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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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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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5-17 12:0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09-07-01)

似乎平掉它才可以安心写别的文不至于翻来覆去的纠结了ORZ
虽然粉红无数小白一路，好歹算有了结局给个交代。吾不要留坑成月球表面了，对自己很无奈。
弦太果然还是某的正统，狗血忍不住。
1~8章修改了一些细节，9章铺垫10章搞掂啊啊啊该为平坑流泪一下么|||||||||||||||||||总之就是这样的结局吧，想象力无能。
请随意……鸡蛋番茄一样收……

=m UtBD.;
春秋 d%iMjY`~[g
y:mXv<g
一

他梦见自己依旧倒着那坛酒，在河边，小小的坛子不知道装了多少，总也倒不干净，如同河中川流不息的水。
他知道那人已经死去了，然而筝声自对岸渺渺的传来，他看见他的面容，又丝毫不觉得惊讶。
相对无语，告别的时候依然沉默，如同从前。
只是这次，他拿出一管漆黑的短箫来，要与那人合奏一曲。

他平时总是很忙，又没什么闲情逸致，像这样专心吹完一首曲子的光景，已经许多年没有过，所以指法有些生疏，勉强与对岸的筝声相应和着。
好友……
不知道是那人的叹息，或是自己脑中的记忆残片，他闭上眼睛不愿意再想，只一心一意去感受音律的变化，哪怕那人的筝声在慢慢淡下去，最终消逝，也不睁开。
他从来都不会明白说出挽留的言辞。
但并非不想。

那个人分明也知道的，可像是专门气他一样，每每装作无知无觉，走的潇洒无比，有时候回头笑一笑，看他一眼，最后一次连头都没有回，再见之时，疏淡有礼，他似已不认得他。
他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如同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拥有过什么。

=================================

——卡！！

终于舒了口气，松懈下来的瞬间，骨子里的酸痛都伺机蔓延而出，但表情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端倪。一个物体自前方‘砰’的倒过来，下意识接住，然后瞧见佛公子微挑了眉，似笑非笑。

[谁准你靠着我的！]太史侯想马上丢开他，但肩膀被扒住。
[明明是好友你抱着我。]作势要起身，又许久没有动静。
[哪位是你好友……]
[我要不要学学龙宿的名言呢？一颗心真是碎如风中雪，还有那个什么叶……]
太史侯青白着脸还要说什么，身后‘喀嚓’一声，转头，央森笑逐颜开捧着他的宝贝相机[好赞的剧照！我要去卖给八卦杂志！]
[洋鬼子我内定一张先。]摄影棚那头泰逢摘下墨镜挥挥手，然后继续忙电话[子安啊，跟你解释很多遍了男人婆这绰号真不是我起的……]

玄色袍服一阵颤抖，佛公子低声笑道[涵养。]
太史侯发誓，自己是中邪了才会答应出演这部电影，他告别影坛的大作啊，真要伴随着怀里这家伙的阴影来面世吗。
[其实我觉得你刚才的表情还不是很到位。]佛公子忽然严肃起来。
[怎么讲？]私人恩怨搁一边，他在工作态度上还是非常严谨的，于是也严肃起来。
[你不够悲伤。]佛公子说，向旁边抬抬下巴[不信问东方。]
东方弈笑眯眯的喝茶，他今天没戏，纯粹是看戏来的，此刻十分配合的点点头。
太史侯困惑了一下[可这个角色的性格设定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太性情的表演反而会假……你问导演好了。]
[深情款款果然不行吗。]佛公子垂眸[哎，我‘死’的可真不甘心。]
太史侯看着对方，终于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简直想把做道具的箫管砸过去，对方轻轻按在他手背上[开玩笑的。]
深呼吸，不想在这人面前失了仪态，于是淡淡道[我没有生气。]
[是吗。]佛公子说，看了他一眼走开了，太史侯蓦地错觉，这眼神和刚才拍戏的时候，好像。
他淡漠着表情回去休息，自然没有看到背后那人脸上又浮现出的，熟悉到欠扁的微笑。

下戏后耽搁了半个多小时，和编剧商量一些需要改动的台词。
其实一开始太史侯实在想不通导演怎么会用这个初出茅庐年轻人的本子，对于纵横影坛二十载影帝级别的他来讲，最后一部作品未免显得轻率，但由于和导演私人交情不错，合作从来都成功，对方又信誓旦旦的打包票，他还是点头了。

此刻面对着小编剧兴奋到亮闪闪的眼睛，他露出一点公式化的笑容，说[是吗，我原来还担心达不到预期效果……]
毕竟这场戏比前面所有的都要难很多，怀念故友，生离死别，隐晦还要深重的表现出悲伤……在面对佛公子那张欠揍的脸的时候。
[您和佛公子的搭档简直太绝了！]小编剧似乎预见今年的最佳编剧奖会落在自己身上，笑容幸福的不得了[天作之合！]
太史侯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词貌似不是这么用的，这孩子的文学水平大概也没有他想像中那么高。

意外的没有看到逸君辞，太史侯皱眉，他的经纪人工作从来都细致认真，除非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
手机铃声是古典的《春江花月夜》，这个号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他接起来。
[向后看，对，白色的那辆——]
太史侯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甚至已经懒得去追究对方从何得知自己的电话号码，佛公子开着车慢慢停在他身旁边，微笑道[接你咯。]
[逸君辞呢？]
[我打发走了。]
太史侯瞪他一眼，可惜完全没有杀伤力，考虑到自己欠佳的身体和走在大街上被认出的几率，太史侯选择做俊杰，识时务。
但是不要指望他会对这个人有好脸色。

佛公子居然没有挑衅或者是调戏……呃，可以理解为针锋相对的情趣代名词。
太史侯偏着头看向窗外，表情是一惯的面无表情，压根没有开口的打算，但音乐很柔和不由自主的让人想要放松，他又实在是累过头了，最后索性放低了座椅靠在上面，想当然的闭上眼睛，可以不去看旁边的讨厌鬼。
[我骗你的，今天的表演很不错。]佛公子觉得他要和这个别扭的家伙搭话，谈工作开头是唯一的途径。
[嗯。]
[其实我没想到这次是同你合作。]
[是吗，你觉得委屈？]太史侯略带嘲讽的说。
[还是老样子。]言语中仿佛含笑，摇头[我是看了本子觉得不错才来的，后来知道是你也没有想过要退出。]

太史侯沉默，因为很难弄明白佛公子说这些话的目的，或许他从来从来，就没有真正明白过这个人，多少年了，几乎成为习惯，于是到后来他也不愿再深究，反正结果都不会变。
[太史侯……]那人说着他的名字，但又像是自言自语，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回应。
剩下的时间格外安静并漫长着，月亮是弯弯亮亮的一勾，夜色中风从窗外透进来，他咳嗽了两声，那人看了他一眼，半开的窗户慢慢升起来，车内是个小小的世界，可惜中间相隔的距离还是太远。

[谢谢。]下车时候想了想，还是要礼貌一下。
[不客气，晚安。]佛公子微笑着，在他转身之际一个飞吻[达令……]
青筋，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不能给这人一点点好脸色。
不能答话，否则接下去会被气死，最明智的做法是马上进房间，佛公子要玩浪漫就让他独自晒月亮好了。

然而扶着栏杆的手微微一紧，脸色忽的转向苍白，在那人变得诧异的目光中，太史侯略弯了下腰，眉头拧起，好吧，就当这回是被佛公子气到发病。
已经不是最初的症状表现，不会一点点慢慢的，有预兆一般从身体里泛出细碎的痛楚，那时尚可忍受，而现在……完全突如其来，一瞬间几乎呻吟出声。
该死，不要这个时候丢人行不行。
[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吧。
[钥匙给我。]
关车门的声音，一只手直接探到腰上去摸，记忆中的微凉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清晰的传过来。
[过来，这个时候还逞什么强。]
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一样。
…………
…………

手紧紧压在胃部，疼的几乎痉挛了，他的脑中飘过杂乱的意识，但无法左右自己的行动，于是被那人搀扶着走过草坪，上台阶，开门，开灯，过大的房子显得冷清，居然只住他一个，但也在意料之中。
[有没有药？]模糊中听到问话，摇头勉强说了一句[不碍事，胃不舒服喝点热水就好。]
翻抽屉的声音顿了一顿，脚步声离开了，不多会儿玻璃杯的边缘凑在他嘴唇上，那人揽着他，慢慢一口口的喂下去[慢点，你大概没吃饭，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煮的。]
靠在软枕上，那人的身影在模糊的视线中走了出去，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无奈或者嘲讽。
他向来不愿在这人面前表露软弱的一面，但今天借着生病的借口，就任性一回好了，彼此心照不宣也罢。

