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3 【南北】人头篇·鸦食（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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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旱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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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樓主發表於: 2020-12-23 22:1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23 【南北】人头篇·鸦食（完结）

*内有四小篇，前因后果俱全。 $7QGi|W*k
|oWl9j]Z
*【剧情大致就是，如果银豹不是当家，然后双秀真的就一起挂墙头了……远目】 $@D*/@
`fuQt4
*很早很早的旧文重发，问就是老福特又屏了我。

篇1《囚者》 Z%Pv,h'Q
PNz]L
篇2《人头篇》 0HO'%'Ga*
P BVF'~f@j
篇3《日出·烧饼》 4VHWoN"U
;reBJk
篇4《鸦食》(又名，终点) 1COSbi]

*姐妹篇是《人头篇·无回》，已完结

[ 此帖被墨旱蓮草在2022-05-22 12:4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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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旱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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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1樓發表於: 2020-12-23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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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囚者》

※

银豹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

“银兔这多没威风，吾给你想一个，静夜之中的王者，银豹……银豹好不好？”

银色衣衫的道者被关押在囚室里的时候还能有闲余跟他谈笑。

银豹目光落在委顿于铁链间的道者身上，而后者双手银镖被卸，只余肩上琵琶骨被穿透铁链之上，抬起的目光却一如往日，平静而温和，似乎眼下不是死地，之后迎来的也并非极刑。

我会以什么方式死去呢？

他听见道者这样喟叹着，语气没有愤恨，倒是一派好奇。

斩首示威。不知为何，他冷冷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哦？银发的道者看上去颇是认真地思量了一下，犹有心情挑眉追问，那你们是打算如何用我的头颅示威呢？

大概是已经开了口的缘故，银豹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到底。

挂在魔城之外的城墙上。

道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非得挂出去吗？

银豹诧异地眯起眼，听这人口气，难以接受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后的处置。

非得……以这种方式吗？

不等他回答，道者又问了一遍，旋即自己意识到了什么般失笑。这笑声低沉苦闷，伴着铁链窸窣作响，透过栅栏他看到道者垂头抬手想掩面，却只落了一个空。

他的手，他的银镖早已被卸去。

银豹举起右手新安上的快雪银鉤，寒芒闪烁印出自己脸上圣兽异谱的冷峻。

这是他头一次并不为实力的提升感到全然欢喜。

『遗言？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说的，想说的人不在此处，而吾希望他永远没有听到的机会。』

虽然这样回答，但思考了一下，道者还是开了口。

『朋友，把吾的人头……挂出去的时候帮吾打理得干净些吧。』

『头放低些……至少看上去别太吓人。』

『其他的？人之将死，又何必祈求其他什么。』

『吾想说的，他都知道。』

『走吧。』

※
他于不动城附近的高峰上出现，夜风簌寒，月下霜影笼罩他的圣兽异谱和冷峻眉眼。

裹挟一身压抑的死亡气息。

刚割下一颗大好头颅的银鉤剔亮，尚未出锋就有凛冽杀气直逼来人。

『你的名字？』

『末日之狂·银豹。』

※

囚室第二位访客性子就太显沉默了。

他倚靠在几日前残留的血渍之中，纵使手足被缚，仍然坦然安静如同只是换了个地方居住。

倦收天唯一的动容是在知道这是原无乡死前所呆的地方之时。

说动容，也不过是勉力支撑起上身，问他。

他死前可有说什么？

血还在渗出，流过半边被浸透的身子滴在地上。蜿蜒成洼。

他听到金色袍子的道者对空气轻轻唤了一声原无乡。

再无言语。

要行刑了？也好。

金袍道者这样说着，支持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走出囚室时，银豹注意到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自己的银鉤上。

