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3 【赭墨】莼鲈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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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樓主發表於: 2023-08-23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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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3 【赭墨】莼鲈之思

刚坐在桌边，赭杉军收到一条用玄宗秘式传来的消息。他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墨尘音就直接问：“是苍有什么事吗？”赭杉军摇头。

他有点惊讶，现在的苦境除了苍，谁还会用玄宗秘式给他们传信呢？赭杉军说是神州大劫时认识的一位少年，根骨悟性奇佳，自己就把玄宗术法交给了他。墨尘音想起来，哦，是那名与朋友一起在东瀛退隐的小朋友，他也知道此人，只是不知道赭杉还教了他这许多，问：那他是有什么事吗？

赭杉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不太容易察觉，至少非妙就没有看出来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只有墨尘音能一眼看出他这是心情非常不错的表现：“嗯，他说回到了中原，过几日顺路来青梗冷峰探望。”

天草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离开的时候，是三个人；现在回来，赤宵练手里还牵着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稚童。赭杉军有些意外，但想到赤宵练决意脱离红楼剑阁，正是因为有了身孕，被要求毒杀伊达我流，也就明白了，只是在山中不知寒暑，没想到时间一晃而过，他们的孩子都能走路了。

一番寒暄叙旧，赭杉军招呼众人入内。天草却迟迟不肯入座，四处打量着略显空荡荡的望天古舍。他窥视的动作太过明显，连伊达都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低声问：“阿草，你看什么呢？”

天草问：“赭杉军，你家那位咧？”

众人都愣了愣。赭杉军说，他说下山采买，要我留下预备招待你们。他面不改色，好像对这个称谓毫无所察，其实耳根悄悄地红透了。天草这才意识到，在东瀛时，他这好兄弟和弟妹老是互相打趣，叫什么孩子他爹、孩子他娘，都把他带跑偏了。

见他窘态，在场者都笑起来，无论是久别重逢的、还是新相识的，都被这么一笑，消融了人情往来中最难解的冰雪。赭杉军回想起早上墨尘音离开时的样子，他们从来是同进同出，今日本来也要一同下山，但墨尘音拂尘一甩：如果他们来了，难道你要非妙招待吗？倒真有点像俗世间的夫妻，一进一退、一内一外、互相扶持。赭杉军没有想过作为道者之外，还能有什么生活，但咂摸出这种身份转变的味道，唇舌间却丝丝回甜起来。

天草和伊达，都不是拘束谨慎的性子，坐了约莫十几分钟，就熟得此地像是自己的家一样，拉着赭杉军请教了一个剑道上的问题，在屋外的空地上切磋起来。赭杉军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跃动比斗，想，伊达我流虽然心思“杂”至极处，对于剑道却也是认真修习，看身法也从未懈怠过。再一看身侧，发现孩子被非妙带去玩耍，红发女子再没有身着短打，而是改换一身东瀛的家常衣服，就像寻常农家妇人一样。

赭杉军还记得她，作为红楼剑阁剑婢中的佼佼者，虽剑道造诣不如四位宫主，在寻常人中也算出众，更何况她与伊达的相识本来也算是从你争我斗开始的。于是问她：“你的剑呢？”

赤宵练迟疑道：“我已经不拿剑很久了。”

赭杉军说：“剑道在于持之以恒。红楼剑阁的宗旨是追求剑之极致，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的。”

赤宵练心内更加彷徨，她低下头：“剑阁的罪孽难以消弭，何况现在红楼也已经崩毁，我找不到拿剑的理由。能这样和伊达生活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

赭杉军不能认同，摇摇头：“剑阁的做法错误，追求剑道却不是一件坏事。历任宫主的罪恶、曌云裳的罪恶，已经随着她们身死而失去了追究的意义。道的真谛不是无情，剑也不是，你何必因此放弃呢。”

赤宵练被他说得心神震荡，还没来得及说话，恰巧墨尘音从山下回来。赭杉军习惯性地迎上去，帮他接过手上的东西，却听见墨尘音笑眯眯地对他说：“刚刚看见古舍外的冷杉开花了。”他摊开手，露出手上一个毛茸茸的球果。赭杉军耳朵发烫，别过头说：“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墨尘音来牵他的手：“唉，赭杉呀，这句话是这个意思么？”

