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4 [槐棋]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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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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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樓主發表於: 2021-02-14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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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槐棋]鏡花水月

鏡花水月
文：微央
四弦一聲，驚雷引落，槐破夢額上血印初現，心口一陣鈍痛。
“亞父還有後著，必不容憂患深脫出生天。”槐破夢腳下一軟，亞父的身形在他面前留下一縷粉藍色的光影，眼前便陷入無邊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身在絲綿的衾枕之間，他被一團溫暖與柔軟包圍。
安全了。他心裡想。
亞父似乎並不專攻醫術，但為何這具身體如此輕快？先前雷擊的痛楚已全然消失，連幼時連綿至今的心痛症狀都消失不見。他心裡有些暢快，便換了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
長髮繞上了他的手腕。是柔若雲霞一般的直發，長過腰際。他有些迷茫地想著自己的頭髮怎生得這樣長了，便伸出手來撫上額頭，可那面龐的觸感更讓他感到了陌生。他驚得睜開了雙眼，眼前是一雙纖細柔軟的小手，像是是亞父的手。可令他更為驚詫的是，這雙手竟生在自己的身體上。不，是他自己生在了一個陌生的軀體之上。
他有些踉蹌地跨下那張雕花的小床，視線的高度先是讓他怔了一怔，鏡中的面孔更是讓他既驚又喜。是那日的雷擊？槐破夢不敢相信，既然自己在亞父的身體裡，那亞父怕不是在自己的身體裡。
他端詳著這張面孔良久，又輕輕地抬起嘴角對著鏡子笑了笑，然後背過身去。
那是他最想見到的亞父的表情，期盼若久，到頭來居然也只是自給自足，何其可笑。
亞父何在呢？他急於向大殿奔走，便披上亞父藍色的披風，連頭髮都沒有梳，便匆匆而去，只是他奇怪的走姿使得隱鱗苑內的侍女對他頻頻側目，他不得不放緩腳步，儘量模仿起亞父平日的端莊與矜持。
大殿上，“槐破夢”正在處理政務，無論是就棋一今日未曾上殿的說辭，還是胤天皇朝的下一步打算，他都能自圓其說，且比起自己患得患失的風格，他之謀劃，可謂殺伐決斷，盡顯皇者風範。這一切使他確信自己的身體裡，必住著棋一的靈魂。
擁有棋一身體的槐破夢匿於大殿側廂，表情複雜地聽完擁有破夢身體的棋一所有的安排。有些內容雖不合他的意，卻也是對於胤天皇朝而言最有利的選擇。
他默默地聽，直聽到人群散去，殿上的聲響消失。他聽到有人向著自己走來，便提起精神向聲音發出的方向一轉，卻看到眼前人的眼眸一沉，自己那張熟悉而從未熟視的面龐便逼近在眼前。他一驚，卻聽見那方棋一用自己的聲音對他說“槐皇”。
“亞父……”雖是明瞭於心，但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仍是令他內心煩悶，他回身忖度了一陣，心想這事還是得與亞父商量一番才得解決，便又轉過身去向著亞父。
與他的焦慮不同，此刻的亞父顯得無比自如，今日殿上，不受管教的魔軍居然對亞父的安排言聽計從。只因佔據了自己的這副軀體，亞父行事更為便利。那些看似服從的將領，其實也只是服從於這副男子的軀殼而已啊。
他這樣想著，亞父卻身形不穩，一口鮮血直噴於地。是了，他的心痛舊傷未消，前日雷擊又添新傷，用著這樣的身體，亞父應當是忍著痛楚在處理政務。他又生出些許心疼來，便伸出手去，按住棋一的心口——他自己若有心痛，身體這處是止痛最有效的地方。
“啊，你……退下！”亞父卻暫態擊下自己觸碰她身體的手。
槐破夢看著他自己的臉上顯出這樣羞怯的表情，又氣又笑：“亞父莫要忍痛，這心痛病症已隨吾多年，吾早已習慣，只是亞父初次體味，定然疼痛非常。”他一手握住亞父之手，一手攬上她腰際。殿內的童僕前來送茶，見到平日穩重自持的軍師居然對槐皇做出如此親昵之舉，不小心摔了手中茶盅。他口中說著“歲歲平安歲歲平安”，趕忙收了碎片小心退下。
“誰！”棋一正為破夢過分之舉而暗自惱恨，又不知當下情形被何人撞見，雖非自己行動，但傳揚出去到底對自己不利，氣極痛極，竟是暈厥過去。
槐破夢覺得臂上一重，亞父倒在自己懷中，只是這軀體交換的現實令自己有種無奈的情感。好在自己平日從未放縱食飲，將自己身軀抱起也並非難事。
不過，除了借自己故意行動，期望他人見到“亞父”待自己與別不同的少年心氣外，他亦不想在人前露出自己久病孱弱的體態。畢竟，自己虛構的情形到底水月鏡花，他還是想和亞父各歸各位的。兩相權衡，他選擇了先行前往大殿下的密室——若有不適，他往常都是在這裡自我療傷。
他緩緩步下臺階，穿過連廊，將亞父輕輕置於榻上，睡榻之側，是當年魔主為他擇下的藥泉之水引來匯作的池塘，他一件件除去亞父身上衣衫，心內暗自慶倖：好在眼前是自己的身軀，否則真是令他手足無措。
藥泉溫水作用之下，棋一緩緩醒轉，她看見自己那屬於槐破夢的身軀赤裸著浸泡在清澈的泉水之中，這陌生的軀體閃著令自己無法直視的瑩白，她略闔一闔眼，再抬眸，竟是一派風輕雲淡，好似這等靈魂出體的奇談並未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轉頭看到槐破夢正用著自己的軀體趴在藥泉池邊，映照著自己的影子，不禁輕咳出聲。
槐破夢聽到聲音，知棋一醒轉，自是欣喜：“亞父妳醒了！”
“喚吾槐皇。”
什麼？槐破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亞父妳不想和我一起想想如何解決難題，各歸各位麼？”
“不用，當前情形，於胤天皇朝甚為有利。相信你也聽到殿上之人對吾之安排謀劃十分服從，看來槐皇這個身份，可使吾權力運使更加得心應手。”槐破夢不敢相信地看著棋一抬著他自己那雙幽綠的眼眸一步步逼近了自己，便下意識地坐了起來，並向後退了退——他不敢觸碰這陰冷藥泉分毫，因這泉水只有他自己的身軀可以以陽克陰。
“亞父不怕吾身體痛楚麼？”槐破夢急中生智，推拒之詞脫口而出。
“何必怕，皇者痛楚，在心不在身。此等代價，尚可承受。”
“亞父不怕吾用妳之軀體隨意行事，敗壞妳之名聲麼？”槐破夢本不想如此卑鄙行事，但見亞父此刻決絕姿態，竟是要佔據自己一生所有，獨獨將他排拒在外，便無法不口出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