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5 《满江红》【抗战背景，完，310F《春泥》MV及番外致歉说明】|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5 《满江红》【抗战背景，完，310F《春泥》MV及番外致歉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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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樓發表於: 2008-03-31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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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还是被虐到了。。。。。。。。。。。。。。。
阿九就这样失约了
患剑，叶班长，原来一个班的
除了银狐，已经都不在了……

圣踪，圣踪……
看着你怎么去死。。

文化生活……剑子连长你的冷笑话还是一样没什么长进。

背对着背地合奏感觉很好
他们会一起走下去的，直到不得不分开为止吧。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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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樓發表於: 2008-04-01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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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只会“啊……”的叶班长……

脸颊没二两肉的患剑……

圣踪，你、给、我、去、死！！！

咳咳……

说起来，石敢当在剧里还是蛮有爱的一个角色，看到有人胸口碎大石会怒子民被伤害~~
但是决尘衣……虽然这边因为是蝶本命的关系从来就不待见他，但也不仅仅因为这点啦
话说这只跟秋阁主少简直是给正道丢脸
功夫不怎样，算计着人家办事，还顶着忠烈的名头
有这样道貌岸然的正道吗？
这还是正道吗？
傲笑红尘那样的才是纯种血统的正道形象吧，虽然偶对他米什么爱……
总之觉得决尘衣之流就是无端端的存在，最后居然去帮鬼梁天下办事了，然后被收也是很无厘头
这难道是新进编剧写的人物……咳咳

好吧，其实偶是被肖得无话可说，只好扯些有的没的
默默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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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樓發表於: 2008-04-01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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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破暗（上）

一转眼就到了冬天，从炊事班里刚打来的热糊糊，放搪瓷缸里没几分钟就凉得透透的。慕少艾慕副连长没在屋里坐着，倒是端着饭盆儿四处溜达。眼看着就要走到二排的地界，可慕少艾又忽然停了脚，傻不愣愣站那儿发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二排的人早就给补上了，总共还是那么三十多号人。新来了九个兵把空了的三班撑了起来，编号还是没变：二营、四连、二排、三班。

慕少艾往路伢子上一坐，用勺子舀了冷糊糊往嘴里送，就这么一边吃一边直勾勾地望着黄土路。

一开口就起了白气，这天寒地冻的手指头都冻得转活不开。慕少艾忽然就想到了去年冬天那冻得跟一截截萝卜似的小指头，红红的冻疮长了一片儿。小鬼头痒得想挠挠，就给他一巴掌拍了后脑勺。好在有姥家大姑娘送来的土方子，才让小家伙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黄土道上空荡荡的一片，慕少艾咧了咧嘴角。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年头就这么忽悠一声就过去了。那时候大家一瞅见姥家姑娘来送饭，就笑话羽仔。患剑还说那小子有桃花运。卧江就跟着劝，说羽人你考虑考虑，遇到个好姑娘不容易……

想着想着，慕少艾抬了头望天，冲灰蒙蒙的天笑出一口白烟：哈。

炊事班的姬灭定用老棉帽裹着一铁饭盒白粥，正好打这儿路过，远远就看见慕副连长坐路伢子上望呆。一眼瞥见慕少艾缸子里的糊糊都没了热气，姬灭定顺口就招呼了声，说副连长，我给你把糊糊端回去热热。

慕少艾一扭头，一见是姬灭定登时有点发愣，半晌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姬灭定一咧嘴：客气啥，剑子连长的朋友就是我姬灭定的朋友，说啥谢忒见外了。说完伸手就要去拿慕少艾手里的搪瓷缸。

慕少艾笑笑，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给的那个鸡蛋，谢谢。

姬灭定登时就愣了，说我什么时候给你鸡蛋了？

这下子换慕少艾愣了，说啊你不记得啦？就是前年六月部队走到当涂那会儿，咱班有个战友得了病，我和患剑去要病号饭，你骂骂咧咧最后还给煮了个鸡蛋。

姬灭定立马就乐了，说副连长你真逗，两年前的事情还记这么清啊？我一丝拉印象都没了。

慕少艾咧咧嘴，说你啊你啊就记得咱连长，其他人放你眼里都跟冬瓜似的吧？

姬灭定噗地一笑，说哪儿能啊，你副连长就不像冬瓜。不过话说回来，我从来就不记人。这队伍里成天都死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个个记得那还得了？！光哭丧都来不及，还做哪门子饭啊？