不要用这个……行刑用别的武器都可以，别用这个。

他不能接受般地别过头去，须臾又叹了口气，留恋般地转回视线。

银鉤上映出他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的模样。

唯有眉眼依然锋利雪亮不曾屈服。

把吾挂高些，道者漠然说。吾要在城墙上亲眼看你们城破。

他没有再看那把银鉤一眼。

『以及……别让他看到吾这幅模样。』

银豹发现自己在诧异这两个性格各异的人如何成为相交的知己，相托的兄弟。

他并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对这两人的关注却似乎有些越界。

或许是不解这两人之间为何总让旁人难于介入，难以分辨，好像谁都对另一个人太过了解。

哪怕先后赴死，却都在为对方考虑。

形容坦然。

于是他在原地和囚室沉默地送金袍道者踉踉跄跄地拖着一地铁链声响离开，一如上一位访客。

※

他把这两人的人头挂在一起。间隔不远。

他们的要求他都一一满足，谁要打理得干净些，谁要挂得高远看不动城破。

然后他停下来走远了观察了一番，又回去调整铁链位置，让一者头向远方，一者头略低。

这样谁都看不到对方凄惨模样。

他这样想着。

银鉤映出圣兽异谱后紫色眼眸中的冷然，或许这片锋芒曾经为这二人有片刻动容。

但那也只是曾经。

夜鸦异鸟尖利凄鸣，盘旋于人头上空，又畏惧他的存在，不敢肆意扑下。

只一声声地哑声嘶叫，勾起人内心无端悚然。

铁链被夜鸦撞得叮当乱响，摇摇晃晃，穿过人头头盖骨的部分被卡得发出艰涩的摩擦声。

他在原地站着，在铁链和头骨咯吱咯吱令人牙痒的磨砺中，在鸦声扑翅声纷乱的间奏里，盯着两个人头看了很久。

直到确认它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彼此。

彼此悲凉模样。

和彼此曾经模样。

——就当是、第一位道者赠予名字的回礼。

银豹最后瞥了一眼这两个人头，囚室里银发道者平静的目光和金袍道者锋利的眉眼交错着浮现眼前。

渐渐重合。

他有点明白这两人缘何成为比知交兄弟更重一层的存在。

因为某些方面上这两人太过相像。

相像得让旁人羡慕。

原无乡。倦收天。

银豹无声念着这两人的名字。

这样的气骨，这样的情义，值得并排放在一起，牢牢记住。

而这也是黑暗中冷血的杀手，所能对敌手给出最大敬意。

饮过血的银鉤在不动城永夜的黑暗里折射双月的黯淡光芒，银亮霜寒中似乎也映出一线近乎浓重的红色来，象征着已经流淌的血，和未来要飞溅的更多鲜血。

银豹一步一步地走着，没入城门后的未知世界。

人头在他身后的城墙上吊起，铁链磨着头骨和砖墙，声音晦涩。

渐渐湮没在黑鸦扑棱的拍翅声中。

而前方终是、

不复曙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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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0-12-23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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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2《人头篇》

#最后#

被挂的久了，日子就很无聊，原无乡的头忍了又忍，终于借着风撞了撞倦收天的头。

“倦收天，你说，就没人怀疑我们不是假的吗？”

“既已不在人世，又何必操烦这些事情呢。”倦收天的头这样回答着，“吾只烦恼，挂吾人头时为何要让吾披头散发……这些散发，挡去吾的曙光了。”

他感到原无乡的头拿束起的发冠在温柔地触碰他的耳侧。

“无妨。”他的同修轻声说，铁链哗哗声响里他声音如生前一般温柔。

“吾会用力抬眼，连你那份一道看。”

#一面#

倦收天，我觉得魔吞不动城的人大概没有强迫症。

从何见得？

他们把吾挂得比你低半个头，这下真是……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

披头散发血污满面的头颅敛下眼眸，忆起自己乍见原无乡头颅时几乎全身温度都要冷却的悲恸，安慰生前的友人。

见不到未必是遗憾。

至少这幅模样，即便同归离恨天，也不想被你看到。

#碰#

原无乡的头还是郁郁寡欢了好久，他曾想过他们两个会一前一后死在某场正邪战争里，也想过江湖路难走，但这行走黄泉路的间隔之近，却让他着实无奈。

何况尸首分离之后头颅得以悬挂一起，却又差了半个头的高度，连面对面聊聊天都做不到。

倦收天感受到了他消沉的情绪，但他往往在这时便拙于口舌，只能焦虑地把铁链拽得摇来摇去。

他忽然有了主意。

原无乡。他叫了一声那个垂着脸的头颅。

嗯？原无乡挑起了个鼻音，然后他感到倦收天在撞他的头顶。

第一下第二下都撞在了箍住自己的铁链上。

第三下终于正好。

倦收天的嘴唇轻轻地吻在了原无乡的束发之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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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0-12-23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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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3《日出·烧饼》

从人变成了人头，这个过程倦收天接受得很坦然，就像只是换了个地头看曙光。

倒是原无乡变得稍微要多话一些，天天数完地砖后就喜欢寻着倦收天聊天。倦收天多数时候是沉静地倾听的，时不时应答一声，略谈两句，以显示自己并没有神游天外。

直到有一天，原无乡陪着他一起看完曙光，无意间问了一句：“倦收天，你有没有觉得吾们周围乌鸦越来越靠近了？”

