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6【競蒼千】予你之藥（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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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5-25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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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6【競蒼千】予你之藥（完結）

【競蒼千】予你之藥
COC魔改跑團產物，改自《MEDICINE YOU》，有喵疆大三角混亂邪惡操作，慎入！慎入！慎入！重要的話說三遍！！！

想毆打作者隨意，扔了就跑.gif

————————————————————————————————

千雪孤鳴漸漸恢復了意識。

微微睜開雙眼，朦朧的視野中首先映入的是木製雕花的床頂，似是他記憶中不曾見過的樣式。

屋內光線昏暗，橙色的燈火搖曳。昏昏沈沈的感覺驅之不去，腦袋又似被小錘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般陣陣抽痛，千雪搜尋了下記憶中的殘篇斷簡，只是換來更劇烈的頭痛。

難不成是他又宿醉了？

身下是舒適的床墊，身上的絲被輕柔溫暖，若非周圍略感陌生的環境，他或許會選擇立即再睡過去。

微微偏過頭，柳黃色的床簾垂墜在床邊，千雪這才發現簾幕後一個人影站在那裏。

見他醒來，那個人影揭開床簾坐到床邊，用溫柔的聲音問道：“王叔，你醒了？可有什麽不適之處？”

男人的眉眼俊秀，嘴角帶笑。燈光昏暗使人看不真切，但熟悉的感覺讓千雪孤鳴覺得對方是他頗為親近之人，但那個名字卻梗在喉頭，一時間怎麽都喊不出口。

見千雪不作答，那人也不顯急色，只是俯下身，用更為輕柔的嗓音問道：“王叔，你認不出孤王了嗎？”

男人垂下的發辮幾乎要掃到鼻尖，發飾與衣袍上的墜飾敲擊間玎玲作響。

“嗚……”頭腦還是陣陣作痛。千雪欲屈肘撐起身體，手腕冰涼的觸感讓他一頓。他猛地坐起，差點撞上俯身探視的男人。男人似是被他驚到，微微向後退去，但千雪顧不上這麽多，掀開被褥。金屬撞擊的“鏘鏘”聲中，他發現自己的雙手被鐐銬禁錮，雙足也同樣被加以腳鏈，而在坐起時脖子也有被什麽重物牽著的感覺，擡腕一探，果不其然又是冰冷的觸感。他的脖子上也被鎖上了項圈，一條約摸兩只粗的鐵鏈從項圈垂蕩下來，順著床沿一直到地面。

“監禁”這一名詞浮上腦海，瞬間難以名狀的詭異之感湧上心頭，沿著脊髓擴散到身體的每一處。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但不知為何此時只是讓冷汗打濕了他的背脊，摻雜著厭惡的恐懼席卷了全身。他猛提一口真氣，然而淤滯的經脈只是讓氣勁在胸口胡亂沖撞，反而讓他急促的咳了幾聲。

“王叔！”就在這時，一雙手將他緊緊攥住，“冷靜，你這樣只會傷了自己。”

從掌間傳來的溫暖讓他慢慢地冷靜下來，又是那股熟悉的感覺，千雪擡起頭仔細端詳著對方的臉龐良久，那個名字卻仍是將之欲出卻怎麽也脫不出口。

“王叔，我是蒼狼啊。”

“蒼狼……”記憶的大門仿佛被開通了一般，千雪望著眼前的男人，那如鯁在喉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他再次喚道：“蒼狼！”

男人聞言皺起的眉間舒緩開來，嘴角再次微微地揚起了弧度：“嗯，王叔，你終於想起想起孤王了。”

千雪孤鳴不覺為自己神情恍惚間差點連侄兒都認不住一事略感愧疚，然而其處境之匪夷所思讓他顧不得太多，只是問道：“蒼狼啊，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王叔，你病了，差點傷了自己。”男人嘆了口氣，將握著的雙手攥得更緊，“孤王不得已，只得封住王叔的功體，暫且囚禁與此。”

“病？我能有什麽病？有病的是你祖……啊！”脫口而出的話換來無以名狀的劇痛，千雪抽出被緊握雙手捂住腦袋，那疼痛好似要將他的頭顱生生掰開，又像是萬箭穿心一般，讓他不住呻吟。

男人連忙將其扶住，順勢讓人靠在自己的肩頭：“王叔，不想想起的話，就不要勉強了。安靜在這裏修養好嗎？”

劇痛很快便過去，留下的是不那麽強烈但連綿細碎的刺痛，但疼痛也讓他混沌的思緒清醒了幾分。一個稱謂讓他感到違和，然而稍作細想便能猜出緣由。“蒼狼，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王兄呢？”

大概是知曉了對方為何如此疑問，男人說道：“連這你都忘了嗎？父王他……”他又頓了頓，“被藏鏡人所殺。”

“藏仔……”千雪聞言心頭一顫，卻並非那麽難以置信，仿佛他該是知曉這事，只是一時無法想起。

“他……現在人呢？”

“逃離苗疆後不知所蹤。孤王下令若是羅碧回到苗疆便將其擊殺。孤王知曉這並非王叔所願，但孤王必須這樣做。”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千雪孤鳴沒有作答，便是表示默許了。那是蒼狼身為苗王以及人子該為之事，他沒有反對的理由，甚至這近似流放的判決或許也是為了顧及自己的心情。

於是他換了個問題：“那溫仔呢？”

“溫皇他據聞在與雪山銀燕和劍無極的對決中，因使出劍十二而癱瘓。現在還珠樓也已封閉。”

苦澀的味道在心頭擴散開來，沒想到昔日的苗疆三傑竟然落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千雪不想再談，只是撫了撫侄兒的肩頭，說道：“所以你現在是苗王了。你也變了不少……”

“若不是王叔助我從祖王叔那裏奪回王位……”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戛然在“王位”兩字，他搖了搖頭，又問道：“王叔，你好點了嗎？”

千雪這才想起自己靠在侄子的肩頭，尷尬之情壓下了剛又湧上心頭的某種異樣感覺。他扶著侄兒的肩膀欲起身，對方掛在胸前的飾品卻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這是什麽？”千雪問道。

“王叔連這都不記得了嗎？”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提著細鏈將飾品送到千雪眼前。

那是一枚戒指，在燈火下閃爍著銀芒。它並不像是苗疆傳統的樣式，銀製的戒身上綴有藍色的寶石，看上去並非高價之物，戴在苗疆之主身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是王叔送給孤王的，是我們一同在市集上購得之物，”男人繼續道，“王叔的手上也有相同的戒指。”

千雪低頭看去，發現他左手的確戴有一枚相同的戒指。苗人向來喜愛皮毛和飾品，同時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只是他向來走南闖北居無定所，所以身上配飾總是從簡，這枚戒指會戴在自己手上著實讓他有些意外。不過看這枚戒指正正好好貼合自己的指腹，且又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熟悉感，似乎的確是自己所選之物。

