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衡,别动,就是这样。好的,别动。 MW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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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把他的脸捧起来,让丹衡仰视着她的眼睛。指甲尖而利地稍稍掐进太阳穴里,有点疼。他想。但也不是很疼,比起练剑时磨破了手心,一不注意就被术法反噬,这点小伤小痛简直算不了什么。侍女端来木盘,上面零零碎碎地放着一些梳头发的杂物。丹衡的额发垂在他眼前,拂在鼻尖的发丝细而柔软,其实挺痒的。但有人吩咐他不要动。丹家的小嫡君继承了他们先宗的良好品行,他是重诺而沉稳的。 y-k]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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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提醒了他头发已经长了。他还未行成人礼,不梳发,剪成姬发式规规矩矩地留到满岁。最近是怎么回事呢——自己把仪容忘记了,也没有人来提醒他。 X2S:"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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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轻呼了一声,把他面前的头发拨开。尚能忍受——丹衡想,但结束了这不大不小的折磨也是好的。 x&YcF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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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长了。”女人这么和他说,接过侍女递来的牙梳子,慢慢地梳理他的鬓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发式了哦?” ^rIe"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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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刚好。侍女在旁边笑着搭话,用袖子捂住丰润的杏红色嘴唇,衡君生得如此好看,什么样的发式都必定适合的。不如趁现在换一换,有什么关系呢。 O\p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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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衡的确长得是很好看。他还有个妹妹,但和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容貌。丹翡是生动活泼的美好,是春天盛开的樱花;而丹衡…没人知道他像什么。或许是雪水吧。 ?0VETa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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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的是,丹衡的容貌百里挑一。他是属于全京都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冷淡少言,身上有一种书生和浪人结合的气质,即温文狂放。有点矛盾,温文是教养令他如此,狂放的气质是丹家与生俱来流着的血。 Ld$e -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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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置可否。那就扎起来吧。她说。丹衡有点惊诧地看着她,他还没有行成人礼。侍女颇有眼色地将东西端过来,母亲披着颜色鲜艳的留袖,对他微笑。 L"ob))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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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么,衡君?” +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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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自己的妹妹进来了…她还那么小,脸孔上都是烂漫的稚气,看着让人无端欣喜。母亲还在讲,说他年龄已到,并有祸害欲夺刑天圣剑,是时候担负起丹家嫡君的责任,看守丹氏圣地。侍女为他梳头,留下两股长而丰密的鬓发,又把剩余头发扭到颈后,用金色的发带绑稳。丹衡还是有点懵,问祸害是何人,又问刑天凭我一己之力如何守护。母亲渐渐地不说话了,她把丹衡的脸捧起来,又让侍女拿了镜子。镜子里投映出少年郎清秀美好的脸,丹翡看着他,忽地便高兴地笑出声。 6gN>P%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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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者可真好看。”女孩子的笑声如同新铃击冰。母亲有点悲哀地望着他,说衡君,你妹妹是丹家的末子,为了她,为了丹家,承担起这份责任吧。她牵住丹衡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原来真的是很疼的。丹衡想。 YDo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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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丹家的嫡君吗?” H;=++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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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祸害——一直威胁着刑天的祸害。丹衡从成年起就谨记他的名姓。他是可以把那人的名字刻在骨子里的,因为恨也已经深没骨中。很多时候他想如果没有这位祸害的话,丹家不会被灭,他和妹妹依然在一起,在京都的庭院里赏花,赏樱花和紫藤。如果没有他,丹家的存在不会有意义。但谁在意这种虚荣的礼遇呢,他们明明都只想好好活着而已。 $ ";NS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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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位祸害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沾着丹氏的血,欲毁他们一族荣辱于尘埃。 HDV$y=o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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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尽力气怒吼出那人的名字。他早就记得深了,已入骨中。 7P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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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枯骨蔑天骸!” A57e]2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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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无趣。蔑天骸想。他用脚踢了踢一旁的尸体。有颗头滚了下去。他们居然把人给枭首了,毫无美感的死法。 t$yt8#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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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没打算来的。丹氏还剩两个人,怎么想都很容易解决。但是并没有,下属为他发了信号,他就知道那两块是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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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里丹氏没一个能打——在他还未被众人所知时,曾经披着袍子,路过丹家的庭院。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抵说的就是这群姓丹的。他看到有两个少年人坐在矮墙里面,其中一个容颜清冷,为略小的女孩子念诗。 Y[WL}:"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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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艳一点,当归淡紫芽。” A:5B6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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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子就咯咯地笑起来。 hm+,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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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未来的森罗枯骨蔑天骸正站在丹家的墙角边,待到那两个少年人折回屋子里。丹家那么多的护印师,没一个发现他的存在。他有点失望地拉下了帽檐,神色漠然地走了。 j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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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衡拉开了内室的阀门,突然脖子上一紧。他回过头去看那道矮墙,觉得刚才的时间里他错过了什么。 E,g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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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者,怎么了?”丹翡问他。 Y,;$RV@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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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衡摇了摇头,“没事。