劍子居然有閒心想這個。

“他走了。”終於，劍子放開了佛劍，并重新點燃了燈。

佛劍看著劍子面帶微笑，可是那笑不再單純。

“究竟是誰？”

劍子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佛劍知道他是不愿說的了，也不勉強。

“那我們繼續吧，把你傷勢給我看看。”佛劍說著把劍子的衣服扯開。

只見劍子胸前一個已經發黑的掌印，令人觸目驚心。那黑色似乎還會擴散，劍子的整個胸口都青黑了。

“怎樣？”劍子倒是一臉輕鬆，好像根本無所謂。

“不樂觀。”佛劍眉頭緊鎖。

“唉，反正都是一樣的。你也不用費心了。”劍子打哈哈。

“不行，是我把你捲入這件事，現在你性命垂危，我豈能袖手旁觀。”

“隨便你了。”劍子心不在焉。

“劍子，不要消極。”

劍子聞言，斂了笑容。

“佛劍，你也知我受這傷，無方可解，連素還真都束手無策。但是好歹還能拖上幾年。你要我怎辦呢？每天愁眉苦臉？我并不是消極，只是如果你改變不了一件事，那就要去面對。”

“所以你更應該積極去尋找解決之方。”

“我們不是到處去找過麼，情況如何，你該比我更清楚。”

“這……反正，我不會放棄。”

“呵呵，劍子有你這種好友，真是不枉此生啊。”

“你也不能放棄。”佛劍認真地說。

“安啦，我也想多活幾年。”

劍子好不容易等佛劍走了，臉上的表情終於掛不住了。劍子覺得身心很疲累，遂躺倒在床上。

周圍都是靜悄悄的了，劍子覺得心裡異樣。仔細去感覺，一陣陣抽痛。

這是心痛吧，只是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那人的。

龍宿從不解崖下來，遇到等著他的仙鳳。

“主人，這麼快回來。”仙鳳以為龍宿會呆很久。

龍宿無心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

“主人，我們現在下山去找客棧麼。”

“不，回疏樓，立刻。”

仙鳳驚訝，可是看龍宿神色不善，什麽都不敢說，跟著龍宿趕路。龍宿一開始是走，後來越走越快，最後竟不自覺化光奔走。

龍宿功力深，仙鳳卻是不及的，等仙鳳氣喘吁吁趕上龍宿，已經是在疏樓西風的山底了。只見龍宿站著不動，仰望山腰，仙鳳順著視線看去，十里宮燈把路照得像白晝一般。

“仙鳳。”龍宿突然開口。

“主人？”仙鳳趕緊應聲。

龍宿也沒回過頭。

“把這些宮燈撤了，從今日起，再無宮燈帷，再無疏樓西風。”

龍宿走了，一點痕跡都不留。龍宿不知那夜劍子和佛劍是怎樣，他已無需知道，更不會去查證。他只知道，兩人之間已經變了，既然心已不在，那就不要強求。劍子之前已經表現得那樣明顯，或許，早就該這樣？

過來幾個月，劍子情況越發不好。

佛劍告訴劍子，龍宿重整了儒門天下，回去當他的龍首。劍子坐在床上，聽了這話，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良久，微微笑了。

“他為何做出此舉。”佛劍不了解其中內情。

“呵呵，他做了他該做的事。”

佛劍還是不明白，但是也不追問了。

“這幾日身體如何？”

“還好吧，你不用給我吃那些藥了，沒什麽用。現在這樣還不錯，身子是沒以前靈活，但要到完全僵化，還要一兩年吧。”

佛劍最不喜他用這滿不在乎的口氣談論自己的生死。

“你就真的不在意這性命麼？”

“在意，當然在意。可是你有辦法麼？”劍子反問。

佛劍被問住了。不錯，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什麽辦法。

“好在，我最在意的已經安排妥了。”

“嗯？”

“沒什麽。”劍子笑著搖搖頭，不說了。

龍宿在茶樓包間。他現在雖公務纏身，但是還是常出來逛。他不喜歡自己呆在書房里辦公，太靜了，容易想起從前，讓他坐不安穩。

消磨了大半天時間，龍宿準備回去了。一打開門，卻又又離開關上。龍宿看見佛劍從門口進來。龍宿站在門後想了想，還是不想和他照面，於是想等佛劍走後再出去。

佛劍似乎在等人，只是一人坐在那。龍宿自從看見佛劍，心裡就像長了草。有些事，盡力不去想，但是卻總也忘不了。

過了一會，龍宿聽到佛劍說話的聲音。是等到人了。龍宿也不想聽他們的談話，可是與佛劍會面之人的聲音著實不小，想不聽都不成。

“我有要事，需要離開中原幾天，勞煩你代為照顧劍子。”佛劍沉穩的聲音。

“劍子仙跡？他現在怎樣？”另一人卻是秦假仙。

“依舊沒有起色，身體在漸漸僵化。”佛劍搖搖頭。

“那他還能活多久？”