如此想著，千雪的腦袋又開始作痛起來。

“沒關系，王叔，不用勉強的。我相信假以時日，王叔一定會恢復如初的。”溫柔的聲音再次在千雪的耳邊響起，“所以相信孤王，再忍耐一段時日好嗎？”

千雪點了點頭，他的記憶缺失的確存在，不敢保證自己在沒有意識的時候會做出些什麽，況且他的侄兒也沒有欺騙他的理由。

苗王的臉上展露出寬慰的微笑，道：“那王叔再休息一會兒，孤王尚有公事處理，待公事完畢再來探望王叔。”他輕扶著千雪躺下，為對方蓋上被子，最後握了握其依著床沿的手，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房間。

千雪在床上躺了片刻，便又坐起身。聽完方才的一席話，他早已毫無睡意，只留下身深深的疑惑。

右手兩指搭在左腕上，千雪為自己把了個脈，脈象除了有些虛浮外並無異常。他又仔細將自己頭部按壓檢查了一遍，但並未發現受傷過的痕跡。看來自己的記憶缺失以及無意識時的行為並非疾病或外傷所致，這便更加棘手了。

他在過去行醫的途中也見過瘋病，並有不少治愈的經驗，但誘因若非疾病或外傷，就只能是術法或者精神創傷，這便是他的專攻以外了。對了，還有蠱毒，如果心機溫仔在的話……千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若是術法，苗疆大祭司該會有其見解，而要是精神創傷的話……

如此想著，千雪轉過頭，目光正巧落在正對床的案幾，其上擺著一道牌位。屋內光線不明，讓人看不真切，千雪孤鳴只覺得心臟抽動了下，不由得起身下床。

裸足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股涼意穿透腳底，只是身著單衣的千雪打了個寒顫，見床邊掛著一件皮毛外袍便取來披在肩上，又取來床頭矮櫃上的油燈走至案幾前。

案幾上拜訪的牌位上並沒有刻字，但看規製是苗疆王族成員才能使用的。

“王兄……”悲傷之情湧動心頭，在他失去的記憶中，該不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前苗王被藏鏡人所殺一句，然而僅是如此會讓他陷入不可控製的瘋狂嗎？

千雪掂了掂鐐銬，這手銬腳鏈加起來怕不是有五斤重，可是真家夥，脖子上的項圈也是金屬打造，連著的鏈條更是被埋入大理石的地下。他不禁好奇自己究竟是幹了什麽會讓蒼狼把他捆成這般模樣，雖然忤逆王兄進苗疆大牢他可謂是經驗豐富，但被如此拷得嚴嚴實實那還是頭一次。

舉起手中的油燈，千雪第一次好好環顧了這個房間。房間不大，四面無窗，似是建於地下。房中擺設簡單，只有一床，一矮櫃，一案幾和一個書架，但都頗為考究。房間的一角被他方才所躺的架子床占據，床邊擺著一個三鬥矮櫃，矮櫃上除了被他取走的油燈還放了一套水壺茶具。

床的對面便是他面前的案幾，案幾旁則是一個落地書櫃，書櫃上參差地擺放著各種書籍卷軸。將油燈置於案幾之上，千雪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見書名為《禮記》便一陣頭痛，不是觸發他失去記憶時的應激反應，而是深刻在靈魂的恐懼。

千雪悻悻地將書放回書架，再次舉起油燈。房間唯一的出口位於相對臥床的另一角，而床尾所對的墻面前擺放著些簡單的洗漱用具。

這便是整個房間的全貌。

拖著沈重的腳鏈緩慢挪步至門口，千雪試著用力一推，然而大門紋絲不動，該是從外被拴上了。他又將耳朵貼在門上，然而門外毫無動靜，似是無人把手。不過想想也是，就算他能出得了這門，也掙脫不了這些鎖鏈，特別是他脖子上這根不知是什麽材質所製，異常堅固，就算笑藏刀在手他也沒把握能斷開鏈條，別說現在自己功體被封渾身無力了。

在屋裏轉了一圈，千雪最終還是躺回了床上。這張大床倒是舒適得很，絲被床單似乎都是嶄新剛換上的，該歸功他侄兒的細致周到。算了，在問題解決之前，他全當在這裏養老了。

只是這也太過無聊了。

千雪本就耐不住性子，即使是偌大的苗王宮被困上幾天也能讓他閑脫一層皮，更別說這小小的囚室了。若是說打發時間的法子……千雪撐起身子，苦笑著瞪著不遠處的書櫥，蒼狼該不會真是想讓他讀四書五經解悶吧？

曾幾何時他也像這樣被關在房中念書，書香墨香似記憶中溢出飄蕩在鼻尖，讓千雪孤鳴打了個寒顫，整條右臂也開始酸麻起來。就連他的王兄——堂堂苗王也別想逼他念書，除非……

——是誰？

突然千雪的腦中浮現出一個身影，但隨即在劇痛中消散而去。又是那種欲將腦袋撕裂疼痛，讓他只得中斷了一切思緒，抱頭呻吟起來。

頭痛大約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待疼痛暫歇，千雪已是大汗淋漓。他坐起身，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牽動了鎖鏈發出“鏘鏘”聲，旋繞在狹小空蕩的房內。

他似乎遺忘了一個人，一個至關重要的人，而直覺告訴他，那也是他的“病因”。

蒼狼雖是語焉不詳，但一定知道什麽。千雪決定下次一定要好好問問他的侄兒，袖手等待不是他的作風，他想要明白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大量汗水的流失讓千雪孤鳴覺得口渴難耐起來。他想起床邊的矮櫃上放著一套茶具，便從床上翻下，不小心將擱在床沿的外袍帶到了地上。然而此時心情煩躁的他無暇將衣物撿起，只是舉起茶壺，直接對著壺嘴灌了一大口。

壺中的茶水早已涼卻，但對現在的千雪而言正好，冰涼的茶水流入喉頭，頓時讓他好受了不少。於是他舉壺再吟，不料腕上手銬的鎖鏈掃到了矮櫃上的茶具，一只瓷杯砸至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該是碎了。

千雪看了眼剩下那個在矮櫃上滾了一圈僥幸停在了櫃緣上的幸存者，覺得不是什麽名貴之物，便也沒放在心上，甚至懶得去撿。但轉念一想自己還赤著腳，要是等會兒踩到那可就麻煩了，只得嘆了口氣俯下身去。

半只碎了的茶杯滾到了床底，千雪夠不著就放棄了，另外半只則滾到了床與矮櫃的間隙之間。千雪伸出手，卻忘了他的腕上還有鐐銬，鐵環剛好無法通過間隙，“咚”得一聲撞在了矮櫃上，緊接著又是“啪”的一聲脆響，他沒扶起的另一只瓷杯也殉了情。