慕少艾一愣，半晌之后笑笑，“呼呼”一声：哈，挺好，这倒也是种过法。

笑过之后慕少艾拍拍屁股爬起来，一边喝着冷糊糊一边朝二排那边走。旧的要记新的也要记，这也是种过法。

这已是1941年的1月。没过几天，新四军军部9000余人奉命北移。慕少艾所在老一团被编制成了第一纵队，行军路线确定为：由驻地南陵县土塘、泾县、汀潭经茂林至大康王地区集中，而后通过裘岭向榔桥河地区前进。

出发当晚，云滚滚的天上就下起连绵阴雨，青弋江河水猛涨，阴飕飕的北风冻得人骨子里都发寒。慕少艾领着二排，踩在齐腰水深的青弋江，冒着风雨向前走。

后面队伍里乞老头儿毕竟年岁大了，冻得关节都没了活络。幸好边上太瘦生帮忙扶着，才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水向前挪。挪着挪着就没了气力，许是冻得太厉害了，直往冷水里头赖，太瘦生拖都拖不动，扬手就一巴掌打老头儿脸上：醒醒！

剑君立马解下背上的枪交给寇刀拿着，二话不说背起乞老头儿就走。老头儿冻得发紫的嘴皮子在剑君耳边动了动，平时没事儿就爱唱首小曲念一句“有天作伴是免孤单”乐天知命的调子，可这一次却换成了一句骂：老天都不开眼。

雨激在脸上，风一刮简直就是剐肉得疼。那边乞老头儿趴在剑君肩膀上，忽然冲太瘦生招了招手，从兜里掏出三块银元，递太瘦生手上：我欠笑禅五块三分钱，你帮我买点纸钱烧给他，成不？欠债不还，下辈子要做牛做马。

凉嗖嗖的雨糊了太瘦生一脸，他赶紧伸手一抹脸，点了点头，说：好。

乞老头儿没再吭声。

寇刀一只手拍上剑君，说别背了，省点力气吧。剑君没答话，就是猛摇头。一直看着没说话的慕少艾，冲剑君咧咧嘴角，说寇刀说的没错，省点力气吧，老头子比咱们强，让他安心睡。

剑君还是猛摇头，背着尸体死活不撒手，齐腰深的水里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直到一脚踩上河底下的石头，一个踉跄向前栽，差点给摔进了河里。太瘦生硬是把老头子从剑君肩膀上扯下来，寇刀把枪塞回了剑君手里。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1941年1月5日下午，第一纵队到达茂林附近的大康王地区。6日，军部在茂林开会决定：第一纵队的任务是7日拂晓攻占裘岭，然后会同其他两路纵队会攻星潭。

7日，一营迅速抢占裘岭以西的制高点，慕少艾所在的二营抢占了左翼阵地。

皖南事变的枪声打响了。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4-02 19:0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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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樓發表於: 2008-04-02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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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剧里面花痴兮兮的灭定师太竟有如此淡定的生死观
但还是重情重义的少艾让人觉得亲切
毕竟凡夫俗子如我，离一切皆无四大皆空的境界实在遥远
而且，少艾又怎么能忘记，怎么肯忘记
他所背负的，都是用性命诠释的情义
有些刻痕，是不会随着时光远去的
有些记忆，只会越来越清晰
就像月亮下，卧江子掏出小碗给银狐吃糊糊，这样一幅画面，越想越觉得就在眼前
啊，小赖你是怎样想到这个细节的，真是太有爱太催泪了……

然后，偶看着“皖南事变的枪声打响了”这句，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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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樓發表於: 2008-04-02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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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灭定同志又出场了啊
的确这也算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看到最后一句同样心惊胆战中
那场惨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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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樓發表於: 2008-04-02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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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破暗（下）

1941年1月6日，新四军军部9000余人，进入安徽泾县茂林地区，忽然遭到事先埋伏的国民党军队７个师８万余人的包围和袭击。

面对10倍于我的敌人，新四军广大指战员，打了七天七夜。打到浴血奋战，打到弹尽粮绝，打到人越来越少，最终只有不到2000人突出重围。除小部分人被俘虏之外，大部分战士壮烈牺牲。

