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6【儒门后宫】闲中录（1-29，122F）幕26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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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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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樓發表於: 2013-06-20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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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49樓goldarcher于2013-06-20 04:37發表的 Re:06.19【儒门后宫】闲中录（1-16，48F）重刷说明详见一& .. : iq$/6!t
还以为有更新，没想到号称“不行，不能再改了”的你又改了，这次终于连标题都改成了咸重录，意思是很咸很重口XD。立志看小说要看连续完整情节的我已经崩溃倒地再起不能。 8*wI^*Q
顺说刚才正好看到妖僧被一剑封喉，一群人呼天抢地，满嘴好友啊众天啊往圣留迹啊！我于是默默地吐血了。 n9fk{"y'G
不行我要找个角落治愈下自己，周末再来重、头（深吸气）、拜读大作 *rLs!/[Z_

“不行，不能再改了”——你下次在看到类似的句子，就当是一群乌鸦在飞。

妖僧在正剧里太弱了。这种愚蠢的死法，我哭了有没有……

闲中录=恨中录，这个名字是我借的。被你这么一解释，我……我知道我现在已经用反复重刷重口到你了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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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

51樓發表於: 2013-06-21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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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19【儒门后宫】闲中录（1-16，48F）重刷说明详见一& ..

竟然又重新写了！
当初就是因为这文太长太复杂酝酿了好久才终于一鼓作气看完的结果第二天大人就重写了好纠结要不要重看结果因为之前看的时候冲击太大实在不舍得不看只能再来挑战一次脑细胞Orz（实在是本文构架太大记人设和各自的情节好难。。。）
不过我们还只是看一想到楼主还得写又觉得我们好幸福
话说
麒麟王大人太帅了啊啊啊啊！各种霸气外露不解释！
这么帅的麒麟王真的不考虑和意琦行有点什么吗不用等绮罗生了赶紧嫁了吧～
（不过意琦行的个性到麒麟王手上说不定会死很惨何况他都有狗儿了。。。额，还是再等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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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52樓發表於: 2013-06-21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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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引用
引用第51樓ojaneo于2013-06-21 00:27發表的 Re:06.19【儒门后宫】闲中录（1-16，48F）重刷说明详见一& .. : u%FA.
竟然又重新写了！ kW"N~Xw)
当初就是因为这文太长太复杂酝酿了好久才终于一鼓作气看完的结果第二天大人就重写了好纠结要不要重看结果因为之前看的时候冲击太大实在不舍得不看只能再来挑战一次脑细胞Orz（实在是本文构架太大记人设和各自的情节好难。。。） ^#nAS2w7U
不过我们还只是看一想到楼主还得写又觉得我们好幸福 ?IK[]=!
话说 d$!ibL#o
麒麟王大人太帅了啊啊啊啊！各种霸气外露不解释！ di|l?l^l
....... K$4Ky&89

感谢支持！握拳，继续努力挖坑努力填。很喜欢这个布局设定，不想凑字数，打算认真地写下去。人设和人物关系是有点复杂，但配上比较大的构架，反而不怎么显得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麒麟王就是绮罗生的前身啊。绮意这个配对，讲究的不就是前世今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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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樓發表於: 2013-06-24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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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19【儒门后宫】闲中录（1-16，48F）重刷说明详见一& ..

幕十七亂道
刀龍家親王的那位悅宮，年歲日漸長成，對親王的態度卻一天比一天地冷淡。說來遺憾，當年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嫁給他，但只是名義上多了一個保護人，其實還是隨意自在地生在父王的寵愛中。父王離去之後，因爲心情軟弱的緣故，有一段時間對那個人倒也挺是依賴的。不過，終究是性格不和，從此以後便漸漸地疏遠下去。或許在外人眼中，始終還是幸福美滿的一對吧。眼見他年歲長成，容貌也越來越出落，好像也頗懂得深情愛意。其實呢，只是越來越擅長虛飾表面罷了。此身雖貴爲親王家的公子，卻也曉得自己的將來必要依靠那人的照拂。那種反感的情緒，表面上不會流露出來，暗地裏卻始終是耿耿于懷的。不過是聯姻而已，本來也沒有什麽深情厚意，倒希望對方用豁達的態度對待他，在外面交陪幾個情人什麽的，自己也可以以此作爲理由隨心所欲。無奈那位親王的性格，天生就是那麽沈穩持重，已經對前代親王承諾過好好照顧他，便始終都一心一意的，連過著清心寡欲的日子也不以爲意。如此隱忍著，反倒招來了旁人的議論。“或許真是性情冷淡吧。否則像他這樣年歲的人，從來也不在中殿過夜的話，哪裏會沒有一點抱怨呢。”背後底下，人都這樣頗有些疑心地談起他，認定他在外面是有情人的，只不過藏得很好就是了。話傳到悅宮那邊，當事人自己不甚在意，倒引來身邊的侍候人挺多的怨念：“可惜我們主上還總是一副不懂事的樣子。幾時能成熟一點，想必親王就不會爲外面的人分心了。”

