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7 【赭墨祭文】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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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8-04-07 08: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07 【赭墨祭文】刻骨

　

　　這篇的墨塵音或許不那麼墨塵音，整篇也都是感情為主，但是小墨的執著讓我太動容、太難過，所以才產生了這篇文，就當是紀念四奇的吧！

　　這篇是現代架空

------------------------------

愛在心裡口難開外篇之　刻骨　（清明祭文-赭墨）

　　

　　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

　　「別再等了，年輕人，你等不到他來的。」

　　蒼老的聲音飄散在異常空蕩的空間裡，散出去的聲音就像是遁入零泥的水露，沒有半點迴響，頃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散著長髮的青年沒有回答，仍舊執著地站在橋的這一頭望著，等著不知何時是盼頭的那天。

　　「之前也有個人跟你一樣，不聽勸，站在橋頭一直等、一直等。只可惜他等的連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卻還是沒有等到那個人…」見青年固執，蒼老的聲音繼續勸說，滿頭花甲滄桑的三千白髮幾乎覆面而下，一聲嘆息便從那銀絲遮掩間逸出。

　　她還深深記得，那人在漫長無盡的等待中，到連自己都記不清時，臉龐滑下的兩行淚……

　　沒有回答，四周一片寂寞空茫。

　　就在她以為得不到回應時，青年卻是肯定的開口：

　　「不會的。他不會讓吾等這麼久，在吾還記得他的時候。」

　　那話，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相信。

　　那蒼老的聲音笑了笑，隱隱中有一種歷盡滄桑的看破。

　　「那人也曾說過相似的話。人生不過百年，十轉輪迴後，他卻是流盡兩行淚跳下輪迴盤…」那溢出眼眶的淚順著蒼白的臉頰緩緩淌下，很慢、很慢，但她卻可以想像那有多麼的傷心……

　　青年沒再回答，只是立於橋邊翹首盼望。

　　『如果有一天吾先你而去，你會怎麼樣？』
　　『……』
　　『沉默，該不會是想殉情吧？』聲音中含著幽默笑意。
　　『吾會……』

　　吾會……

　　會什麼？

　　青年微微蹙著眉心，額心一點藍痣也跟著動了動，為什麼那人跟他講的話，他記不起來了？

　　內心嘆息，她卻沒有再言語。

　　從此刻起，他會開始一點一點忘卻，從最深刻的記憶開始剝落，直到…連自己都再也記不得為止。

＊＊＊

　　煦陽當空，已經入了秋的天候，顯得溫暖怡人。

　　座落在郊外的清幽別墅中，屋內送著涼爽的空調，簡潔明亮的客廳裡，三人面對面坐著，無語。

　　「老大，你來找我們不是為了大眼瞪小眼吧？」

　　慵懶的斜躺在沙發上，尹秋君舒適的瞇了瞇眼。

　　「嗯……」赭衫軍面色凝重，低沉的應了一聲。

　　嗯？然後勒？

　　又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三人沉默以對的場面。昭穆尊很有耐心的陪同沉默，尹秋君卻受不了了。

　　「老大，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難以啟齒？」邊說還邊瞪了木頭一眼，不是他沒耐心，而是從赭衫軍進到他們家門口開始到現在，已經足足沉默一個小時了！

　　收到了愛人的瞪視，昭穆尊回以一抹寵溺的微笑。

　　看著兩人眉目傳情，赭衫軍心中的沉重就更加深一層了。

　　「的確，有什麼難題說出來商量便是。」昭穆尊也說。

　　「嗯…其實就是…小墨他最近做了個不太好的夢。」斟酌了好一會兒，赭衫軍才終於開口。

　　「嗯！然後？」悠哉躺著，尹秋君長眸半閉應了聲。

　　「他似乎很在意…」

　　「然後？」

　　「這個夢帶給他很大的情緒困擾…」

　　「結論？？」皺眉。

　　「他一直都愁眉不展，做什麼也都有點恍恍惚惚的…」

　　「重點是？？？」青筋。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的情緒…」

　　尹秋君額角青筋跳動，唇邊微微抽搐：「就這樣？」就為了這種鬼事情在這邊跟他們耗了一個小時！？

　　「咳！」眼見愛人的小宇宙就快由內而外爆發了，昭穆尊及時切入了兩人的對話，「這樣的情況多久了？」

　　想了想，赭衫軍道：「差不多一個月。」

　　「一個月！？」尹秋君差點滑下沙發，昭穆尊見狀連忙伸手扶了一把，尹秋君也就不客氣的順勢倚上他的肩膀，絲毫不管這樣親密的行為會對他人造成什麼樣的刺激。

　　調整好舒適的位置，尹秋君接著發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夢讓小墨困擾這麼久？」再這樣漫無目的讓他講下去，恐怕到天黑他們都還弄不清原因。

　　赭衫軍面色凝重，開口道：「他不願意說。」

　　所以他今天來就是要來跟他們問辦法的？

　　昭穆尊沉默，尹秋君覺得頭疼。這樣沒頭沒腦的，再厲害的方法恐怕都沒用吧！

　　「讓我總結一下，你的意思是說小墨最近做了個惡夢，但是夢的內容對他影響很大，導致他這陣子都悶悶不樂。而他又不願意對你說，老大你因此無計可施、不知道該如何開導他，所以跑來找我們商量對策？是嗎？」