鸦羽在双月之下扑面而来，再快靠近时又迅捷折转而去，徒留夹杂着腐臭的气息掠过鼻尖。

这可不怎么好闻。倦收天想，沉默了几个呼吸，慢慢地回答：“吾其实已经……不怎么能看清他们。”

“这样吗？”原无乡停了一秒，露出安抚般的微笑，虽然所要安抚的人并不能再看到，“吾好像比你稍微晚些时候，只是略略有些模糊。”顿了一下，又问，“那……曙光呢？”

“……也看不太清了。”

“那吾当你眼睛，给你描述每日的日出好不好？”

“好。”

回答的人照常给出了信赖的答复，好像并不知道谁垂着头只能天天数地砖。

后来再过了几天，原无乡兴致勃勃地拿诗词形容完日出之壮丽喷薄的时候，倦收天照常应了一声，突然若有所思地问：“原无乡，你知道吾看曙光的时候常常在想什么吗？”

“是邪不胜正的希望？”

“不。”倦收天抿了抿嘴，诚实地说，“是你的烧饼。”

“好友，吾未曾想你原来这般思念吾……的烧饼。”

“纵使辟谷日久，早晨起来也难免觉得肚饿，再说太阳又如此肖似……咳，人之常情罢了。”

……原无乡觉得，整个头生大概都不能再直视刚出锅的太阳了。

他吐了口气想要吐槽一下这个只剩人头都惦记着吃的家伙，但那人又在叫他名字。

“原无乡。”倦收天安静地说，“吾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做的烧饼很好吃。”

那人好像含糊地笑了一声，重复着，只说。

“很好吃。”

第二天，努力了一晚上才把阴魂不散的东方升烧饼图从脑海里划去，原无乡清了清嗓子，唤了一声倦收天，准备开始讲解今日清晨的瑰丽日出。

他没有在喧嚣鸦声里听到惯常的那声温和回复。

黑压压的翎羽振而起飞，遮蔽了谁的视线。

他静默了很久。

不动城的人进进出出，在永远只有夜晚的双月光芒下迎战，挑衅，应敌，没人知晓城墙上挂着的两个人头中的一个已悄然逝去，魂识不存。

倦收天，你知道吗？

在见不到太阳的不动城里，原无乡的头这样盯着地面，向什么也不存在的空气温柔地说。

今天的太阳啊，像只烧饼一样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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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0-12-23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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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4《鸦食》(又名，终点)

原无乡感觉到自己渐渐看不清眼前不动城的地砖了，虽然他日复一日地数着它们的时候总嫌弃它们一成不变，但真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感到一阵悲伤。

因为那是他和这个世界仅存的一点联系了。

五感迟钝难辨的寂静之中，眼前模糊有黑影掠过。

是等待啄食头颅血肉的鸦。原无乡想。魂识逝去的那一刻，对他们虎视眈眈许久的夜鸦便会一拥而上，将两人头颅顷刻间撕咬得面目全非。

——人头也并非没有死亡。

但原无乡并不觉得恐惧。

能以这种奇特的形式苟存世间这一段时日已是幸运，更何况有着倦收天相陪，这最后一点时光，也显得分外有趣和温情。

再无遗憾。

又盘旋折返的夜鸦这回几乎是擦着脸侧过去的，携裹着风将倦收天的发梢尽数拍打在原无乡面上。

避无可避的一片刺痒。

原无乡张嘴想调侃几句的，却想起倦收天的头已经许久都不曾说话了。

只好含住一嘴的碎发，和无人可说的调侃。

他当然知晓倦收天是先走一步，他并不介意随后就跟上，就像谁豁命紧随跟他人头挂一双——

黄泉路一遭，谁也不要落下谁太远，追上行一段，奈何桥边对饮一碗孟婆汤，或许还记得要惋惜居然没有月色相伴，烧饼作陪，孟婆汤还比清酒难喝云云。

却不提一句来世。

有遗憾的人盼来世，而他们不必。

对原无乡而言，挚友知己，或只是倦收天这个名字。

能有今天这个结局，足够了。

倦收天。

原无乡的头叹息着，再念最后一遍这三字。

微弯唇角衔起两人混杂难理的发丝。

魂识渐灭。

凄厉号叫声中，那无穷无边的鸦羽终于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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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篇 · 鸦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