身邊那些人議論這些話的時候，好像都不怎麽特意回避著悅宮。只見他整天除了遊戲之外別無所好，雖然身體好像已經長成了，性情卻還幼稚得好像孩子一般。想必是被前代親王過分寵愛的結果吧。因爲先前兩位公子的去世，心灰意冷，故而從來沒把他當作繼承人好好教養過，只叫他隨心所欲地玩樂。以他的出身和地位，像這樣無憂無慮地過日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可連天尊皇胤都不幹涉的事情，偏偏被那位赤麟殿下指責甚多。先前入道親王還在的時候，仰仗著靠得住的父親，大可以顯出心地寬宏的樣子，對這些指責不聞不問。反正也是無足輕重的一個人，隨他背後說兩句又有什麽。如今，一家之主已經變成了天尊皇胤，偏偏又那麽看重這位赤麟殿下，難免叫人感到些許不安。處在當中的天尊皇胤呢，始終把照顧悅宮當作自己的責任慎重對待，自然不會讓他落到尴尬的處境。可對赤麟那邊，畢竟是寵愛的心情多一些。隨他背後不滿什麽，只要別太過分了，甚至都不責備他。或許在他看來，一家人的相處，沒有什麽道理可講，往往都是感情用事。像悅宮和赤麟這樣，原本就是彼此看不慣的人，碰到一處，自然會用種種理由挑剔對方的不是之處。非要斷出個是非曲直，非但沒有任何意義，只怕還會傷了兩邊的心。至于赤麟看不慣悅宮的理由，恐怕多多少少是因爲嫉妒的緣故。既然如此，倒不如對悅宮暫時疏遠一些。反正眼下的他只是幼稚跟孩子似的，除了玩樂，別的事都不放在心上。思前想後，便這樣決定下來，借口公事繁忙遷居到外寢殿。難得兩邊竟然如他所想的，竟然從此以後相安無事。赤麟這邊呢，能把大哥從那人身邊搶回來，當然覺得稱意。獨自住在中殿那邊的悅宮，每日與身邊的那些人飲酒作樂，倒也過得十分順心。

這天，剛好是天尊皇胤來他這邊探望的日子。本來是在飲酒作樂的，聽說親王過來，便在寢衣之外隨便披上一件深紅色的外衣，拉開內寢殿的門，走到外面相見。先前年歲幼小，那種隨意不拘的模樣，頗有些天真可愛。如今也出落連身量都挺高的了，淡淡的酒色映著頗有些俊氣的面容上，未免顯得輕浮了幾分。帷屏移在跟前，雖然略有些遮擋，也能隱隱望見帳幕之後的那人略有些懶散地向身邊的矮幾靠著。談話之間，侍候人將一根細細的玉竹煙管遞上來，見他微微地迷著眼睛，惬意地吞雲吐霧，對坐之人未免頗有幾分不快地移開目光。煙香裏冰片的氣息，混著淡淡的甜酒味，若有若無地飄散著。親王去後，悅宮回到內中繼續跟人飲酒作樂。只是底下的侍候人見此情形，不免交相私議：也不至于不好色到這個地步吧？若不是外面另有別人的緣故，何以會對主上如此淡漠視之？

猜測越來越多。雖說盡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可以不免叫人困惑。跟在天尊皇胤身邊的赤麟，自然曉得他大哥整天都在做什麽。故而越發討厭那些背後議論的人，總認爲是悅宮指使的，故而更對那邊的人嫌厭萬分。不過話說回來，始終也不知道他大哥心裏是怎麽打算的。既有名正言順的關系，眼見著悅宮一天天長大了，難道就一點都不動心？心裏這樣想著，有時便在談話中故意試探一兩句。可對方卻總是含糊其辭的，要麽扯到別的話題，要麽幹脆隨意一笑，叫人一點也看不出他的真心。疑心本來就重，總覺得他大哥自從那日見面之後，對悅宮的態度就跟以往不同了。總不動就教訓他，都是一家人，別老跟悅宮作對什麽的。可說到底誰跟誰是一家人啊？刀龍家的上上下下還不都是人家的？真正是親人的，還不就只有他？話是不能明說出來，可心裏總歸把大哥當成是自己一個人的。但不知對方究竟是一無所覺，還是故作不知，總是那麽毫無防備的樣子，倒是叫人不好明顯地表現出什麽。平日裏故作叛逆，好將這種疏遠的關系維持下去。可是，心情總是愈來愈焦躁，漸漸的開始有些難耐。照這樣下去，真說不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遷居到外寢殿後，遠離了悅宮，倒是跟自己住得更近了。兩處殿所之間，只有一道渡廊相連著。遇上有空閑的晚上，就叫他過去，或者在廊下靠近外面的地方坐著聊天，或者只是喝酒散悶。說來可厭，自從那日意外地推倒了屏風，心中湧起的各種紛亂的念頭，日日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的。曉得大哥的爲人，也知道那句“入宮參上”什麽的是徹頭徹尾的玩笑話。可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著，種種煩亂的心情，更像沸水似的翻滾不安。連日以來，聊天的話題，好像總離不開議婚之事。不知怎的，原本沒太放在心上的一件事情，被人總是這麽提醒著，倒生出了幾分抵觸之心。說到結婚的理由，自然是希望他有個後援人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是盼望著他結婚以後，能夠變得成熟一些。“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兄弟，終究也不能在一起過一輩子不是？”唉，這話可沒有別的意思啊。只是在對方聽來，總覺得像是要踢開自己似的。大哥是已經結婚的人了，也不是那種性情冷淡的，自然想和悅宮是一家，恐怕早就嫌他礙事了。

