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同人文學 09.21 【歷史】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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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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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56)

樓主發表於: 2008-09-21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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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1 【歷史】依歸

◎課堂期末小說
　改編Margaret Sanger（仙額夫人）生平
（參考網址：http://en.wikipedia.org/wiki/Margaret_Sanger）

　

【歷史】依歸

她一直都在注視著一個女人。像閱讀故事一樣的閱讀她的人生。

有很多人也像她這般做著不同對象的同一件事，時間長短不一，來來去去。雖然她並不太清楚這樣的窺視是為了什麼，只是有一種莫名的堅持，讓她從未走開。

她其實來得晚一點，女人的故事早就已經開始了。不過生命是一種奇妙的積累過程，從女人自己的回憶，人生中曾出現的許多角色，拼拼湊湊的，她也能看到她未曾親眼目睹的那幾段篇章。

故事，通常都是從這裡開始的吧？

女人出生在一個人口眾多的大家庭裡，十一個兄弟姊妹中，她是第六個孩子。不過其實女人的母親總共懷孕了十八次，只是有一些沒能活下來，那些該事至親的手足，不知道性別，也沒有名字，女人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稱謂。她的家境本來就不算寬裕，面對著龐大的人口，經濟的壓力就讓本該是熱鬧無憂的童年失了顏色。稍稍懂事之後，忙於照顧弟妹與分擔家事的女人有時想到那幾個夭折的手足，忍不住會偷偷覺得，或許沒有機會出生，對他們自己，對這個被生活重擔壓得難以喘息的家庭，也是好的。

在女人十八歲時，靠著姐姐的資助，她終於有機會離開家到哥倫比亞縣的一個小鎮唸書，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年，卻讓女人頭一次看見家庭以外的世界，也接觸到了知識力量的驚人，像是在她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靜靜地等待著將在日後醞釀它破土而生的許多衝擊。

她靜靜地看，默不作聲。

母親的死是女人心中一道永遠都難以磨滅的傷痕。在面對著母親生命逐漸消逝的過程中，她回想過去，記憶中的母親總是反覆在生育與撫育之間永無止盡的忙碌，用身體與容顏的迅速衰老，換來了子息的延續，留給自己的卻只有被疾病逐漸侵蝕的健康。擁有著如此偉大的母愛，女人應該是要感動涕零，可是在感傷與感謝之外，她總覺得心裡有一點點難以忍受的什麼，輕微卻不止息的在延燒。生活中究竟有什麼是真正屬於母親自己的？女人喃喃地想。

這個像是長夜般的疑問，在女人自己成為母親之後，也一直籠罩在她的心裡沒有褪去。而透過工作所看到的現實世界，更彷彿是滋長它的溫床，讓它日漸巨大，難以忽視。在女人開始擔任護士之後，接觸到了更多如她母親一般或者情況更加悲慘的貧窮婦女，被束縛在生育的角色上無法動彈，而毫無節制的繁衍，卻使得整個家庭更難以脫離窮苦的困境，惡性循環。女人突然驚覺她們是何等的不自由，甚至連何謂自由都不懂得。

我們不是一項功能。答案似乎比女人察覺到之前更早就在那裡了。一種強烈的企圖在醞釀，驅使著女人應該要去做些什麼。在她漫長的注視中，女人也的確做了很多事情，懷抱著年輕時期的家庭苦痛與外在社會的冷酷現實，女人對鏡子裡的自己說，她想改變這一切。

那個決心是多麼地簡單而巨大，直接而強烈，彷彿她伸手就能觸碰。

在女人開始正式向社會大眾為節育、避孕發聲的同時，她傳播知識與方法的舉動也招來了輿論的抨擊、刑罰的究責，甚至是婚姻的破裂。對女權的提倡與對父權社會的批判為她的丈夫帶來了莫大的壓力，也許他愛她，但他畢竟是生活在時代框架中的人。女人的思想有些超越了那時代，他沒辦法什麼也不管的完全包容。分開的時候，他心裡好像有一點痛，可是終究沒開口。對於女人呢？從一開始她在這段婚姻裡就有些恍惚，心裡最重要的地方始終被那個巨大的疑問所佔領著，裝不下其他的東西。後來她覺得這是一種使命，她要完成它，遠遠超過對婚姻幸福的追求。

這些事情，她似懂非懂。她只是在想，離開後的男人是不是也會像女人一樣，偶爾在沒人看見的時候默默流淚？還是走時眼底凝聚沒流出的東西，就是最後剩下的了。

時間繼續在走，女人又自創刊物，以叛逆婦女為名，持續提倡她對避孕的主張。她相信她們的生育與否，沒有任何人可以來主導，只有自己才是自己身體的主人。女人一直沒停止過她的抗爭，不管是被迫逃亡還是入獄，都無法挫折女人的決心半分。然而生命的打擊還在到來。就在她結束逃亡回到美國的那一年，她五歲大的小女兒就生病死了。

卸下了激進改革者的面貌，女人只是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看著女人因回憶的點滴而痛哭失聲的模樣，她突然也覺得有種蔓延的刺痛。也許孩子死去的時候很小，記不清母親的面貌，也記不得被懷抱著細心照顧的點滴，可是那種天生對母親的孺慕情感，她想一定是深深印在骨子裡的。

一定是的。

她看著痛如刀割的女人沒有倒下，沒有一刻放鬆過她的理想，生命的重心彷彿再無其他。女人開始經營第一家家庭計畫與生育控制的診所、出版了所有的文章集結、成立了全國性的節育聯盟……女人用無比的耐心與鬥志向社會與法律挑戰，終於等到了墮胎法案的廢除，也等到了人們開始對節育的重視。這裡頭的一切，都有著女人無畏的勇氣與徹底奉獻的人生歲月。她微笑，但不以此而滿足。擔任了許多相關組織的主席，女人持續用她的後半生去實踐她的理想。看著那彷彿永遠都挺直的背脊與總是姿態堅強的面容，她很想問女人，妳心底的傷都撫平了嗎？

有開始就會有結束。女人在第八十七個生日的前幾天過世了，在死前她終於看見了生育控制對於已婚夫婦的合法化。女人心裡覺得好多了，比起母親束縛在傳統枷鎖中的衰亡，女人這樣子的用盡一生，總是甘心得多。人們最終也會記得女人的名字，記得她的奮勇、她的改革，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領先著時代思想的女人。

她有點想哭。又想微笑。

對她而言，不管人們對女人的尊稱如何，墓碑上記載的種種事蹟如何，瑪格麗特˙仙額，不過就只是她的母親而已。

故事結束了，媽媽。我在亡者該歸去的地方，迎接妳的到來。

　

[ 此貼被亂雲飛渡在2008-09-21 00: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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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1 【歷史】依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