要不要歇几天？
不用。
对自己再苛刻片酬也不会上升嘛……
我又不是你。
话说回来怎么会突然产生息影的念头呢？
无可奉告。
采纳我的建议，你要是和蔼可亲一点粉丝数量肯定会直线飙升比现在多十倍。
你怎么还不走？
因为导演会疯掉而且临阵脱逃要付违约金，我走了谁和礼执令配戏？
我是说你怎么还在我家！
放心你的家居品位这么差劲，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觊觎。

脑袋一阵晕眩，好像没有谁规定病患就一定要承受心理生理双重的煎熬吧，佛公子这种行径分明就是死皮赖脸加落井下石，天晓得外面那些影迷是怎么给出‘零距离零绯闻谐趣可亲博爱新世纪正派好男人’之类神经大条的评价。
他就想不通，已经‘博爱’了，又如何正派？
太史侯拉过被子郁闷了一会儿，决定明天还是休息一天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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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春秋》进度比预期的慢下来三个月，导演在片场处于濒临抓狂的状态，然而几位主演都是大牌，不能拉下脸来吼，逼的太紧又怕出别的岔子，这样的大制作没有一天不是在忍痛烧钱，投资商和制作人的电话都要打爆了。
佛公子向来好说话，加班加点没什么怨言，演对手戏大反派的东方弈跟他私下也是老交情了，没得说，于是只剩下太史侯。
其实太史侯在圈子里一向以演技出众，工作态度严谨著称，何况《春秋》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挑大梁任主角更没有消极怠工的理由……可偏偏后来在现场出问题最多的就是他。

不是突然的忘掉台词，就是拍一个镜头会NG好多次，精神状态也差，本来就严峻的面孔此刻皱起眉毛，看起来几乎是在恼火了，逸君辞孤零零哭丧着脸站在旁边，没有人敢去触霉头——除了佛公子。

[喏，给你。]杯子递过来，佛公子知道他不能喝太冰的饮料，里面装的是凉茶。
天气热的要命，剧中太史侯的角色是学海礼部执令，戏服设计的格外繁缛厚重，虽然视觉效果不差，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在身上实在很遭罪。
定装之后佛公子十分同情太史侯，虽然他也好不到哪去，但白色总是看起来比较凉爽飘逸，赏心悦目一点吧。

眼下那人昏了似的倒在躺椅上，太阳伞无法遮挡午间灼热的阳光和逼人的热浪，逸君辞又被公司的电话叫走，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忙碌着，佛公子叹口气[不要在这儿睡着，先去换掉衣服好不好。]
[还有两场。]那人勉强抬眼看了看他。
佛公子无奈[我跟导演说过了改明天，快起来。]
那人声音一冷[谁准你替我决定的？]
[拜托！]佛公子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皱眉毛[你这样子是准备拍戏还是进医院？我记得你最讨厌狗仔队，莫非想上头条了？]
那人冷着脸，一言不发的，他又觉得可怜，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总算把人拐进空调开足的休息间。

[还有没有力气？]佛公子问[我看你有点中暑了，先换衣服吧？]
那人点点头，勉强把宽大的外袍拉下来，玉带，围腰，配饰，内袍，一层之后还是一层……佛公子拿过替换的衣服，再次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人与他对视，心无灵犀。
[啊，你换吧我不看。]嘴角一扬。
[谁让你注意这个了。]太史侯怒道，又颇无奈的指了指自己[打结了，帮我拆开。]

是连在发冠上的丝绦，勒过发际耳侧用一颗黑玛瑙珠子扣在下颌，但……佛公子闷笑着[早说嘛。]
那人闭着眼睛抬起下巴来，他伸手过去便触碰到了微微发烫的肌肤，晒的泛红，但底色还是苍白的，这跟妆没有关系。
[不要紧，你稍等下。]专心拆开死结的过程也是好整以暇欣赏的过程，何况太史侯现在难得的配合，佛公子想，这不算不厚道吧。
早不是能够轻狂的年纪了，但某些心绪，似乎是很久很久都未曾改变的。这样短暂的时刻本不适合用来回忆，佛公子叹息了一声，注视着那人的面容，在绳扣松脱的瞬间，微凉手指划过血色淡淡的唇。

[佛公子。]太史侯猛地睁开眼睛，神情冷冽，似乎在等着一个对方才暧昧动作的解释。
他笑了笑，却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贫血的厉害。]

=======================================

他知道那人工作起来经常忘了顾惜自己，他的话也没有几句是听的进去的，然而还是止不住会担心，又没有什么作用。
那十年间都没有了彼此的音讯，不知道是缘分尽了，自然而然的离散，还是逃避曾经——他没有让自己相信第二个原因。
更何况，就算扯出过往，又有什么温柔美好的记忆呢，实在难以找出几个。
这样说来，那些缘分的说辞，是不是自欺欺人？

站在窗前，三十九层以下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而他记得很多年前，这里还很荒凉。
现在……其实又有什么不一样？
久别重逢，那人没有欣喜，就如同当年的告别没有难过，遑论挽留？

他总想着，那人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但宽慰自己再久，也仍然见不到丝毫的改变，难免心冷。
他知道那人其实有脆弱的一面，他看的分明，懂得如何安慰，但自己的那一面又在哪里？似乎潇洒过太漫长的年月，如今竟连自己也找不到了，他毕竟也是普通人，会迷惘。

那人或许知道吧，他们不就应该是了解彼此最深的么。
哪怕不是同等感情的付出，哪怕还要继续漫漫消耗再一个十年，还是没法子彻底丢下。
他常常觉得自己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如今无论对待什么都可以用冷静淡漠的眼神去看了，不是轻视，也不是全然的无所谓，只是不会再冲动，不会因为想要什么就去放任自己做什么。

大概每个人都年少轻狂过，同样的，多年后也会有不少人以沉静淡漠的姿态来面对世界。
但即便已经这样的‘想得开’了，又为何会有变数？偏偏，那可能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变数。

佛公子慢慢喝掉杯子里的茶，苦涩微甘的余香漾在唇齿间，他微微笑着。
[我觉得，我们都老了呢……好友。]

三

佛公子没绯闻，一方面是洁身自好，另一方面则因为他性情随和，长袖善舞又懂得处理娱乐圈中各类繁杂纠葛，大大小小的媒体都卖他面子，真有什么过不去了，不声不响巧妙兜转一番，直接回归真空。

太史侯没绯闻，则是因为其过分严肃正经的性格，或者说古板，娱记们实在无法从一个行程路线几乎总是为‘家——片场——家’的男人身上寻求八卦，更不要说接受采访什么的，最多低调出席下新片发布会。
假如有天突然爆出他身边出现粉红桃花，那才是哈雷彗星撞地球。
然而如今的世道，说话不能太绝对。

现在东方弈被雷到了，他放下报纸默默喝茶，然而面部表情不停的怪异扭曲着，终于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好强……]

[我也觉得。]泰逢笑够了，开口道[不过连我和阿星这回只露个脸跑跑龙套的人都有绯闻传，主演不拉来暧昧一下也说不过去。]
旁边沉默一万年的年轻男子慢慢抬头[这话你要敢在太史侯面前说，我帮你追游子安。]
泰逢适时夸张表情，‘哇’字还没出口，央森已经冲进门来诉苦[耶和华在上，那真不是我拍的！]
[安啦，相信你。]泰逢笑眯眯的[不过谁让你上次扬言要卖照片给八卦杂志，如今被人怀疑也正常啊。]
[不是同一张好不好。]央森耸肩，转身抓起桌上的报纸又开始犯老毛病[从技术角度讲还是很不错的，角度取的好，光线也佳，啧啧，看起来真的一样。]
本来也假不到哪去吧，东方弈闷笑着，若不是身为前辈需要注意形象，和年轻人们沟通八卦一番也未尝不可啊……

报纸上照片整整占据半幅版面，背景是剧组的休息室，应该是在窗外拍的，两大主角的姿态表情按泰逢的评价，那就是三个字——好风情。

太史侯还是戏服着身。然而襟怀凌乱，引人无限遐思的半敞着，靠在椅子上眼睛微阖，下巴扣在佛公子白皙的手中，‘被迫’抬头，而佛公子双目‘含情脉脉’的盯着对方，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能接吻了。底下搭配的标题更是耸人听闻……
《十载纠缠，‘春秋’回梦，告别影坛，携手旧爱》
甚至连当初两人闹崩，佛公子到国外发展的老皇历都挖出来，此君何等难舍旧情，另一位又如何黯然神伤，否则也不会单身多年的说法等等等等天马行空看的人脑门子发晕。

当事人之一囧道[太有才了。]

太史侯面无表情，不过他看出来这人是真的气着了。
跟他说话会答应，也没有刻意回避，但……明显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嘛。
[跟我没关系。]虽然无奈，但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佛公子顺便感慨了下狗仔队的锲而不舍和记者无穷的想象力。
那人看他一眼，冷峻容颜上透着浓浓的疲倦[算了。]
[太史侯……]
[能追究么？怎么追究？很烦啊。]那人闭上眼假寐[那些人口中的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就好了。]
佛公子沉默，太史侯若是气到语无伦次或者大发脾气那都在意料之中，偏偏这样无所谓着，他没办法不多心。

