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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7 【凤凄/凤裳x禁世凄狂】忘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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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7 【凤凄/凤裳x禁世凄狂】忘情台
1
*来自亲友的一句话点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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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发生在第一次隳梵之战后,有私设,有时间和事件的bug,请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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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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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自永闇殿出来眉心便一直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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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手臂伫立在殿门口缄默不言,群臣鱼贯而出,一一朝他施礼之后才敢退下,一个一个都不敢看那冰冷的脸色,只深深低着头,生怕被责罪一般匆匆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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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殿内已是空空如也,脚步都听得到回音,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指探过来扯了扯帝隳的衣袖,两短一长的节奏,帝隳方抬起眼皮,他的容色不如方才冰雪覆盖,深邃的瞳孔里浮现一抹亮色,轻轻道了一声,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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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低不可闻,微现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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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略略歪着头瞧他,一双美目眯得狭长,另一手腕子轻轻翻转,手中一把翎扇便不声不响舔上他的脸,细细的绒毛滑过皱起的额心,低垂的眉目,又沿着刀凿斧刻般的挺直鼻梁一路往下,在两片薄唇上逗留片刻,便要肆意侵入敏感怕痒的脖颈——又闹。帝隳低低一句,像是叹又像是笑,许是真的被他弄痒了,眼角渐渐有了笑纹,吐息也灼热起来,半是威胁道,相君,不可放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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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在帝隳跟前放肆又不是头一回了。”相君闻言牵起唇角,在帝隳抬手之前想迅速将那点小动作撤回去。两人的手腕在半空撞了个正着,帝隳五指翻覆几番欲擒,被他好不容易灵巧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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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得逞的隳魔帝君意外挑动眉峰,惊讶于他招式的成长,又是一派“理当如此”的欣然,意味深长地摩挲着拇指和食指,目光游动在相君丰神俊朗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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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散会之后又仔细思索了来日的排兵布计,一时研看失神,劳帝隳久侯了。”他不掩得意,还煞有介事作了一揖,轻轻笑着。眸眼盈盈流转,虽口吐敬畏之言,更像是在回应方才对方那句不痛不痒的嗔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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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侯亦不是头一回。”帝隳回敬道,虽是无奈地摇头,唇角的弧度却在徐徐放大,晕开一层层温柔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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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四下无人,众隳魔都依照吩咐回去休憩养神,准备下一步的计划。此刻晦暗的回廊上便只余下他们二人。回廊中悠悠的灯火映照在那人如画温润的面容,又是说不清的柔顺朦胧,若月色若萤火,近得触手可及。他一改方才刻意逗弄的回避,不知何时又悄悄接近了他几分,温热的手背方触碰到帝隳的,便被拦腰搂了一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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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亦是久经沙场能文能武,此刻的腰肢却柔软若无骨之躯,顺服地贴上他,凤衣翎终于能如愿在对方下巴上颈窝里磨蹭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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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的气息缠绕包裹上来,又开始抱怨帝隳身上珠玉太多硌人,墨色羽氅不够顺滑,扎到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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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帝隳也不计较,嗅了嗅他头发里淡淡的香气——长年累月沾染上的,他平日里睡前寝殿中常点的那种气味。他不喜清淡雅致的安神香,反其道而行之,所选香料大都厚重浓郁,闻久了竟生出一种异样的甜腻来。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和紧靠在怀中熟悉的身躯,终于能够带来一抹久违的安心感,帝隳轻悠悠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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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调侃他,帝隳是否觉得精神百倍,烦恼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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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道,那相君不妨猜猜,让本帝无忧的,究竟是香料还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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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摇摇头,哎呀,帝隳如此直接,吾可不好回复了。他注意到甬道一侧不知何时熄了一盏油灯,顺势调动内息,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拇指掐住食指稍稍一弹,那盏灯火闪动一下变又重新明亮起来,相君的五官亦在摇晃的光影中愈发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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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坦然道,本帝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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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眨眨眼睛,应对得从善如流:吾便喜欢你如此呀,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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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字唤得婉转缱绻,低若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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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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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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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花圃的小径一路顺畅无阻,毕竟平日除了他们也不会有旁人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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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秋意正浓,逐渐转向寒冬的时节,花圃已不复春日艳丽多姿,蜂鸣蝶舞的热闹,只余下逐渐枯黄衰败的草木,在萧瑟的温度下簌簌发抖,发出一声一声细微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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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逢秋悲寂寥,凤裳浑不在意,他将凤衣翎往禁世凄狂怀中随便一塞,便从一旁的石桌边上拿起水壶开始浇花。