心中悶悶不樂地想著，酒也喝的不痛快。也是要到就寢的時候了，便一言不發地推開酒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躺在床上，心裏煩亂不安。忍不住披衣起身，拉開格門，向渡廊對面的那間殿所望去。對面暗暗的沒有一點燈光，想必是已經睡下了。夜風吹來，帶著略有些浸人的寒意。可心中的暗火難消，蠢蠢欲動，總是按耐不住要做點什麽。人在房間裏不停地走來走去，忽然停住腳步，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過到對面。天尊皇胤已經睡下，聽見他腳步很重很急地走進來，還以爲出了什麽事。站在寢台跟前，見大哥很是意外地看著他，只覺得心血很湧，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有事？”天尊皇胤皺著眉，從寢台上坐起身來，有點不耐煩地問道。曉得他那種反複無常的性格，誰知道那句話不對心，半夜跑過來找他生閑氣。“我看你也別廢心了。我根本用不著後援人什麽的。”隔了很久，忽聽赤麟沈悶悶地說道：“因爲對象是我，對方才遲遲不肯答應。要是換成是你自己提親，說不定早就娶回來了。我又不是刀龍家的家主，婚事什麽的，隨便怎麽都無所謂。要是你想借助他們家的勢力，倒不如把悅宮辭了，自己娶了他。反正親王也不在了，刀龍家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留著悅宮也沒什麽用？你又不喜歡他，忍了他這麽多年，也算仁至義盡了吧。實在不忍心，就讓他退到側室的位子上。反正他所要的，也就是無憂無慮地過日子。這種日子，就放在側室的位子上也是一樣過。這麽一來，也算是各得其所是不是？”明明心裏的火氣已經很大了，還是按捺著聽他把話說完，才好像心平氣和似的淡淡道：“你閑的是不是？還當你是明白過來了。誰知又堵在這會兒又跟我鬧。半夜三更的，不想跟你吵架。滾回去睡你的覺，明天該幹什麽幹什麽，別沒事找事。”

見對方一臉淡漠的樣子，由不得怒火中燒，逼近跟前低聲怒吼道：“憑什麽事事都聽你的！管他是誰家的，我才不伺候他那一身公主病！”原來先前剛結婚的時候，赤麟看不慣悅宮那種自以爲是的傲慢性格，成天煩他，動不動就罵他公主病什麽的。想必是因爲這個緣故，還沒見面就討厭起青貓家的孩子。按說不值什麽，一笑也就過去了。誰知赤麟見他不理不睬的樣子，當他瞧不起自己，掄拳就打了過去。這一下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就被掀倒在床上。見他衣被散開，發絲淩亂，忍不住血湧上來，俯身壓了上去。像這樣赤裸裸的念頭，先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眼前的情形更仿佛慫恿了一般，恨不得伸出手去狠狠地抓一下。先前打鬧慣了，從來沒把這當回事。只是沒想到，赤麟這一回鬧居然是有心的。見他壓上來，只想著格擋一下。哪知道手腕被對方抓住，狠狠的一下扭在身後。當時背對著赤麟，只覺得他下手的力氣出奇的重，不由分說，將他死死地摁在寢台上。平常沒有過這麽鬧的時候，想要用力挺起身來，卻被利刃般的手爪狠狠地抓在背上。後背上一陣劇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身上的衣服，身下的被枕，都被鮮血染了，連寢帳上都被血點濺上了一道。見到血光，赤麟由不得怔了一下，也就是這閃神的工夫，被天尊皇胤回身一掌，打翻在寢台旁邊的地上。天尊皇胤坐起身來，順手在背後上摸了一下：幾道深深的血槽，傷口深的地方，皮肉往兩邊翻著，差不多連骨頭都碰的到。溫熱粘稠的血，順著傷口地往下流著。扯過旁邊的衣被，忍著疼按上去，還是說什麽也止不住。赤麟從寢台邊上撐起身來，摸了摸疼得發燙的側臉上。也不知是從對方身上沾的，還是被打出來的。總之這一巴掌抽的，差點沒把牙給打掉了。擡起頭來，看見背對他坐著的天尊皇胤背後鮮血直流，忙抓過旁邊不知什麽東西，手忙腳亂地幫他擦著。慌亂之中，也忘了把傷口清洗一下，就把整瓶的止血傷藥倒了上去。忙亂了一時，總算是把血止住了。天尊皇胤擡起手來，以爲還要打他，誰知只是在他臉側有些腫起的地方稍微碰了碰。“這是給打在臉上了。明天挂著傷出去，還不得叫人問。”當時氣頭上，手勁兒夠狠又沒理會，也不知這一巴掌打得多重。“我看你就是欠揍。晚上不睡覺，跑到這到底幹什麽來了？成心找打是不是。”說話之間一擡手，扯著背後又疼了一下。一夜混亂。折騰了到這時候，天都快要亮了。便趁著天色還早的時候打發赤麟回去，讓他回去找冰塊把臉上敷一敷，自己叫侍候人過來，將那些扯得破爛不堪、染血濺汙的床被衣物換了下去。