话说回来，那人最近对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但突然的转性总让人觉得莫名诡异，在别人眼里大概很平常的来往，以及私下的交谈，都潜移默化带着几乎是示好的意味——好的如同补偿，尽管对从前种种依旧没有抱歉的只言片语。
[对不起。]默然半晌，他现在想不出讲什么才合适。
[不关你的事。]

太史侯知道，佛公子话中有话说的不仅是此次绯闻，然而勾起过往种种又能怎样，更多的只是难过，时间可以淡化一些东西，但并非所有，也并不适用于他。
无论怎样改变，没有哪个人能真正抹掉过去，他想做的，能够做的，唯有眼下。
最后一次，是同他——其实颇有些嘲弄的意味，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佛公子温润眉目，然后默不作声在心底勾勒出来，同记忆中的，还有没有差别？

[太史侯。]
他应了一声，表情依然没有丝毫波动。
然而竟也没了下文，那人并没有看向他，过了半晌才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也许不该回来吧。]
[后悔不是你的风格。]
[如果算例外呢。]他笑了笑[你觉得，我是那种对所有事情都信心十足的人？]
[举个你失败的例子，我就信。]
[现在不就是？]
太史侯一怔，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打机锋。]
[没关系，我也不明白。]

就这样下去，一直这样下去，从十年前到十年后，等不到坦诚。

四

[说实话我不喜欢拍武戏。]佛公子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掠了掠鬓角。
东方弈同感慨之，太史侯也难得的爽快点头。
经过后期制作展现在银幕上的场景自然是潇洒飘逸，那衣袂飞扬行云流水的姿态，举手投足风姿翩翩无不令观者入迷，可惜拍摄的时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老人家了啊……]东方弈长叹[可怜我一把年纪待会儿还要应付你们两个拳打脚踢。]
原本这三人已经搞定自己的戏份可以退出剧组了，谁料几天之后突然打进电话，说回放的画面有问题，看着蓝天白云上悠然而去的飞机以及飞机下萧飒的杀阵，导演黯然销魂几欲吐血坚决否认自己当时在场，盛怒之余把全部工作人员召集起来狠批一顿，最后瞪眼拍桌，如此大制作绝不允许一点点的BUG，反正已经拖了三个月也不在乎这一两天，所以，加班，管你谁是不是已经定了去拉斯维加斯度假的机票……
偏偏还是那场当初NG了几十次才通过，学海教统与弦知音，礼执令相杀的戏，没办法，在导演硬挤出的笑容中三位大牌再次被拉进片场。

逸君辞接电话途中几乎要吼出来，早干嘛去了，有问题不能在后期制作中处理掉吗，在委婉的迂回后得到的答案是否定，逸君辞无奈，他早该知道，以那位名导追求完美的事业准则和以往强势的人品做参考，自己的抗议等于放了个真空。
太史侯看着他的经纪人一脸铁青，也猜到不是什么好事，等弄清楚后唯有苦笑，好在不用人劝他也会答应重拍的，除了脸色很不爽。

[那么医院的事情——]
[推后吧。]

太史侯疲惫的摆摆手[最后一部戏了，辛苦点也没什么。]
逸君辞想他以后再也不要摊上这样的家伙，做太史侯的经纪人必须要有高强度的心理承受能力，天晓得他这一年来过的有多么心惊肉跳。

[唔，我还会被你打到吐血。]佛公子回忆起当初的场景，叹道[好友啊我不比你每天锻炼身体那么勤快，太史侯目前还是半个病患，拜托这次下手轻点OK？]
[OK！太史侯，你还好吧？]东方弈转向一边，那人正抚着酸痛不已的脖子听他们俩说话。
[其实我真的在同情你。]那发冠目测下来怎么着也有五斤重，佛公子说[跟你讲回去抹松节油会舒服点，没有用吗？]
太史侯瞪他一眼，他每每累到回家一沾床就睡，能记起这种琐碎小事才怪。
[没吃药？上妆前看你脸色很差劲。]
[什么？]怔了怔，才想起上次对佛公子说的治胃痛的药[嗯，搁在那边了等会儿拍完就吃。]
虽然被唠叨的很烦，但……其实也不怎么讨厌。

布景灯光一切准备就绪，导演在那边招手，东方弈哀叹完‘可不可以不吊威亚’后还是率先走了过去。
[如果教统您能自己飞上天。]佛公子笑道，回头看着太史侯，略微犹豫一下[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真的不要紧吗？不舒服要说。]
[废话还这么多。]那人不耐烦揉了揉太阳穴[胃不舒服而已，又不是手脚不能动。]
[今天拍完就彻底清闲了，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不劳烦你，我自己去就好。]
[……]
只要一谈起生病的话题，十有八九被这样呛回来，佛公子无奈加无力，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纵容造成了太史侯越发没心没肺越发肆无忌惮乃至最后越发的嚣张。

嚣张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很久之后，连那副冷漠淡然的表情还有吵架的日子都是值得怀念的，他每想到这一点，都觉得冥冥中大概真有‘宿命’这么个词，而老天又格外喜欢开你玩笑。

——Action！
六台摄像机各取角度运转，灯光大亮，片场寂静无声。
瞬间入戏，他们此刻只是剧中的学海教统，礼执令与弦知音，玄裳，白衫，淡黄衣摆轻扬，眉眼神态细致入微，气氛融合的恰到好处。
只是，他很奇怪的心神不宁起来，又是为那人的话……嗯，现在先搁到脑后专心念台词和东方弈对戏，回头好好说太史侯一顿。

风稍大，卷起地上枯败的草叶与落花，‘弦知音’一声轻叹。
明枪暗箭，试探，挑明，翻脸。
拍摄进行顺利，挨‘教统’一掌之后他应该口吐朱红，再然后嘛……该那人拉风的出场了，不过吊威亚会勒的浑身骨头痛阿弥陀佛好遭罪，还好自己这次不用飞的……

他有些不厚道的想，然而，竟没有等到预料中背后那人应该伸出的手。
明明……‘礼执令’会来相助‘弦知音’的不是么。

微微疑惑着，对上面前东方弈怔然的目光，望向他身后，瞬间不知所措。
什么？
[太史侯……]
东方你念错台词了。
下意识的转身，那玄色的身影似乎努力想撑住，然而或许是力不从心，倔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嘲意味，下一秒，他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究竟在发生什么，臂弯已经接住倒下来的人。
临时改剧本该有人告诉他嘛，礼执令’还没怎么开打就要受伤？明明最后是他的角色挂掉的。
[喂。]怀中那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指狠狠掐进他的胳膊，勉强抬头苦笑，声音微弱。
[已经停拍了，你能不能换下表情？]

那边监视器后的导演早惊动了，一票工作人员匆忙跑过来处理突发情况，又有人忙着打电话，佛公子皱了皱眉毛[叫你不吃药。]
[……]一针见血。
扯掉繁琐到见鬼的发饰，雷厉风行拽过两身替换衣服到车上，送医院。

[疼的厉害？]
[说不清楚。]瞳仁微散开，嘴唇淡的没有血色。
[到底怎么样了？喂！]
[不知道……你，不要摇了……]
不知道，那就是疼糊涂了，可明明还记得跟他拌嘴抬杠，佛公子呼了口气[逸君辞，再开快点。]

五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有意见？
不敢。
——那闭嘴，不要吵我睡觉。

窝在病床上其实根本睡不着，太史侯有择席的毛病，最后叹口气，索性将枕头再拿一个叠起来靠着，塞耳机听音乐。
佛公子坐另一张床，膝盖上摊开笔记本电脑。
一张CD放完了，那人还在噼里啪啦敲键盘，聚精会神的模样不由让他产生几分好奇[在看什么？]
[我突然对医学产生了极大兴趣。]佛公子呼了口气，将收集好的资料存进文件夹，抬头看他一眼[这个答案满意否？]
手指一僵[我的事情自己会操心。]
[是嘛，‘简单的胃痛’居然差点殉职在片场，真是伟大的情操。]
[妨碍到你什么了？]太史侯冷冷道，他凭什么对他这么刻薄。
[呵……]佛公子合上电脑摇头，下午跟医生谈过话后他就想骂太史侯一顿，现在则是嘴都懒得张了，跟这种人讲道理还不如去跟墙说话，至少站的距离合适还能有个回声。