禁世凄狂说亏你有这个闲情雅致,凤裳答得理所当然,未雨绸缪,事事做好万全准备一向是我的优点。冬天很快便会过去,来年吾还要与凄狂并肩赏这一树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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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闲闲靠在那棵巨大的青树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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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树已不再青。仰头望一望,一片叶子便随风而落,正好覆在他眼睛上,禁世凄狂将那片黄叶拿了下来,只是稍微用了点力道,那片失去养分的叶子便干枯碎落,在他掌心很快化作粉末。万事万物都枯荣有序,即便在这隳世魔城中也无法拥有例外,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他自有方式可以令这沉睡的参天巨木重新生机盎然,繁翠如春——“又何须等到来年?”帝隳只方方动了动手指,还未来得及调动真气,便被猝不及防撞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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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柔软的身躯倚在他身上,似乎是不小心的模样,摸一摸额头,那里方才正磕上帝隳肩头的宝石流苏,结结实实的一下正好在额角留下了一个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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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疼。不会破了相吧。他叹息着,抬眼时分只见帝隳垂着眼,正仔细摆弄着手中的那把翎羽扇,鲜亮的红色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光芒,又氤氲映入帝隳双眼,霎时结成一片霞光弥漫的魏紫海面。凤裳故意抖一抖手腕,零零星星的清水自壶嘴泄落,浇在禁世凄狂脚边,有几滴还溅到了他的衣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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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瞧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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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道,凄狂不关心吾,怎么紧盯着凤衣翎这项死物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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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轻笑一声,我是怕笑依你一个不留神把它撞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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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羽扇虽然不大,却做工精巧,每一片翎毛都是精挑细选,油光水亮,其上更是缀着珍珠宝石,灿烂夺目。然而整个隳世魔城的人都知晓,凤衣翎的名贵可不在它华美的外壳,而是他们的隳魔之主赋予它的无上权柄——见它如见帝君本人,只需轻轻一挥,便可用它指挥调度整个隳魔城无数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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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煞有介事地叹气:“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方才粗暴塞给本帝的动作,真是熟练得令吾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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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与凄狂之间何分彼此,你拿着跟我拿着岂不是一样。”凤裳应答的速度更比之前塞东西的动作更要熟练十倍,更何况——他眸光闪动,凝在帝隳专注的面庞之上。他是那样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深情款款,赞赏痴迷——自他数年前殿前面君,从容一跪,成为他麾下一个小小的臣子那一日起始,他便明明白白感受到这团时刻灼烧在他身上的烈焰。而对少时落魄,受人欺凌,尝尽世间冰霜雪冷的他而言,这把火正好可以借来取暖,有了火,他便可以一步一步拥有所有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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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衣翎如何并不重要,只要帝隳愿意,哪怕一朵花一片叶,都可作为他统率万军的兵符。只要那个人拥有,只要他愿意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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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世间无人比凄狂更知我心,我当然知道帝隳会对它珍爱备至,这才倾心托付呀。”他将“倾心”二字咬得极慢,手指自羽扇的翎毛尖端开始轻轻抚摸,微微发颤着掠过那些象征权势的华贵珠翠,冰冷的事物将他温热的指腹都染凉,继而极轻地攀上了帝隳的手背。磨得光润的指甲在上头一下一下抠,一道一道挠。如蛇在舔,如鸟在啄,释出一点点无声的引诱,那人轻易便因他跌坠尘网,被捉住手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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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认认真真瞧着他,趁机道,凄狂帮我看看,究竟有没有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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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你自己心里没数?禁世凄狂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哭笑不得,再说这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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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吗?凤裳笑得狡黠,容色可是我在帝隳帐下安身立命之根本,万万不可大意。再说凄狂不就是喜欢臣这……嗯,他思考了一下措辞——貌美如花?年轻的相君略微压低声,厮磨道,帝隳就连床笫之间也时时赞叹,莫非是吾听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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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蹙了蹙眉,这几句不过是那帮不识相的老臣胡言乱语。笑依若仍不悦,吾自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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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相君只是摇摇头,戏谑的模样已敛得荡然无存,多事之秋,用人之际,不宜再生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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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两人都陆续陷入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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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晨起的议事并不顺畅。堕天隳魔与灭度梵宇的上一次交手发生在月前,却是铩羽而归,帝隳身受内伤至今未愈,皇隳禁世辉煌更是被梵宇所擒。