“靠北啊！”真是流年不利。

千雪認命地將矮櫃朝外推了推，這才夠著了瓷杯的屍骸，而就在他要將杯子撿起時，他觸到了床與矮櫃之間的墻面似乎有什麽凹凸不平的東西。

將矮櫃又往外推了幾寸，千雪孤鳴就著昏暗的燈火仔細瞧去，只見白色的墻面上有著細微的凹凸不平，像是被小孩惡作劇一般刻了些什麽，但上面又似乎反復蓋了幾層新漆導致已經無法辨識了。

心生好奇，千雪伸手用指甲在塗漆的地方刮了刮，不料沒幾下那漆便剝落下來，露出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跡——

“不要相信”

千雪只感心臟猛得收縮了一下，隨之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冷汗再次從額頭滲出，隨著臉頰的輪廓滴落到地上。

不要相信什麽？

正當千雪思緒混亂之際，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王叔，你怎麽了？”

千雪驚得幾乎從地上跳了起來，或者說要不是那腳鏈礙事他已經跳起來了。

來者自然是蒼越孤鳴。身著華服的男人手中端著與他身份不符的餐盤站在門口註視著他。

“不……我沒事。”下意識隱藏了自己的發現，千雪將拾起的半個茶杯放在了床頭矮櫃之上，苦笑道：“抱歉，不小心把茶具砸了。”

男人看了看地上白瓷的碎片，又看向千雪赤裸的雙足，忙先將手中的餐盤放在案幾上，再快步走至他身邊，扶著他在床上坐下。

“王叔，茶具事小，小心別弄傷了自己。”

見侄兒一臉擔憂的神情，千雪覺得有些好笑，道：“我可是刀山火海都走過的了，還怕幾個碎瓷片不成？”

“這不一樣。只要見王叔受傷，孤王就於心不忍。”男人說得格外認真。

大概是在扶千雪坐下時，摸到了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男人便將滑落在地的毛皮外袍撿起給對方披上：“起床至少把外袍披上，別著涼了。”

無微不至的關照讓千雪有些不自在，不過考慮到自己現在是病患，他便清了清嗓子道：“好啦，我知道了。”

接著，男人再去端來了放在案幾上的食盤，道：“想王叔應該很久沒有進食了，孤王讓人準備了些膳食，請先用一點吧。”

餐盤上一碗清粥配著四碟小菜，雖都是偏清淡的菜色，但都是千雪喜愛之物，甚至還配了一小壺酒，看起來皆是為他精心準備的。

菜香撲鼻，誘得腹內空空如也的千雪吞了吞唾沫，但床頭墻上的文字在腦中依舊揮之不去，讓他不由地多了個心眼。拿起筷子，挑了一塊清燉羊肉，細細品嘗。苗疆狼主精通藥理，尋常毒藥自然是逃不過他的舌頭，況且他還有個天下第一毒的好友，平時也沒少被拿來試毒，而這羊肉怎麽嘗都只是尋常菜色。

其他幾道菜千雪也是一一嘗過，結果也是相同。他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多心，蒼狼要真想殺他還需要費盡心思下毒嗎？

像是看出了他的遲疑，男人小心翼翼地探問道：“王叔，你怎麽了？是菜色你不喜歡嗎？我以為這些都是王叔喜歡的。”

“不，沒……沒什麽。”千雪連忙心虛地扒了兩口粥，又將幾樣小菜一一夾到碗中，狼吞虎咽起來，他是真餓了。

男人見狀這才舒展眉頭，嘴角露出滿足的微笑。他拿起酒壺，往杯內註滿：“這些酒是我瞞著禦醫帶進來了。禦醫說酒精可能會讓王叔……的病癥加重，但我覺得還是讓你高興點更重要。”

酒未進肚，千雪的臉頰已經燒了起來。方才的話讓他為懷疑侄兒愧疚不已，接過對方遞來的酒杯，他便不假思索地一飲而盡。那是他平時愛喝的燒酒，辛辣的味道滑過舌尖，灌下肚後，從腹中湧上的熱意混淆了他臉頰上的熱度，多少緩解了些心中的尷尬。

“王叔，別喝得那麽急，我只帶進了一小壺，你這樣很快就見底了。”男人見狀，臉上的笑容更甚，又略顯調皮地加了一句：“日後要是有人問起，你可千萬不能將孤王供出去。”

聞言，千雪也大笑了起來，見侄兒為他又遞上了一杯酒，他心中一動，便說道：“蒼狼啊，你現在也是一國之君了，這種事交給下人搭理便可。”

“王叔此言差矣。只要是王叔的事，孤王必定親力親為。畢竟……”男人擡起頭，目露憂傷，“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千雪聞言也是心頭一顫，執筷的手不禁一頓。

“抱歉，我不該在這時候提起這種事的。”男人愧疚地低下頭。

“不，沒關系，”千雪孤鳴搖了搖頭，邊吃邊道，“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些什麽，我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地下去。”

“這……”男人面露難色，遲疑了片刻才繼續道：“好吧，王叔想問些什麽？但請王叔諒解，為了你的病情，有些事還是不適合現在就告知你。”

千雪點了點頭：“我病了多久了？”

“算上今日一月有余了。”

“那我在這裏多久了？”千雪又問道。

“大概已過了二十余日了。當初把王叔你帶到這裏可費了我們不少力氣。”

聞言，千雪挑了挑眉，他對此真的是毫無印象：“那我的病因呢？”

“暫無頭緒。”男人搖了搖頭，“孤王已延請大祭司商討，然而也還未能尋得病因與解法。王叔清醒時能像現在普通地與人交談，但不出幾日又會將這段時間中的事全部忘卻，並且還會做出自傷的行為……”說著他伸手按在千雪的左腕上，指尖輕輕摩挲著禁錮著對方的鐐銬，面露不忍地繼續道：“孤王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希望王叔不要見怪，再忍耐一些時日。”

千雪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幾口掃蕩了碗碟中剩下的飯菜，將杯中剩下的酒也灌入嘴中。

“那我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裏，苗疆呢？”

男人起身一邊將餐具整理，放回案幾上，一邊回答道：“一言難盡。藏鏡人殺死父王後，苗疆內部分崩離析，本就不服孤鳴一組的部落揭竿而起，而祖王叔也趁此篡奪王位……”

“祖王叔……”千雪喃喃著這幾個字，不由得蹙起眉來。蒼狼的祖王叔，那就是我的……

就當頭再次隱隱作痛之際，他的手突然又被緊緊地握住。擡起頭，男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他們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只差半寸他們的鼻尖便能碰在一起。

“王叔，別問了，有些事情還是忘了比較好。”