　　赭衫軍點了點頭。

　　尹秋君垂眸想了想，道：「整件事的癥結點其實就是在那個惡夢本身，只有知道夢的內容才有辦法對症下藥，否則…就算是大羅仙丹也沒用的。」

　　如果連赭衫軍都問不出來，那要從小墨口中撬出事情的源頭恐怕有些難度。

　　「所以我才來找你們，希望你們能從小墨口中問到些什麼。」他本也沒指望能從這對夫夫的口中問到什麼好方法。

　　「喔…那就交給我辦吧！可以試看看，但不保證結果。」四人之中，尹秋君一向跟墨塵音最有話聊。

　　「那就萬事拜託，我也該離開了。」沉穩的道聲謝，赭衫軍朝兩人點了點頭。

　　「我送你。」扶正尹秋君的身子、朝他點了下頭，昭穆尊起身送客。

＊＊＊

　　午後涼風習習，流動在枝葉斑駁掩映之間。走在屋外通往別墅大門口的石板路上，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

　　「事情很嚴重？」昭穆尊首先開口。

　　「談不上嚴重，但不是很樂觀。小墨已經失眠很多天了，但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赭衫軍有些無奈苦笑。

　　又沉默了會兒，昭穆尊才問道：「封印…鬆動了是嗎？」

　　「應該是吧！雖然小墨都不說，但八九不離十了。」他們四人，並非都帶著前世的記憶轉生，至少紫荊衣與墨塵音都不是。

　　而他與昭穆尊則是帶著大部分的的記憶轉世，然後尋找到他們的另一半。

　　至於為什麼其他兩人都沒了前生的記憶，他們並不清楚，只知道他們的記憶是被外力強行封印起來的。

　　但最近墨塵音的記憶封印卻鬆動了。

　　「最近小墨身上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一樣是照常上下班，假日有空時便跑跑孤兒院之類的。」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所以當封印鬆動時，讓他很是驚訝。

　　將理不清的頭緒放一邊，赭衫軍道：「別光說我，紫荊衣他都沒有想起什麼嗎？」

　　「目前為止都沒有。記不起也好，我帶給他的回憶痛苦太多、而美好太少，忘了，才不會恨我。」語氣有些自嘲，他不像赭衫軍那麼幸運，前生，他與紫荊衣最後是以極端收場。他沒把握當荊衣想起時，他們還能像現在一般在一起。

　　「別想太多，對現在的他而言，前生已無意義，你們之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這已經是赭衫軍能給的最大安慰，縱然前生再多不是，也早已煙消雲散了。

　　「好了，就送到這裡，你一路小心。」收拾心緒，昭穆尊在大門前停下了步伐。

　　「嗯！小墨那邊的事情拜託了。」

　　「放心。」

　　踏出門口，身後的鐵欄門慢慢的闔上。

　　在大門完全闔上前，赭衫軍回頭再望了一眼昭穆尊返回的背影，腦中忽然浮起了紫荊衣慵懶地斜躺在他懷裡的畫面。

　　或許…不管是他們、抑或者他們，即使不記得了卻依舊陪伴在自己身邊，那就已經算是最大的幸福了。

＊＊＊

　　但事情遠比赭衫軍想像的更嚴重。

　　這晚，睡到夜半，赭衫軍忽感哪裡不對，很警覺的睜開雙眼。轉頭看向旁邊，被窩裡已是空空如也，該在的人消失了。

　　摸摸被褥，還留有些許餘溫，看來人應該是剛離開沒多久。

　　起身找了一圈臥室、客廳、書房，終於在閣樓的觀星台窗邊找到人。

　　墨塵音就趴坐在窗邊，眉頭緊鎖，雙眸直直凝視著繁星鑲綴的浩瀚夜空。

　　「小墨，怎麼了？又睡不著了嗎？」知道有時候墨塵音其實不是很懂得照顧自己，將手邊準備好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赭衫軍也陪著一同坐下。

　　「嗯…」直到被披在身上的外套驚動，墨塵音才稍稍回過神來。

　　「又做那個夢了嗎？」

　　「嗯…」下意識的回答後，墨塵音才發覺赭衫擔心的面容。對他笑了笑，墨塵音強自提起精神：「別擔心，這次是我自己睡不著想看星星。」

　　伸手環住墨塵音，讓他靠進自己懷裡，「小墨，不說看看嗎？」

　　明知每次這麼問總是會得到對方若無其事的一笑，赭衫軍仍是想與他一起分擔心情。

　　「嗯…」沉吟了下，墨塵音一反常態，開口輕問：「赭衫，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沉靜好一會兒，墨塵音才道：「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會怎麼樣？」

　　這些日子，反反覆覆都是同一個夢，夢裡，他總是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聽不清楚那人講的話，隱隱約約的，他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覺得，在赭衫身上能夠找到他要的答案。

　　赭衫軍全身微微一僵，隨後又立即放鬆，「問這什麼傻問題，我不會讓那一天發生的。」

　　「是嗎…」微覺得失望，難道答案不在赭衫身上？墨塵音暗自失落。

　　「別想太多，回去睡吧！明天雖然是假日，但太晚睡總是對身體不好。」也許是前生傷得太重，今世的墨塵音天生就帶著那麼點心疾的毛病，所幸影響並不大。

　　「嗯……」

＊＊＊

　　陽光普照，『小草孤兒院』裡孩子們到處玩耍著，天真無邪的臉孔上掛著歡樂的笑，苑裡一片和樂融融。

　　「墨先生，你又來了。」

　　一句溫柔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引得墨塵音回頭。

　　「如月院長，又見面了。」墨塵音朝對方有禮的笑了笑。

　　「又來看那一對姊妹嗎？」一身純白雲紋唐裝的如月影同墨塵音並肩走著，不染風霜的臉龐總是笑意吟吟。

　　「是啊！她們最近好嗎？」

　　「還是老樣子啊！拒絕任何人接近。」如月影語氣稍稍感嘆了下，「好像只有墨先生她們才願意親近呢！」

　　墨塵音怡然地笑了笑，「說來奇怪，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自己與這一對姊妹很投合，許是緣份吧！」