抽屉拉开，里面堆着逸君辞送来的一些东西，病历卡，药品，还有乱七八糟的疗程记录和单据，捻起来一小叠刷拉拉响着。
[就没有想过告诉别人么。]
[我觉得没有必要。]
[这样啊……]佛公子走到他床边坐下[自己认为没必要就不去做，其实很容易把一些事情判断失误。]
那人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秀窄眼睛里错觉有一瞬的惘然，片刻又恢复成淡漠，外面安静的出奇，房间里也只有橙黄色夜灯在角落里泛着淡淡光芒。佛公子低笑[不过你这样固执起来，更让人觉得这些年过的太快，什么都没变。]

快么……太史侯也笑，他不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有什么变化，他只是在尽量让自己不要再沉溺于过往而已，什么人，什么事，经历过了就抛诸脑后，再多的感慨欢欣，或者迷惘错落，反正最后都只是归总于喜怒哀乐，发生在谁身上又有什么不同。
他不想再听佛公子说什么，分明是温和熨帖的言语，每每却都会冰一样让他觉得冷，每一句都让他的自信与冷漠在慢慢坍塌，无能为力。
那人琴弹的不错，手生的修长好看，刚好能将他的覆盖住，他的手指又凉的厉害，贴合的时候因那突如其来的温暖微微抖了一下。

[去国外吧，我联系专门的医院，那边医疗条件比较好。]
[我不想。]摇头，不说原因，只是想当然的就做决定，他比谁都清楚这人根本就是块花岗岩。
沉默半晌，太史侯略笑了笑[你不是查过很多资料又问了医生么，怎么可能不明白现在的状况，跑来跑去起不到多大作用，还不如用来睡觉补眠。]
在佛公子开口前又说[别多想，我又没有自虐倾向，是这种病本身就——]

就怎样？
太史侯摇头，他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措辞，彼此知道结果是一回事，明白说出来又是另外的样子，说来说去，说到心灰意冷。
[你这个人——]佛公子苦笑[真不知道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日子的。]
有几分是因为累出来的，打拼事业到拼命的地步，还是除了工作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看起来很忙，归根究底，却是人生太无聊的缘故。

佛公子想了想，说[以后好好养病，不要管别的事。]
[自然。]太史侯点头[不过最后一场戏必须抽时间拍完。]
严肃认真的看过来，佛公子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意义，只得叹气[我不住酒店了，搬你那边吧？]
早已做好了胡搅蛮缠的准备，谁料太史侯居然爽快答应，又道[白看护么，我可不付钱。]
佛公子低声笑起来[那就白看护。]

====================================

推掉所有采访，通告，也没有出席戏杀青后的发布会，留一堆麻烦给佛公子忙去，太史侯窝家里觉得天气很不错。
他是绝对不要住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过敏，又冷冰冰到处都是苍白，看着就败坏心情。
医生每两天来家里一次，周末抽时间去医院复诊，剩下的时间随他怎么挥霍，然而真正闲下来了，竟觉得无所事事也是种折磨。

闲聊的光景比以前多出来好几倍，而且用佛公子的话说，都是‘没有营养价值’，一字一字的清晰发音，似笑非笑着，分明是来揶揄自己。
可那又怎么样，生病皇帝大。
还会生出些奇思妙想，比如建议煲汤时把该放盐的放成多出两倍的糖，已经躺下了突然说自己想出去散心，拉起睡眼惺忪的佛公子开车绕环城路一圈圈去转，最后是买了个新DV，有事没事到处拍一拍，反正和央森关系不错，有专业人士可以指导。

烦闷起来就在外面放张躺椅去发呆晒太阳，心情不算烂的话，可以搭理一下佛公子。
[想看片子。]某天忽然失落着说道[最后那场补拍跟做梦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果。]
[对自己的演技要有信心嘛。]佛公子愉快的端来一盘草莓[要不我私下找找导演？]
[算了……]
忽然又没了兴致，用签子胡乱戳水果[说起来，我都没怎么进过电影院，你呢？]
佛公子顿了一下，笑道[一样，我拍的自己都很少看。]又说[等《春秋》上映，一起去外面看好不好？]
太史侯‘嗯’了一声，想着那该是三个月后了，说不定还来得及。
[又多想。] 佛公子握了握他的手[等病好了，电影节还要一起走红地毯。]

六

[不能再这么一直睡了……起来跟我出去散步，空气很好的。]佛公子一把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太史侯刷的用被子蒙住头当他是空气。
[太史……]一招不成再用另一招，拿过相机，微笑温柔又纯良[咱们来套写真好不好？]
眼看着话音刚落就要掀被子，太史侯勉强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半小时。]
[不行，再纵容下去我会越来越心软。]
[……警告你我是病患。]
[但嗜睡也是症状之一。]佛公子呼了口气，稍微正经了一点在床边坐下[起来，我陪你出去走走。]
软缠硬磨，总算将那人从冬眠状态拉了回来。

佛公子看着太史侯依旧是眼神懵懂慢吞吞换衣服的模样，头痛的揉揉额角。
不查资料不问医生的话他哪儿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奇奇怪怪缠人的病，身体机能会慢慢减弱退化，稍微一点感冒发烧都不能小视，免疫力急剧下降的同时还有可能诱发其他症状出现，而之前的胃疼是太史侯的老毛病了，这段日子以来的加重不过算个序曲。

若单单只是身体上痛楚难忍倒也罢了，偏偏还有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并发症，困的厉害的话，有时候连吃饭好像都能一头栽进碗里，而且发作不定期。
所以诸如后来大中午在公园林荫路下的座椅上靠着自己梦周公，或者半夜两点半精神又恢复到十二成坐起来发呆，那都是见怪不怪的事。

还好两人长年从事的工作早就注定生物钟不可能有多正常，佛公子很快便看开了，继而加重对那人的心疼，他知道，像太史侯这样严于律己的性子肯定讨厌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没形象打瞌睡，失态不论，最无奈的是根本身不由己，这种无力的挫败感足够令人火大。

如果说当初在医院里的抑郁只是心情低落暂时的低潮期，那现在太史侯简直是郁闷到无以复加了，脾气发作起来佛公子劝都劝不住，温言软语全碰钉子，只好坐沙发上静静看着，之后收拾收拾摔碎到地上的杯子或者花瓶。

等到冷静下来，那人又一脸神色茫然的，说不清是懊恼还是愧疚，佛公子微微笑着说没事，病患嘛，情绪不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然而心里的难过混着心疼一波一波不停涌上来，酸甜苦辣。他从背后搂住那人的腰，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手掌下的身体僵了一僵，然后轻轻向后靠在他身上，眼睛沉沉闭着，非常疲倦的模样，阳光淡淡照在肌肤上，愈显得苍白。

他没忍住，凑过去亲在太史侯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一碰，那人却回过身来，正儿八经的也抱住他，佛公子低声笑道[我不是做梦吧。]
[废话！]那人哼了一声，底下的话还没说出口，直接被佛公子堵嘴里了，这回吻的昏天黑地北都找不着，似乎要把多少年的份都一齐补回来。

==========================================

无论是遵从医嘱或者出于本身的关心，佛公子差不多每天都在思考怎样能让太史侯心情愉快，但那人身体每况愈下，像跑去外面游山玩水之类的建议根本是做梦。
[那地方我去过的。]或者[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啊。]
有时候看着太史侯故意做出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样子，简直比发病时痛的一头冷汗还让他觉得受不了。

[那么……这里要不要去啊。]取出两张纸献宝似的晃一晃，笑道[好位子哦。]
太史侯愣了愣[这么快……]
[当然了，上星期又搞了个宣传活动，声势造够趁热打铁嘛。]佛公子说[下午饭我们在外面吃，然后去看吧。]
太史侯看了眼窗外淡淡阴霾的天气，已是初冬季节，天气预报貌似说今天会有雪，他一阵恍惚，应了声[好。]

到晚间的时候，果然一片片冷白飘絮似的不停落下，堆积在树梢和地面，起了风。穿上大衣戴好围巾，裹的严严实实。泊好车，那人让他稍微等一下，便跑去不知什么地方。
百无聊赖的站在台阶上等，不远处电影院门口熙熙攘攘，十五分钟后就要上映了，从这个角度看门口那幅巨型海报炫的厉害，三位主角里‘礼执令’容色严峻，‘弦知音’清逸出尘，‘教统’么……妖道角算了。
太史侯看了一会儿，不由笑出声，而后发觉不知什么时候飘回来的佛公子正恬不知耻搭上他肩膀，还在耳后吹了口气[我的Pose是不是摆的很帅？]
[呵，是蛮衰的。]冷哼一声，然后看见那人怀里的大桶爆米花和可乐纸杯。

[这是做什么？]皱眉。
佛公子笑道[情调加消遣嘛，别人都是这样的。]
太史侯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瞄了眼人潮中出双入对的情侣，不由抽搐一下，回头道[还当自己十七八么，拿着肉麻当浪漫……这些垃圾食品你自己吃好了！]
[当然是我吃咯。]佛公子又跑回车上端了个保温杯出来[呐，这个才是你的。]
[什么东西？]
[让逸君辞从养生馆买的汤。]
[……]太史侯忍了半天没忍住，说[亏你想的出来。]