爲著臉上的瘀傷，赤麟足有五六天沒在人前露面。至于他兄長那邊，背後的傷倒好掩飾，只是偶爾牽動到了，不免疼一下。跟在他身邊的侍候人，都是不怎麽愛議論的。不知怎的卻有閑話傳來，竟然連龍首那邊也聽到了風聲。禦前參上的時候，屏退衆人，問及此事，聽說赤麟如此犯上，忍不住更添了幾分嫌惡。說實在的，都是容成君生的，也不知道龍首爲何那麽厭棄赤麟。說是因爲他生有六爪，而容成君也是生他而死的，可這些說到底，都算不得是他本人的過錯啊。龍首見他總這麽回護著赤麟，無話可說，只得任其自處。眼見著赤麟年歲漸長，龍氣漸盛，差不多也是一條成年的刀龍了。而眼前這位年輕的親王殿下呢，還把對方當成無知無覺，以爲還是個的孩子似的，總是那麽毫無防範的樣子，由不得叫人替他擔心。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吧，表面看上去，只是兄弟兩個一言不合，隨手打了一架，跟先前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可看那背後的傷，大致也能推想出當時的情形。要說赤麟的居心，也就瞞得過天尊皇胤，落在旁人眼裏則一望而知。像這樣一方是儒門龍主所生，一方是魔龍邪主所生，而且還都是容成君所生下的，妖力孰強孰弱，難分軒轾。先前赤麟還在年少的時候，差著年歲，妖力怎麽的都弱一些。如今倒不得不防備著，免得發生什麽難以預料之事。想到這些，故而在臨退出的時候，又叫住天尊皇胤，掩著扇子想了一會兒，靜靜地說道：“雖說已經有悅宮了吧，也不妨召幾個人在身邊照顧。悅宮太過年幼了，自己都得人伺候著，又能關心到汝什麽呢？人皆以爲身份高貴的人，也得身份高貴的才能與之相配，其實也不盡然。就說明成殿的那位，好些事情上都不及人吧，可論到感情卻比誰都深。倒不是說那種出身較低，一味溫馴順從的人，就惹人憐愛。只是爲人能通情達理，又總是很謙遜的樣子，由不得叫人對他敬重幾分。前些時候，聽他提起有個同母的兄弟，先前在汗青編供職的，最近退下來，在風檐春秋住著，也沒有什麽人照顧。回去之後，有空不妨到那邊去探望一下。明成殿那邊也會很感激你的。”

回到傲天武殿那邊，聽說赤麟正在帶人清點武庫。走過去看了一下，難得都按照他事先吩咐的，處理得井井有條的樣子。到晚上，跟赤麟一道乘車回到家中。背上的傷口很疼，想是被汗水蟄的，回到住處，便讓人幫忙把傷藥換了一遍。自從那天挨了一巴掌以後，一直都沒怎麽跟他說話。在傲天武殿那邊，爲著公事見面的時候，只是冷著臉吩咐他做著做那。對方呢，只是眼也不擡地答應一聲“是”，一句多話也不說就退下做事去了。侍候人圍在身邊，幫他外衣褪下，將蓋在傷口的藥布一層一層地解下來。隨他一同進來的赤麟，本來要退回自己的住處，見此情形，就讓那些人退在一遍，親自動手幫他替換傷藥。許是天熱的緣故，隔了這些天，一點都沒有見好轉，反而比先前惡化許多。當時把傷口清洗一下就好了，否則也不至于壞成這個樣子。在傷口附近輕輕按了著，感覺有膿血在裏面似的。天尊皇胤背對他坐在床邊，只覺得背後那很是脹痛地方刺疼了一下。略回頭看時，只見赤麟低下頭來，伏在他身後，在傷口中上吮吸了下去。這是幹什麽啊？忍不住地要站起身來，卻被對方按在肩頭上。“別動！”肩頭被用力壓著，只得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被吮吸著的傷口，偶爾被溫軟的舌尖觸碰到，雖說有點不自在，心裏卻也有說不出的感動。一時將傷口裹好，撿起撂在旁邊的外衣披在身上。赤麟挺不自在地在旁邊站著，見他看著自己，便轉身就要走開去。“站住。”天尊皇胤站起身來，披著衣服走到他跟前，目光冷淡地看著他，許久道：“你跟我過來。”赤麟跟在他身後來到內院的廊下，坐在他們平常喝酒閑談的地方。酒端上來，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赤麟跟前。“你啊，除了欠抽沒別的毛病。”赤麟轉過頭，哼了一聲，倒也沒說別的。“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早就想要成家了。也不知道你是缺了這個弦，還是故意跟我作對，給你找個人結婚還不樂意。”“你這也叫成家？守著個小孩過這麽多年，連個暖床的都夠不上，有什麽意思！”“嫌人家小是不是？那給你找個大點的你就願意了？還是你已經看好誰給你暖床了？說出來，我看看你眼光怎麽樣。”“我看上——我看上誰關你什麽事！你去找你自己看上的就行了！”天尊皇胤瞧著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半天才頗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難怪對結婚這麽大氣呢。許是心裏有人，又不好說出來。唉，隨他去吧。心裏想著，披著衣服站起身來，故意道：“你說的對。我管你幹什麽呢，除了惹氣沒別的。你以爲我管你是願意的嗎？人活世上，只有尋開心，沒聽說有願意自找不痛快的。今天在龍首跟前，還勸我說別整天跟自己過不去。反正也沒人領情，有管你這些破事的工夫，還不如給自己找幾個情人來得劃算。這樣的年歲，加上身份和地位，要說在外面連個情人都沒有，還都以爲我有毛病呢。管他是誰呢？反正不至于撓我一巴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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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樓發表於: 2013-06-26 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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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24【儒门后宫】闲中录（1-17，53F）重刷说明详见一& ..