自鸿隳数年前因为一个女人执意离开隳世魔城之后,隳魔内便人才凋敝,可用之人愈来愈少,原本与梵宇的对峙局面亦逐渐发生倾斜,人心动摇。这次皇隳被俘,对隳魔众而言更是一次沉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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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开始质疑,是否是相君的谋划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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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笑衣进入隳世魔城,成为帝隳座下一员的时日与许多老部下相较而言并不算久,加之他年纪尚轻。头两年因为锋芒毕露,在战场上屡献奇策、战功频频,颇得帝隳青眼,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平步青云,在这个其他人还为功名抱负拼撞得头破血流的年纪便功成名就,一跃成为整个隳魔众的首脑相君,一言便可调动千军万马,殊荣无上,风头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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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花开正茂便易遭摧折,盈满而亏,近年与梵宇交手便屡屡不顺,如今更是发生了皇隳被敌方俘虏这样的大事故。逐渐开始有人传言,或许数年来相君那些卓越军功并非他之真才实学,而是因为三隳各有所长,实力太强悍,就算拴一只魔兽放到战场边出谋划策,都可大获全胜。加上相君的血脉在隳魔一众当中实在不算尊贵,低等的平民出身,这样卑微的血统,又能生出什么经世之才?那些人交头接耳之时正逢相君自不远处经过,顿时冷汗浸透了半截衣裳。相君正与帝隳携手巡视,许是没有听见,只是朝这畔浅浅睨了一眼,眉目风流笑容儒雅,一派自若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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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大败,又交锋月余未果,晨会时便有人提出,不如暂避梵宇锋芒,退回隳世魔城,封闭通道,按兵不动休养生息。相君只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哂笑道,那隳魔所受之辱便权当无事发生,帝隳岂非白受沉伤,甚至连皇隳也不用管了,任他自生自灭,最好在灭度梵宇青灯古佛,从此一心向善改过自新,是吗?对方被讥得哑口无言,挣扎道,相君若是胸有成竹,能救之于水火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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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笑了一笑,随即收心敛神,凤衣翎一翻,旋身在帝隳跟前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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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袖翩飞,潋滟红光若展翼浴火的血凤,肃声道,臣愿献策助帝隳一雪前耻,救回皇隳。吾这便拟定具体路线、人马、策略,若各位仍然心存疑虑,不妨两日后朝堂一观,琅笑衣所谋之计必令诸君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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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成,甘领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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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既出,在场众隳魔都是一震,如今危如累卵之境有人敢冒这个头,又敢如此口出狂言,一时居然无人敢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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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上的帝隳垂眸望着黑压压的人影,眸光闪动竟勾出一抹狷狂笑意,相君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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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本帝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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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懒洋洋歪在对方肩头,道,帝隳答应得如此干脆,真令吾惶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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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笑道,吾不过如笑依所愿。怎么?笑依竟如此惊慌吗,都说十指连心,让本帝检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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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吊起狭长的眼角,轻易便将对方的手指握于掌心,放至唇边细细亲吻。帝隳平日里看起来美艳得近乎凌厉,一副冷心冷情不欲人接近的霜雪模样,唇却炽热如熔岩,浇在凤裳指尖。凤裳顿觉脊背一阵战栗,声音都不禁嘶哑了,悄言道,凄狂可查出了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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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的相君确实心神不宁。”禁世凄狂说得一本正经,老神棍似的,却将他吻得更紧,舌尖如灵蛇穿梭,分泌出点点晶莹毒液,将凤裳的指端都浸润在一片漉湿中,话锋一转,含情脉脉道,只不过,心神不宁的起因乃是思念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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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帝隳偷偷学会了岐黄之术,那么,凄狂不妨说说如何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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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还需心药医,郎既思吾,吾自然是……”禁世凄狂低喃一声,目光如水波盈盈,能勾人魂,一眨不眨盯着眼前俊秀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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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份尊荣无匹,又生得如此好看,宛若一朵妖冶又多刺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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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自己再不采撷,岂不是浪费了这一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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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款款望着他,缓得只余下气音,“吾……定不负你。”短暂地缠绵一语,他调子又逐渐放肆张扬,踌躇满志:我知帝隳不甘忍气吞声,这个仇一定要雪。隳世魔城也不可少了皇隳这一重要战力。来日朝堂之上,琅笑衣绝不教帝隳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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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闻言大笑,笑依无须担忧,纵然他们不服,本帝也会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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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连连摇头,宛若一只倚在帝隳肩头的黄鹂,口吻中夹了三分欢快俏皮,帝隳还能更偏心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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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帝偏袒你爱护你,私心宠爱于你,便不怕他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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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一把灼灼燃烧之欲火,温度高得吓人,似乎随时都可能将自己焚得尸骨无存,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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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问吾,吾也是那句回答,你是吾的笑依,同心的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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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轻轻慨叹:“吾当晓帝隳心意。