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17 【狗廉】人间久别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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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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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

樓主發表於: 2020-07-17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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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7 【狗廉】人间久别不成悲

2019.04.08 补档

*廉庄有了一个孩子。
*孩子不像他。

第三年的秋天，廉庄在观音庙里捡到了一个孩子。

秋天就是这这样，一阵突如其来的秋风，一场飘飘洒洒的秋雨，给这片土地添上一层又一层的凉意。廉庄请了学堂的假，哼着小调坐在观音庙里的石阶上。秋风将蜷缩的枯叶拽下枝头，像载着一只只翩跹的蝴蝶。第四百十七片枯叶落地。被等待的那个人，也像往年一样，没能赴约。

夜幕降临，街市上的人声渐歇，到了该回家的时刻。廉庄正想要离开的时候，撞上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山路泥泞难行，等雨势歇，她便站起身拍拍衣服，准备冒着微凉的雨丝赶回住所。

她就是在这时发现那个被放在门槛旁的孩子的。

这个弃婴，廉庄从他的襁褓里找到了一点点的铜板和一块写着生辰八字的染血手帕，一角绣着小小的禾字。

小小的孩子包在襁褓里，睁着溜圆的眼睛不哭也不闹，安静等着命运的眷顾。可他那么安静，车马的喧哗声里，谁也没有发现他。

寂寂雨夜，廉庄抱着这个不知已等了多久的孩子，蓦地对这天地生出了些许怨怼与愤恨。

-

邻居们渐渐发现，学堂里的小廉老师有了一个叫廉禾的孩子。

一个年轻的姑娘带着年幼的孩子着实不易，乡亲邻里敬爱小廉先生，平时便多少帮衬着些。

廉禾很乖。他有些怕生，可廉庄去学堂教课的时候，把他托付给邻家的婆婆，他竟也不哭不闹，睁着水润的大睛，只四处骨碌地转着瞧。即使一个人待着，也能与自己安静地玩上很久。可让邻家婆婆啧啧称奇。

廉禾很快学会了走路，却迟迟不肯开口说话。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廉庄在他身后紧紧地看护着，却还是让他被小石子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扑在了泥地上。还未等廉庄来心疼地抱起他，他就已晃晃悠悠地自己爬了起来，沾了些泥的小脸憋着眼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哭出来。只廉庄抱着他哄了一哄，他便又重新咯咯笑了。

但他似乎又过于安静了。无论廉庄怎么诱导，都不肯吐露一字，急得廉庄访便附近所有的医师。都只得到多多诱导，多多接触同龄人的建议。

这年新年廉庄来到庙里祈福，刚跨过庙前的门槛，忽闻一声含含糊糊的奶音，犹如一个小气泡突然在耳边戳破。廉庄晃了晃神，这才惊喜发现是出自怀中的孩子之口。廉禾扑闪扑闪水灵灵的大眼睛，巴住廉禾的脖子，这次说得更清楚了些。

“娘亲”

-

廉禾三岁时，廉庄把他带到了学堂。校长知道廉庄的难处，便也没多加刁难。廉禾虽然有些孤僻，不怎么愿意和别人搭话，但还是交上了几个“大哥哥”当朋友，渐渐愿意多说话了。

他平日像个小大人似的，听课也从不捣乱。学堂里的别的几位先生总是摸着他的头，连声夸他聪慧。廉禾面上不显喜色，耳根却偷偷地红了。惹得在一旁的廉庄万分努力地憋了笑，搂着他连亲了他脸蛋数下。

春夏秋冬，她带着廉禾前往观音寺里祈求孩子的健康平安。

她不再赴那个只剩下她一人的约。

廉禾很喜欢观音寺附近卖的糖人和人流鼎沸的庙会，连带着也喜欢烟火缭绕的寺院起来。

今年的年前时节有些凉意，人们对庙会的热情却一点没因寒冷消退。许多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为熙熙攘攘的人群平添了些温暖。廉禾举着晶莹通红的糖葫芦兴奋地晃了晃，舍不得立刻吃掉，被廉庄笑着刮了刮了鼻头。

年年都是两个人过，有时会有乡邻来串门。廉庄已置办好了一些廉禾喜爱的年货，又随意地买了些干果，随廉禾拉着四处逛逛。

路过首饰摊的时候，廉庄突然瞥见了碧翠的一闪。摊上那只通透碧绿的发簪像极了当年曾心仪的那支，可定神仔细一看，又不像了。

被牵着手的廉禾发觉她的迟疑，疑惑地摇了摇她的手。廉庄猛然惊醒，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簪，冲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雪花簌簌地落下来，凉意更甚了几许。廉庄半蹲下来，放下一手抱的年货，替廉禾紧了紧已然松开围巾。

一串被啃了一半的糖葫芦突然在眼前晃了晃。廉禾的半张嘴都被围巾捂住了，嗡声嗡气地吐出几个字。

“娘亲，你拿……吃。”

廉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又吻了吻廉禾暴露在空气中通红的小脸蛋，接过那串糖葫芦咬了一个。正要出声间，一双小手伸上廉庄的衣领，像她才做过的那样，有模有样地帮她整了整围巾。

廉庄愣住了。她含着一个糖葫芦球，短短一刻的甜蜜过后，又酸又涩的滋味涌上心头和鼻尖。久违的泪水好像也要随着这些酸甜涌出来似的，让她忙闭了闭眼，努力对着廉禾露出一个如常的笑。

孩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依偎过来抱住她，也在她脸上如小鸟一般地轻轻啄了一下。

摊上的一个姑娘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凑到同行男子的身边羡慕地小声道。“好懂事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要是也像他这样乖巧就好了。”

不料她身边的青衣男子闻言立刻振声抢答道，“你的孩子会像我！”

羞得这位姑娘霎时脸颊绯红，拿衣袖掩着面，另一手玩闹地锤了锤恋人，连骂了几声“不正经”。两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廉庄顿了顿踏出的脚步，突然想起过往的岁月来。那些她还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期盼与父亲相见的日子，那些与他——与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短暂却珍贵的日子。

廉庄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他了。但只稍微一想，那个带着狗头的少年，又活灵活现地出在了眼前。狗头下俊美的容颜，她只见过一面的，此时却能一丝一毫地刻画出来。

是了，他也曾对她说出这些话。

［你的孩子会像我！］那少年肯定地说。

那时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她向茫茫的天地探问，却已无人能够给予答案了。

孩子牵着她的手向前走了些，把廉庄从回忆中拉回了熙攘的人群。廉庄低下头去看贴在她身侧的孩子，又想起那句话来。

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啊，她想。

于是她哑然笑了笑，与孩子拉着手，往锣鼓喧天，人群高声谈笑的地方去了。

后记：

一想到狗子曾对廉妹说的这句话就很郁卒，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懂不懂这句话对一个女孩子的意义。

脑海中渐渐成形了这样的一个故事：狗子没有回来，廉庄有了孩子。某一天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带走她的初恋的少年，对她曾说的这句令她心跳如雷的话。

只可惜，光阴已逝，前缘难续。孩子不像他。

人间久别不成悲，老去的时候能有谁来陪。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于是她笑了笑，放下了少女时的那份悸动和依恋，走向了没有最光阴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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