　　走進通往孩童房間的長廊，如月影神秘的含笑點點頭，「是啊！或許上輩子有很深的緣份喔！」繼又看了看墨塵音的神色，道：「墨先生最近過的不太好嗎？」

　　微愣，墨塵音一笑帶過，「怎麼？我的臉色看起來很差嗎？」

　　停在那對姊妹的房門口，如月影微笑道：「過於執著就會成為心魔，四字送你——順其自然就好。時間到了，一切謎底也會解開。」

　　順其自然？

　　他知道如月影有些異於常人的異能，似乎是能感知一些事物，那麼…他應該也能幫他解夢吧！

　　「我…」才想開口再問，房門內卻傳來一陣杯子碎裂的響亮聲響。

　　兩人對看一眼，連忙推開房門步進屋內。

　　「發生什麼事了…別撿！」看見非恩正彎身要去撿一地的玻璃碎片，墨塵音急忙跨步上前阻止。

　　被來人的聲音嚇到，非恩的手指立刻被玻璃碎片劃開了一道口子，一顆顆血珠滴了出來。

　　墨塵音見狀馬上掏出手帕摀在非恩的手指上，如月影也跟著按下呼喚鈴叫人前來處理，非妙則睜大著略受驚嚇的烏溜雙眼，看著兩個大人忙乎。

　　「非恩，痛不痛？」手指隔著手帕輕柔地按住傷處，看著一點點的豔紅從手帕滲染出來，墨塵音關心詢問。

　　其實是有點嚇到，但非恩的小臉仍舊一臉倔強，「不痛。」

　　「非恩真勇敢…」知道她在逞強，墨塵音還是笑著誇她，才想再說上兩句，卻忽地感覺心臟極痛，痛感一下強過一下，像是有人拿著尖錐在釘敲似的，痛得他連話都說不上來。

　　這是…怎麼回事？

　　「墨塵音、墨塵音你怎麼了？」見墨塵音臉色忽然發白，非恩真真正正的嚇了一跳。

　　勉強拉出個笑容，墨塵音才想開口安撫非恩，眼前卻是一陣天旋地轉，接著只感到四周一片黑暗，他便再無知覺了。

　　「墨塵音！！」

　　聽見倆姊妹的驚叫，如月影聞聲回過頭來，卻見墨塵音倒地不省人事…

＊＊＊

　　心臟忽然一陣絞痛，赭衫軍隻手按上胸口。

　　「怎麼了？」見赭衫軍神色不對勁，蒼停下了談話。

　　待心痛過去，赭衫軍才道：「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你還沒說小墨的情況有辦法解決嗎？」

　　「嗯…」蒼沉吟了會兒，「也不是沒辦法，只要深入靈識、回溯過去，就可以知道根本的本源在哪裡。也許…這其中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畢竟當年墨塵音走後，他的魂魄曾發生過什麼，我們誰也無從得知。」

　　「但是強行解開封印、喚醒記憶，不會傷害到小墨嗎？」

　　這整件事都透著古怪，墨塵音本身的封印並不是什麼邪術，他探查過，那是玄宗道門至高的宗門秘法，能使用這樣秘法的人，除了四奇，就只有六弦之首—蒼，會此一密招。

　　自己人不可能封印自己人，那麼究竟是誰有這樣的本事使用玄宗道術，強行將墨塵音的記憶封印起來？又為何要封印起來？

　　他始終想不透。

　　「精神良好的狀況下應該不至於，但是墨塵音現階段的狀況，恐怕多多少少會有影響。」頓了下，蒼繼道：「況且…你當真打算解開記憶封印？其實就算不解，你們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其實小墨記不記得過往，對我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只是現在已經影響到他的情況下，解開封印就成必要了，而且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封了他的記憶。」赭衫軍沉道。

　　也許失了記憶，對於被生生抹殺的過往總是有那麼點遺憾，但只要人仍在身旁，又何妨？

　　其實，他跟昭穆尊、蒼之所以可以保留前生的記憶，是因為當年他們轉生時繞道了奈何橋、躲過了忘川水，只有這樣才能不忘記自己重逾生命的愛人。跳下輪迴時，就算經過轉世洗練，他們仍舊保有大部分的記憶。

　　尋尋覓覓了那麼久，一直到了千年之後，他們才找到自己生命的另一半。

　　只是，他們都不記得前生罷了。

　　「那麼，你考量清楚就來找我吧！合我們兩人之力，應當能破封。」蒼頷首，輪迴之後雖然失了武功，但道法記憶依舊還在。

　　「嗯！」赭衫軍點點頭，談話方告一段落，手機鈴聲便響起來了。

　　接起電話，沒多久便見赭衫軍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慌亂，蒼正疑惑，便聽赭衫軍道：

　　「小墨出事了！」

＊＊＊

　　「你還要等嗎？」

　　依稀聽過的蒼老聲音緩慢響起，似曾相識的話語沒讓他一動。

　　幽暗的忘川裡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光陰就像是死水一般，靜止停留。青年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也不太記得自己為什麼要等，只知道他一定要等到那個人前來。

　　不然…他會找不到他的……

　　「為什麼還要等？輪迴早已過了九世，該來…他早來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執著？」蒼老的聲音所講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慢，慢的就像是要狠狠釘入人心一般。