不管是什么意思，墨尘音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调侃他了。两个人一起进了厨房，赤宵练也想跟进来帮忙，被墨尘音笑着、不容置疑地推了出去：“有时候，情也是修行的理由之一。”她怔在原地，还没回过神，门就在面前紧紧关上了。

门里，墨尘音小声嘀咕：“东瀛人能吃辣吗？”

赭杉军翻看他买回来食材的手一顿。他已经看出来墨尘音好像想煮个火锅，食材零零碎碎、杂乱无章，像是一起丢锅里煮的样子，甚至还有一包火锅底料。他欲言又止，到底说不出来拒绝墨尘音的话，但是又听见墨尘音在旁边咬着牙暗自下定了决心：“算了，煮个鸳鸯锅吧。”

一个头上盖高楼的纸人爬上灶台，说：“墨尘音，吾要吃牡丹燕菜。”

紫荆衣附身的纸人在地上翻了一个白眼：看你现在的样子，也知道墨尘音刀工不行！果然，墨尘音提着金鎏影的发冠，打开门把他扔了出去：“好友啊，你的灵魂已经超脱躯壳了，怎么还会要吃东西呢？”金鎏影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轻飘飘落在一个人怀抱中。天草下意识地抓紧纸人，小心翼翼地探头：“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三个人在厨房是有些挤了，墨尘音把金鎏影和紫荆衣放在碗架上面，几乎转身都转不开。背后天草在跟赭杉军道歉：不好意思，但不能打扰兄弟的甜蜜时光呀！赭杉军嗯了一声，说，如月影会记挂你的。天草说：赭杉军，你真是比神棍还神棍，你怎么知道我回中原是想回海波浪。但他话语还算洒脱：神棍一定早就投胎去啦，我只是回来看看而已。

等到菜上了桌，天草咋舌：真不愧是修道人，吃饭用的锅都是阴阳鱼形状！殊不知没有用红汤包围白汤已经是墨尘音衡量人数后作出的最大让步。他抬头看去，发现那两人偎在一旁，看着外面伊达我流和赤宵练的比试。赤宵练疏于剑道许久，几乎是在被伊达我流带着喂招。伊达这几年剑术小有所成，看上去游刃有余，还时不时有闲心吃一把豆腐，简直像刚收到红楼剑阁的剑帖时一样轻佻。赭杉军失笑：这个年轻人。墨尘音凑过去跟他咬耳朵：赭杉，你跟我比试的时候可也有这种嫌疑。

天草说：他们俩平时也这么旁若无人吗？非妙在旁边连连点头：嗯，那时候混沌岩池里还泡着一个素还真，他们就这样了。

饭毕，几名年轻人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去，摸着山路下山了。墨尘音到底没有彻底让两名好友只能看着不能吃，去牌位前供奉。给紫荆衣面前摆的是一道清汤鲍鱼，甚至是专门为他做的。紫荆衣摇着赭杉军用山上捡来的树枝给他扎的那把不太结实的羽扇，一边大笑一边扇得绒毛满天飞：金鎏影啊，这物可不常见。金鎏影看着面前那碗宝宝奶糊，黑了脸，在心里又给赭杉军记下一笔。

晚上两个人躺在被扫干净了雪的山道上。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只有北斗星恒久不变，一直照亮着同一个方向。墨尘音把手枕在后脑勺下，望着天空，说：“听说东瀛现在被经营得像桃源一样。”

赭杉军嗯了一声，替他接上后半句：“即便如此，人总还是惦念故乡。”

墨尘音直起身，往他这边靠了过来，贴在他胸口说：“虽然这么多年习惯了蜀地口味，却还是会怀念吴中莼羹鲈鱼。”他的手不停在赭杉军身上乱摸着，直到被赭杉军一把抓住，轻轻掰开手指，缓缓十指交握住：“我们也回道境看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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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23 【赭墨】莼鲈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