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18 【温赤】/2023520/岁月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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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岸柳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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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6-18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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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8 【温赤】/2023520/岁月缓缓

　　赤羽信之介死了。
　　这件事中原和苗疆没有人知道，或者说，神蛊温皇自己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踏出过神蛊峰一步，也没过问神蛊峰以外的事了。如果不是那天神田京一突然到来，他可能会继续在这里躺下去，直到有值得让他起来的趣味。
　　神田是在一道阵法中突然出现在神蛊峰的，虽然只是一个形影。
　　“什么人？”凤蝶握着刀上前一步，看到是西剑流的神田京一。神田见到凤蝶也来不及解释，只是说自己是法术所化，法术维持的时间有限，有急事要见神蛊温皇一面。凤蝶引他来到闲云斋，过去对温皇说，“主人，神田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你。”
　　一听神田的名字，神蛊温皇遮在羽扇下的眼睛睁开，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一下才把羽扇从脸上拿下，坐起来看到了满脸愁容的神田，完全不像当初在中原的样子。
　　西剑流暗部首领此时应该在东瀛，无缘无故分出形影传送过来见自己，还这副表情。神蛊温皇自知他是为谁而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是有大件事，说吧。”
　　“信诺斯给sama，”神田定了定心绪，这样的消息他始终难过到说不出口，“为军中事务日夜操劳，过度劳累，去世了。”
　　神蛊温皇悠悠摇着羽扇的手骤然停了一下，又不紧不慢地开口，“何时之事？”
　　“四天前。温皇先生，两天后，是信诺斯给sama的葬礼。”神田说完，在桌子上放下一样东西，“消息已经送到，告辞。”法术消失，神田也不见了。
　　神蛊温皇看过去，认出是赤羽那把不曾离手的折扇，如今经由神田之手，从东瀛来到苗疆，放在了他的面前。
　　凤蝶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感到震惊，赤羽先生当初离开中原回转东瀛打理西剑流，没有再见过。如今再度听到他的消息，竟是这样的天人永隔。
　　神蛊温皇拿过桌上的折扇，看了一下把它打开，大红色的折扇拿在手里很有份量，像总爱穿一身红的赤羽本人一样张扬。
　　神蛊温皇神色无改，只是沉默地看着红色的扇面，无悲无喜。凤蝶看他这样觉得更担忧了。
　　赤羽。
　　四天前去世，东瀛既然有人能用阵法传送人形，传话就更不是难事，西剑流留在中原的人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如果不告诉他，那这事便与他无关，但是既然选择告诉他却等到现在人都要下葬了才来。军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神蛊温皇的脑子快速地转着。
　　神田是通过西剑流阵法从直接东瀛传送过来，不需要算在路上奔波时间，两天后葬礼，前后满打满算共六天。哈！军师大人真是无情，到最后都不忘要算计吾。
　　神蛊温皇啪的一下把折扇合起捏在手里。凤蝶适时开口，“主人何时起程前去东瀛？”
　　“故友驾鹤西去，吾自然是要去送他最后一程。不急，不是还有两天吗？”
　　“两天后是赤羽先生下葬的日子了，主人到时再去，难道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
　　“凤蝶大人说得吾这样无情，真是让人伤心，明明军师大人才是真正无情的人啊。”
　　神蛊温皇自己倒了茶喝，看着外面天色已晚。凤蝶一脸担忧，又不敢多说什么。