　　為什麼…

　　為什麼要等…

　　他不記得了，他只知道他一定要等，要等到那個人來。

　　那個人…一定還在找他……

　　「你真以為他還會來找你嗎？」蒼老的聲音冷笑，「你看…」

　　乾皺枯瘦的指尖一點，眼前懸空的景物就像是漣漪一般，扭曲變動，竟化做了一面水鏡。

　　鏡裡面，他等待的那個人早已轉世，正身穿大喜紅衣，手執喜紅彩帶，牽著步伐蓮花款款的霞披娘子，拜著新人堂。

　　青年就這樣直直地看著，看著他們拜高堂、揭紅蓋、飲合巹、吹紅燭，看著新娘含羞帶笑、喜上眉梢，直到火光熄滅的那一刻才終止。

　　面無表情的臉上始終看不出情緒。

＊＊＊

　　病床上，一滴眼淚從墨塵音眼角慢慢滑落。

　　「小墨……？」

＊＊＊

　　「素還真，他怎麼樣了？」

　　「他的身體其實很健康，並沒有什麼太大問題。早年動過的那次手術，讓他的心臟復原的很好。唯一可能的原因，是出在心病！」

＊＊＊

　　『你還要等嗎？』

　　緩緩睜開雙眼，模糊漸清的視線裡，映入眼簾的先是白色的天花板、然後是白色的窗簾、被褥以及醫院獨有的消毒味。

　　「小墨，你醒了！」

　　微微偏過頭，說話聲音的主人——尹秋君，表情驚喜的望著他。

　　「我…」想開口說話，卻發覺自己的喉嚨異常乾澀，一覺醒來，墨塵音覺得腦子還有點糊塗，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先喝口水再說話。」尹秋君將病床高度調整好，讓墨塵音能坐靠著，才遞了杯水過去給他喝。

　　潤了潤喉，墨塵音疑惑道：「我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裡？赭衫呢？」

　　拉了張椅子坐下，尹秋君才徐徐道來：「你昏睡了三天三夜，赭衫軍也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你三天三夜。勸他他也不去休息，我跟木頭看不下去，才讓木頭打昏他，現在在你隔壁病房休息。你的舊疾突然病發，把大家都嚇了一跳！你都沒看到你被送進急診時，老大那臉色慘白的模樣！認識這麼久，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大這麼緊張。」

　　「原來我睡了這麼久啊！難怪…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墨塵音笑了笑。

　　尹秋君長眸定定的審視墨塵音幾眼，「還能笑就代表沒事了。只是小墨…你都沒什麼話要說嗎？」

　　「哈！你們太擔心了，我的病沒事的，應該只是突發狀況。」輕鬆一笑，他瞭解好友的關心，但卻不希望成了他們的麻煩。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尹秋君慵懶的眸中透著幾許銳利精明，他平時的確是懶得管事，但不代表他不注意，「墨塵音，你最近很反常，有事就該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這不是你平常掛在嘴邊的話嗎？」

　　閉眼沉默了會兒，墨塵音才開口道：「尹秋，你是怎麼知道昭穆尊就是你要的那個人？茫茫人海、眾生芸芸，你又怎麼知道你不會等錯人？」

　　「直覺！」尹秋君懶懶的道：「雖然我家那根木頭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副冷淡德性，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要的人。這種事情很難去解釋為什麼，也不需要為什麼，當你遇上了，莫名的你就會知道是他。」

　　復又道：「怎麼？難道你對赭衫軍沒這種感覺？」

　　「赭衫嗎……」

　　正確說來，他已經不太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景。只知道他們就像認識很久一般，不管做什麼都是那麼心靈相通、默契無間，不用言語，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也能明白對方想什麼、要什麼。

　　就像是一個半圓找到了另一個半圓，沒說過什麼愛語，卻那樣的順其自然、順理成章的走在一起。

　　他們之間沒有那種激烈火花，不像尹秋君跟昭穆尊；更多的是細水長流、綿長如絲。

　　但是…那個夢……

　　太過真實，真實的他不得不去在意。

　　「尹秋，你有沒有過一種感覺，感覺上輩子有個人在找你，可是你一直等著、等著，卻不知道他是誰？」墨塵音表情沉重，明明知道這太虛無，可是卻又無法不去在意。

　　「這就是你的夢了？」尹秋君唇畔彎起一笑，神情似有些許張狂，「這輩子我操心這根木頭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力氣去管上輩子的事？前生已矣，來者可追。再怎麼說，都還是活著的人最重要。小墨，你要切記這句話。」