佛公子的‘有才’向来同他的‘料不着’并称双绝，无奈之下只好沉着脸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一小口一小口抿完了杯子里的东西，想像着那人在旁边吃爆米花吃的一脸愉快的模样，简直黑线到无以复加。

宏大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那人悄悄过来握住他的手[太史。]
[怎么了？]‘春秋’两个大字刚刚被打出来，屏幕上正是淮川流水，天高云淡，镜头切换运转，下一秒夕阳暮沉，最后一丝光线照在学海无涯嗡嗡敲响的古老青铜钟上。
恢宏殿所掩映在垂柳与梧桐树后，从敞开的门中隐约可见一人一手握着书卷，一手负于背后，烛火映在那人面颊上，低垂的睫毛微微翕动如蝶翼，抬头的瞬间，乌黑眼眸温润如水，微微清寂。
佛公子低声笑道[等会儿……你可不要睡着了啊。]
[闭嘴！]

刻意模糊掉真真假假，那些虚构的年代，虚构的故事，却也像是他们的过往。
少年知音，高山流水，而后的渐行渐远，无奈与转身，最后的痛楚与归来，蓦然回首，还有……谁的离去。
有时候，他真要分不清戏里戏外。
然而更多的时候，他不需要在意这些，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握着那人的手，平淡而又舒适的暖意——同有情人做快乐事，谁能说这不是最快乐的事。

太史。

嗯？

你不觉得‘礼执令’和‘弦知音’这场筝箫合奏的戏应该延长几分钟么……那么美型。

自恋过头了。不耐烦的哼了声，脑子有点儿迷迷糊糊。

这一段的台词都很经典你不觉得么。

哦。打了个哈欠。

太史？

…………唔。

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借着大银幕上的微光，佛公子侧眸一看，顿时叹气：果然，又犯困了。
手臂上施力将那人揽过来靠在肩膀上，睡的舒服一点，一边还在吃爆米花。温温的鼻息喷在脖颈上，银幕里外那两个不同的世界，他看着那个人，又看着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淡淡笑着。

那是很久很久之后都不曾褪色的画面，微妙的心态，长久存驻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温柔角落，直到某一天他也将死去。
漆黑的空间里，放心的依赖，他清晰可闻那人身上清爽的气息。
而耳中依旧是清澈美妙的筝曲奏响在淮川河畔，逝水，秋霜，倾酒如醉箫声相和，宛转低回的响彻，起落随风。
渐渐黯淡了屏幕，灯光大亮的一瞬间，眼中竟微微酸涩。
他看着那人依旧沉睡的面容，想，现在我还在你身边。

枯木馆

頂端

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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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0)

1樓發表於: 2009-05-17 12: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七

被刺眼灯光惊醒时，意识还是微微模糊的，偌大空间里一排排的椅子，喧嚣重归宁静，重新恢复到死寂的荧幕，空旷中带着一丝丝可笑的意味。
其实睡的不踏实，后来更有熟悉又陌生的曲调幽幽传入了耳中，那些无形的旋律缥缈着，夹杂了温柔好听的声音，叫他‘太史’或者‘好友’。
他知道该醒来了，但身体不听使唤一样，或者是他其实更愿意耽溺在这样的世界里，虚幻，真实，走进来又走了出去，可结局再怎么变，又能有多少不一样。

手背下意识挡在眼前遮住灯光，然后是视线中已经空荡荡的影院，略动了一下，骨子里都蔓延出酸痛来，微微皱眉，然后左肩被人一拍。
[你果然抛下我了。]一张无限忧愁的脸放大，但眼睛里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促狭。
太史侯懊恼的看了佛公子一眼，拨开肩上碍事的手[我睡了多久？]
[唔，看到我出家的那段你就迷糊了。]
[…………你出——]
[其实也没必要遗憾的，反正那场戏很无奈很伤感不看也罢。]
[……]
[没想到最精彩的还是最后重拍的那段，效果非常——]
[闭嘴了！]太史侯忍无可忍[你现在去出家我绝对没意见。]
[是嘛。]佛公子笑了一下[那么记得每周来寺院看我啊，或者我上门去找你化斋也不错。]
…………
太史侯默默认命的看他一眼，最后挫败似的拉起大衣重新穿好[回家吧。]

要说遗憾不是没有，但毕竟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容易被一时的情绪左右感染，他本身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
茶几上扔着一盒烟，拿起来想了想又扔下，最后啪啪的摁着打火机，火苗暖黄的颜色看久了和走廊上的灯光混成一片，模糊掉视线。

[热水放好了，天气这么糟糕你去多泡一会儿吧。]佛公子走出浴室，看到太史侯的神色时愣了一下，走过来拿掉他手里的打火机[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嗯？没有。]太史侯淡淡道[我去洗澡。]
喂……
无奈摇了摇头，还是等会儿再问算了。

电视打开，快过年的时候总是显得很热闹，屏幕上欢欢乐乐的一派喜庆，他长年在国外，本来已经陌生了这些境况，如今看着，又从记忆里慢慢找回熟悉的感觉。
浴室里偶尔传来细微的水声，然后又恢复安静。
某个电视台正直播一场演唱会，佛公子听了一会儿，是首老歌，漫不经心的跟着哼唱起来，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歌词也都还记得。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十年……佛公子笑着叹口气，还真是应景的很呐。
他想了想，下一秒跟着伴奏猛地提高了嗓子：十年之前，我已认识你，你还属于我——
——咣当！
浴室里一声响，好像是沐浴露的瓶子掉到地上了，至于太史侯，也不知道是被气到还是震到了，半晌没言语。

[太史？]佛公子很欢乐叫了一声。
里面依旧没有出声，但是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响。
[啊，我就是稍微改了下歌词，你生气了么。]
门把手喀的拧到一半又停下，然后是什么撞到墙上的声音，佛公子愣了一下，不大对劲……
[太史？]起身走到浴室门口，犹豫着问了句[没事吧？]
除了自己微微紧张的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进来了！]
佛公子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还好没有上里面的锁，但……这样或许会被骂死。
骂死也且顾眼下。

里面的温度比客厅的要高很多，水蒸气蒙着镜子，湿漉漉的凝着水珠。
太史？他叫了一声，然后看到倚着墙半昏迷的人，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太史……他手指一紧，瞬间几乎是心脏停跳的感觉。

后来回想起这一幕，佛公子苦笑道[原来我的嗓子威力如此之大么……]
[还好了，那歌词改的——] 太史侯靠在床上淡淡瞟了他一眼[你越来越有才华了。]
[嗯。]佛公子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很有才华呀，你不知道林夕是我挂名徒弟吗。]
…………
[有本事当时就别做出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忍了忍没忍住，出言讽刺了一句。
那人愣了一下，凑过来蹭了蹭他额头[还不是吓的……]

真是……吓到了。
抱回到沙发上，一面翻抽屉找药出来又要播电话，完全没有感觉到胳膊被人抓住。
[不用。]细微的声音传过来时，他怔怔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脸色苍白，疲倦的像是浑身脱水的样子[我没事……大概是蒸汽熏到了，躺一会儿就好。]
[………………]
[没事了。]他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人的表情，勉强说道[就是头晕的厉害，我没事。]

大脑当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第一句话脱口而出居然是——你……那你洗桑拿的时候怎么办？
没力气的时候，用眼光杀人也无不可，无奈佛公子对此免疫100%，于是接下来又扶额叹了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通风！记得通风！]
太史侯别过头去没搭理，要怎么回答，回答为什么会忽然忘掉平时的生活习惯？还是要承认他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他讨厌的是否定自己，更讨厌的是正视心里那些无法挥去的难过和软弱。

突然的安静显得有点儿尴尬，佛公子轻轻拍了下他手背[还是回卧室休息去，给你热杯牛奶喝了好不好。]
太史侯点点头，等身体陷进柔软的被褥里，神经才稍微松快下来，却是丝毫睡意也无。
浴室的灯光还亮着，不久后又传来细微的水声，他打开卧房的电视，演唱会已经快完了，换成一首挺欢乐的歌，和客厅里的声音混在一处，莫名教人心里生出些许烦躁。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佛公子端了杯牛奶进来搁在床边，头发还微微湿润着，一声不响坐了下来。
稍微抿了几口就不想喝了，揉揉太阳穴[怎么？睡前还要再教训一下啊。]
佛公子唇角一勾[聪明。]

手指穿过发丝轻轻按摩着头皮，很舒服，他不由低吟出声，那人俯身又靠近了些，手指转摁在他肩膀上，一寸一寸挪过去，身体仿佛浸在温水里般的熨帖。
若有若无的湿意触碰在脸颊上，是一缕细细垂落的头发，然后，唇上微微一热，像是要从那一点烫进心里似的。
睁开眼，佛公子静静看着他，手臂缓缓收紧拢住他的肩膀。
[能不能不要老是吓我啊……]