佛劍對這個問題皺了皺眉，但是還是回答了他。

“一般中掌之人，活不過兩三年。劍子自上次的事受傷以來，已經大半年了。”

“啊，那可有辦法救他？”秦假仙依然聒噪。

佛劍遲疑了一下。

“目前暫無，所以我要離開中原一陣，去尋求解方。”

龍宿在那邊，手中的杯子都被捏碎。龍宿是聰明之人，從這隻言片語，便想得出這前因後果。

“劍子仙跡！”幾乎咬牙切齒。

那邊談話還在繼續。

“我去尋找解方這段時間，劍子無人看顧，我實在放心不下，可否請你代為照顧。”

“啊，你放心，人——”秦假仙正要一口答應。

兩人突然感覺到好像一陣風颳過。再一定睛，什麽都沒有。只是耳朵不知是否幻聽，好像聽到了一句：

“人交吾。”

“剛才是……龍宿？”佛劍看著空空的門口，也不敢確定。

龍宿站在豁然之境門口，他心中的怒火不能平靜。板著臉進了大門，邁進屋子，一眼就看見那人大白天躺倒在床上，面色極差。

“龍宿？”劍子吃了一驚。他怎麼會過來。

只見龍宿幾步走到劍子床前，居高臨下看他。劍子心虛，冷不防被龍宿一手抓住衣領拉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啪”地一聲，臉上挨了個重重的耳光。

龍宿這一耳光，真是用足了力氣，劍子被打得耳朵嗡嗡直響，只覺得一陣暈頭轉向。

劍子一時沒緩過來，就覺得自己被龍宿拉扯著。龍宿轉過身子，把劍子往自己背上拉，似是要背他。

“龍宿，龍宿，做什麽？”劍子糊涂了。

“別動，吾帶汝去求醫。”龍宿聲音聽起來很壓抑。

劍子弄明白了，敢情龍宿要背他走。

“唉唉，放下放下，沒那麼嚴重，我還能自己走，放下啊。”劍子掙著爬回床上。

龍宿看帶不走他，只得先放棄。回頭和劍子眼對眼，氣不打一處來。

“汝沒有話說麼？”龍宿是真的很氣他。

劍子這時也弄清了情況了，坐起了身子，讓自己不那麼狼狽。

“你都找來了，不就說明已經都知道了麼。”劍子眼中盡是溫柔之意。

“劍子仙跡！汝與吾相處多年，汝就這樣看低吾！”看著劍子還似以往一樣的神情，龍宿心裡萬般滋味。

“唉，你明知我沒有看低你。你現在看見我的狀況，該明白我之前那樣做的用意。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為什麽要這麼說呢。”

“是，汝什麽都了解，所以汝什麽都可以自己決定，不用告訴吾！”

“唉唉，別氣了，別氣了。”劍子抱住龍宿的腰，不讓他再說。

“放開，這麼親熱做什麽。”龍宿扯開他

“哎呀，龍宿你變冷淡了。”

“冷得過你麼？”

“龍宿，”劍子突然一本正經地說“你很久沒有這麼激動了，這些年，我看你的情緒幾乎都沒什麽波動的樣子，現在這樣，真是少見啊。”

“呵呵，真是拜汝所賜。”冷笑。

“唉，說真的，”劍子突然感慨起來“現在的你有生氣多了，好像我們當年還在江湖的時候。後來這些年，你好像再也不在意什麽，我總以為……”

若是劍子還嬉皮笑臉，龍宿恐怕更氣，但是劍子這樣正經，龍宿反而不好發作了。

“情況到底如何，說實話。”龍宿皺著眉頭坐下。

劍子本想敷衍，但是一看龍宿的灼灼目光，就只是瞞不過去，只得將前前後後說了。

龍宿聽了，半響不說話。

“唉唉，我現在還沒什麽呢，不要這樣一臉我快要死了的樣子嘛。”劍子想活躍下這沉悶的氣氛，可是這實在不好笑。

龍宿狠狠瞪他一眼，劍子趕忙噤聲。

龍宿從衣服里拿出一個小瓶，打開挖了些藥膏，手伸向劍子的臉。

“錯了錯了，傷不在臉上啊。”劍子躲閃。

龍宿另一隻手按住他：

“別動，剛才給汝那一巴掌，腫了。”