否则当日皇隳出事,帝隳非但没有降罪,还力排众议,赐吾凤衣翎,更铭你我永世相随,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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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道,“笑依不也投桃报李,第二日便出奇谋,剿灭了梵宇一百僧众,提了他们的头颅,堵住悠悠众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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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阖眼摇头,可惜至今未能救出皇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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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明白,你只是需要时间。本帝会给你。”禁世凄狂沉声,“无论你想要什么,本帝都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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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昏君误国,当心你的隳世魔城易主。”这本是大不敬之言,说与哪朝哪代的皇帝都是要身首异处的,从他口中却仿佛轻描淡写,帝隳亦毫不在意。凤裳软语浅笑,定定望着帝隳道,凄狂莫要担忧,吾有十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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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亲吻他的发顶,那吾便等着看笑依舌战群儒,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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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万事俱备,届时只待帝隳圣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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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的眼光,一向都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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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交颈依偎的鸟儿,沉溺在爱情的蜜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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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渐渐入冬,朔风又起,只是若有那人并肩在侧,映入眼帘的依旧可以是满目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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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有千万繁花盛开,都是凌乱斑驳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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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无好景,却是良辰,又有佳人在怀……这本该是个好时候。”禁世凄狂将身边之人搂得又紧了一些,紧得指骨都在微微泛白,原本因缱绻而沙哑的情话此刻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堵着,碎得不成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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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本帝好像不巧……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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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着秀丽的眉,好不容易说了这一句,又猛然推开凤裳咳嗽起来,唇边溢出点点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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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凄狂——”凤裳瞳孔骤缩,握住他的手腕一探脉象,匆匆渡了些真气,又探出手替他擦拭唇角——笑依。熹微的天光透过稀疏的枝丫落进他紫罗兰色的瞳孔,帝隳眯着眼,好像是想把对方看得再清楚一些,他轻轻拉扯那雪白的衣袖,一点血迹染上袖口精致的赭色纹路,将那暗纹之上云间的凤凰染得更烈更艳,直欲穿画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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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与他十指相扣,在他唇边轻柔一吻,残余的一点嫣红被他舔舐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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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狂,你内伤发作,吾扶你入内室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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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操劳过度的缘故,帝隳这回伤势发作得来势汹汹,一日一夜,都不见清醒,医官用尽灵药,至今也无法完全清除帝隳体内所受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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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隳世魔城许多事务便落到相君头上,由他先行裁断,待帝隳醒转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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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将书案搬至帝隳床头,又将书房里的公文图纸都尽数转移过来。他伏在案边瞧了两眼,又瞥见寝殿大门未关严实,起身去掩时,吩咐门外侍从多点一个火盆来。房间里极静,只听得偶尔炭火哔啵燃烧,阵阵暖意逐渐将宽敞冰冷的寝宫填满。他屏退左右,静静端坐在那儿研读那些冗杂繁复的兵法和阵势,又要根据巡防部队今日传来的消息重新绘制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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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自负,不夸张地说,相君是近百年来隳魔中难得一见的天赋异禀,看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这些公务他平日里处理得得心应手,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今日却无论如何无法集中精神,一连写错了好几处地方。隳魔众这段时日有倾颓之相,为了挽回劣势,重掌大局,他几乎夜不能寐,过两日还要思索如何在晨会时应对那帮迂腐的老下属,又要言之有理,还得说话得体,重要的是要意气风发锐不可当——这是凄狂特意吩咐,他可不能让他们的帝隳面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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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千头万绪,也许他是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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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揉着太阳穴,他一只手肘撑在凌乱的桌案上,徐徐阖上眼欲小憩片刻,只觉得眼角突突乱跳,难以心安。