　　「能放下，你才是我認識的那個瀟灑自如的墨塵音。」

　　墨塵音無奈又好笑，「你的話我會好好記下的。」

　　也許，真是他庸人自擾了！

＊＊＊

　　闔上門，尹秋君才要轉身，旁邊立刻伸來了一雙手臂從背後將他緊緊圈入懷裡。

　　聞見熟悉的氣息，尹秋君放鬆了身子靠著，問道：「怎麼了？」

　　將人轉過身來，昭穆尊目光難言地凝視著他：「你……」

　　挑眉，等了半天卻不見下文，尹秋君雙手抱胸睇了他一眼，「你這樣抓著我就只是想跟我來場深情凝視？」

　　始終沒有勇氣問出口，昭穆尊低嘆：「沒事，只是想問你今晚想吃些什麼？」

　　「你煮吧！我什麼都不挑。」呵呵一笑，尹秋君眸光一個流轉，加了條但書：「但是要有清蒸蟹黃、八寶釀雞、螞蟻上樹、八仙過海………」

　　露出微笑，昭穆尊一邊傾聽、一邊握緊尹秋君的手，慢慢步上回家的路。

＊＊＊

　　雖然初步檢查結果顯示身體並無大礙，但墨塵音還是被留院觀察好幾天，要再做進一步檢查。

　　本來聽了尹秋君的話，墨塵音應該要放開心胸，別再去想夢境的事。但是越是這樣想，夢境就纏得他越凶，甚至有好幾次墨塵音都被這夢境驚醒。

　　除了夢見洞房花燭之外，好幾次還夢見他背著看不清面貌的那個人躲避追殺，或者是夢見自己被沉進了冰冷的池水中。

　　更甚者，夢見那人抱著他傷心欲絕的樣子…

　　被夢境這樣反反覆覆折騰，墨塵音精神情況不見好轉，反而更差，也因此遲遲無法出院。

　　最糟糕的是，墨塵音與赭衫軍似乎陷入了冷戰。或者該說，是墨塵音一個人在生悶氣。生氣的源頭，當然還是因為赭衫軍。

　　那天赭衫軍除了在醒來之後有探視過墨塵音的狀況之外，接著便連續消失了兩天。

　　說不鬱悶是騙人的，本來在看到赭衫軍滿臉憔悴、睡眠不足的模樣，心中很是感動；但是接著便消失了兩天不見人影，雖然有傳些訊息過來，但還是讓他心情小小沮喪一下。

　　本來這也無妨，為了照顧他，赭衫已經丟下許多事情沒處理了，讓他處理個兩天也是應該。

　　但是當他看到赭衫衣著光鮮、容光煥發的出現在他面前時，內心說不奇怪是騙人的。

　　探病…有必要打扮成這樣？

　　而且身上還多出了一股好聞的檀香味。

　　開始的第一次也就算了，接下來的幾天，赭衫一反常態，身上開始出現一些他從來不曾穿過、或鮮艷、或明亮的顏色衣著，伴隨的，還有好幾種不同的香味。

　　先是檀香，後面還出現了茉莉、橙花、蘭花、薰衣草等香味，甚至連子花香都有。

　　這些…不都是女子才會用的香味嗎？

　　墨塵音的心沉了沉。

　　而且赭衫停留在醫院的時間，明顯比之前少很多。

　　雖然他從不曾懷疑過赭衫，但這樣反常的行為也讓他忍不住疑惑。所以他禁不住小小試探了一下。

　　「赭衫，如果你很忙的話，不用天天來沒關係……」今天赭衫軍身上換成了鈴蘭香…

　　摸了摸墨塵音的頭，赭衫道：「你最近睡眠的狀況好多了嗎？」

　　「是好很多了，所以你不用那麼操心，反正也沒什麼大礙，你天天這樣跑太累了。」的確他最近睡眠是好多了，夢境似乎有比較減少。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赭衫軍露出了個笑容。

　　太…太好了？

　　「那這樣我明天就先不過來了，後天再來看你好嗎？」赭衫軍詢問。

　　「好…」語調裡有著幾不可察的失落。

　　「那我先走了。」拍拍墨塵音的髮頂，赭衫軍很快離去。

　　望著赭衫軍離開的背影，墨塵音眉頭有些緊鎖。

　　赭衫…會覺得他是個麻煩嗎？

＊＊＊

　　接下來兩三天的情況就更加嚴重了。

　　隨著他的情況越來越好轉，赭衫待在醫院的時間就越來越短。不僅如此，赭衫的電話還常常打不通，不是在忙工作、就是轉入語音或者通話中。

　　甚至好幾次聽見一旁有女人說話的聲音，然後赭衫只是講個幾句便匆匆掛斷。

　　問他，他也只是笑笑的轉移話題。

　　不安，開始蔓延，這讓墨塵音心情更加沉重。有時忍不住會冒出個念頭，赭衫是不是有些厭倦他了？然後又馬上將念頭從腦中甩開。

　　前一天複檢檢驗報告出來，素還真告訴他，他的胸口似乎有陰影，要他再做一次詳細的檢查，確認看看究竟是什麼。

　　心更沉了，像是有個黑洞將他這幾日的光明全吸了過去。如果病情復發，他是不是會成為赭衫的累贅？

　　唯一一個還算好的消息，就是他做完這次檢查便可以暫時先回家了。

　　望著手機，墨塵音猶豫著究竟要不要撥出告訴赭衫。

　　天人交戰掙扎了好幾回，終究將電話簿裡顯示『愛人』的按鍵按下撥出。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抑鬱的將電話按掉，墨塵音覺得心情有些起伏空落，赭衫最近到底在忙什麼？難道他不打算來接他出院了嗎？他總覺得他最近在瞞著他什麼，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處理嗎？還是……

　　忽然想到了尹秋君，或許他會知道也不一定。

　　將電話撥通，另一頭很快便有人接起。交流了片刻，墨塵音又把電話掛斷。

　　悶悶不樂的將臉埋在膝蓋裡，連尹秋他們也不知道赭衫軍最近在忙什麼，只知道他最近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尹秋君還笑說，悶葫蘆一向都是這麼悶，常常將話放心底，喜歡也不說、討厭也不說，有時老大在想些什麼他也不是很明白。

　　他最近…似乎也越來越不能明白赭衫在想些什麼了。

　　他…會不會離開他呢？

　　微微嘆氣，他究竟在煩惱什麼？病情嗎？赭衫嗎？抑或者是夢境？

　　昨夜，他又夢見自己手持寶劍，苦苦支撐對抗著魔人，一直到他閉上眼的剎那，他都沒來得及再看那個人一眼。

　　最後的最後，他也只記得那人雙臂抱著他的溫暖……

　　所以他始終都不知道，他等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夢裡，他也曾背著那個人攀爬絕峰，他還記得他曾對那個人說、對那個人說……