　　“军师大人，你又是在算计什么？”
　　“主人是认为赤羽先生没有死？”
　　“死没死，或者有没有死透，明日便知。”
　　是夜，神蛊温皇坐在窗边，左手拿着赤羽的折扇端详着，右手摇着自己的羽扇，桌上的棋盘仍有未收拾的残局。夜色寒凉如水，月亮渐渐隐进云层，直至完全看不见，就像他对这无味世间的兴致渐渐消失一样。
　　六天，神蛊温皇对这个数字很熟悉。赤羽回去之前的六天都是跟他在一起度过的，那几天里他们游山玩水，下棋比剑，不带任何算计和目的，只是作为东道主招待即将告别的朋友。
　　如今再次想起这个数字，神蛊温皇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军师大人连这都要拿来算计吾，让吾独自回想过往却无人可诉说，是要吾永远记住吗？吾曾说过一生铭记，温皇向来说到做到，本就是从未忘记啊。
　　祸害遗千年，想起当初赤羽带领西剑流大军挥师中原，造成的麻烦可不少，这样的祸害怎么能让他死得这么轻松呢？
　　只是，赤羽大人，吾之故友，能让自己尽欢尽兴获得愉悦的好宿敌，离开的这半年可曾感受过温皇为你精心安排的礼物？
　　若有，吾也不枉此生与你相遇一场。
　　神蛊温皇看着手上的折扇，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异样，一点点疼痛从心脏生出，继而爆发成摧毁性的剧痛，迅速入侵到四肢百骸，疼到无法呼吸。
　　终于还是来了。
　　神蛊温皇闭目打坐，放任着这种钻心的疼痛继续凌迟自己。
　　一夜过后，疼痛消散，仿佛那场刚刚结束的折磨只是幻觉。
　　赤羽大人真就这样走了，留吾一人下棋有什么乐趣呢，一点也不愉悦。吾还在等你再开一局，你却一心只想着公事，将吾之心意抛诸一边，真真无情。
　　神蛊温皇回想着自己与赤羽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从今尔后，我大可悠闲。哈，故友真是对自己没有正确了解，否则神田昨日也不用来走这一趟。
　　那天赤羽来辞行，自己也曾试探过让他留下来，明知在他的心里西剑流才是第一，他有他的志向和责任，但是他还是开口了，虽然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必然。
　　如果那个时候你选择留下来呢？赤羽，你如果留下来呢？又或者……
　　自己放下一切，随他一同前往东瀛？
　　神蛊温皇马上把这个想法掐断，摇摇头，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荒谬念头。赤羽不会放弃他的西剑流，他甚至能为西剑流劳累而死。而自己……也不会去东瀛。他们都是同样的人。
　　单情蛊是自己无聊时养出来的，这种蛊的毒很简单，或者说没有毒。所谓单情，是指中蛊的两人只能一人有情一人无情，才能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保持毒性不发作。如果两人同时有情，便满盈而亏，伤害彼此。
　　单情蛊刚养出来的时候，凤蝶一听直摇头，说，“这种蛊真是害人的，谁都会有感情，怎么能用无情作为平衡的条件呢？这样岂不是要让爱人都不能相爱？”
　　温皇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作，摇着羽扇说，“诶，非也非也，谁说这蛊只能给有情相爱的人用呢？”
　　“那不给爱人用要给敌人用吗？”
　　“然也，凤蝶大人真是聪明。”
　　“敌人也不行啊，因为一方有情这个条件也不成立啊。”
　　“两方无情，毒也同样不会发作。”
　　“就算有情也能深藏不露，这蛊如何引发效果？”
　　“只需思念。”
　　“主人养这个蛊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愉悦啊。有情的敌人本来就有趣，再中了这种蛊，凤蝶大人不想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倒是主人小心害人害己。”
　　“逼命的游戏才刺激愉悦啊。”
　　那个时候他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个蛊用在自己身上。
　　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了，叫凤蝶打点行装，又另外吩咐带上两个锦盒，两人出发前往东瀛。
　　苗疆到东瀛迢迢千里，一路走来景色逐渐变化，变得陌生，最终成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阳春三月，东瀛的樱花在乍暖还寒中开始复苏了，刚冒头的花苞透着春的生机。