耳畔传来一声微弱低吟,相君几乎是片刻之间便睁了眼,顺势握住帝隳不知何时探到被子外头的手指,反复摩挲露出的那一小截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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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似梦非梦,低低唤了一声笑依,又唤一声,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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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轻轻道,我在这,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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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半闭着眼,眼角几颗晶石在桌案上昏昧的灯下微微闪烁,晶亮一片得仿佛浸了水,就连平日里睥睨天下的狂放眼眸都朦胧一片,宛然雨雾中的山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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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若未闻,只道,笑依,吾只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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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在啊,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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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侧着脸瞧他,想来再应答一百遍,帝隳在梦里也听不见。思及此处,他重重握了帝隳的手,一笔一划在他掌心细细写来。凄狂,凄狂。他下笔刻意沉了一些,划过一道道细密的掌纹,直将那白皙的皮肤都划出红痕,帝隳似是感觉到细微的痛感,稍稍蹙眉,人却是安生了下来,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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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见他又沉睡,便要回身继续读公文,拢住袖袍时,又被帝隳反手扯住了身上的凤翎披风。他们都有功体在身,原本就不畏寒冷,此刻又还是初冬。只是为了照顾病患,室内特意生了炭火,热浪阵阵,炎炎如夏,相君虽然平日极注意仪容庄重,亦忍不住将肩头的披风解开些许,此刻被帝隳一拽,便堪堪要掉下来——相君心头一跳,反射性亦回扯,纠缠之间整个人扑到帝隳身上,凤翎外衫也轻飘飘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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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顾不得去拾,也无法去拾——帝隳正紧紧抱着他,他只觉得满眼满腔都是那个人,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声音,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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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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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低沉犹豫的轻唤打断了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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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帝隳怀中起身。他们的关系帝隳并未刻意隐瞒,魔城内想必不少人多多少少都知晓一二,相君也不在意。本就是事实,又有什么澄清的理由呢,多少人敬畏帝隳的权势,这样暧昧不明的传言正好能让那些人也跟着礼遇他,害怕他,适当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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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缓缓将凤衣翎披回身上,重新系好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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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有些干哑,沉沉问了一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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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是冽刀,他蹙眉望了一眼尚在床上沉眠的帝隳,欲言又止,转身扶着武器径直走向殿外。相君眼皮狂跳着,又回身望了一瞬,亦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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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刀与他来到一处隐秘的角落,确认四下僻静无人,才低声对相君道,皇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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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一记惊雷,相君不觉后退一步,他喉头颤动着,疑声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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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隳虽受渡化,但不久之后还是被盛怒的问菩提所杀。多事敏感之秋,这件事被灭度梵宇对外刻意隐瞒了下来,直到问菩提被降罪囚禁,在梵宇等待审判,这才纸包不住火,风声传入边陲巡视的冽刀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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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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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隳既死,隳世魔城之内可用的力量就更少了,这对我方来说,真是一个不利的消息啊。”短短片刻,相君的声音又恢复冷静,他叹息着,漂亮清润的目光在阴暗的宫殿角落里却亮得出奇,冽刀不知是否一个错觉,竟然读出了兴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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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常言道,祸兮福之所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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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缓缓把玩着手中翎扇,纤弱轻盈的羽毛一下一下掠过身侧的那盏摇曳的油灯。似乎是在思索,又好像是在试探,冽刀好几次几乎以为他要将凤衣翎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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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相君点一点头:“吾知道如何处理了。尊傅,劳你亲自来这一趟,夜深露重,早些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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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刀依言离开了。相君眼底深若沉渊,思虑千回百转,谋算之间悠悠回到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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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只见床上空空如也,帝隳不知何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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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寻了好几处地方,书房、永闇殿,他与帝隳常去的花园,昔时帝隳与皇隳时常切磋的校场,最后,他终于在隳世魔城最高的那处城楼上远远瞥见了那抹暗色的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尊冰凉沉默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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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富丽堂皇的毛领大氅和繁复的金玉头冠,帝隳的身形稍显单薄,却依旧挺拔坚毅,宛若暗夜寒冬里永远都不会塌陷的高山,是隳魔众最后剩下的,永远都值得信赖的倚靠。