男人的神情還是一樣的溫柔，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笑容，然而他下一秒的舉動讓千雪愕然。

一股力量在他的肩頭推下，千雪孤鳴的身體便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摔在柔軟的床墊之上，隨即另一個身形欺身壓下。

“一切都過去了。”男人的語氣平淡，他跨坐在千雪身體兩側，一手按在千雪的肩頭，讓對方動彈不得。

“蒼狼……”

“王叔，該服藥了。”

[ 此帖被chaosofvoid在2021-05-25 23: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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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05-25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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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鳴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座花園之中。

而他的面前是一名少年。

熟悉的場景中，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少年本就高瘦的身形在深灰色粗布衣袍的包裹下顯得更是單薄，清冷的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俊俏面孔上，將其籠上了一抹不符合他年齡的蒼白與憔悴。

只有那一雙湛藍的雙眸依然清澈，就如同點綴在夜幕中的星辰，即使烏雲密布也無法掩蓋其光芒。

“蒼狼……？”千雪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

少年的雙唇微微顫動了一下，似是哽咽了一下，接著便開始訴說著什麽。

千雪無法聽清少年的話，然而他又確定自己是聽見了。難以置信，失而復得的喜悅、痛徹心扉的哀傷以及難以名狀的憤怒竟能同時存在於一個人心中。不，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胸口才仿佛要炸裂了一般，無處宣泄的感情在體內橫沖直撞。一股腥甜的味道彌漫在口中，不知道是他咬碎了嘴唇，還是翻滾的氣血湧上了喉頭。

但最後，他只是走上前去，伸出手撫摸少年的臉頰。是疼惜，是憐愛，是珍貴的不願再松手。他擡起頭，想將少年仔仔細細地映入眼底，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早已模糊。

少年也是同樣，他隱約看見對方的眼眶中含著晶瑩，卻又倔強地不願顯露。

少年繼續說著什麽，該是在勸說他與自己一同離開。

千雪幾乎就要答應了，然而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他還有必須留下的理由——為了他的親人，為了他的仇人。

少年聞言，動容之余是擔憂、不舍，以及一點點的失望。

千雪笑了。他伸手摸向少年的頭頂，盡管少年已經比自己還高了，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用力揉了揉了對方的頭發，讓對方不用擔心。

卻不料下一秒，少年竟將他緊緊地摟住。

千雪有些驚訝，但並沒有推開少年，反而笑容更甚。一手撫著對方的背脊，一手輕輕順著對方黑色的長發，說著：“怎麽了？突然開始撒起嬌來。無論什麽事都能告訴我，王叔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

少年將腦袋埋在千雪孤鳴的頸窩，沒有回話。千雪也沒有再開口，他可以感到對方的呼吸有些急促，身軀也在微微顫抖，但他只是張開懷抱，將少年的一切擁入懷中，並任由對方將自己緊擁。

終於，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緩緩吐出。溫熱濕潤的氣息帶出了少年略顯低沈的嗓音，在千雪的耳畔徘徊。

這次，千雪終於聽見了。

他聽見，少年在他的耳邊說：“王叔，我愛你。”

千雪孤鳴猛地睜開雙眼。

他大口地穿著粗氣，心臟“砰砰”地擊打著肋骨，身上的衣衫早已濕透，冰冷地貼在身上，眼角卻還留有一絲溫熱。

一瞬間，千雪以為睜開眼，他便能看見他的王兄便會坐在王位上斥責他不思進取，他剛想反駁，蒼狼則搶先一步遞上安撫的話語，又悄悄地給他使眼色……一如以往，不曾改變。

然而映入眼簾的仍舊是那木製的雕花床頂，他還在那間被禁錮的屋中。

他用手肘撐起身體慢慢坐起，異常的倦怠感席卷周身，四肢仿佛被灌了鉛般沈重，腦袋也是同樣暈暈乎乎。手腕上冰涼的觸感還在，但腳鏈似乎被除去了。

努力回憶了下，他記得用過膳後，蒼狼突然推倒了他，並將什麽藥物嘴對嘴地餵給了他。藥物讓他渾身發熱，意識也立即模糊了起來，接下來……

千雪雙頰一熱，他低下頭，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以及床單被褥都已被換上了新的，而下身私處隱隱的脹痛告訴他，那床上的一番雲雨似乎並非一個夢。

《王叔，我愛你。》

同時方才夢中的告白也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那個夢境又究竟是真是幻？

若是真，千雪不知道要是他王兄還在，是會先打死他還是蒼狼；若是幻……那又何謂真呢……

不過有一點他能肯定，對於夢中的告白，他雖有驚慌，但無反感或抗拒。同樣在被推倒的瞬間他或許想過掙脫，卻仍能記得在情欲中得到了滿足。

低下頭，千雪瞧見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映，不由得用手指輕輕撫過戒指上的藍寶石。他隱約想起這是多年前他偷偷帶蒼狼出宮在市集的西域商人處見過的東西。或許是見蒼狼的穿著非富即貴，商人熱情地招呼著讓他拿起商品仔細看，一向乖巧的蒼狼自然不懂推脫，而當時他拿在手上的便是這樣一枚戒指。

那時候那商人好像還說了些什麽……哦，對了，他說一對的戒指在他的故鄉那味著定情信物。

千雪眨了眨眼，好似明白了什麽。

沒錯，就是定情信物。千雪實在想不起他們那時候是否有買下戒指，但現在他手上有一枚戒指，而蒼狼的脖子上掛的則是另一枚款式相同的戒指。

事實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若是這樣一切便通順了不少。那個夢境正是他記憶缺失的一部分，否則一向乖巧的蒼狼斷不可能做出逾矩之事。

疑竇的解開讓千雪覺得堵在心口不適有所緩解，同時他也發現自己對叔侄亂倫的接受度甚是良好。果然王兄若活著還是先將他打死吧。

千雪還有些想知道的，比如蒼狼餵給他的藥究竟是什麽。但事已如此，深究也無意義，不如等蒼狼到來後再做詢問。而現下……千雪孤鳴打了個寒顫，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貼在皮膚上，竄上了一股涼意。

千雪轉頭向床頭的矮櫃。矮櫃上的茶具已被換了一套新的，旁邊還擺有疊得整齊的幹凈布巾，仿佛知道他醒來之後會需要一般。

取過布巾，千雪坐在床邊解開上衣，身上散落的紅印是情事留下的痕跡，仿佛再次提醒著他那床上的雲雨絕非夢境。仍感些許心情復雜，千雪不由得移開視線，用布巾抹去黏在身上的汗水，從肩背擦拭到胸膛，然後突然在左腹部停下了手。