一个都不能忍了还多找几个，大哥您这不是欠挠，是欠推啊。

发现这文虽然和纪年初雪版设定接不上，和纪年修改版（大概是第二版吧，儒门美人传，墨小四变姑娘那个）倒是挺和谐的，要说是那个的前传还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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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樓發表於: 2013-06-26 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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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54樓goldarcher于2013-06-26 02:29發表的 Re:06.24【儒门后宫】闲中录（1-17，53F）重刷说明详见一& .. : /{f"0]-RA
一个都不能忍了还多找几个，大哥您这不是欠挠，是欠推啊。 oUwo!n}
)X-'Q-
发现这文虽然和纪年初雪版设定接不上，和纪年修改版（大概是第二版吧，儒门美人传，墨小四变姑娘那个）倒是挺和谐的，要说是那个的前传还真像 !NH(EWER

完全把那些个版本抛开吧。我都不记得自己写了啥了orz

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就是说说而已。要真是找了的话，还得研究下大哥到底是怎么跟情人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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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樓發表於: 2013-06-26 0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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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龙首说怕他们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的时候笑疯了。。。
不是说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是儒门隐语么人家两兄弟自己都还没搞明白您老人家就开始操这个心是不是早了点
还有大哥也未免脾气太好了凶手来给你上药你还感动如此圣母可不是坐等被推。。。不过好歹赤麟会对大哥留手大哥也还能降得住他换枫岫来会死很惨啊还不如赶紧把大哥塞给他别去祸害无辜群众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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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樓發表於: 2013-06-26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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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56樓ojaneo于2013-06-26 06:43發表的 : f^FFn32u
看到龙首说怕他们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的时候笑疯了。。。 "iA0hA
不是说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是儒门隐语么人家两兄弟自己都还没搞明白您老人家就开始操这个心是不是早了点 #73pryXV
还有大哥也未免脾气太好了凶手来给你上药你还感动如此圣母可不是坐等被推。。。不过好歹赤麟会对大哥留手大哥也还能降得住他换枫岫来会死很惨啊还不如赶紧把大哥塞给他别去祸害无辜群众了Orz #B;P4n3

大哥对赤麟就是那种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的感觉，再怎么作再怎么把他气得要死，回过头来稍微表现出有点良心的样子，就能把大哥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可惜大哥的这辈子注定不是他的，而且是那种“是谁的也不是他的”的感觉。现在回去看原剧，感觉赤麟这么作那么作，作来作去就是一个意思“大哥你是我的只能对我好你要是对别人这样那样我就离家出走干尽坏事给你看”——中二熊孩子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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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18-12-03

鮮花(497)

58樓發表於: 2013-06-27 04: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幕十八迷夢（上）
龍首將晏成君從流放之地召回，讓他代替佛公子駐守衡江前線。公事上的理由是這樣，可私下裏的緣故卻是因爲著實想念他。谕旨接下，動身啓程，在半路上遇到前來迎他的佛公子，趕在他見到龍首之前便囑咐道：“知道你受了委屈，可見到主上的時候千萬別流露出來。主上是真心想念你的。當初會那麽做，確實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結緣枕席的人，彼此之間本不該這樣虧負。可君臣之間的際限，總是身爲臣下的要多忍耐些。就算心裏有什麽難過，也別讓人看出耿耿于懷的樣子，記住了嗎？”又說：“事情究竟如何，我心裏有數，龍首心裏也明白。這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不過，算賬的事有我，不用你插手，到時候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晏成君聽他這麽說，只是若無其事地笑道：“什麽算不算賬的。你知道我不是愛計較的人。身子是龍首的，以前蒙受過那麽多的恩寵，受點委屈又算什麽。”佛公子聽他這麽說，不禁釋然笑道：“你能這麽想就好。我只怕你年輕氣盛，一時別扭著想不開。”見他比先前瘦了許多，不由得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目光仔細端詳著，拉著手心疼地問長問短，想知道他在那邊過得怎麽樣。多年不見，那種生疏的感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親熱起來的。也不是因爲心裏有些不痛快就故意跟佛公子生分，只是覺得無話可說，或者是有話沒法說的時候，便用那種對待外人的禮貌和客套應酬他。