然而，对于当时的慕少艾和全体四连的战士而言，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战后才统计出来的数据，不知道这一战将让全营400余人打得只剩下不到100。

他们只知道一个字：打。

从打响战斗的那一刻起，四连没有停过。

第一日，四连强占裘岭制高点，从西翼多次打退敌人进攻，掩护大部队突围。从白天打到深夜，完成掩护任务之后，四连趁夜突破敌人阻击向榔桥河方向突围。这时接到团部司令员命令：要求部队按原路打回，重新夺回已撤离的裘岭阵地，以掩护老一团主力突围。

剑子和慕少艾没有再问谁愿意跟，四连还没死的弟兄们，端着枪又冲回敌人的包围圈，重新攻占裘岭。这时候，经过近两天的战斗，全营400余人已经快死了一半。

枪林弹雨，把头拴在裤带上过的日子，没吃没喝的数九寒冬，却连歇一口气的工夫都没有。枪子儿从头皮子上穿，流弹从肩膀头上掠。本来就少了一只手的寇刀吃了颗枪子儿立马没了气，太瘦生累得开始大口大口吐血，那边慕少艾剑君封禅剑雪却还在打，还在向前挺，直到杀回裘岭。

二百多弟兄，坚持按命令完成掩护任务，才又开始撤退。这时候二营已经与团部失去了联系，营长早不知哪儿去了。剑子慕少艾和其他两个连的连长，硬是挺着从裘岭再冲下来，边打边走边逃，一路向大部队追。直到13日晚上才到达石井坑找到军部。

刚找回部队，天寒地冻又冷又饿，慕少艾和弟兄们连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热水没来得及喝，就被告知：军首长决定当晚分散突围。

接下来，仍是战。

当四连剩下的弟兄们冲出分散突围时，队伍已被冲得散乱。弹尽粮绝，慕少艾和剑君死活拖着累得手脚直发颤的太瘦生跟着队伍向外冲，封禅和剑雪硬是端着枪奔在慕少艾他们前面开道。

慕少艾眼看着冲出包围圈就是留得一条命，吼着让还有气力的封禅剑雪先走。那两人却偏不搭理他，肩并肩一路向外杀。脚下都脱了力的太瘦生硬是咬了牙一把推开慕少艾和剑君，跌地上二话不说一刀戳了自己的心窝子。

眼睁睁看着却来不急拦的慕少艾和剑君，扭头跟着封禅剑雪冲了出去，没命地杀，没命地逃。逃着逃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慕少艾肩膀上的带子断了，背后一轻筐落在地上。慕少艾回头望了一眼，没去捡。

很多年后，慕少艾慕参谋长翻着手中的册子，哈着烟想，如果当初捡了那个筐，是不是就不用头疼这么些烦心事了。

想了半晌，慕少艾翻翻手里的皖南事变阵亡烈士名单，提笔把剑雪的名字给划掉了。

吐了一口烟圈，慕少艾咧嘴笑笑。剑雪不会要当这个烈士，因为封禅早已定了性了——作为逃兵，作为土匪，作为反动派。

他还记得那天的突围战，一片血海之中，封禅背着剑雪的尸体硬是吼着叫着冲了出去。慕少艾也是后来才知道，封禅没死。因为石山上的土匪头子又回去了，可这一次，那人真正成了占山为王的家伙，不论国军共军，只要犯上他的山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后来到解放战争的时候，石山的土匪，给全剿了。

1941年1月14日的那个晚上，慕少艾根本没料到自己有这个命活下去。事后想想，或许那晚上就抱着筐睡了，也挺好。可他还记得那句话，记得患剑跟他说：小慕，好好过。

皖南事变，新四军9000余名战士，只有不到2000人突围成功。司令员被国民党军扣押，副团长、参谋长被叛徒杀害，政治部主任在突围中英勇牺牲。

至于四连，剑子连长在突围中失踪，慕副连长成了光杆司令，手底下瞧不见一个兵。这时候慕少艾才知道，原来圣踪是国民党的人。

慕少艾以为自己会恨国民党恨出一个洞，可事实上，他却恨不出来。1941年5月，山西中条山战场，日军华北方面军集中了10万余人的部队，包括从华中中国派遣军和关东军中抽调部队和飞行团，进攻晋南中条山地区中国第1战区的近18万部队。那个跟慕少艾有过一面之缘的国民党第三军师长北辰胤，就死在山西中条山战场上。