[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眉毛皱着，低声呵斥。
[真是……破坏气氛。]那人微微笑了一下，低头又在他额上一吻[怎么办呢，我今晚想睡这边。]

八

想睡这边啊……

太史侯看着佛公子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干净又纯良，实在不像是有什么‘不良企图’，但本着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还是狐疑的问了句[为什么。]
[反正你现在也睡不着的，聊天，聊天总可以吧。]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完顺势在床上躺了下来，太史侯侧眸看了一眼，颇无力的发现那人已经合上眼睛，且姿态无比安详。

[喂。]推了一把，太史侯更无力的发现自己果然是睡不着了。
[说点什么啊……]嘴角微微翘起来，忽然伸过手臂搭在对方肩上，佛公子轻声道[说说你吧，这些年都怎么样了，唔，不要讲拍戏什么的，那些我都清楚。]
太史侯默然，初始是因为觉得话题很无聊，后来想要随便找一两件事敷衍过去时，头脑里竟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如同这十年里，生命的底色也是白的。
过的如此平静，但亦无味，除去工作上与他人必要的接触之外甚至没有更大范围的交际圈子……这些事本来不曾留意，但被佛公子提起来，却让他瞬间觉得茫然了，更不知道如何应对。

[有什么好说的。]似是自言自语，语气淡淡的疲惫[拍戏，在家，外出很少，就这样。]
[是么。]佛公子凑在他耳边道[那，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来找我？]
那声音低低的，是在刻意掩藏住什么情绪，后来像是忍耐不住一般，手臂上施了些力气。但又觉得依太史侯的性子，要他亲口承认该是多难。
[没有。]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视线余光瞟到那人略略失落，下一瞬却被很好掩饰住的神情，冷哼一声[我何必。]
[呵……]
[我何必……]太史侯重复道，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我等你回来不行么。]

知道你会回来的，这样不够吗。
留下足够充裕的时间来慢慢想清楚，什么误会，什么无奈，什么年少轻狂，又为什么要渐行渐远。
等到再见的那一天，或许有机会坦诚，也或许……擦肩。

——那是还会漫不经心挥霍光阴的年轻时候，他那么骄傲，又淡漠着，没有一丝身为新人的谨慎惶恐，如同生来便是为了聚光灯下耀眼的风采而存在。
他曾以为他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和佛公子一起，就像他之前发觉自己喜欢这个人的时候那般肯定，互相喜欢的人，彼此陪伴着走下去不是很好吗。
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在乎，因为根本就不曾想过会失去，也不知道失去之后是会那般伤感无奈，甚至没有力气去追究是谁的错，生活本来就是最现实的答案。
那些分歧与裂痕，在热情渐渐消退的日子里慢慢浮凸。

很忙很忙啊……
所以，没有时间见面，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没有时间聊天，没有时间听谁的解释。
那，就不担心么？
何必。
不是已经都够了解彼此了吗。
安静的喜欢着，我知道，你也知道，还要求什么。

只是到最后，喜欢已经不复最初的纯粹，更类似于一种习惯。
——我们陪伴彼此，沉溺其中成了习惯，直到谁终于不满足了，还是厌倦了，说要离开了。
那时还笑着说再见。

是负气还是愕然，犹豫之后依旧一惯的高姿态。
无论如何，他确信时间不会让他们忘掉彼此，而挂念不曾斩断，那么不如暂时的分开，乱纷纷的感情纠葛不会也不该是生活中的主色调，他还有事业，亦是为彼此的将来打算。
镜子里的面容还年轻着，在洗手间里用冷水冲了脸，眼神依旧犀利，显得精神一点，然后走出去，看见那人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抽烟。
[我送你，今天没什么事。]
[哈，那谢了。]临别的时候给过一个拥抱，笑容还是淡淡的和煦温暖，没什么不一样的，就像几天前那场争吵不曾存在过。
[再见，唔，记得常联系。]佛公子挥了挥手，朝安检口走过去了。
[啰嗦……]

那个笑容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漫不经心中偶尔记起，打个电话常常用不到五分钟，说的都是违心的话。
然后，三个月，半年，过了中秋，圣诞节前终于联系了一回。
大洋彼岸的消息是决定不再回来，原因是与公司签约的日期到了，他也有心在国外发展，前途可观。
这样正当的理由，无力反驳。
那，我们之间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温和依旧。
只是这样温和的语调，终于让他觉得自己是失去什么了。

他们从来都很有默契，此时可笑的延续下来，体现在行动上是再不联络彼此。
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如同从来没有存在，没有打算掩饰难过，但终究会过去，他那么骄傲，那人又一向淡然。
不会去找对方，甚至有意避开圈子里的一些消息，打算忙到昏天暗地的来逃避。
偶尔在银幕上看到熟悉的身影，初始怔然，继而想着那只是电影中的一个角色而已，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他。
一脸淡然的看下去，看着那张熟悉却也陌生的脸，喜怒哀乐，戏里戏外分不清真真假假，直到片尾曲响起来，，眼眶酸疼，怔怔的说不出所谓情节。

明明还会挂念，明明不是没有了感情，但还会分开，七年之痒是个好词么，想到这里微微笑了下，他们从认识到分开，正好也是七年，二十岁到二十七岁，他跟他一起走过来的。
然后，分开在下一个十年。
我不去找你，我知道你会回来。
然后，等来这一个十年。

=======================================

[你知道我会回来。]那人的嘴唇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低声说[所以连时间都不在乎了？]

一年，两年，面貌如旧；三年，五年，音容笑貌依稀；但过了十年，却是鬓边不觉何时有了霜雪般的发缕，眼神也都苍凉。
他看到他的那一刻是如此，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同样。

[是我没想到。]太史侯说[这么久，你想到了么。]
静默了一会儿，‘没有’两个字刚说出口，尾音便模糊在轻如落羽的吻里。
由初始的温柔试探到最后的辗转纠缠，没有拒绝，佛公子看着那人难得温顺的样子，睫毛在闭合的眼帘上细微的颤抖着，而搁在枕边的手同自己的扣在一起，不知为何一丝丝疼痛竟像由指尖传递到了心里。

被子掀开了一半，卧室里暖气开的十足并不会冷，佛公子伸手解开那人睡衣上的扣子，触手肌肤仍旧是记忆中的微凉，人还是记忆中的瘦，他侧身拥着他，嗓子沙哑的叫了一声[太史。]
然后是听到了窗外簌簌的落雪声，伴随着逸出唇边的一声低吟。
他知道这算是默许了，欣喜中却又带上了些微迟疑，细碎的吻印在额头上，慢慢往下，英气的眉，秀窄狭长的眼睛，唇略微干燥，一番辗转之后浮着淡淡水光。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舌尖滑过，停留在肩颈处，他知道那时太史侯会觉得敏感的地方，不轻不重的吮吸刺激下，交握在一起的手指颤抖着忽然松开，推在他肩膀上。

佛公子低声笑道[现在拒绝可有些迟了。]
比起太史侯瞪过来的一眼，他似乎更注意到热度渐渐攀升的身体，那人不安分的向外挪动一下，腰上立刻扣了一只手，温柔的摩挲中含着再明显不过的情欲，忍耐只是为了安抚他的紧张。

一阵懊恼，太史侯似乎是为了自己此刻的难堪，偏偏佛公子又露出一脸十足欠揍的代表性微笑，好似胜券在握，格外令人上火。
来不及说上什么，唇上一痛，竟是被咬了一口，舌尖扫过齿痕，伸进来同自己的纠缠在一处，呼吸急促起来，而游走在胸口的那只手轻捻慢拢，恶意般的引逗着已经难以压抑的欲望。
这样很久很久都不曾有过的亲密，耳鬓厮磨着，甜美中一逝而过的心口微痛，亲吻爱抚，偶尔难耐流露的呻吟，像是互相印证了的感情——那根本是谁都不会忘记，一生都无法割舍的感情。

温暖身躯完全覆了上去，动作中透出不自觉的急躁，肩颈胸口上连绵出一片明显的红痕，手缓缓向下游移，避开碍事的衣服触碰到双腿间已经逐渐硬挺的器官，那人的身体忽的紧绷起来。
[放松一点……]低笑中夹杂了一声痛呼，原先流连在发间的手指此刻给出的回应是狠狠一扯，然而相应的，下体忽然涌上的刺激感觉证明佛公子也绝对没有手软。
时轻时重的动作带来难以名状的快感，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平日里的淡漠没有一处可循，犀利精致的五官也出乎意料的柔和下来。
于是拥抱的力道更重，眼中那人喘息着渐渐无力自控，视线都是迷蒙的。
直到脑中忽然的一阵晕眩，在他手中释放出来，腰身猛然弓起，又跌回柔软的被褥中间。