回到龍首身邊住了不到半個月，就離開儒門，帶兵前往衡江前線。從那以後便一直留在外面，只有每年回朝複命的時候，在龍首身邊住上幾日。因爲這個緣故，兩人之間一直都沒能再有孩子。龍首似乎一直遺憾著這件事，也因爲先前的事上對不住他，總想補償以往的過錯。可在晏成君這邊，每當想起以前的傷心和痛苦，只覺得沒有孩子反倒輕松一些。或許是生疏太久的緣故吧，就算是親近的時候也沒什麽感覺。可身爲臣下的，特別是蒙受恩寵的時候，總不好顯出太過冷淡的樣子，故而就算沒有感覺也不曾拒絕過。每年複命還朝，住在宮中的那幾天，心情都特別壓抑。忍不住要怨念的時候，就逼著自己靜下心來想一想，也明白這疏遠冷淡的過錯既不在自己，也不在對方。或者該怨命吧？回想起先前感情很好的時候，不免覺得難過。可事已至此，也無意去想那設若能夠挽回又將如何。倘若順其自然，大概會一直照這樣疏遠下去吧。可這次因傷帶兵、不得不回來休養，這一長住，又讓那原本只是生冷的關系變得糾結起來，叫人煩惱不堪。

六月月初，又到了前線駐軍更替的時候。早在一個月以前，廷議上就爲這件事議論起來，爲帶兵的人選爭執不休。內廷兵權由銀蟒家執掌著，倘若晏成君不能親臨前線，自然應該是銀蟒家的兩位府君接替他。可反對的那方卻覺得，那兩人的資曆還太過年輕，前線責任卻又如此重大，要替換晏成君的位置，還是刀龍家的那位親王更合適。只是這樣驟然把內廷兵權轉交給刀龍家族，不合規矩，也會引來外間的猜議和疑心。諸如此類，議論了很長時間，始終也沒有結果。最後，由執掌外朝的邪儒宗彙集了廷議的意見，向龍首建議，將兩家合在一處，由銀蟒家的兩位執掌內情兵權，另派攝政親王帶上刀龍家的兵力，隨他前往衡江前線巡視妖仙道的法陣。這樣的安排，聽起來是挺周全的吧。可前線那種地方最忌諱主將不和，就算前代親王已經不在了，銀蟒家和刀龍家素來的積怨也不會輕易消減半分。從禦前退出，佛公子心情甚是不快，過去探望晏成君，抱怨起來，忍不住又牽扯上一些別的事：“先時向他家求婚，一副愛理不理的冷淡樣。說是在考慮，考慮到如今也沒有一句回話。聽說跟刀龍家的親王，爲著議婚的緣故，幾次三番地見面。要不是已經答應下了什麽，怎麽就那麽處處維護著刀龍家。如今趁你病著，連衡江前線都要插一道。我看要不給他點厲害瞧瞧，將來還不翻了天？”

晏成君默坐在一旁，懷裏抱著琵琶，一兩聲地撥著弦，仿佛心不在焉似的聽著，末了才淡淡笑道：“求婚的初衷，是爲了兩家的關系要更好些。既然不能更好，也該維持原樣，不該弄到最後不歡而散。對方能答應固然是好，若是不允也就算了，何必惱火呢。”佛公子經他這麽一勸說，倒也平了幾分怒氣。自己尋思了一回，不免無奈地笑了一聲。“白活了這麽多年，遇事還不如你沈穩冷靜。難怪連龍首也說，總覺得阿徹自從回來以後，比先前成熟多了。”有這話麽？聽起來倒像是埋怨他做人無趣似的。不過佛公子那句話說的不錯，要不是他如今病著，前線的事也不至于被攪得一團糟。如今到了這時候，無論是爲了公事還是爲了私心，都恨不得一時能回到前線去。可一提起要強行取出身體裏的邪靈之氣，就免不得被佛公子數落一番：“不要命了？沒聽邪儒宗是怎麽說的？那些還沒你傷得這麽重的人，被鬼手強行取出邪靈之氣以後，最輕的也會瞎掉一雙眼睛。都說前線的事情交給我，你就下來安心養病。難得在龍首身邊能長住一陣子，要是能有個意外之喜，不也是你懷抱裏的福分麽。”晏成君聽他這麽說，只是隨意地笑了笑。想起天色不早了，還說要過去龍首那，便支使佛公子去替他取來外衣。人坐在寢帳中，靠在背枕上，隨手梳具匣中的一把梳子，將散放在枕邊發絲摸在手邊，心不在焉地梳理。一時佛公子取了外衣回來，坐近床邊，擡起他背後垂發，將雪白銀繡的外衣披在他身上。“阿徹的樣子真好看。”耳邊聽見佛公子的聲音，仿佛似曾相識的一句話，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望向鏡中，只見佛公子的目光許久不動地端詳著他，目光裏別有些深意似的。只是被他的目光一碰上，便輕笑著若無其事地避了開去。