据说北辰胤临行前，给家里儿子留了封信，嘱咐三天之后再拆。他儿子没听话，当场要拆。父子俩抢着抢着就把信给撕了。北辰胤一气之下把碎信揉了一团丢在痰盂，当场走人上了战场。事后他儿子把信捞出来拼了，凑出一句话：“此次抗日，抱定牺牲。万一阵亡，你等要听母亲的教调，孝顺汝祖母老大人。至于你等上学，我个人没有钱。将来国家战胜，你等可进遗族学校。”

知道了这事儿，慕少艾就觉得心里头空，恨也恨不出来。他忽然就明白了患剑走之前那句话：要死也别死在自己人手里。

想着想着，慕少艾就觉得，寇刀剑雪太瘦生他们，真挺不值。要死好歹死在跟小鬼子拼命的战场上，死在自个儿手里算个什么事儿啊？！

慕少艾抽着烟笑，一笑这一口烟呛进喉咙里，拼了命地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就是那场自己人杀自己人的战，逃出来的没有几个，干部们死的死、俘虏的俘虏，挂了一大把。后来中共中央决定重建新四军军部，慕少艾给升了营长。到了1943年，调任了巢湖游击队支队参谋长。1945年，巢北支队改编为巢合独立团，慕少艾作了副团长。

那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以广播“终战诏书”的形式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听到这个消息，战士们开始欢呼，雷打似的响，鼓掌的、哭的、笑的，啥样的都有。慕少艾慕副团长愣了愣，然后就开始笑，笑得蹲到了地上把头埋膝盖上。

旁边警卫员没见首长笑成这样过，竖着耳朵听，就听慕副团长笑着笑着就呜呜起来，说你们听见了么，你们听见了么……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4-02 22: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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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樓發表於: 2008-04-02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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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归途（上）

八年抗战结束，又是解放战争，开国了之后还没个消停，文化大革命那碴儿，军人倒还好些，就是老被拉去“学习”。慕少艾被人检举揭发说身上撺掇着封建迷信残余糟粕。几个年纪轻轻估计比当年的阿九大不了多少的小红卫兵，连拳打带脚踢地把慕少艾踹进了棚子里，从他身上搜出了一片龟甲和几个铜板。

小红卫兵“呸”地一口痰说你这是迷信娄子是神棍！一边嚷着要除掉封建糟粕一边把龟甲往脚底下踩。踩了几脚就听一声暴喝：

“糟粕你妈糟粕！”

银狐从外面冲进来三拳两拳撂倒几个小的。小红卫兵吓得赶紧溜出棚子。银狐蹲地上把铜板和被踩碎的龟壳拣起来，愣了半晌才转过身，问慕少艾你没事吧？

慕少艾捶捶腰板，说没事没事患半仙说我能长命百岁还没生娃娃呢我哪儿那么容易死。

听这一句银狐登时没了言语，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铜板和龟壳。慕少艾心里也一个突突，忽然就想到当年患剑望着银狐在碎尸堆里乱翻的背影，握紧拳头将龟壳摔在地上，说我不算了我再也不给人算命了！

这么想着心头突然一揪，好半晌缓过劲儿来，就听银狐闷着声说：政委给我介绍了绢刀。

绢刀？！慕少艾一惊：乖乖！那可是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女儿，怎么就轮到你这个穷小子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倒还是老乡。

银狐没吭声，站着站着忽然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再接着就开始大哭，放声大哭。

慕少艾从来没见银狐哭过。就连当年那人死的时候，银狐也只是干嚎，嚎得跟失了崽儿的母狼似的，大半夜的，一声一声嚎着吓得死人。

然而眼下，这个当年的跩小子忽然就哭得跟快断了气似的。慕少艾心里一抽，伸手去拍他的肩，说别哭了别哭了。说了两句心里揪着发疼，慕少艾叹了口气，说你哭吧哭吧，哭够了就好了。