　　『叩叩！』

　　兩聲敲門聲驚擾了墨塵音的思緒，護士推門而入。

　　「墨先生，要準備開始檢查了。」

　　墨塵音微微點頭，「知道了。」

　　雙腳落地，墨塵音微微蹙著眉心，究竟他對那個人說了什麼呢？

　　為什麼他明明應該記得、卻始終想不起來？

　　恍惚地跟著護士做下各種檢查，墨塵音思緒有些出神。

　　那句話一定很重要、一定很重要……

　　「墨先生，請您躺下，現在要先做心電圖掃描。」

　　機械似地躺在冰涼的病床上，墨塵音忽然覺得有些冷，像冰寒的雪花覆在身上那般，全身透著輕微顫慄。

　　
　　『墨塵音未曾放棄，我更不准你放棄自己。』

　　一剎，道法封印產生了裂痕，如遭電擊似的，瞬間回流的記憶竄進墨塵音腦海裡。

　　「是了！就是這句話、就是這句話！」

　　不管遇上什麼難關——永不放棄！

　　用力扯下貼在身上的儀器導線，墨塵音起身跳下病床，慌忙的跑了出去。

　　「等等！墨先生，你的檢查還沒有結束…」

　　對護士的話置若罔聞，其實他的焦慮，也一直讓赭衫很擔心、很苦惱吧！他要去告訴赭衫，不論他們之間會出現什麼波折，他都不會放棄、也不准他放棄。

　　跑出醫院大門，墨塵音一心只想趕快找到赭衫，一天不見，他竟然就已經這麼想念他。曾經擔心過彼此會面臨分離，但現在他卻十分肯定，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夠將他們分開。

　　在十字路口焦急張望，匆匆一瞥，卻讓他驚喜的發現路口對面的赭衫。

　　赭衫、赭衫…

　　滿心的情感就快湧溢出胸口，墨塵音看也不看周圍，急急忙忙的便衝了過去。

　　沒瞧見人潮的流動、沒瞧見因他而紊亂的交通，只想趕快到他面前。就差幾步距離的剎那，卻見赭衫軍神色發白的衝了過來。

　　一聲尖銳沖天的煞車聲過後……

　　「赭衫！！！」

＊＊＊

　　一直到喜房紅燭熄滅，如漣漪般的畫面才逐漸懸空消失。

　　而青年的眼神仍舊停留在水鏡出現的地方，神情未變。

　　「這樣…你還要等嗎？」

　　蒼老的聲音，譏諷的回盪著。

　　沉默的青年終於移開了視線，直直迎視著那三千白髮覆面的老嫗。

　　「我相信他…他一定會來……」語氣依舊是千年不變的肯定。

　　「可是你已經沒有時間了！」老嫗語氣忽然變得尖銳，「十轉輪迴過後，如果還是沒有投胎，就算是仙體也會魂飛魄散。而你，只剩一世。」

　　只剩一世…

　　他只剩一世的時間了嗎？

　　可是…那個人還沒來呀……

　　「你還在等什麼？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等他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等？

　　他不記得了……

　　「如果你都不記得了，那你還想等什麼？等誰到來？」

　　誰…

　　他在等誰…他究竟在等誰……？

　　老嫗嚴厲的質問不斷在耳邊迴響，青年緊緊抱住頭，淡紫色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拖迤至地。

　　『如果有一天吾先你而去，你會怎麼樣？』
　　『……』
　　『沉默，該不會是想殉情吧？』聲音中含著幽默笑意。
　　『吾會……』
　　吾會…？

　　『吾會……』
　　會什麼…？

　　『吾會…依照你的期望活下去……』

　　是他！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了！他要等的人是——

　　赭衫！！！

　　抬起頭與老嫗掩在髮絲中的尖銳的目光對上，淡紫髮青年神情堅定地道：「如果跳下輪迴必須承受的代價是遺忘，那麼，吾就讓忘川水永生永世都帶不走吾的記憶。」

　　尖刻沙啞的笑聲響起，像是被粗糙不平的岩礫磨過，響亮地從老嫗口中傳出。

　　「沒想到你還能記得起來，真讓我驚訝！但是你太天真了娃兒，喝下孟婆湯、走過奈何橋，沒有人能躲過無情的洗練。」嘲笑，是發覺他與當初那跳下輪迴盤的人竟然是這麼相似，一樣可笑！

　　「所以……」

　　青年雙手捏起法訣，指尖一轉畫出陰陽太極，一道玄宗至高『無上玄天太極印』便在雙指流轉間忽隱忽現。

　　老嫗冷笑，「你想做什麼！？」

　　所以…

　　青年微微一笑，「……在吾還記得的時候，將一切封印！」

　　話落，青年手一翻轉，泛著藍光的『無上玄天太極印』就這樣硬生生打進自己體內。

　　「你別妄想了！以為一道封印就能抵消忘川的洗練嗎？」老嫗臉色有些難看。

　　「一道不夠，那就再加一道…」第二道封印再度打入體內。

　　「兩道不夠，那就再追加第三道…」第三道封印跟著封入體內。

　　
　　第一道，將記憶融入靈識…
　　第二道，將靈識封進三魂七魄……
　　第三道，再將魂魄刻入骨血之中……

　　意識已有些模糊，這樣應該夠了吧……這樣…他絕對不會忘了他…

　　冷眼看著三道太極印封入青年體內，再看著青年從魂體慢慢轉化成魂珠，老嫗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那個流著淚跳入輪迴盤的人…

　　『如果躲不過，那吾寧可世世夭折，也絕不忘了他。』

　　那人也是那麼決絕，明明連自己都忘了是誰，卻還是那麼執著，執著到最後強行分離自己的一魂一魄至九天方外，任由不全的魂魄跌入輪迴……

　　「真是可笑、可嘆、癡傻……」究竟是怎麼樣的執著讓他們寧可傷害自己也要保全記憶？

　　自己在忘川邊站了千萬年、看了千萬年，第一次心動了。

　　「娃兒，既然你那麼執著，那麼孟婆就送你一份禮物。」抬手一揮，一道古怪的咒語懸空湊起，直直飛入魂珠之內。

　　「你與光之精靈有緣，下輩子，當你與光之精靈再相遇時，兩道血咒便會為你解封。」

　　那樣…就不會再有與那人相同的遺憾了吧？

＊＊＊

　　張開雙眼，腦中傳來了輕微暈眩，一時間他有點不知身在何處。

　　「赭衫、赭衫，你醒了！」

　　驚喜的語調在赭衫軍耳邊響起，直到眼前視線清明，赭衫軍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赭衫，你感覺如何了？有沒有好一點？素還真說你有一點輕微腦震盪，要小心注意。」墨塵音伸手摸了摸赭衫頭側包紮起來的傷處，眼中滿是歉意擔憂。

