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7 【网空】【诚魅】暖阳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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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7-17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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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7 【网空】【诚魅】暖阳初上

2019-02-05

by星月
　　
黎明未至，夜尚深沉，月色有些晦暗，将山间一切都溶得朦胧，微微拂过的风摇动着林叶枝杈，在地上映出憧憧魅影。

戮世摩罗踏过山间盘旋曲折的小径，草丛里嘤嘤虫鸣混合着“哗啦”直响的怪声不住灌入耳中。他抬头向周围扫了扫，只见月牙诚正俯身一寸一寸翻找着浓密的灌木丛，神色极为认真。

“小诚。”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些突兀，将人吓了一哆嗦。

月牙诚抬头见了是他，稳了稳心神，俯身见礼，恭敬道，“帝尊。”

戮世摩罗“嗯”的应了一声，也向地面看了几眼，奇道，“在找什么如此专心，我都靠得这么近还没察觉，若是个刺客，只怕你早没命了。”

月牙诚半垂着头，声音一如既往轻软低柔，不疾不徐地说道，“若是刺客，也没办法靠我这样近。”

戮世摩罗笑了一声，再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的兵器丢了一支，应是失落在这附近。”月牙诚虽是正应着话，可眼睛却时刻留意着地面。

戮世摩罗微点了头，随即想起，月牙诚有一对短刃从不离身，精巧瑰丽，锋刃似雪，想是名家所铸。低头看见那孩子双手满布细小的伤口，血痕犹新，应是拨开灌木丛时划伤，便又问道，“如此重要？”

“那是老师送我的。”月牙诚低低地回答，提到木魅，焦急的神色无端柔和下来，“无可替代。”

将那般反应收入眼中，戮世摩罗目光略动了动，不觉一哂，却为出声，少顷，信步而行，道，“不坏，加油。”

后面两个字微微加了长音，听着有些别的意味。月牙诚不甚理解，见他要走，也只依礼拜别，不多言相问。





白日里郁郁葱葱的树林，此时将光亮遮蔽殆尽，脚下的路显得漫长而黑暗。

行至视野尚算开阔的据点，目光到处，见只木魅一人留守，戮世摩罗轻轻蹙了眉。

“帝尊。”斯文优雅的木妖轻俯下身，耳边的银链微微摇动，将笼在肩上的月光折射成细碎的光点。

“妖神将呢？”戮世摩罗出声问道。

木魅垂首答道，“帝尊走后，他一直在河边。”

“嗯。”戮世摩罗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停，复又问，“我离开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变故么？”

木魅知他心中所系，思索片刻便答，“山间花草有送来信息，远处天允山上发生了一场大战，目前玄武真道正全面搜捕尚同会盟主俏如来。”

戮世摩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一声不明意义的笑音落下之后，语气不似担忧，不似嘲讽，只是比一贯轻浮的声调多了些意料之中的感慨，“这个可悲的盟主啊……我早说过，尚同会那帮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木魅并不插话，眉目在昏缈的月色下显得更为端方和顺。

感慨完毕，戮世摩罗撑了撑额头，又故作叹息的长出了口气，而后淡淡道，“继续监视吧，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再告知我。”

“是。”木魅应声，俯身恭送帝尊离去。

待人走远，木魅方才轻轻出了口气。君临修罗国度之后，戮世摩罗身上总带着令人不适的压迫，金瞳沉冷深邃，在晦瞑的光线下，更是幽深的让人心惊。

他拂落石上落叶，依着树木坐下，腰间有物磕碰出轻微的声响。

清冷的木妖眼中划过一抹深重的哀色，伸手将悬挂在腰间的弓弩取了出来，火红的颜色映入眼帘，仿佛燃烧的烈火，跳动着，在心口烧灼出无可磨灭的疼痛。

抬眼偏了头，视线捕捉到一个人影，是月牙诚，他远远站着，直勾勾盯着这边，却一言不发。木魅将弓弩收起，敛了外露的情绪，皱眉问道，“小诚，怎样了？”

月牙诚慢慢走近，心绪的复杂在神色间显露得极为明显，站定后下意识的低了头，垂目再默了一会，突道，“老师会背叛帝尊吗？”

木魅眼波一颤，面露些微诧异，疑惑道，“你怎会如此问？”

月牙诚面上闪过黯然之色，张口只追问道，“会吗？”

声音仍是平日的低柔和缓，小心翼翼的，疑问却没有逼人之态。

木魅凝视着月牙诚黯淡低落的神情，心中微叹，许久，却道，“你会怎样做？”

“老师，我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那样，我会很为难。”月牙诚心中一跳，不由向前踏了一步，情绪显而易见的有些激动起来。顿了顿，又道，“但是如果真有那一天……”