他摸到一處皮膚上的凹凸不平。那是一處傷疤——五道傷痕幾乎並排，創口不大，但是其中三道看上去頗深，若是傷在左腹該是傷及內臟的重傷。千雪孤鳴仿佛見到從傷口流出的汩汩鮮血染紅了地面，莫名的恐懼躥過心頭，沿著脊髓擴散至每一個細胞。喘著粗氣強壓下想要作嘔的感覺，他仔細觀察那道傷口，這是類似利爪的兵器留下的傷口，雖然早已愈合，但那毋庸置疑是一道新傷，憑借自己多年的行醫經驗，他可以肯定這是大約三個月前留下的。

如此嚴重的傷勢，竟沒在記憶中留下絲毫痕跡。不，不對，在發現傷口時的恐懼與厭惡讓千雪確信，這道傷絕非輕描淡寫的一筆便能帶過的。

與其說是沒有留下痕跡，不如說那些痕跡仿佛是被刻意抹去的。

那抹去痕跡的人又是誰，是他自己，又或者是……

突然想起了什麽，千雪擡起手腕。金屬的鐐銬下，皮膚難免被摩擦得有些紅腫，而在擦傷之下還能辨認出數道已經愈合的傷痕，有的較現在的擦傷顯得嚴重得多，還未來得及消退的疤痕如同細長的蜈蚣盤踞在手腕。

千雪將手腕湊近了油燈仔細辨認，鐐銬縫隙下的傷痕新舊不一，該是一段時間內陸續留下的，而最老的傷痕看起來已經有三個月之久。

三個月，和他腹部的傷口所留下的時間相同。

檢查了腳踝，千雪得出了同樣的結論：被鐐銬所傷的痕跡最早能追溯到三個月前。也就是說，他是在三個月前受了重傷後便一直被囚禁著。

然而，就蒼狼之前所言，他在這裏不過才二十多日。為何他的傷勢會與蒼狼的話有所出入？是蒼狼有事瞞著他？

“不要相信”

床頭墻上的刻字突然再度浮現於腦海。千雪跳下床，推開矮櫃，刻字還歪歪扭扭地爬在墻上，又如同一條百足之蟲爬在他的心口。被帶著倒鉤的蟲足刮擦著般，胸口深處刺痛中夾雜著瘙癢，同時亢長的蟲軀又似纏繞著他的心臟，令人窒息。

之前的匆匆一瞥讓他沒有看清，這一次千雪孤鳴將那刻字的每一筆一劃都仔仔細細映入眼中，他可以肯定這是自己的手筆。

不要相信——誰？

那個名字呼之欲出。這行字剛被發現之時，他並不能確定是想傳達什麽。然而現在他已經漸漸明白，只有一個人會來到這間囚室，如果刻字之人真的是想要警告，那他想要警告的對象只能是一個人。

但真有這種可能嗎？蒼狼，那個乖巧的，連個小謊都能說得面紅耳赤的蒼狼？

將矮櫃推回原位，千雪頹然地坐回床上。然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立即生根發芽，抽枝長葉，再欲拔除已是為時已晚。

如果墻上的字真是自己所刻，便意味著那時他知道將要失去記憶的未來，於是不得不用這種辦法來作為警醒。如此一來，他的失憶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造成的，而那與蒼狼餵給他的藥是否有關？

他不是沒有覺得蒼狼給他餵下的藥有所古怪，但蒼狼沒有理由這樣做。

衣襟仍敞開著，千雪再次伸手至左腹，指尖劃過猙獰凸起的傷疤時，從心底泛起的寒意足以讓他忘卻周遭冰涼的空氣。他幾乎已在腦內勾勒出了製造這道傷痕的兵器——苗疆王骨狼王爪。屬於苗疆王室的兵器，這是否又在暗示傷他之人的身份？

不，不可能是蒼狼，蒼狼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這並非逃避，而是確信。千雪想不出半點蒼狼需要這樣做的理由，也正因此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才顯得越發撲朔迷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千雪只覺得腦袋脹痛不已，思考本就不是他的長項，他需要蒼狼給他一個答案。

仿佛是聽到了他的呼喚，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站在門口的依舊是那個身著華服的男人，手中還是端著放有食物的托盤。瞧見衣襟大敞著的千雪時，他微微一楞，便將手中的餐盤放在案幾上：“王叔，昨天都說了起床至少多披件外套，你倒好，今天幹脆連衣襟都敞開了。”

男人雖是埋怨，但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惱怒，反倒像是對待孩子般的寵溺。他上前握住了千雪的手，發現掌中冰涼，才微微皺了皺眉，道：“王叔，你有病在身不如往常，現在雖不是寒冬臘月，但也已入秋，這樣可真會著涼的。”說著，便伸手欲替千雪合上衣襟。

千雪只是望著他的侄兒，他有太多想要問的，然而見到對方之後，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男人的手指碰觸到千雪之時，後者不由得身體一僵。細微的反應沒有逃過男人的洞察，迅速替他拉好衣服後，男人便收回手，取下掛在床邊的皮毛外袍，遞至千雪手中，便轉過身向案幾走去。

千雪似乎在男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瞬受傷的表情，便又聽見對方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語調說：“就算做了那樣的事，王叔也沒有想起來半分嗎？”

千雪只覺得腦中轟然作響。他猛地站起身，任由衣袍滑落地面，緊攥男人的手腕將人拉向自己。在反應過來之時，男人已經被他按倒在床。

“王叔……”男人的臉上甚是平靜，順從地仰躺在床上，只是將視線從千雪孤鳴的臉上移開。

雙手按在男人的肩頭，稍作冷靜的千雪覺得騎虎難下，便幹脆咬了咬牙，欺身壓下道：“我該想起什麽？”

“……”男人抿了抿，終究沒有回答。

千雪收攏扣在男人雙劍的十指，連結雙腕鐐銬的鎖鏈刮擦著男人華服上的珠寶，脆響回蕩在寂靜的房中。千雪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然而他身下的男人表情未顯波動，只是微微顫抖了嘴唇，看上去似是委屈。想來也是，他從未對這個乖巧的侄兒說過半句重話，或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監禁讓他失去了平常心，迫切想知道一切的緣由。

不由得放軟了語氣，千雪問道：“你究竟在瞞我什麽？我知道你沒對我說實話，我被囚禁在此遠不止你口中的二十多日吧？還有我腹部的傷……究竟發生了什麽？”

男人閉上雙眼，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王叔，抱歉，孤王無法告訴你緣由。”

男人的回答無遺是給本就心煩意亂的千雪火上澆油，後者軟下的語氣又僵硬了幾分：“你將我囚禁在此，真的是因為我瘋了？蒼狼……有人我告訴我別相信，我……我該相信你嗎？”

“原來如此……”男人的嘴角露出了微微戲謔又自嘲的微笑，“若王叔已然不信孤王，孤王就算解釋又有何用？”

千雪一怔，連忙否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男人微微擡眼，終於將視線移回了千雪的臉上，“就算王叔不信我也無妨，我這樣做只是想保護你……”