慕少艾从来不信鬼神命运之说，可是事后想想，当年患半仙说的话倒真正是逐个各个应验。

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算是开国元勋的他，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银狐在政委的介绍下娶了绢刀，成了中将，后来生了四个娃娃，三男一女。算算银家正排上“德”字辈。于是大儿子叫银德卧，二儿子叫银德江，三女儿叫银德子，四小子叫银德思。

据说小女儿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在他爸爸膝盖上吵，说老爸老爸我要改名！同学都说我的名字像日本人！

旁边的将军夫人伸手就去揉女儿的脑袋，温柔地斥了一句：小孩子别多嘴，别听你们那帮同学瞎说。

已经年逾四十的银中将沉默良久，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说改就改吧。

将军夫人望了丈夫一眼，又低头摸摸女儿的脑袋，说：那就改成万紫千红的“紫”吧。

转眼又是多少年，到了2007年10月，身体每况愈下的银中将，将大儿子银德卧招呼到了床边。

老人家干巴巴的手，在枕头下摸索半天掏出一个铁盒，说：这是父子岭的土，等我将来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和这土参合到一起，埋回湖南天海老家。

银德卧说爸你放心我知道了。

两天之后银中将就撒了手。

当大儿子将老头子的话转述给几个子妹说的时候，三女儿银德紫头一个站出来反对，说这算是什么事儿啊！国家政府给老爸在八宝山留了地方，这可是荣誉！再说两年前妈葬在八宝山的时候，旁边都给爸留好了穴！老头子临死又发什么疯，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

四个兄妹折腾了半天也没能统一意见。眼看着就要发讣告下葬，可该埋哪里还是吵得个不可开交。

已经86岁的慕少艾，厚着脸皮去管别家的家事。跑到银家，问你家老头是不是留下了一个铁盒？大儿子忙点头说是。慕少艾咧了嘴角笑笑，说看在你爸的心愿和老战友的份上，你把你爸的骨灰分我一点吧。

后来，银狐中将的骨灰盒被埋在了八宝山，和中将夫人同穴而眠。火化那天，慕少艾也去了，打开那铁盒收了一点骨灰藏进去。

不顾自家儿女的反对，慕老头去了一趟湖南天海县。用一双皱巴巴的手将那铁盒子摇摇晃晃，晃得匀了，这才找了棵柳树下，就这么埋了下去。

没有墓碑，也没有墓穴。慕少艾望着那颗柳树，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卧江子拿叶子编的小碗。那碗编得可是又细又密，装水都不漏。卧江就用那个碗偷藏了糙米糊糊，半夜偷拿给银狐小子吃……

忽然之间，慕少艾很想去朱家村，想吃那个人烧的回锅肉。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4-02 19: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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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樓發表於: 2008-04-02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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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归途（中）

2007年11月，慕少艾慕将军慕首长去了趟朱家村，随行的只有小知痕和曹秘书。

时隔69年，慕少艾仍是想不到怎么报这个恩。想了半晌，只提了两瓶子茅台，心里还直打着晃荡，心说不知道那个老顽固会不会翻脸。

红旗轿车开进了山道就上不去了。慕少艾望望这山头，咧咧嘴角，心说哎呀呀，这都多少年了也没给开发开发，难怪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拄着拐杖下了车，慕少艾一手提着茅台就往山道上走。旁边曹秘书赶紧给拦了，说首长我来我来。慕少艾“呼呼”一声，说怎么，你瞧不起老人家我七老八十？

曹秘书知道自家首长的脾气，也不敢多劝，只好拍拍小知痕的肩膀。小知痕可聪明，一路小跑着奔到爷爷身边，仰起小脸伸出小手，说爷爷我来提。慕少艾笑呵呵地把两瓶茅台交给小知痕。小家伙一手拎一个，拎了两步，曹秘书赶紧瞅着时机接过了手。

慕老太爷牵着知痕的小手，拄着个拐杖走也走不快。约莫快有半个钟头，才见到农村里一座平房。北京城里长大的小知痕，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一地放养的小鸡仔？一见满地跑的鸡，小家伙忍不住就迈着小短腿奔上去赶，吓得母鸡咯咯乱叫鸡飞狗跳的。