　　「赭衫…？」發覺眼前的人沒反應，墨塵音緊張的想按下呼叫鈴。

　　「墨塵音……」赭衫怔怔地看著眼前人，輕微的呼喚阻止了墨塵音按鈴的舉動。

　　「是，怎麼了？覺得哪邊不舒服嗎？」墨塵音表情滿是擔憂。

　　「墨塵音……」

　　「嗯？你……」話還沒講完，便讓人狠狠的扎進懷中。

　　「小墨、小墨、小墨………」

　　「我在。」回摟住對方，墨塵音感到擁住他的雙臂更緊一分，「對不起！我沒事、我沒事…只有一點輕微擦傷而已。」

　　「小墨……」

　　「嗯！我在。」

　　「小墨……」

　　「我在。」

　　「小墨……」

　　「我在。」

　　赭衫軍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墨塵音，墨塵音每回應一句『我在』，他就更用力環住他。

　　忽地墨塵音表情微微怔住。

　　「赭衫！」

　　「………」

　　「赭衫…你哭了……」

　　「…我沒有……」

　　「嗯！」墨塵音微笑，這可愛的男人啊！「赭衫，我們收養非恩、非妙吧！」

＊＊＊

　　當然，這場車禍事件就這樣還算平安收尾。

　　赭衫軍只是輕微外傷加上一點腦震盪，而墨塵音在赭衫軍的保護之下幾乎只有擦傷而已，只不過當時墨塵音抱著赭衫軍滿手是血的暈倒，嚇到了當時趕到的一干人等罷了！

　　之後的複檢也都很順利，墨塵音身體竟已完全健康，讓素還真大嘆奇蹟。

　　「那老大搞失蹤的那些時間是去哪了？」躺在躺椅上，尹秋君問。

　　墨塵音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為了我的失眠，他跟小翠學芳香療法去了。」所以每天才會有不同的味道。

　　怕尹秋君再追問，墨塵音連忙轉移話題，「咳！是說最近已經沒再做夢了。」當然，封印已解，就沒什麼可做夢的了。

　　「喔？」尹秋君懶懶的抬了下眼皮，似乎不感興趣。

　　「是說荊衣，對於前塵往事你真的都放下了嗎？」墨塵音微笑問。

　　「什麼放下不放下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尹秋君戴起了墨鏡遮陽。

　　「你露餡了喔！荊衣。」抿了口茶，墨塵音神情悠然自得。

　　微愕，尹秋君才知道陷阱在哪。以往，小墨只叫他『尹秋』。

　　摘下墨鏡，尹秋君銳利地斂起慵懶長眸，道：「墨塵音，你恢復記憶之後，敏銳的程度仍舊不輸以往啊！」

　　墨塵音笑了笑，算是收下讚美，「不過我有疑問，當年你明明比我早走更久，為什麼你到了這一世才跟鎏影相遇？」

　　垂下眼眸掩去心思，好一會兒，尹秋君才道：「因為之前我的每一世都早夭，當鎏影慢一步找到我時，我早已死於非命、魂魄離體，所以每每，我們都只是擦肩而過，他當然也感應不到我。」

　　「原來如此。」墨塵音點點頭，「他知道你的記憶早就恢復了嗎？」

　　尹秋君搖搖頭，「一定別告訴他，你別看那根木頭冷面冷心的，我知道他心裡的愧疚其實比誰都深。如果過去的記憶並不能讓我得到什麼，那麼捨去又何妨？逝者已矣，來者可追。珍惜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的確啊！過去都是我太庸人自擾了，才會連累赭衫…」

　　想到當時的情況，兩人也不禁相視一笑。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

　　山之巔、雲之海。

　　兩條紅、墨的身影佇立山頭，衣袂飄飄。

　　淡紫髮的青年問著身旁的紅髮男子：「赭衫，如果有一天吾先你而去，你會怎麼樣？」

　　「……」名為赭衫的男子表情不動，沒有回答。

　　「沉默，該不會是想殉情吧？」聲音中含著幽默笑意。

　　風吹得赭衫軍衣袍獵獵作響。

　　許久，才答道：

　　「吾會依照你的期望活下去，但是你不要走太快，等吾，等吾回頭找你。」

--------------------

這篇是很言情了點，不過我想表達的是兩人之間的情感與信任（笑）
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出跳下輪迴盤的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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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帝

保育赭杉木推進委員長(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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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5)

1樓發表於: 2008-04-07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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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夫大人您是存心賺人眼淚來者是吧？Q__Q
小秋和墨曲都一樣傻(嘆)
很喜歡小秋最後說的話，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已經逝去的人、事情、記憶再也回不來了，所以我們才更應該把握當下。
雖然前世的記憶或許想來依然悲傷，可是這一世的相逢與圓滿是否可以稍微彌補那道裂痕？
衷心希望，這四人不管是何時何地，都能如此平穩又圓滿的幸福。