不知何時，男人已經放棄了身為王者的自稱。他緩舉起右手，向千雪的臉頰伸來。

“我們……究竟是什麽關系？”千雪突然問道。

男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終，他抽回手，改為攥住千雪孤鳴的衣袖：“王叔是我唯一的親人。從那天開始……到我死都是。”

男人的回答讓千雪覺得好氣又好笑。此時此刻親人二字在他耳中只覺得諷刺。千雪松開按住男人的雙手，自嘲道：“看來我的確是瘋了。”

然而男人沒有松開攥緊衣袖的手。千雪剛稍稍直起身子，卻又被拉回，低下頭正巧對上了男人堅定的眼神：“不，王叔只是病了。我一定會治好王叔的。”

千雪一時語塞。望著眼前的男人，他只覺得自己早該爆發的情緒被壓抑在胸口無處發泄，半晌後才憋出一句：“我今天一定要知道發生了什麽。要是你還是不肯說，就不要怪我……”

“王叔要對我做什麽？我是當今苗王，王叔是要殺了我自立為王嗎？”

男人說得話輕描淡寫，卻如一道驚雷在千雪的耳邊炸開。後者不可置信地望著男人平靜的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然而男人似是沒有註意到千雪的動搖，又道：“就像祖王叔那樣？”

又是那種熟悉的劇痛貫穿腦部，若不是千雪極力穩住身形，便要倒在床上之人的身上。然而此次有所不同的是，在劇痛之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浮現在了他的記憶深處——蒼狼的祖王叔，自己的王叔，苗疆另一名王族。千雪覺得那該是個他頗為熟悉之人，但卻想不起有關那人更多的事了。

“王叔……”千雪輕喃道。

就在此時，男人低沈的嗓音再次響起：“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王叔。”

男人攥著衣袖的右手猛一用力，本就只是勉強讓自己站住的千雪立即失去了平衡，向前倒下。而男人則靈巧地一側一翻，瞬間兩人的體位對調了。

千雪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雙唇便像昨日一般被男人的吻堵上。他輕聲嗚咽了一下，微微放松的牙關立即被對方的舌頭撬開。舌尖卷著異物入侵之感讓千雪孤鳴感到一陣惡寒，他本能地用盡全力將身上之人推開，偏過頭猛烈的咳嗽，將一顆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藥丸吐出。

被吐出的藥丸不知滾去了哪。

咳嗽帶出的生理性淚水模糊了千雪的視線，他看向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朦朧的視野中，男人用余光搜尋藥丸未果後微微皺眉，隨後又微笑了起來。

在千雪的額頭上又印上了一個輕柔的吻，男人低聲說道：“不行哦，那明明是很重要的藥……王叔你必須要接受治療才行。”

宛若昨日重演一般，男人的手、唇舌在裸露的身體上滑動，從接觸的部分蔓延開來的、難以忍受的快感抽絲剝繭似地剝奪了用以思考的力氣。

男人凝視著千雪的瞳孔深處，仍然帶著溫柔愉快的笑意。

“不需要害怕。我們是唯一的家人，是彼此唯一重要的人，所以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來讓王叔變得舒服起來吧，除此以外的一切你都無需在意。”

男人所給予的話語中有著甜蜜的誘惑味道，就這樣從皮膚一滴一點侵入進心中柔軟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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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又是那個花園，只是已變得殘破不堪。草木摧折，繁花敗落，盡被碾作塵泥，在冰冷的月光下，宛如籠上了一層白霜。

草木與泥土的芳香中混雜著鮮血與汗水的腥氣，千雪孤鳴知道自己已是精疲力竭、傷痕累累，但他仍拖著沈重的步伐向著一個地方走去。

他還記得一個約定，與重要之人的一個約定。

殘敗的花園中傳來一聲悲鳴。

那是熟悉的聲音，千雪認出了那聲悲鳴來自他心中重要的那人。焦躁與不安讓他頭腦一片空白，只是加快了腳步，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他好不容易失而復得之人。他答應過那個人會永遠站在他身邊，助他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然而現在他又在做什麽？為什麽不在那個人的身邊？千雪孤鳴握緊手中的笑藏刀，為了救出那個重要之人。

突然千雪擡起眼眸，“那個人”就站在他的眼前。深夜裏月光冷得像是爪刃上的回照，千雪不顧一切地抓住“那個人”的手，想帶其逃離此處。

但在理解現狀之前，腹部便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伴隨著小聲的悲鳴，千雪孤鳴從床上跳起。汗液順著下頷滴落，在嶄新的絲被上暈開，千雪孤鳴覺得自己仿佛剛從水中掙紮而起，現在渾身冰冷。

腹部早該愈合的傷口隱隱作痛，千雪孤鳴不由得捂住舊傷之處，這才發現他手上的鐐銬已被除去。

這算什麽？給予他的溫柔嗎？一個念頭，勾起了床笫間朦朧的回憶。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幻，只有對方的愛意是那麽的真實，他本想逃開這可謂荒唐的性愛，卻最終臣服在了快感之中，歸根究底是因為他眷戀這份來自親人的愛？千雪不清楚，那麽他自己呢？他是否又愛著……

又一陣難以言喻的詭異之感湧上心頭，他當然愛著蒼狼，無論那是一種怎樣的愛，既然如此他為何又會有這樣的遲疑？

這時那個夢又浮現在千雪的腦海，在那個花園中的究竟是誰，是蒼狼？不，不僅是蒼狼。他清楚地記得那一聲來自蒼狼的悲鳴，那麽將狼王爪深深插入自己身體的又是誰？

千雪不禁顫抖起來，被汗水打濕的衣衫貼在身上帶來陣陣寒意，然而更讓他如入冰窖的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對真相的恐懼。

“王……叔……”

再次喃喃地念出那個稱呼，千雪瞬間便感到一陣作嘔，仿佛有某種難以名狀的力量迫使他將思慮從那裏移開。

千雪低下頭，映入眼簾的是手腕上略顯猙獰的傷疤，浮現在腦海的則又是刻在墻頭“不要相信”的字眼，他隱約察覺了自己正身陷於一個巨大的謊言。

“王……叔……”

他忘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忍住劇烈的頭痛，千雪翻身下床，蹣跚地走到書櫃前。他粗暴地翻開書架上每一本書，然後將那些沒用的四書五經統統扔到地上，千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麽，直到他將視線停留在書櫃角落中的幾幅畫軸之上。