龍宿留在豁然之境照顧劍子。劍子還是一樣嘻嘻哈哈，好像根本沒什麽事，龍宿除了第一天情緒激動，再來也很平靜的樣子。仙鳳有時來收拾家務，但是熬藥一事，龍宿總是親力親為。

劍子其實心裡有些不放心的。他不想龍宿如此隱忍，相比之下，他寧願龍宿天天發脾氣，把心中的焦躁釋放出來。

晚上，龍宿擠上劍子的床鋪。

“往裡面些。”

於是劍子往裡面動了動，讓龍宿躺上來。龍宿鉆進被裡，劍子給他把被子掖好。兩人交談幾句，便無話了。

劍子側身，面朝里躺著。劍子之前和龍宿分開的日子，經常一個人回憶兩人的曾經。很多畫面在腦中回想了一遍遍。現在，該是想想未來了。

本來打算，趁龍宿有些厭煩之時，漸漸和他疏遠，不知不覺間，龍宿也許會淡忘這段感情。可是現在……唉，他只是不忍心，不忍心讓龍宿眼看著自己一天天頹敗。

劍子突然感覺，龍宿從身後貼了上來。龍宿一手從劍子身下穿過，另一手從上面繞到劍子胸前，兩隻手臂把劍子緊緊圈起。

劍子一愣，隨即明白了。感受龍宿緊緊貼著自己，劍子拍了拍龍宿的手。

“我沒事，還沒怎麼樣呢，放心，沒事。”

龍宿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唉！劍子在心裡嘆了口氣。龍宿還是不安啊，自己又何嘗不是。本以為可以坦然面對，現在龍宿回來，自己又有了牽掛，竟也有些怕了。

兩人各自心思。劍子感覺到龍宿把臉貼在自己背後，心裡一動，一個翻身，把龍宿壓在身下。

劍子輕咬龍宿的鼻子，然後臉頰，嘴唇都咬一遍。龍宿兩手伸到劍子的背後環著，就讓他咬。

劍子一手捉著龍宿的下巴，另一手解龍宿的衣服。龍宿本是配合，可是當劍子的手觸到龍宿的胸口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麽。

“不行，汝不能——”這傷，不宜損耗氣力。

“我，我，”劍子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真想做，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想看看你意亂情迷的樣子，好久沒看過了。”

龍宿一聽，臉有點熱。

“唉，是我衝動了，睡吧。”劍子說著要把龍宿衣服給他拉上。

“等會兒。”龍宿把劍子的手扣住了。

龍宿這樣說，劍子就明白了，他是許了。劍子試探地把手伸到下面碰了碰，龍宿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把腿分開了些。劍子知道龍宿心意，心裡頗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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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天天喝藥，也不見什麽起色。龍宿什麽也不說，還是每日按時熬藥，平時小心看火候。劍子知道，龍宿心裡著急。

“龍宿，這藥不用喝了吧。”龍宿又給劍子端了藥。

“不喝藥怎麼能好。”龍宿不悅。

“唉，你也知道，就是喝了藥，也是好不了的，何必累你。”

“也不一定，再喝一段時間看看吧。”龍宿把藥碗遞過去。

劍子還想推辭，手一擋，不小心，藥灑出一半。龍宿見藥灑了，愣愣看了一會，突然碗一摔。

“不喝就不喝，管汝要死要活！”

劍子見龍宿竟然動怒，也是沒想到。看龍宿要拂袖而去，趕緊拉住他。

“唉，生什麽氣，我喝，我喝還不成麼。”

“喝什麽，反正也好不了，早死早超生。”

“這可真是氣話了。”劍子趕緊陪笑臉。

劍子去摟龍宿的肩，可是龍宿火氣依然沒消，不愿搭理他。

“好吧好吧，有火氣就發出來吧，沖著我發好了。”劍子厚著臉皮搖晃龍宿。

“汝——”龍宿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唉，這幾天你情緒一直悶著，發不出來，不難受麼，我看著都難受。”劍子又正正經經說話“你的擔心，焦慮，都藏在心裡，這樣可不好。”