　　千里山水承载了千里心事，异地他乡，陌生的风土人情，神蛊温皇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天。这里就是令他对局尽欢的对手赤羽大人所生所长的地方吗？
　　越接近东瀛，神蛊温皇就越感觉惆怅。当临近西剑流时，他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钝痛，凭空而起，又消失殆尽。
　　赤羽信之介！
　　神蛊温皇向凤蝶要那个特意带出来的锦盒，凤蝶将它们找出来，递过去的时候，看到了白发白衣却面色不善的任飘渺，而不是刚刚那个气定神闲的神蛊温皇。
　　“主人怎么了吗？这个盒子有什么用处？”
　　“本来没有什么用的，但是现在，吾要去装一些赤羽信之介的骨灰。”
　　“主人是想要带回去安葬？”
　　“非也，”任飘渺看着前方，西剑流就在眼前，“吾要看他到底是什么做的。”
　　任飘渺提着无双剑，大踏步走到了西剑流总部门口，凤蝶震惊地跟在他后面。
　　邪马台笑和天海光流把他们拦下，他们果然是早就知道并回来了。邪马台笑长刀直接横在他面前，“任飘渺，你这样大摇大摆提剑闯我西剑流是什么意思？是想打扰信诺斯给sama安息吗？”
　　“不是军师大人邀吾前来的吗？”任飘渺拿出赤羽的折扇递过去，邪马台笑接过来，和天海光流对视了一眼，说，“人可以进去，但剑得先放我们这里。”
　　任飘渺收了剑，又变回神蛊温皇的模样，“哪里有剑？”摇着羽扇进了西剑流的门。
　　原本就纪律严明的西剑流总部，此刻因为举办赤羽信之介的葬礼而显得更加肃穆。目光所至之处，屋檐、柱子、门匾、正堂，都被黑白两色的绸布点缀，誓要把春天里本该破土而出的生机都拉进这片哀伤里一起沉沦。
　　穿过校场走过回廊，正堂里，高高地安置着一具棺木，前面正中间摆着一块赤羽信之介的灵位，写的是东瀛的文字，温皇看不懂。灵堂有他认识的当初在中原交锋过的人，也有他不认识的人，但是不影响他完全听不懂他们讲的话。
　　跟其他人的哀痛相比，温皇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半闭着眼睛摇着扇子，悠闲得跟这个场合和气氛格格不入。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其他人都退出去了，离开的时候都愤愤不平地朝着温皇瞪了一眼。神田过来对他说，你对信诺斯给sama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现在说。然后他也退出去了。
　　温皇静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军师大人，还不起来吗？”没有人回答他。“好友再不起来，吾就让你这场白事假戏成真。”说着化身成任飘渺，一道剑气直冲赤羽灵位，顿时木牌被击碎，裂成了几块。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都冲进来，“任飘渺，你在这里对军师大人如此不敬，当我西剑流是什么地方！”任飘渺提着剑，剑气翻腾，杀气冲冲。
　　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闪过，隔在西剑流众人和任飘渺之间，一手拿着红色折扇横在身前，另一只手向身后挥了挥，“退下吧。”
　　人群退了出去，堂里只剩下两个人。“军师大人还真是难请啊。”任飘渺盯着眼前的人，冷冷开口。
　　“许久不见了，温皇先生因何怒气冲冲，杀气腾腾呢？”
　　“面对一个欺瞒诈死的人，你说，我该不该气怒？”
　　“气怒也改变不了事实。”
　　赤羽打开折扇，直接把当初温皇诈死又重生之后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回敬给他，呛得温皇再能言善辩也说不出话。
　　任飘渺收了剑，又回到了神蛊温皇的样子，说，“军师大人真是记仇，连温皇当日所说之话也记得如此清楚。”“温皇先生也是一样。”
　　“军师大人此举有何目的？”
　　“若是吾说，吾根本就没有任何目的呢？”
　　“看来军师大人是真正记仇，就不知是在算计什么？”
　　“那日一别之后，本师甚是想念好友，但本师事务繁忙，只好请好友亲自来东瀛一聚，也好让我带先生周览异国风土，尽宾主之宜。”
　　温皇差点笑出声，“赤羽大人好记性，说过的话都不忘。但就仅仅是这样吗？看来赤羽大人如今真是大有闲暇时间，竟然能将戏演得这么周到，甚至让整个西剑流都陪你演。”
　　“做戏做全套，当初你不是连坟墓都有了啊。毕竟，阿卡巴内信诺斯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哈，赤羽大人果真记仇，这点小事也要讨回，终究是吾要吃亏。只是，你大概是算少了一点，吾早已知晓你诈死的事实。”温皇转过身，将扇子背在身后。
　　“喔？何出此言？看来是我的诈亡之术练得还没到火候。”