千雪的心臟砰砰直跳。他記得其中一副畫軸，那是他曾經在哪裏見過的。急忙攤開畫軸，那是一幅王族在月圓之夜於後花園相聚的畫像。

千雪一眼就在那幅畫上看到了自己，王兄和蒼狼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身邊。

然而畫上還有第四人。

“那個人”坐在自己對面，微笑著舉著酒杯，望著自己，就好似——

就在此時，門開了。

如同前兩天一樣，“那個人”端著食物走進了房間。看到拿著畫軸的千雪，穿著華服的男人微微地笑了起來。

“小千雪也很喜歡那幅畫嗎？因為我們家小蒼兔很喜歡，所以我也一直沒舍得將它燒掉。”

猛然間，畫軸上精美的花園在千雪的腦海中變得殘破不堪，空中的那輪明月灑在銳利的爪刃之上，反射出清冷寒光。

下一刻利刃穿透了某個人的胸膛，飛濺的鮮血在月下朦朧的銀白上添了一抹艷麗的紅。

倒下之人的悲鳴與自己的嘶聲呼喚在腦海中化為一陣耳鳴，最後歸於靜默。

千雪想要撲上前去，將倒下之人擁入懷中。但行兇之人回過身，鮮血沿著利爪“滴答滴答”地落下，踩著血泊慢慢向他走來。

“這都是小千雪不乖的錯。”

“那個人”說著，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同時冰冷的利爪穿透了千雪的腹部。

伴隨著劇痛與不可置信，他的意識開始消散，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清楚地看見了那張臉，那張在清冷的白色月光下沾染上鮮紅色的臉。

記憶中兩個熟悉的身影終於漸漸分離開來，眼前之人正是畫像上苗疆的另一位王族，競日孤鳴。

“王叔……”

千雪瞪大雙眼望著眼前之人俊秀的面孔：“你騙我……是你將我囚禁在此……”

競日孤鳴輕嘆一聲，蹙起的眉間顯出一抹哀愁：“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小千雪就要丟下孤王了吧？”

“少給我來這套！”千雪打斷道，他有千百個想要質問對方，然而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事：“……蒼狼在哪裏？”

競日孤鳴微微挑動眉尖，仿佛千雪問了個古怪的問題：“我們最可愛的小蒼兔，他就在這裏啊。”

“哪裏？”千雪的心臟瘋狂地跳動，就算那個夢境已告訴了他結果，但他仍不願放棄那最後的一線希望。

“你就沒有好奇過嗎，桌子上的牌位是誰的。”

最後的一絲希望終於還是破滅了。千雪轉頭望向案幾上無字的牌位，心中只剩下無限的悲涼。

“孤王還以為你已經都想起來了。因為孤王一直沒讓人去修復那座花園，所以也不忍心把可愛的小蒼兔一個人留在那裏呢。”當今的苗王幽幽地道，語氣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話家常。

“你殺了蒼狼？這可能嗎？”千雪聲音顫抖地質問道。

被質問的男人依舊平靜地回望著千雪：“小千雪，為什麽要質疑自己親眼看到的事情呢？如果我不殺他，小王坐不穩苗疆的王位。如果我不殺他，你就不會為我所用。”

“一切都是為了王權？只是為了王權？你將我囚禁在此，也是因為我發現了真相？”千雪覺得自己在嘶吼著，這個問題似乎他已經質問了無數次，在每一次重拾記憶之時，然而他還是不禁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那個曾經他全心全意信任的親人殺死了自己其他所有的親人，僅僅是為了王權，那在他眼最一文不值的東西。

“王權，王權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也是得到了它，才意識到我有真正想要的東西。”第一次，競日孤鳴收起了微笑，將視線從千雪身上慢慢地移向案幾上那塊無字的牌位。

“你真正想要的？”

“但為了得到王權，小王已經永遠失去了其中的一部分，”失落的神情轉瞬即逝，競日孤鳴重拾笑容，再次轉看向千雪，“但天命還未完全放棄小王，所以我才有機會抓住最想要的。”

“與我和蒼狼一起永遠留在這裏吧，小千雪。我會給你們強盛的苗疆，給你們小王能得到的所有東西。”說話之人如此承諾道，他的眼神是那麽的認真，看不出半點虛假。

“不要再只留下孤王一個人了。”

對方最後的那句話中似乎帶著些乞求，聽在千雪耳中卻只覺得異常引人發笑，所以他笑了，笑得幾乎流出眼淚：“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了。蒼狼已經不在了，你還能給他什麽？你還能給我什麽？”

“唉，是啊，除了苗疆的強盛，你們本就也沒有什麽想從我這裏得到的東西。”苗王的眼神黯淡下去，“那麽小千雪，你要怎麽辦呢？你最愛的小蒼兔，你親愛的王兄，都已經被孤王害死了呢。”停頓了片刻，競日孤鳴望著千雪似是含淚的雙眼，又問道：“小千雪，你恨孤王嗎？”

“那還用說嗎？”千雪咬牙道，“我要為他們報仇。”

“那孤王就給你這個機會吧，”競日孤鳴一甩袖袍將手負在身後，輕輕吐納，“禁錮你功體的藥物藥效將盡，你想的話便來取孤王性命吧。”

千雪試著提氣，發現真氣遊走經脈間雖還有些瘀滯之感，但功體的禁錮確已解開。不知面前之人作何打算，早已怒急攻心的千雪卻也早已顧不上那麽多，手中無刀，千雪便以掌運刀，徑直向競日孤鳴而去。

反觀競日孤鳴一派從容，只是將視線鎖定在向自己襲來之人，眼見刀風將至，他只是稍稍退開半步一個側身，帶著刀氣的掌勁劃開他華貴的衣袍，在胸前留下一道紅痕。

千雪一皺眉，翻手又向競日孤鳴橫劈而去。然而這一次對方竟沒有躲閃，千雪一驚不禁連忙收力，但還是將五成掌力落在競日孤鳴的胸口。只見後者後退幾步，口吐朱紅，嘴角卻仍帶著似笑非笑之意。

千雪驚異地看著競日孤鳴：“你……這是什麽意思？”

“小千雪，報仇可不是像你這樣的哦，”競日孤鳴嘆息著搖了搖頭，用袖口輕輕抹去嘴角的鮮血，“該像我殺死小蒼兔那樣，一擊貫穿胸口。”

“競日孤鳴！”氣極怒極，千雪咆哮一聲，再次向面前之人沖去。

競日孤鳴仍是不閃不避，只是默默地望著千雪，像是靜待一個久候的結果一般。

只要掌刀在對方的脖頸處劈下，王兄和蒼狼的大仇便得報了。憤怒和仇恨席卷著千雪的內心，運足十成力道的掌刀高高舉起，然而在劈下之時，他突然猶豫了。

他看著眼前之人——他的王叔，他最後的親人，而這一刀之後，他還剩下什麽？

就在千雪躊躇之刻，競日孤鳴突然道：“唉，小千雪，我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沒有復仇之意，那麽……”