他深色的长发散在肩头,被夜风吹得遮去半面浓丽眉眼,却显得肤色更加惨白,一身玄衫相衬,若苍山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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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的身形在听到身后脚步声时顿了顿,却没有转身,他道,你来了,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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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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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至他身侧,忧心的眸子在帝隳薄薄的内衫上停滞一瞬,便要解下自己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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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拦了拦,道,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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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道,帝隳昨日体内残余圣气引得内伤发作,气血逆流,乃至昏睡不醒,万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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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垂下眼眸,黑而长的睫毛宛若一只凤尾蝶:“吾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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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凤裳从衣袖内抖落出一只精致的白玉小瓶,自内中倒出数粒药丸,送到帝隳跟前,柔声道,帝隳若执意不肯加衣,那吾只能委屈帝隳努力加一加餐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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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依管这个叫餐饭?”禁世凄狂弯了眼睛,虽是这么说着,还是乖乖摊开手掌。那深色的药丸便从凤裳手心滚落,在他掌中央中几乎堆出一座小山。帝隳歪着头心内默默数了一遍,一粒,两粒,三粒,数了一会儿实在算不清楚,嫌太多了。他道,也是,这个量确实跟一顿饭差不了多少。与之前相较,足足多了数倍——吾记得半月前,笑依第一次拿给吾吃,一次只需服用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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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昔比,帝隳不也急着痊愈,当然要吃一点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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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眼睛稍稍张大了些,他本是极为冷酷极为艳丽的相貌,此刻瞪起眼眸不可置信的样子,竟有些呆懵懵的可爱。拿对方没办法似的,帝隳一个劲地摇头,再三确认:笑依,你确定这叫“一点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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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是表现得极为抗拒,却还是闷声不响,将这一抔药丸一股脑都塞进了嘴巴,高台上也无水可就,只能粗糙地嚼一嚼匆匆咽进去,凤裳站得离他近了点,都闻到一股明显的清苦味道,他想起当初自己守在医官跟前学习制药的时候,都要以白巾掩面,而观此情景,他们的帝隳显然不是非凡魔,这一口下去眉头都不见皱一下,果然是铁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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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只顾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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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总算咽干净了,淡淡地瞅回去,哂道,笑依把凤衣翎举得那么高做什么,还专门遮住口鼻,难不成怕本帝偷袭,故意把药气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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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凄狂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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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哼了一声,“吾才没那么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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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别着脸,果真听到舒了一口气的声响。此情此夜,心中不知是该为情人的小动作偷笑,还是该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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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不会报复,那便真的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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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放下心,说,那就好。这是吾翻遍医书典籍,又与医官仔细研讨之后特意炼制的丹药,专门解那帮和尚传来的晦气。待到这一小瓶都吃完,想必,凄狂能彻底痊愈。他怕对方听着闷,又担心冷场,又一一将用到的药材举出,什么龙的角,什么兽的牙,哪种吃人巨蟒的鳞片……帝隳听着一直皱眉头,连连往一边躲,你倒是说点风雅清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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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凤裳点点头,见他一直顺胸口的气,神色复杂一副后悔吃进去的样子,忍着笑,听话地开始叙述加了哪些霜哪些露,除了无根雨水,还有好些魔域才有的奇花异草。帝隳是他们隳魔至高无上的尊贵存在,想要这些珍奇自然不在话下。而其中有一味不常得,却是在梵宇境内才有,名叫相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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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讶异道,相思花?那帮灭人欲的秃子地域中之花卉,竟然会取这么缱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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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笑侃,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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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道,我以为他们会给它改个名字,比如断肠草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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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凤裳笑意盈盈,眼中盛了一弯明月,吐息亦变得轻柔喑哑,对情人低语道,那待我们功成,将梵宇屠戮得干干净净,又占了他们的地盘,到时候它想叫什么名字,就由凄狂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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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淡淡弯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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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虽然它真叫相思花,可与它同根同脉,生长在同一株花茎上的却叫做忘情叶。