错觉吧。” ZB@Bj>,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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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yN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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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是不读诗的,那种东西在他眼里十分矫情无力,远不如修为那么重要。但他是突发奇想,从玄鬼宗的书阁里乱七八糟地翻出了俳句集。 Wo[*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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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今向暮,枯枝有乌栖。” LtIw{*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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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幽玄的句子,蔑天骸有些无语地看了很久,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Y/My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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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八尺乌亦知选择最惨的境地绝境逢生,毕竟这世界不能够更加悲惨…丹氏啊,念着书写真理的句子,却还要愚蠢地坚持着…何等可笑!” pcl'!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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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大人于是点火烧了这本书,意气风发地修炼去了。 pz]T9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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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蔑天骸其实并不如何擅长沟通,但没有关系,因为丹衡从来说不出弯弯绕绕的话,他是一针见血。当蔑天骸遇到他的时候,就很轻易地接受到来自对方刻骨的恨意。那又怎么样呢。从前他无所作为的时候,丹衡不会记得他,甚至不会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也曾听过自己读诗,当然蔑天骸并不在意这个。有什么关系,他是玄鬼宗的王樣了,如果他乐意,也可以把丹衡掏空做成幽灵傀儡。但那人的情绪如此鲜明,鲜明到让他觉得有趣起来。 Q $5U5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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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恨?” c5f8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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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衡冷笑,“扒了你的皮做我丹氏的裹尸布,烧你为灰为我先宗祭坟,难解我内心恨意十分之一。” 5^W},:3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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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看着他,像看一个自动可控,能给他带来乐子的人偶。 Pm*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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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入骨?”蔑天骸笑起来,“那就让你的骨头腐朽枯烂,被我踩在脚下吧。你的先宗,族人,都是这么死的。我也满足你?” (ev(~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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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接受到丹衡冰冷的目光,他有点挑衅地舔了舔手上的血,“不如让你一直记着我好了,记着这份令你无能为力的仇恨——你不觉得这样更加恶心吗?那么我在你心里就是独特的——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最恶心的东西了。” *#n?6K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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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衡那清冷的容颜终于破碎了。他像被用铁锥击碎的坚冰,寒意,恶心都一股脑地涌上来,让他有点想吐。丹翡还在他身后,他本是她的兄者,本来不应该让她看到自己这番模样的。 *'q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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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忍不住了。 ;#F7F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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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吼,“丹辉剑诀——!” TDtS^(2A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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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一直知道自己有点毛病。不再如说的直白点,自己就是个变态。他很喜欢看到丹衡那种濒临崩溃,绝望厌弃的表情。他不能装作没有看到丹衡那下意识的干呕。这一切都令他愉悦。 O%KP,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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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下声音,“交出刑天。” J4Tc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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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 #'<s/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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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天骸啧了一声,他起剑,淡淡地说,“役魔阵,万象俱灭。” @T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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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招冲丹翡而来。 `?H yD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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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惊呼了一声,闪身欲避,丹衡冲到她面前,为她硬生生接下来。蔑天骸的招式从来就躲不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N7b+GqY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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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创之下,他呕出一口浓稠的鲜血,丹翡在身后急惶地接住他,蔑天骸拄剑把丹衡望,神色漠然,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xGM_v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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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翡,走啊——!” [A.ix}3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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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病,干脆就让它陪伴到我死好了。 _+v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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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丹家最后的两块骨头都完了。一块被磨成了齑粉,另一块跳了崖。那个女的…刑天剑铗在她身上…蔑天骸长吐了一口气,不必要想太多了。刑天剑柄在他手上,丹衡居然以身藏剑,这就注定了他们之间还要再多算一项灭尸的帐。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丹衡临死前还是恨他,记他记得咬牙切齿。他是真的被人记住了,这就够了。 `~hB-Z5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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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剑柄上还带着丹衡的血。蔑天骸用手擦过去,轻声地说话。 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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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孩子,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