　　“看来军师大人真是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温皇啊，真是薄情得让人心痛。在吾来到西剑流之时，我就明显感觉到吾身上的蛊虫受到感应，蛊虫只有宿主活着才能活，赤羽大人身上蛊虫肯定也是活着。”
　　“神蛊温皇！你什么时候还在吾身上下了蛊？”
　　“就在军师大人回东瀛之前。不过，军师大人的诈死也确实骗过了我。”
　　单情蛊虽是单情，但也是一蛊双生，宿主互相靠近的时候就会产生感应。一旦有一方宿主死亡，蛊虫便失去连结，而活着的一方将受到彻夜的蚀骨相思之痛，无可缓解，无法阻止，只能生生扛着，为的就是彻底记住这种痛，再也不能忘记。一夜过后疼痛自动消失，从此两人便再无关联。
　　温皇在承受了一夜疼痛之后才确认了赤羽已经死去的事实，却又感受到了蛊虫的感应，这的确让他很生气，但是，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又是那么庆幸。
　　“所以，你是在气我骗了你，害你白白忍受疼痛吗？”
　　“赤羽，”温皇难得严肃起来，语气都冷了几分，“这个不是重点，以后不要再用自己的性命开这种玩笑。”
　　“那你现在知道你诈死的时候吾是什么感受了？”
　　“钻心蚀骨之痛，吾已经亲身体验了一次，这种感觉，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温皇拿出来那两个锦盒，将身上蛊虫取出，放入其中，又拉过赤羽的手臂逼出他身体里的蛊虫，放入另一个锦盒。
　　“人活一世，所以这对蛊虫的最后作用只能起效一次，现在没有任何联系了，刻骨铭心的感觉吾已经替你尝过，你不用忍受了。唉，吾真是被你占尽便宜，亲身体验了这么多痛苦，军师大人却一直没有感觉，吾真是亏大了。”温皇摇着自己的扇子，叹着气，头也跟着摇。
　　“吾也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赤羽这次很认真地说，“有过一次，但是事务繁忙，一次过后便没有再发生。我的意思，你懂吗？”
　　温皇顿时想到了什么，许久之前的一天夜里，他没来由地从睡梦中醒来，更深夜静中思绪飘到了东瀛，却感到一阵急促的钝痛，转瞬即逝。他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只当是休息不好影响身体。现在想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远在东瀛半夜三更遥寄思念。
　　“看来这份心意军师大人已经感受到了，一次也足够。”
　　“做什么？！”赤羽突然被温皇拉过手臂，一只虫很快就钻进他的皮肤，消失在他身体里。“神蛊温皇，你又对吾下蛊！你是想报复？”
　　“耶～军师大人想错了，吾不是记仇的人，怎么会报复你？”
　　“那这是什么？”
　　“这是相思蛊，与吾身上的是一对。军师大人，我懂你的心意，我这痛没白受。但是既然你话已经说了，这辈子你都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你……”赤羽看着自己的手臂，皮肤上已经看不出蛊虫的痕迹了。好个神蛊温皇，这才刚开始就这么得寸进尺，折扇一挥，“赤鸿飞羽！”
　　“军师大人手下留……啊！！”
　　那天，西剑流众人看到神蛊温皇被一道炽热的火焰打出了正堂，纷纷赞叹这火焰功力深厚，看着就十分有气势。很多没有机会亲眼看到赤羽在战场上发功的士兵更是一饱眼福，借了温皇的光看到了传说中的朱雀神火。总之就是幸灾乐祸，毕竟就是这个人把自家军师大人拐走了。神田摇摇头，说，“真是，悲哀啊……”
　　凤蝶扶着自家主人，心里虽然知道肯定是他自己又作了什么妖，但是出于家属的关心还是很担心他会不会被打成重伤。“主人，你有没有受伤……”
　　“耶～没事没事。”
　　凤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顾自扶着腰一瘸一拐往前走的主人，赶紧追上去扶稳他。“主人，你是怎样了？为何赤羽先生要打你？你是不是惹人生气了？诶不对啊，我们这次不是来……赤羽先生他没有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蝶，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哈，赤羽大人真是可爱，愉悦啊！”
　　东瀛的樱花开了，这个春天比往年都有生机，温皇全身心都沉浸在这一片春和景明，天光云影。这人事间也不是那么索然无味，他想着。
　　天地悠悠，岁月缓缓，想来余生会很有趣。
　　—完—

[ 此帖被邊岸柳楊在2023-06-20 22: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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