将它取下捣碎,碾磨成汁,正好可以缓解圣气对隳魔造成的血脉逆冲之苦。看来真是上天要跟我隳魔作对,这么一味灵药,偏偏生在梵宇的土地上。正如一棵小小花草,一半叫做相思,一半却称为忘情,也不知是不是另一种的命运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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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沉吟一刻,却轻轻问了一句,笑依觉得,吃了这样的草药,便真的能忘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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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嘛……吾听说,采集药材的时候,冽刀的一名下属私自带回去了一株,他的妻子不知此草来历,竟糊里糊涂将其入了菜。后来两个人整整三日都冷情相待,竟没有说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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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绘声绘色,帝隳听罢亦跟着摇头,“笑依说的是真,还是编故事?”还不待对方回答,禁世凄狂猛然出手揽上那纤细柔韧的腰身,只觉凤裳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无,就这么任由他肆意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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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拥着他,禁世凄狂的身躯吹了半晌的夜风还依旧火热得像刚从炭盆里捞出来,倒衬得凤裳稍显清冷,如霜如玉。帝隳小心翼翼将他又搂得紧了些,仿佛怎么都不够似的,怀里那样轻盈若无物,他像抱着一缕清风,一轮明月,一场随时都可能碎裂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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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服用一粒就能绝心忘情,怎么吾独独忘不了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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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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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隳与吾相伴数百年,手足之情,同气连枝。如今亲兄弟死了,吾尚能冷血得毫无反应,却对笑依你,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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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果然已经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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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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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世凄狂喃喃两声便再也不言语,下颌抵在凤裳发间,贪婪吸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如一个饮鸩止渴的将死之人。覆在凤裳身上的手指正在渐渐紧缩成拳,指骨咯咯作响,似乎要将触及到的一切事物都捏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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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刻,他听得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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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狂,你还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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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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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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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禁世凄狂良久之后点一点头,灼灼凝望怀中之人,一字一句,“吾还有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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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吾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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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瞳若秋水,在夜幕下微光点点,又逐渐凛冽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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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他后退一步,朝那伶仃的帝者拜了一拜,道,“便请帝隳明日下令,将皇隳的死讯传达整个隳世魔城,麻衣缟素七日,以慰皇隳在天之灵。”凤裳纤细的手指抚上禁世凄狂的眉骨,一点点描画着那晶莹妖艳的眼尾,帝隳,你亦要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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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阖上眼,笑依是要利用皇隳之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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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隳在梵宇已遭渡化,能救,却要费一番工夫。纵然救回魔城,渡世三昧至今无解,后果犹未可知。如今他被问菩提所杀,这个消息明日一早传遍上下,必然惹得群情激奋,士气大振。而问菩提已被定了罪,梵宇杀他不过这两三日的事,问菩提修为高深,梵宇斩他无异于自断一臂,我们趁势反攻,必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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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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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狂怎么不说话?是被吾的冷血无情吓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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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摇摇头,轻轻勾起凤裳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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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对视的那双眼坚定纯粹,宛若一颗炽灼璀璨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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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心无旁骛,无可羁绊,脑中所念所想只有更高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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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知道。