[等……你等等。]
持续的喘息中话语破碎的快要连不起来，忽然就狠狠握住他手腕停住了后面的动作。
[太史？]
佛公子愣了一下，发觉怀里的身躯颤抖着，但并不像是完全紧张的缘故。
打开床头那盏夜灯，微弱光线中那人脸色苍白，额上一层薄汗，眸光散着根本没了焦距。
[太史！]他心下顿时一紧，还好握着他胳膊的手指动了一动，那人低声道[不行……很累，我没力气。]
[对不起。]佛公子苦笑了一声[我居然忘了……]

静静躺了一会儿，等那人平复下来后在额头上轻轻一吻，愧疚之余松脱了手中的力道，说[我过那边去睡，你好好休息。]
[喂。]早已凌乱的衣襟忽然被拉扯了一下，那人厌烦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这样子的吧。]
……回过神来差不多已经是几分钟之后了，那人却又冷哼了声避开自己的目光，像是方才的话完全是佛公子自己做梦。
其实差不多也算吧……要那人主动一次他简直是千年等一回。
然而欢欣之后又被理智拉了回来，一瞬间颇有些欲哭无泪——真的不管不顾这么做下去，明天大概就能直接送医院了。

安分点睡在一起好了……拉过被子，含混不清的点了一句。
[知道了。]嘴角不由弯起浅浅笑纹，想了想说[那，我先出去一会儿。]
[嗯？]
[清凉一下吹吹风。]凑在耳边呵了口气[这下子已经勾起火来了，你要我怎么办？]
[……滚！]

====================================

站在窗前抽了支烟，杯子里的水袅袅冒着热气，又渐渐冷却下来的时候，卧室的门一声轻响。
夜灯忘记关掉了，他看了一会儿那人睡梦中的样子，手指虚浮在脸上，慢慢勾勒着熟悉的眉目，不厌其烦。
只有在那人看不到的时候，他才敢将心里的担忧痛楚慢慢释放出来，却难以排解。
几个月，或者一年，更久一点的……会不会都成了奢望？

手臂轻轻从背后环绕过那人腰间，无意的，怀里的身体略微动了一下。
[你还没睡……]
[嗯。]
淡淡的应了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又失眠么。]佛公子忽然笑道[哎，我唱歌你听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回答，自顾自的轻声哼唱起来，调子低低的响起在静夜深处，旋律是十年前所熟悉的，十年后，依旧是这个人在身边轻吟浅唱。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喂，不觉得不应景吗。]

[因为应景的不是歌啊……]

静静倚靠着彼此，那一刻模糊掉了十年流光，他不觉哀伤。

九

——不要睡过去，看看我。

——不要睡……

——太史……喂！你听到了没有！

病人不是睡觉是晕过去了啊先生请让开不要妨碍我们！

门刷的关闭，然后一片红光忽的照在脸上，抬头看，是手术室门顶的那盏灯，显示里面正有一番忙碌。
他手心沁出一片冷汗，靠在墙上半晌才将事情始末拼凑起来，这个时候该镇定吧，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央森。]佛公子勉强笑了笑[今天多亏你了。]
[喔，你现在的脸色倒是很像来看急诊的。]金色卷发晃了晃，那人递过来纸巾[擦擦汗了。]
坐在走廊的一排椅子上，佛公子半天没说话，偶尔抬头看看手术室那边，但这哪里是一时半刻的事，自责或者懊悔，都渐渐被焦灼的心情取代。
[不用这样，完全是意外。]央森推推他，安慰道[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佛公子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我谢谢你了。

只是出门买了趟东西，回来刚泊好车就看到门口一堆人进进出出，只有一个央森是他认识的，正比划着让几个白大褂在抬一个担架。
喂……你们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下意识的不愿意承认而已，央森拦着他说你冷静，冷静一点，我来的时候人已经晕倒在花园里了，我们现在去医院，OK，去医院了。
临上车前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草坪，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几丛墨兰像是才浇过水，灰绿纤长的叶片上盈着剔透水珠，轻轻颤抖一下，倏忽又滑落了。

——就是这几天会开花吧……
那人一脸认真的拉着他蹲下来看，说，这次一定能成活。
希望如此，佛公子闷笑道，你啊，都‘养’死三茬了。
那人冷哼了声，不过没什么底气。
欸欸，活着多好啊……他弯着眼睛笑，安慰道，肯定能成活的，你看这不是都有花苞了么。
希望……如此。
…………

腕表上秒针一格一格的走，直盯到眼睛酸痛，漫漫流淌过的时间长到似乎没有了尽头，久到他可以想起那么多的事情——还没有结局的故事，他一个人如何能够走下去。
直到门被推开，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吓了昏昏欲睡的央森一跳。率先走出来的白大褂摘下口罩，他认出来是太史侯的主治医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住院，你们早该把病人安排进来了，怎么还能依着他的性子。
……好的。
还有，医师犹豫了一下，醒来之后记得安抚情绪，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让病人太激动。
什么？
恶化的很厉害……情况不乐观。医师皱皱眉毛，视神经压迫有可能会失明，你跟我来看一下片子吧，颅内又发现淤血，或许是磕碰到了。

==================================

要喝水么。

不用。

那，听音乐好不好。

我想去外面，找个轮椅不是难事吧。

太史……

那人怔怔坐了一会儿，忽然发狠似的伸手去拔输液管，他一把摁住了，还是有血回流，手背上一些红色透过医用胶布慢慢渗出来。
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佛公子想起前几天的事，从手术中清醒过来之后那人表现的比谁都安静，紧紧抿着嘴唇，也很配合治疗，但当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气氛无法融洽。
不是发脾气，更没有怎么发泄，好言好语的，他劝他回去，反正片子早都拍完了，他已经留下太久。
——当心公司告你毁约。
不关你的事！
他也忍不住生气，头一次摔门走了出去，只是还没走到长廊拐角就放慢了步子，然后苦笑无奈着回头，再次推开门，正好接住差点摔下床的病患。
身子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出了层虚汗，那人忽然低笑一声，是不是很狼狈啊。
没关系，他把人抱紧了，反正只有我一人看到，怕什么。

最风光的时候，最失意的时候，乃至最狼狈的时候，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以后都会在一起，还怕什么。
佛公子低头轻吻着那人的眼睛，乌黑眼眸没有看向他，因为看不到，只好的握着对方的手，漫不经心的说说话，等觉得疲倦了，昏昏沉沉睡过去，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三不五时的会有人来探望，正好轮换过来照看，让他得空休息一会儿，那人看着倒比以前容易亲近了很多，靠在床上略笑着，偶尔也说上几句。
央森汉语进步可观，当初是因为拍《春秋》特意被导演磨来的，身为知名摄影师却没什么架子，为人又风趣随和，给剧组里添了不少活力，加上泰逢，两人说说笑笑，一个教一个说绕口令，总算让病房里的气氛不那么窒闷。

东方弈忙里偷闲也过来了几次，和佛公子单独聊起来的时候难免感慨。
这天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递给他两张请柬。
电影节？佛公子愣了一下。
奖项肯定是有的，评审组据说反响很不错，那个……你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有些意外的问道。
太史他——
佛公子沉默了一下，这沉默中包含的意味两人心知肚明。
再说吧。摇头道，还有一个月的筹备时间不是么，或许他可以再恢复过来。
……还是有心理准备比较好。
心理准备么。佛公子低笑，我跟他，我们早就想过了。

* * *

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英国，你跟我走吧。

……有这个机会么，要是我没有这个机会呢，你要怎样？

我还是回去。

还是回去？

是。佛公子道，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因何离开，因何回来，若你不在了，我便不会再重复这样行为，这里曾属于你我的一切会慢慢被人淡忘，最后消失……没有关系，终有说再见的时候，不要在彼此面前难过。
而那些记忆由我保管，直到我也死去的那天，都不会褪色。

十

花园里那几丛墨兰挖了一株养在病房里，搁在窗台上，只是再没有机会看到。
时好时坏的病情，到最后终于是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但只要清醒着，太史侯总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那天精神比平时要好一点，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费力。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入戏？太史侯忽然问。
——这个……你是说《春秋》？
我梦到过。太史侯笑了一下，就是拍淮川祭奠那场戏的时候，晚上回家休息，梦见过一次，好像真的一样。
——哈，梦都是反的，不必太在意。
我又没说什么……那人明明已经看不见，但他总觉得那是很渺远的眼神，让他有点心慌。
——你想的太多了。
是你吧……
那人抽出手，指尖慢慢探上他的面庞，一点点勾勒着五官，好像怕忘了一样，手指微凉，渐渐往下，滑过唇角然后垂落。