傍晚的時候過去龍首那邊。見他帶了琵琶過來，很是高興地讓人取來白玉琴，升起垂簾，坐在廊下靠外的地方合奏了一番。夜風湛涼，階前生著各色的常夏石竹，很是茂盛地開著，沁著微甜的香氣。“年來每到這時候都分隔兩地。按說也該習慣了罷，可還是免不了要傷感幾分。算是有點癡愚吧，總覺得再怎麽有心，不能在一起作伴，終究是件遺憾的事。今年汝正逢厄年，故而遇上這些不順。不過，也正因爲這個緣故，能夠相守在一處，反倒覺得稱心。先前對不住的那些事，總想跟你說聲抱歉。可見你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埋怨什麽——倒願意你能說兩句怨恨吾的話，心裏或許還能好受些。”說著，便將他攬在身邊，側身臥在垂簾之下。殿上寂靜無人，隔著細細的竹簾，望見清平無盡的水中鋪開田田的蓮葉。芙蕖隨風輕搖，玉瓣簇擁的花蕊間，散發出清淡迷人的香氣。久也不曾如此動心地想要一個人，今日卻這般情難自禁的。低下頭來，望著他眉心上豔紅的妖印，仿佛花蕊一般映襯著白雪似的膚色。“遺憾汝這些年在外面，也沒有什麽機會像這樣親近。否則也該生下個孩子，長得和汝一樣俊美，那該叫人多喜歡。”

這夜伏在龍首懷中，蒙受恩寵憐愛，心裏百感交集的，仿佛在夢裏一般。將近天明的時候，困倦之中稍稍睡了一下。誰想一阖眼，又夢見那遍身是血的雨宮。夢裏的雨宮陰險地冷笑著，伏近在他枕畔。手中捧著一副血肉模糊的嬰兒骸骨，好像貢獻祭品一般，輕輕地擺放在他身上。人被魇在睡夢之中，連呼吸都困難起來。龍首近在身旁，聽見聲音，連忙將他叫醒了。想起夢中那令人生厭的情形，忍不住伏在寢台邊上，難受地幹嘔了半天。龍首見他臉色蒼白，身體虛弱，只覺得腰身裏滿滿地脹痛，傳人過來看視，也弄不清是什麽病症。佛公子聞訊趕來，見他臉色蒼白地靠坐在床上，止疼的湯藥端上來，只是喝下一口，就惹得胃裏難受了好一陣，只想嘔出來似的。“恐怕是邪靈的惡氣還在身體裏的緣故，就算是有意料不到之事，也可能給混淆過去了。”這樣很是難受地過了一個月，脈象穩定下來，才確定是可喜可賀之事。只是這身體被邪靈之氣攪擾著，一天比一天虛弱下去，由不得叫人擔心。

眼看要到七月的月中，從中元那天算起，直到月末的最後一天，沒有一天不得避忌的。住在宮中，雖有妖仙道的術法護持，畢竟身體太過虛弱，逢此鬼門大開的時候，倒不如寄身在佛門暫避一段日子穩妥些。提起佛公子入道修行的無佛寺，“地處偏遠些。雖說有點荒涼吧，好在是熟悉的地方，凡事都有照應。”行期已經定下來，可龍首那邊卻還依依不舍的。畢竟是心裏頭最疼愛的人，眼看著他受罪已經夠難過的了，更何況還要離開自己，哪能不惦記著呢。離宮前的那個晚上，整夜不睡地陪著他，摟在身邊，說了好些舍不得的話。伏在龍首的懷抱中，只是默默無言的，倒像是有著無限的心事。“到底是怎麽了？也不肯跟吾說一句。雖說有君臣的際限吧，可怎麽說也是結緣枕席之人，說兩句心裏話，還有什麽難爲情的？”“跟隨主上這麽多年，還沒什麽可以報答聖恩的。如今總算有了機會，要是給這病給耽誤了，豈不是對不起主上麽。”龍首聽他這麽說，忍不住將他摟在懷中，頗有些埋怨地歎道：“說什麽傻話啊？同在一處這麽多年，還不知道吾真正在乎的是什麽嗎？唉，別怪吾有這樣的癡心，只是想著將來有一天，到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看見了他們，就好像看見了汝一樣，多少也是個安慰。也就是爲了這個緣故，才一直希望兩人之間能有個孩子。可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要是連現在都沒有，哪還有那些將來呢？還是好好地保重汝自己，比什麽都重要。別的事情，都是能有就有的，就算沒有了也不在乎。最貴重的，還不就只有汝嗎？”

前往無佛寺的那天，由佛公子陪著坐在車中。車子已經走出了很遠。見他目光還默默地望著車簾之外——不曉得他心裏正百交集，只當他是眷戀難舍的緣故，便笑著勸道：“不就是暫時分開幾天，哪有這麽依依不舍的？一直坐著，腰上又要疼了，還是來我身邊躺一下。”進入深山之中，只見路旁的樹木越來越高，越深越密。進到深山裏的時候，雖然還在白天，卻也不得不在車檐之下懸燈照亮。這半日坐在車中，難免倦怠，便枕在佛公子的身邊，閉上了眼睛。徹夜話別，一宿都沒有睡過，到這時候才覺得精神困頓。佛公子輕輕地挪近他身邊，拉起衣被來蓋在他身上。裏衣之外只穿了一件柔軟的白衣裳。將手摸在懷中，在腰腹之間久久地停留著，有著說不出的眷戀。深山裏靜的清涼，讓人忍不住阖上了眼睛。睡意朦胧，感到車行在狹窄的山路上，時而微微地顛簸一下。道路兩旁，高茂的長草斜伸過來，擦在轉動的車輻上發出沙沙的聲音。佛公子將他攬在懷中，雙手摟著，好像只要一放開就會失去了似的，說不出有多少愛惜。