“吾……”龍宿語塞。

“生死有命，若我真不久與人事，至少我生，在你身邊，死，也在你身邊。一這樣想，就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龍宿低頭想了會，又抬頭。

“不錯，汝生，是吾的，死，也是吾的。”

“我剛才不是這麼說的啊，”劍子故意吃驚狀。

“一樣一樣。”龍宿擺擺手，看起來比剛才輕鬆多了。

兩人似乎是有了默契，再也不提這些。劍子每日照常喝藥，只是跟吃飯一樣平常。龍宿似是想開了。

“反正汝活著就在吾身邊，死了，遺骨也還在吾身邊，沒什麽差別。”龍宿這樣說。

“這哪裡是沒什麽差別，明明差很多吧。”劍子夸張地做吃驚狀。

“汝越老越無趣，現在已經和一把骨頭沒什麽分別了，只是會吃飯的和不會吃飯的不同而已。”龍宿白他一眼。

日子一天天過，兩個人在等佛劍。佛劍離開中原去尋方子，也許會有轉機。

龍宿看今天太陽不錯，就搬了躺椅放在樹蔭下，扶了劍子出去曬太陽。龍宿在劍子旁邊坐了會，也犯懶，又搬了張躺椅來，兩張拼在一起，自己也躺上去。

龍宿抓來一包點心。

“要吃麼？”

“要，我要餡兒少麵多的。”

龍宿瞥了他一眼，把一塊塊點心掰開，餡兒多的留給自己，餡兒少的給劍子。劍子在一旁笑得開心。

吃了東西，龍宿又沒什麽精神，抓過劍子的手臂，枕著睡。

“吾只睡半個時辰，到時叫吾。”龍宿閉著眼睛說。

劍子理了理龍宿的鬢髮。

“嗯，叫你。”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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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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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2)

1樓發表於: 2008-06-24 08: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看到哭了Q口Q
好心疼這樣的兩人
老道對歹林好自是甚好
可是這樣極端的溫柔很讓人心酸啊Q口Q!!
雖然說生死有命
可是當真那天來臨時
歹林真的有辦法接受嗎ㄒAㄒ
劍子也捨不得的吧
是說.....老道最後到底有沒有好起來啊ㄒ口ㄒ
希望兩人還是幸福甜蜜的牽手走下去ㄒUㄒ

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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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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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2樓發表於: 2008-06-24 08: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天阿，為什麼斷在這個地方~~~@_@
嗚嗚，我有種劍子應該再也沒有機會叫龍宿起床的不良預感阿> <

話說佛劍居然想把劍子托給秦假仙??
嘖嘖，他難不成是擔心劍子沒人陪他講冷笑話會無聊嗎 ??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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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可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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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0)

3樓發表於: 2008-06-24 08: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兩人看似淡淡卻又深刻的感情，這就是劍子大仙和龍娘娘啊～
劍子還是那麼疼惜咻咻，帶他出去玩解悶給他吃好的，情感總是不經意的流露出最真誠的部份
咻咻也會順著劍子，他想看最私密親密的神情，他就給
但又有種想看看咻咻最美模樣當紀念的感覺（我還以為劍子要瞎了勒）
最後龍宿要劍子叫他起床，好像就是要他維持清醒不許死一樣
拇指，繼續造福劍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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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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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16)

4樓發表於: 2008-06-24 08: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Q口Q到後來到底怎麼樣了，
難道劍子就這樣掛掉了嗎？
不成不成~我還是希望他們可以永遠平安快樂，
老是面對相同的臉孔，沒人可以保證不會厭煩，
但是要怎麼創造生活情趣就是要面對的課題，
俗話說情人久了怕膩，分了怕念，
還希望所有情人都可以長長久久>w<

身為人間的作者，我已經盡力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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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雲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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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5樓發表於: 2008-06-24 09: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劍子跟龍宿的感情真得是有點老夫老妻的感覺,有時這種感覺也不錯啊.而希望佛劍能找到解藥.雖然劍子看來是樂天知命.可是要有命才能長相守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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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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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

6樓發表於: 2008-06-24 18: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五味雜陳的感覺。
開頭是老夫老夫的寧靜生活，原本以為這就是題目上的長相守。
看到后來，劍龍雙方各自的堅持讓人很有感觸。
不管怎么說，文中流露出的對彼此的熟稔親密還是窩心的
送上小花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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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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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7樓發表於: 2008-06-24 20: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左瞄右看……结局在何方？全？是吾网页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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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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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95)

8樓發表於: 2008-06-24 20: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