墨：赭杉，我......
赭(嘆)：好友，我懂的...但赭杉軍這輩子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
─《望幽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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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2樓發表於: 2008-04-07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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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步跳下輪迴盤的應該是紫荊衣囉~~就是小秋對咩~~
等待千年的情緣~~~終於還是等到了一個圓滿
雖然付出的代價是這麼的昂貴~~~
但是為了昭穆尊~~~一切就不算什麼了吧~~~真是個讓人心疼的愛情傻瓜
這輩子~~小昭一定不會辜負你的~~~要幸福喔~~盡量對小昭耍任性吧!呵~~

小墨的執著跟永不放棄還是沒變
不惜自我封印也不願遺忘赭杉
將這人這名狠狠的刻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以求再續前緣
也難怪千年來冷情冷心的孟婆也不得不感動了
呵~~~是阿~~這樣一來一家四口就全部到齊了
老實說一看到非恩非妙這兩隻小蘿莉跟赭墨在一起的時候
我就有這種感覺了~~~好一幅天倫團圓全家福阿~~~(感動)

太好了~~~四奇終於又湊在一起了~~~大家都沒有遺憾就是一種幸福阿~~~~(遠目)

如果最後都要殊途同歸
既已生異途又何妨一斬而斷
百年之前你我不相識
百年之後寧願從未相戀
~圍牆低低(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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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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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26)

3樓發表於: 2008-04-07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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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想起~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換得今世的擦肩而過
其實赭墨就像很多尚未開始就結束的緣分那樣吧~冥冥中不管離了多遠
還是有辦法再度聚首，忘川洗不掉執念
但糾纏的夢境心病，正也反映小墨內心徬徨的反射
小墨果然還是最易感的......令人動容不只是兩人之間牽繫著的緣
更是那終償所願的釋然。

死鬼也是，言語中看得出他依舊還是很在意著虧欠小秋的
不管經了幾世，小秋在他心裡留下了無法癒合的傷
但是，終究還是找到彼此
能夠緊緊牽著對方的手繼續走下去，或許是漫長孤獨中的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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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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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4樓發表於: 2008-04-07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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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很感動啊....
老實說以前對金鎏影和紫荊衣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也許是他倆人的個性都太過張狂，又是玄宗的叛徒，讓我不甚喜愛。
但隨著四奇的另外兩人出現，
似乎一點一滴的描繪出他們過去的相知相惜，
能為同修，前生一定曾在佛前誠心祈願了；
能夠在今生再度相遇，則是因為那份執著與千年的等待。
真是可笑、可嘆、痴傻，卻又是這樣叫人動容。
記憶真的那麼重要嗎？
對他們來說，不能忘卻、不敢忘卻的不是過往的回憶，
捨不下的是那份情以及刻骨的承諾吧.....
就這樣將遺憾遺留在過往，在這一世裡，他們都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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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

5樓發表於: 2008-04-08 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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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杉沉默了一小时尹秋君才打算爆发？觉得……其实小尹的耐性已经很好了～！毕竟一般人是不能和那两株神木比的……
不过～赭杉和小昭都有以前的记忆阿～（这个设定我喜欢～！）那可辛苦两位了……面对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尹小墨，没有前世这么深厚的感情基础，更要用心好好把握才行啊～
小尹好洒脱阿～最喜欢他这样的性格了～！不过……本来觉得就让小昭一个人背负痛苦有点可怜哎……没想到小尹这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感动ｉｎｇ……
看到车祸那段真吓死我了～！这种“玩的就是（让别人）心跳的感觉”啊……orz……
虽然小墨、小尹痴了点，配另外两个傻木头最合适了～！结果好一切都好～！

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边看热闹~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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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香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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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3)

6樓發表於: 2008-04-08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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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呀,感動呀,希望下一世,他們能夠手牽手一起不畏困難走下去呀

小紫真夠堅強,那支木頭前世如此對你,你還是一片真心無悔,甚至於求轉世不遇,么折為亡,唉
痴心人呀,幸好你們這一世在一起了,前世忘卻,今世為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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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ex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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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7樓發表於: 2008-04-08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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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到题目标注祭文我还以为又要伤心了，没想到其实很治愈哇~现在阿我就特别想看开心欢乐的文字，看赭叔和小墨幸福甜蜜的生活，我就满足了。那些悲伤和无奈，那些滚烫的眼泪，让它们尘封在过去那几天里吧。赭叔已经坚强的走下去了，我也要振作起来嘛^_^ 况且小墨只是去休息了，去开始他崭新的修行之路，应该祝福他才对呀。这里的赭叔还是一样呆呆得好老实，不过我就是喜欢他这种个性来的，仔细想来是个认真的好情人呢XD 最后能够解开心结重归于好真是让我感动，这一世还可以相守终老就是一种无上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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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泠音

你能為心中的啟發做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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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3)

8樓發表於: 2008-04-08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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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人類的大腦有百分之八十是屬於未開發的處女地，
可想而知大腦的潛力不是我們本身所能察覺到那般的強大。
儘管孟婆湯、忘川水的效用多麼有影響力，仍不敵深深刻入鮮血裡，骨子裡的感情。

就算沒有記憶，執入數百個輪迴，該讓你遇上的人，遲早還是會讓你找到，
這也是冥冥之中的註定吧！

看著自封記憶的小墨癡傻卻又情深的舉動，
我覺得RURUTIA的歌－－『銀の炎』，很適合他，
光是聽歌我就能想像到小墨彷彿站在月之火燄中熊熊燃燒著，
改天隱姓也來聽聽看吧。
只是現在痞客邦不知哪裡又出了問題歌曲無法聽。。。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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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爾！請不用客氣的推倒巴哈姆特吧！！！（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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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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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

9樓發表於: 2008-04-19 07: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感動的文阿
墨墨不用這麼傻阿
赭杉是一定愛著你的
不管是孟婆湯的試驗
還是忘川水的考驗
一定難不倒你們兩的ˇ

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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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4.07 【赭墨祭文】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