抬眼，看着木魅雅淡清冽的侧颜，坚定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动老师。”言毕目中更添了几分沉郁，抿了嘴唇，再道，“但我，也不会背叛帝尊。”

话音落了，又补充道，“老师，你能理解我吗？”

一番话说出来，虽是艰涩为难，却将心情倾诉得淋漓尽致。

木魅面上沉了几分，盯着他看了许久，忽而叹息唤道，“小诚，”声带安抚，更有几分无奈，“我是你的老师。做老师的，怎会让徒儿为难。”

月牙诚眼中骤亮，唤道，“老师……”

木魅笑了笑，声音轻如月下和风，温润清雅，“你该明白，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家园，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一番话，开始仍是低缓，但说到后面，语气已是渐渐严肃。

“唯有帝尊，是殷海妖军的出路。唯有他，能带领我们反攻夜宁都，夺回属于我们的骄傲和尊严。”

话说的迂回宛转，月牙诚却也听得出他言下之意，心中略定，闷声再道，“我也是。我已经没有家了，不能再没有老师。”

虽是这样说，可他面上的不安和疑虑仍是清晰可见，木魅淡淡笑了笑，问道，“话讲，你为何问我这样的话？”

沉默片刻，月牙诚回答道，“老师瞒下了情报，关于策君与俏如来的……”

木魅却是再笑了一声，眸底最深处，似有异样情绪跳动，看着却有几分透彻的凌厉，声音混着夜风，听着有复杂莫测，他道，“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嗯？”月牙诚睁大眼，倍觉惊讶。

木魅微一摇头，只笑着，道一声“傻孩子”就再不出言解释。







林外不远处有一条小河，绕山而流，曲折蜿蜒，明澈见底。

戮世摩罗来时，见网中人正掬起一捧水，缓慢地清洗着双手，水花四散，映着朦胧的月光下，几分清芒闪烁。火红的发丝垂落地面，随着动作微微摇曳，似流动焚灼的火焰。

惯于无波无澜的金瞳微微有些变色，也只一瞬，便平静下去。戮世摩罗走上前，在网中人背后蹲下身，一手慢慢将他垂落的发丝捧了起来，轻轻掸了掸沾染上的灰尘。

网中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手上尚在滴着水，只转身挪动脚步寻了个地方坐下。

天际的一勾月牙西沉，晕着一层淡雾，朦胧得看不分明，如同网中人此刻的神色一般。戮世摩罗迟滞一瞬才跟上去，坐在他旁边，歪了歪头，问他，“心情不好吗？”

“没有。”网中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鲜少掺入情绪。

戮世摩罗静看他片刻，只一点头。

网中人也盯着他看，须臾的沉默后，淡淡问了一句，“处理好了？”

从戮世摩罗的方向来看，只能看到一双血瞳在面具后影影绰绰，辨不清真正的心思。听得他问，便答，“是。”看到网中人微微点头，再不多言的模样，心中微觉闷涩，未经思考的话语忽地冲口而出，“没别的想问吗？”

语气有些冒失，不复平日的镇定和淡漠，比起高高在上的修罗帝尊，更像是心中不快而意气用事的少年。

网中人摇头，道，“没必要。”

戮世摩罗敛眉，眼神沉了沉，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我信你。”那句话说的极简单，清淡随意，飘忽的像是刚刚拂过的微风。

戮世摩罗猛地抬头，便觉轰然一震，如雷殛体，那三字若泰山之重，沉沉压在心中，令平日口若悬河的利嘴吐不出半字来回应。

愣了少顷，戮世摩罗慢慢伸手过去，将网中人的手握住，再攥紧。

网中人体温较高，掌心的热度炽灼，贴紧之后，顺着他的手掌一路攀上，连带着心头都跟着热了几分。

“网中人。”戮世摩罗唤了他的名字，撇开视线，却仍是说道，“其实我……”

“你的刀，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知道是刺向谁。”网中人打断了他，言辞平静，神色间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从来如此，吾明白。”

那语气太过冷静，心平气和的样子，有些不大像网中人。戮世摩罗皱着眉，看了看灰沉的天空，又看了看粼粼的河面。

静默对坐许久，除了手紧紧握着，身躯却半分不曾靠近。

月沉西山，黎明之前，周遭忽而黑得密不透风。

一片沉闷之下，只听戮世摩罗突道，“嘴硬。”

网中人一愣，“你……”一字吐出，却无下文。

“你从来是不肯讲实话给我听。”戮世摩罗抬头看向网中人，伸手触碰到他面上冰冷的面具，微凉的指尖再滑到颊侧蛛网纹面之上，细细描摹过每一分纹路，黑沉的夜幕并不能令他的动作偏离半分。他熟悉网中人的一切，更甚于熟悉自己。

“我知道，难为的是你。”