头有点晕，想躺一下。

也好。我出去买点水果，想吃什么。

随便，其实不大想吃……

嘴还真刁，佛公子穿上外套，一边笑着，我上哪给你买‘随便’去？

胡扯。太史侯也忍不住笑，总之你去买，买不到不要回来了。

于是开车去超市，索性每样都挑几个，这样转悠一圈下来数量也蔚为可观，后备箱差不多塞满了，路过花店又买了新鲜的一束，正好换掉病房里的，清淡宜人的香味闻着很舒服。
那一瞬心情终于好了些，任谁都没有想到，其实该说声‘再见’。
或者还该说些别的什么，比如私下里喁喁耳语的那些，但终于都没了机会。

滴——滴———
滴———

血压？
80————70。
70————50。
脉搏？心跳多少……
继续观察。

那些复杂的仪器日夜运转，堆了半间屋子，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围着病床，他只好远远看着，无法靠近。
自他离开不久，那人便陷进深度昏迷里，到现在一天一夜，再没有清醒，几次救治之后连主治医师也无奈摇头，不过拖延时间罢了。
只有心电图监护器滴滴的响着，算作活着的证明。
药剂量加大，临时改变救治措施，强迫吸氧……仍然只是昏迷，终于在第三天凌晨，监护器尖锐的响起来——
绿色的线条起伏微弱，渐渐成为一条直线。

别进去！
一早赶来的央森和东方弈反应倒比他还激烈：等等看医生怎么说。
[没事。]佛公子轻轻挣开[放手，我没事。]
隔着重症病房的玻璃，像是看一场电影，这样的场景他不陌生，但他从未亲身经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
生与死的界限，模糊又清晰着，从那人没有丝毫反应的面容上，一点点交错又融合。

70————50！

50————30！

血压持续下降！
40————20！
血压接近零！

心跳停止……

药剂量加大注射！

先生请让开！忽然被推了一把，门打开有什么仪器被抬了进去，蛮复杂的样子。他漠漠的看了眼心电图，依旧是好死不死一条直线。

“用电击。”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猛然醒过神来似的，这种情况，是不是算作最后的机会了。
手微微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来，忽然又想起这是医院，不许抽烟的。

接好电源，电击板贴上胸口，‘砰’的一声，身体无意识的弹起又落下。

“加大电流。”

“不行，病人根本撑不住……

“加大！第二次准备。”

灯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照进来，在门边地上留下浓重的暗影，脚步声忽然停止。
[央森。]佛公子转身叫了一声。
嗯？其他坐在椅子上的人都看过来。
[我出去走走。]佛公子想了一下，眨眨眼睛[嗯，等会儿有什么事你Call我好了。]
喂……
算了，让他去。

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
车开的很慢，穿过几个十字路口，终于发现只是漫无目的。
路灯不很明亮的，珠链一般蔓延到远处，照出三两行人匆匆的身影，偶尔有车子呼啸而过，佛公子还是慢慢开着，灯光有规律的滑过车窗，映出面容忽明忽暗。

最后停在一个僻静街角，旁边栽着许多梧桐，春末时节已经长的很茂盛，在夜风里刷刷的响着，没什么人经过。
佛公子靠着车站了一会儿，点了根烟抽，火星亮了一下，在暗夜里橘红色的一点光分外明显，淡薄灰白的烟雾升腾起来，狠狠吸了一口，又忍不住咳嗽出声。
他其实不怎么会抽烟，喝酒倒可以，年轻的时候圈子里有应酬，那人死板的很，酒量还差，经常都是他帮忙挡下来的，每每还不领情，又一脸不耐烦的扶着他上车，送他回家，有时候一处过夜。
一点一滴，一言一语，欢喜还是生气，都没什么差别了，那都是他们的记忆，舍不得放手。
如果还有什么奢望，那……
想了想，忽的自嘲一般的笑，既然是奢望，又怎么会实现。
流水般轻快地钢琴曲响起来，转头一看，驾驶座上手机屏幕的微光正在不停闪烁。

央森？

是，我在外面。

……好，知道了……

我没事，再见。

烟还在指间烧着，只是再没有抽一口，耐心的等它烧完，然后丢掉，灰烬被风吹散开去。
引擎发动，车子回转，方向是来时的路。

<&gs)BY
尾声

那年娱乐圈发生了很多事情。
电影节如期举行，盛况空前，年度大制作《春秋》一举摘得包括最佳主角，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摄影在内的六大奖项，只是颁奖当日三位主演中的两位都未到场，美中不足。
继那之后，佛公子亦宣布告别影坛，发布会上问及原因是否与好友太史侯的息影有关，当事人讳莫如深，只以微笑带过不再多谈。
这样的人生，失去过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旁人无从知晓。

再见。
在机场微笑着对前来送别的朋友挥了挥手，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几千米的高空，云浪翻滚，一来一去，宛如当日。

杨柳春风过处，桃红李白依旧，只是不见故人。

觉得困倦的时候，靠着座椅睡了一觉，表情安静而从容。
他做了个梦，梦里看到稀微黯淡的光芒，渐渐散去，仿佛置身晨起的白雾中，带着沁人湿润的凉意。
哗哗的水声，风起，又卷起了几片过早飘落的叶子，随波逐流。

然后他看见他，却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人在倒着一坛酒，在河边，小小的坛子不知道装了多少，总也倒不干净，如同河中川流不息的水。
他坐在对岸，弹着筝，乐音飘渺的传了过去，掩盖住几不可闻的轻叹。

不要难过了。
只是在心里说着，我来同你告别。
那人低垂着乌黑的眼睛，自身后拿出一管漆黑的短箫来，不如……合奏一曲，可好？
好。这样，还会有遗憾么。
那人不答，静静的望了过来，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心照不宣，便这样记住彼此的样子，再也忘不掉。
他不觉得自己找回了什么，因为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什么。
筝音缭绕，箫声低徊，在烟光水色里起落从容，一曲随风。

END

[ 此帖被公子襄在2009-05-17 18:23重新編輯 ]

枯木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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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usi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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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樓發表於: 2009-05-17 18: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这篇文……就这样完结了呢
OTZ
结果还是这样似有似无的冷清结局么
也许是追到半途上就觉得不会是HE了，现在也坦然接受
下一次，下一次请给他们幸福结局口牙Q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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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p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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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09-05-17 18: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好襄儿……我被虐得说不出话了……从未得到从未拥有……虽然这是事实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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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m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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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5-18 00: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虐的泪流满面趴……
襄儿！！！为毛阿不能给个好结局，为毛阿扒住摇晃……造孽啊！泪奔去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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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ji361

寒雪瀰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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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5-18 02: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看到一半,發現這裡要給太史賜死的時候有虐到...= =ll
不過後面就接受了,
後期太史和知音的相處還有那幾個串角啊很有人情
這裡的串角都很可愛~特別是央森的反應~囧

在最後的那一段日子,兩隻主角的適應度很高了
很感人又不會過得很感傷,雖然還是看得心痛,
能夠這樣相依相知到結束,其實很不錯...

箏簫聲溶於水煙
太史唇邊的笑,很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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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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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05-18 15: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很贊的意境呢@@
不好意思我又沉迷遊戲了...不然應該更早看到這篇
這種若有似無的感覺啊
唉
真的好喜歡丌ˇ丌
尤其是急救那段可寫的真好了
不過我感覺有些遺憾的是弦知音後來跑出去了
我想這也算是好意
不然文章會更虐(掩面)

啊我都不曉得該說什麼了
總之~是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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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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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38)

7樓發表於: 2009-05-18 18: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17 【弦太现代】春秋 1~10 完结

很喜歡這篇的鋪陳啊！
可能是因為看太多比較激烈(？)的文章
現在反到喜歡像是樓主這種淡淡的文
這篇，腦中不時會想到劇中內容
看完後，只留一聲長嘆
樓主阿.....這篇好虐阿~(捶心肝)
可是真的很好看！送花~

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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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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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0)

8樓發表於: 2009-05-22 13: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满：不完结的话我往下就会扯到火星了……清冷的结局么，大概我经常写的就是这种感觉吧，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来不了啊。下一次，如果我还能写的出下一次，总之番外是写了删删了写的，打击到生无可恋死不足惜。

TO 小哈：其实我想说，他们从未失去对方的。

TO 包子：我觉得这个结局还合适啦，至于悲不悲，各人入各眼了……

TO fuji：我也很喜欢他们之间的相处:-)要说伤感的话，大概就在于幸福明明在手已经得到，又不得不眼睁睁看它流失走，无能为力吧。就像你说的相依相亲到结束，也算一种圆满了。谢谢赏文~

TO 春秋：急救那段差点要了我的命T T，重写了三回啊扶墙，而且什么术语都不懂只好天花乱坠的往下掰扯。神棍出去是仔细想过才那么写的，心境太复杂，也许是不忍面对或者其他……何况让他留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写了（其实这才是主要原因吧，殴！）

TO 游士：谢谢道友称赞~激烈（？）的文我写不出来的汗，淡淡的感觉倒是我的茶O(∩_∩)O~

枯木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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