話音落下的同時，競日孤鳴突然運氣，翻掌間牢牢扣住了千雪的左腕。千雪只覺得自己運於掌間的力道瞬間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更為強大的一股力量扭過他的左臂，吃痛中他只覺得自己仿佛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任憑那股力量將他推倒在床。

“乖乖吃藥，然後當我的病人，和我們一起在這裏生活下去不好嗎，小千雪。”競日孤鳴欺身將千雪壓下，在對方耳邊低語道，“就像我曾經那樣。”

“你……從來就沒有病……”千雪試著掙脫鉗製，卻發現無從施力，只得憤憤道，“你從頭至尾都只是在騙我，還有蒼狼。”

“小王病了哦，如果不是因為我病了，小王不會活到今天。”

忽聞此言，千雪停止了掙紮，過去一次次被洗去的記憶慢慢浮現。孤鳴王族同室操戈的悲劇即使過了三十年也無法化消，他又何曾知曉眼前那熟悉的面孔之下，藏了多少仇恨與不甘。終究只有他什麽都不知道，只有他活在自認為真實的親情之中。

“我教過你，也教過小蒼兔，為了讓你們就保持我最想要的樣子。但只是因為我活下來報了仇，你們就都要離我而去。”察覺千雪不再反抗，競日孤鳴騰出一只手，輕撫身下之人的臉頰，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小蒼兔沒有死在九龍局裏，是我錯第一次。讓他回來找到了你，是我錯第二次。”

千雪聽著，心中的憤怒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力：“所以你現在稱心如意了嗎？扮作蒼狼，說‘你愛我’就是你想要的了嗎？”

競日孤鳴沈默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沒有回答千雪的話，只是望著身下之人，久久沒有言語。

千雪見狀又道：“如果你從一開始就向我坦白，我能幫你的。”過去的仇恨並不能讓他正當化競日孤鳴的所作所為，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挽回這一切。

“可我們誰都回不去當初了呢。”競日孤鳴的微笑染上了一絲悲哀，千雪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前者下一句話堵得無從開口。

“如果能回到當初，小王更希望母妃選擇殺了我，而不是她自己。”

仇恨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種下，早就無法挽回了嗎？

“小千雪，如果你真的想幫小王，就把這顆藥吞下去吧。忘記那些陰謀，和'我'一起活下去。”

凝視著競日孤鳴手中的藥丸，千雪覺得有些哽咽：“如果你肯放過蒼狼，我或許真的會願意的。”

競日孤鳴嘆息了一聲：“我不可能放過他，因為他也不可能放棄他父王的仇。你明明都知道的，小千雪。他來找你，不就是來讓你幫他取回王位嗎。”

“蒼狼和我根本就不想要什麽王權。”千雪怒吼道，心中稍稍平息的怒火又再次點燃。

競日孤鳴將這股憤怒盡收眼底：“小王知道。但小王也知道，小蒼兔是個好孩子，不會丟下父王的仇和他最愛的王叔。他回來，要奪回的不僅是王權，還有小千雪你。”

“蒼狼回來……還因為我？”千雪喃喃地道。

競日孤鳴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他松開鉗製著千雪的手，從衣領拿出了那枚掛在脖子上的戒指：“小千雪是真的一點都沒回想起來嗎，這枚戒指的事？”

望著那枚戒指，千雪只覺得一陣頭疼，但還是想不起什麽來。

“是這兩三個月來反復用藥的緣故嗎？”競日孤鳴用手指摩挲著那枚戒指，繼續道，“雖然小王欺騙過你們，但小王的乖蒼兔可學不會騙人呢。小千雪，在那片花園中，你把這個戒指交給小蒼兔時答應過他呢。你答應過他你會為他和他的父王報仇，幫他取回王位。這枚戒指，就是你給他的憑證，你給他的愛。所以你看，小王是不能戴上它的。”

說著競日孤鳴將試著將那枚戒指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然而戒指卡在了第二指關節處，便再也無法向下去了。

千雪望著那枚帶著異域風情的戒指，他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那是他接受了花園中蒼狼的表白後，贈與他的禮物。他向曾經遇見過的那名西域商販買下了這對戒指，為的是對那份愛的回應，以及他的承諾。然而——

“我的承諾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是啊。小千雪和孤王只剩下彼此了。所以小千雪，你想要怎麽做呢？”

千雪緩緩合上雙眼，他現在只覺得好累：“不如讓我和蒼狼一樣陪你吧？”

“如果小千雪想自盡的話，我也會一起哦？那麽苗疆由孤鳴家統治的日子也將會結束，這樣也沒關系嗎？”

千雪猛地睜開雙眼：“你！……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小千雪不相信的話，先看著小王死不就好了。”說著，競日孤鳴起身，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匕首。

“住手！”千雪喊道，也跟著從床上跳起。隨即一陣恐懼籠上心頭，他害怕看到鮮血飛濺出的一幕，就像夢中蒼狼一般，即使眼前這人便是殺害蒼狼的兇手。

“這麽說來，小千雪想從這兒出去的話，也會用到它的。”競日孤鳴用手指輕輕劃過刀尖，銀白的刃面上淌過幾點血紅色細線，“你脖子上的鎖鏈是隕鐵做的，哪怕是羅碧將軍或者溫皇來了想必也沒法解開吧。而唯一的那把鑰匙，小千雪要猜猜看它在哪裏嗎？”

聽聞暗示，千雪咽了咽口水，視線不由得從競日孤鳴的臉上移開，一路向下落到了腹部。

“小千雪真聰明呢。所以如果小千雪想自盡的話，也沒有關系哦？”

說著競日孤鳴用手握著刀刃，把刀柄遞了過去。深紅色的血一滴一滴從他的指縫間落到地上，像是在這沈悶地底下的雨。

“小王說過的，從今以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千雪接過刀，無言地與面前之人對視著。顫抖的刀尖對準的是他的仇人，也是他最後的、唯一的親人。

最終，他還是放下了。

見狀，競日孤鳴微笑著向他走近，用染血的雙手捂住他的雙眼，溫柔的語氣如同罌粟麻痹著他的神經，讓他覺得困頓起來。意識朦朧之中，他感到一個吻輕輕落在自己的額頭。

“晚安，孤王的小千雪。你就這樣，閉上雙眼什麽都不要看。待你再次醒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千雪孤鳴漸漸恢復了意識。

睜開雙眼，朦朧的視野中映入的是木製雕花的床頂，身下是柔軟的床墊。

千雪覺得腦袋微微作痛，意識也有些混亂。

這時他聽到床邊一個聲音問道：“早上好，王叔。感覺如何？”

千雪眨了眨雙眼，將視線聚焦在了一個男人身上。

“王叔，你還記得我嗎？”

說話的男人低垂著眉眼，嘴角帶著微笑，是那麽的熟悉，讓千雪不禁感到安心。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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