另一只手握得更紧，患得患失的小心模样，远不似人前运筹帷幄的修罗帝尊。

夜沉如水，微有凉风。

一句似叹息似感慨的低低响起，“这一切，是我欠你的。”

“吾说了，没必要。”网中人的回答极快，声音平淡，却是不容撼动质疑的坚定，“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吾也没有给自己编织美梦，矫饰自欺的必要。”

末了是一声笑，“若看不破，吾今日也不会在这。”

天幕暗沉，原本一身刺目的艳色，看入目中，忽地沉重压抑起来。

戮世摩罗唯有扣紧掌中所握，凝视吞言。妖神将自有妖神将的担当，不惧他人品评毁誉，更不需旁人心生顾怜多意照拂。想着，便觉自己刚刚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幼稚，但既已说到这，便也不再隐藏。

他握紧网中人的手掌抵在额前，模样看着有些异样的虔诚。轻道，“网中人，也许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轻佻又麻烦小子，但我向你承诺，终有一日，我会向所有人证明，你的选择，值得。”

网中人看他许久，又是笑了，抬了另一只手轻轻触到戮世摩罗脸颊。

戮世摩罗微微一怔，随之抬起头看，正见到网中人眼神微微闪烁，流泻出似有似无的几分情动来，心中略颤，先是惊讶，再是紧张，最后闭了目，静默以待。

网中人指节轻轻抬着他的下颌，食指正碰到他颈间脉络，因着情绪的关系，脉搏跳动非常急促。他看了片刻，慢慢靠上近前，在对方默允之下，于他唇上印下清浅一吻，似蜻蜓点水。

浅尝辄止的亲吻，仍令戮世摩罗耳尖微红。他这一生，将旁人不曾经过的大风大浪，生死攸关，全都尝了个遍，却唯独不曾体验过情，令人心中温暖，安宁的情，拨人心弦，动人神魂，远比任何性命之危都来的惊心动魄。

彼此距离虽然拉开，对视的眼神仍是勾缠着绵绵的情意。他有些窘迫的眨了眨眼睛，胸口起伏片刻，又极快地稳下心神，抿了抿嘴唇，再度合上眼循着网中人的呼吸靠上前去。

网中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是笑了笑，扶上戮世摩罗的肩膀，接受了这个主动献上的吻，并予以热烈的回应。

蜘蛛是贪婪的猎手，从不拒绝送上门来的猎物。

唇齿相依，舌叶交缠，忘情热烈。

年轻的人族没什么经验，却异常积极热情，唇瓣柔软而甜美，加上生涩却认真的反应，轻易便让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但修罗国度的妖神将到底冷静稳重，记得帝尊身为人族，气息并不如魔族绵长，在戮世摩罗将窒息的前一刻放开了他。

戮世摩罗就势低了头，与他额头相抵，呼吸仍是勾连缠绵，逐渐同步，频率相合。

“网中人。”他低低唤了一声，还带着未曾平定的喘息。

心跳声在静寂的环境下清晰可闻，声声入耳。

“嗯。”网中人应了。

“我会用一生来证明。”戮世摩罗伸手攀上他的肩，合目沉声，郑重也温柔。

网中人反握住他的手，许久，方道，“吾知。”

“嗯。”戮世摩罗合着眼，笑意安宁，眉心舒张。

“你有这种废话的时间，不如想一想如何处理眼下之事。”网中人平静的说着，声音压低，想起什么之后，又突地转沉，“玄武真道，就这样放过吗？。”

“他们不会是我们的问题。”戮世摩罗淡淡的开口，声带安抚之意，“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在寻到母晶之前，你的战意，还是要忍一忍。”

天边渐明，深邃微白，熹微的光驱散了夜幕的沉黑。可以清晰的看到，网中人眸底微暗，似有似无的掠过几丝不悦。

戮世摩罗候着他许久，只听他道，“那个小子……”

四个字出口，字字重音，却再未续下文。

微微思量片刻，戮世摩罗眉梢一挑，“哈”的笑了一声，成功惹来了网中人不满的一眼瞪视。

轻软的吻落在了颊侧蛛网纹缕之上，小声道，“你知我心，我怎不知你心。”

说正经，又十分轻佻，说嬉笑，又偏含着情意。

网中人僵了片刻，唯扣紧那人下颌，作势欲用行动让他闭嘴。

然而突兀的一声重咳在旁边猛地响起，将两个人都惊得一怔。

转过头去，但见公子开明坐在树杈上，两只脚荡来荡去，满脸嫌弃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不知是何时出现在此。

“我说你们两个，注意点影响好不。”公子开明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抬手指向身后树林之中，“啧”了一声，又道，“你看你们两个，把小孩子都教成什么样子了。”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两个高大的树木之间以藤蔓搭了张吊床，月牙诚依在木魅怀中，睡得正香。

暖阳初上，金辉灿烂播散，夜幕散尽，豁然开朗。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