慕老太爷笑得露了一口假牙。边上曹秘书走进人家农家，逮着一人就问：请问这朱痕朱家怎么走？

那农妇一手指着道儿，说在那儿呢！这会儿工夫他家肯定没人。老朱家今儿个有白喜，一家子都到后山上去办事儿去了。

咧着牙笑的慕老太爷登时就僵住了，心里头一抽，拄着拐杖不管不顾地就往那女的指的后山地儿奔。后面曹秘书看得心惊肉跳，一口一个“首长您慢点”，慕老太爷却一个字儿都听不见。小知痕见爷爷丢了魂儿似的，也不敢逗鸡玩了，赶紧迈着小短腿一路跟上，“爷爷爷爷”唤个不停，可老太爷硬是连自家宝贝乖孙的唤都没听见，一个劲儿地往山道上走。

刚踏上后山的道儿，远远地就见一堆人围在那里。坟头子上摆着几盘瓜瓜果果，盆里烧着黄纸，灰就这么到处飘。慕少艾登时就愣住了，停了步子硬是靠着拐杖才能站得住，望着那当口儿望着望着就发了呆，半晌之后忽然就呵呵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就蹲地上去了。

慕少艾蹲地上把头埋膝盖上一声一声笑，说你个老东西他妈的多等一天就来不及，阿九走了患剑走了银狐走了连你这个祸害怎么也走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你这个老顽固他妈的怎么就……怎么就……

小知痕曹秘书赶紧上去扶。老头子蹲地上就是不肯挪窝，就是小知痕去扶他也不动弹，就把头埋膝盖上笑得那叫一个欢。

笑着笑着就听边上一人念了一句：慕阿呆。

慕少艾惊得立马仰头看，就瞧见一人站在那里，头发半花半白的老头子，沉着一张脸望他。

慕老太爷第一反应就是一个“惊”字，张口就问：你怎么大白天的出来了？！

朱痕朱老头儿的嘴角抽了抽，伸出脚点点地上。慕少艾低头一看，日头下黑影子长着呢。

慕老太爷不愧是老革命，对突发状况有着良好的应对能力。慕少艾立马一扭头，伸手抹一把脸，然后撑着拐杖站起来，笑呵呵地说：哎呀呀，哎呀呀。

“哎呀呀”个半天也没能“呀”出一句话来，慕老太爷摸摸鼻子不吭声了。倒是朱老头儿先开了口，哼了一声说你个老不死倒是命大，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慕少艾立马回敬一句：呼呼，彼此彼此，我还当你早就上马克思那儿报道了。说完忽然就指着那边烧纸的坟头问，那你家谁？你个老不死的，难不成白发送黑发？

朱痕斜他一眼回了一个字：滚！那是我老娘过冥寿！

慕少艾“呼呼”一声，说你们这些个封建迷信的，死得都不知道到哪层地儿去了还过什么冥寿？

朱老头儿瞥他，说你不封建你不迷信刚跟见了鬼似的！

慕老太爷笑呵呵，说朱痕啊你自己把自己当鬼没人管得着，可别怀疑老人家的革命信仰。早就说了你赶紧下山换换空气，在这山头上闷了那么多年不闷呆也得闷傻了！

说着慕老太爷一把扯过小知痕，冲朱痕说你看这是我孙子，可聪明着呢。

朱痕斜他一眼，说我可比你强。说完转头到那坟头前一年轻妇女跟前，抱过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娃娃，然后抱着走过来，说你能跟我比？这我曾孙。

小娃娃见了生人倒也不认生，瞪着黑亮亮的大眼往这边望。那边小知痕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娃娃，见小娃娃一双藕节似的小胖手在外面忽悠着，小家伙走上去轻轻戳戳，再戳戳。

朱老爷子干脆蹲下来，让小知痕看看娃娃。小知痕捏捏那肥滚滚的小手，忽然想起来，赶紧从兜里掏出一颗牛奶钙片，剥了糖纸小心翼翼地塞进小鬼头的嘴巴里。小娃娃嚼了两口，甜得笑出两个酒窝子来。