所以从他第一眼所见,便被牢牢牵引,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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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便是喜欢笑依这最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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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肩立于皎皎夜幕之中,沐浴着千秋万代亘古遗留下的如水月色。这处高台确实是个好地方,登高才能望远——永闇殿、百幽谷、帝后塔楼,整个隳世魔城尽收眼底,甚至连远方佛气缭绕的灭度梵宇之境亦触手可及,恍惚覆手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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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呼吸,高处稀薄的空气令头皮深处都跟着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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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裳伸出手,凤衣翎轻易便可遮蔽半壁河山,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掌中一握,功业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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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这一路或至高至冷,但总有一日,吾会把通往这条路上所有的阻碍都屠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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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望着凤裳,所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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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凤裳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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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陪你。禁世凄狂道,这条路,吾会陪笑依杀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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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问菩提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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隳梵双方再一次陷入胶着,局势又逐渐倾向于堕天隳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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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灭梵宇的计划需要重新布置,相君决定亲身一探梵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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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那日傍晚,帝隳一人亲自去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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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猎猎,吹皱了他一袭绫罗绸衫,勾得那人身形瘦削修长,我见犹怜。帝隳看了心疼,还要脱下大氅为他披上,被相君笑一笑婉言谢绝,对帝隳那满身珠玉和夸张的垫肩敬谢不敏。帝隳冷哼了一声,说来日便要下人再特意定制一套差不多款式的,非要相君穿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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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君大笑着走下城楼高高的阶梯,头也不回,只挥一挥手中的翎羽扇,待吾替帝隳移平了梵宇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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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步履不停,直走到城下,往前又行了两步,忽然回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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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还站在城楼上,背后流霞满天,美丽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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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隳的嘴唇似乎动了一动,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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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过头,想要听得再仔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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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前只有几乎耸入云端的白玉阶,尽头高台之上佛祖法相庄严,手结法印,默默将众生万物尽收眼底。佛脚边模糊立着两条身影,宗佛慈眉善目微微浅笑,心岩殊台手捧玉脩翎,站在宗佛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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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掌合十,垂首偈拜,朝着那至高至冷的台阶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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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颂自四面八方涌来,低低吟唱着,远方的菩提树发出沙沙声响。那一瞬,他聆听到了千万种的声音——贪、嗔、痴、慢,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世间的五毒六欲,七情八苦,在他脚下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无穷无尽的茫茫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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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天那个人对他说了什么,却再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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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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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太好了呜呜呜呜……特意过来哭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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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雪皂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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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喜欢写的好好而且还是凤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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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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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服用一粒便可以忘情,却忘不了对笑依的爱。呜呜呜好伤心的同时我要大叫渡世三昧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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