慕老太爷笑咧了牙，说你家娃娃男娃女娃，女娃儿干脆给我家小知痕当媳妇。朱老爷子一挑眉毛，说滚，根本不是一个辈儿的！还有你喊你家娃儿喊啥？

慕将军咳咳地咳嗽两声，朱老头儿扬脚作势要踹，说你少给我装傻！

就这当口儿山道上跑来一群人，带头的村长见了这情况吓得脸都白了，张口就骂：朱老头儿你注意点！这是北京来的大首长！

说完村长转头就朝慕将军笑，说首长您别介意！朱老头儿年纪大了脑袋不做主。您能来咱们村是咱们村的福气啊！

慕少艾慕将军“呼呼”笑笑没回声。那边朱痕朱老头儿瞥了一眼哼一声丢俩字：德行！

村长一听又炸了毛，回头又念，说朱老头儿你怎么跟首长说话呢！首长是革命英雄，你一农民老头敢跟首长这么说话？！

这边慕少艾一开始笑呵呵地听朱痕被骂，直当看戏。可听着听着脸就沉了，忍不住张口就四个字：干你屁事？！

村长登时就跟断了电似的懵了。那边曹秘书一看慕少艾的脸色，赶紧把两瓶茅台往知痕手里一塞，然后把村长拉一边，张罗些别的长长短短。这头就剩下慕老太爷和朱老头儿大眼瞪小眼。

慕少艾愣半晌，抓过两瓶茅台，说我请你喝酒。朱痕哼哼一声，说这好酒我喝不惯。

慕少艾心里头直嘀咕，说这老顽固果然还是这臭脾气，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正嘀咕着呢，就听那边朱痕又开口，说五块钱一瓶二锅头，爱来不来。说完转了身下山走人。

慕老太爷“呼呼”一声，拄着拐杖跟上，边走边说：哎呀呀你别小看我老慕，看我这次不喝穷你，穷得你砸锅卖铁当裤子。

就着两块咸肉，慕老太爷和朱老头儿凑桌边拼酒。喝着喝着喝高了，慕少艾咧了嘴角笑，说我就说了以后逮着空肯定来看你。朱痕瞥他说我就没想到你有这个命。慕少艾忽然就把头往桌子上砸，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个命。

朱老头儿赶紧伸手拦着。慕老太爷也不知是喝得还是撞的，头稀昏的抬眼就望朱痕，说朱痕朱痕，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们么？为啥阿九患剑小风小乐卧江银狐都不在了，我还在这儿喝酒呢？！

朱老头儿一把夺过慕少艾手里的二锅头，念了一句：慕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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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8)

178樓發表於: 2008-04-02 22: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四章归途（下）

到了2008年10月，慕老太爷接到电话，是朱家村的村长打来的。电话里杂音喳喳的，就听村长一口一个“首长”，说您朋友朱痕朱老头儿的丧事，咱给他办得风风光光的，首长您放心！

慕少艾哼哼着笑了一声，回了四字：爱办不办。然后“嘭”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慕老太爷去厨房拈了两块咸肉嚼吧着，然后拄着拐杖走进院里，一屁股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望着天。

晒着太阳嚼着咸肉哈着烟，慕老太爷抬眼望着泡桐叶儿，脑袋瓜子里空荡荡的一片。

摇着晃着就觉得日头有点刺眼。阖上眼，就见老大老大一盘月亮，月亮底下林子里站了一排的人。

慕少艾伸了手就去摸，一眨眼就成了那个十七岁的小青年。

那边阿九嚷嚷着扑过来，直嚷嚷着少艾少艾！两只眼的患剑伸手就是一拳头，说小慕我早说你是有福气的命儿。卧江子笑着摸他的脑袋，叶班长“啊”地一声算是招呼了，刀天险也没戴着筐，还有傲笑排长银狐羽人非獍乐波君风不知燕归人……边上还有一不穿蓝军装的人蹲着，抬眼就哼哼，说你来迟了，慕阿呆。

阳光暖了一地泡桐叶儿，老猫走到摇椅这边来蹭慕老太爷的裤脚，没人搭理。就听院子那边“啪嗒啪嗒”响，小知痕乐颠乐颠地奔过来，张口就喊：爷爷吃饭了！

慕老太爷没回话。小知痕奔到他身边晃他胳膊，喊爷爷爷爷吃饭了。

老太爷还是没吭声。小知痕扭头冲屋里喊：妈妈，爷爷睡着了！

老人仍安安静静地躺在摇椅上。深秋的阳光映上了手里的烟杆，白色的烟雾浮上半空，给映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全文完】

[ 此貼被賴爾在2008-04-02 21:2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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