日暮黃昏，車子緩緩地停在無佛寺的山門之前。再往上是一段漫長的石階，要一直走上去，以這樣的身體，恐怕會有點辛苦吧。“身爲武將的人，哪有那麽沒用。想起那些誠心參拜的人，還要從山腳下一步一叩首地拜上來，像我這樣走上去，不知有多輕松呢。”便讓人提燈在前照著道路，扶著佛公子的手，一步一階地走了上去。心裏默數了一下，總有一千多步吧。像這樣走一段就歇一段。到了山門跟前，回首望去，不禁心情輕快地笑了聲。既雲是無佛寺，且名副其實的沒有一尊佛像，倒不知來這地方又參拜什麽。要說是爲谒見佛公子而來的，可就讓人想笑了呢。“哪兒是爲了見我啊。也就是看著龍首的面上，才十分尊重地讓我主持在這。出家都沒幾天的人，可有一點法相莊嚴的樣子，值得給人參拜嗎？來到這裏谒見的那些人啊，大多是爲了殿中的那些繪相。修行的人沒幾個，倒有許多畫師呢。”說話之間，便引著晏成君進入山門之內，從正殿開始，慢慢地浏覽繪在牆壁上的那些佛圖法相。總是佛經中的故事居多吧。不知是從何時起流傳下來的，只見六道輪回中的衆生，都被畫得栩栩如生的。如此精致細膩的筆觸，倒仿佛是親眼見過的一般。聽人說起，好像是早年間修行在佛門中的一個人，法力高深到足以在六道輪回中自由來去。爲此立下的宏願，從取出六道衆生的鮮血作爲顔色，又將自己的雙眼取出來，托付在一位畫師手上。那位畫師呢，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人吧。得到這雙眼睛，便不負所托地畫出這些栩栩如生的繪相。只是從他畫完最後一筆的那一刻起，這雙眼睛就再也看不見了。據說那位畫師至今還活在世上，還有曾經贈他雙眼的那個人，如今已身在佛門之中。*“這麽說來，原先還不在佛門中嗎？”“想必是吧。況且這世上也不是只有佛門中人才能在六道輪回中自由來去的。而那所謂的六道輪回，只不過是神人妖鬼魔所居住的境界。倘若這能像邪靈所期望的那樣，用妖世浮屠將相互隔絕的境界打通了，想在六道輪回中自由來去了又有什麽難的呢。”

*這裏的這位發願的佛門中人是慧座忘塵緣。受其所托的畫師是妖繪天華。這一段的最後一句話，提到邪靈的妖世浮屠。可見這時候晏成君已經被邪靈帶到了坐落在無佛寺的另一時空內，在他身邊的不是佛公子，而是邪靈。往後的地方，都是能夠看透他一切心思意念的邪靈，借著他的心思意念設的局。

像這樣一副一副壁畫地看下去，不覺之間已經到了天黑的時候。空蕩蕩的正殿上，連一尊佛像和經台也沒有供奉。值此初夜上經的時候，只有幾位形同老朽的守夜僧人，在空曠的殿宇中枯木一般地靜坐著。許是這一天下來旅途勞累的緣故，加上夜晚的光線太暗，眼前那金輝耀映的佛圖壁畫也顯得有些模糊了。佛公子扶著他，來到正堂的客殿之內。內中已經設下寢帳和帷屏，只是比起宮中的住處，到底顯得簡陋了些。“這一晚就先就這麽睡下吧。明天天亮以後，讓人好好地布置起來。不比宮中的住處，至少要像家裏那樣差不多。”被人服侍著沐浴更衣，躺在寢帳中睡下。“到底還是累了吧。瞧你剛才坐在熱水裏的樣子，差點就睡著了呢。”佛公子坐在靠近寢台的地方，隔著衣被，在他腰背的傷處上輕輕揉著。“身上有沒有哪裏痛的？這會兒有沒有胃口，稍微吃點東西？”晏成君躺在帳中，搖頭輕笑了下。到底是深山裏。一樣的節氣，到晚上更加冷了許多。身上蓋了一床被子，還覺得有點冷。“那就再取一床被子來蓋著吧，就怕你夜裏壓著覺得重。”說著，便真的叫人取來一床被子，從下往上，嚴嚴密密地蓋在他身上。只不過是一床被子罷了，誰知蓋上來的時候頓時重了許多。整個人被壓在下面，想要挪動一下身子都覺得很吃力。佛公子挨近身旁，將手伸進被子底下，摸在他腰腹之間，好像留戀似的輕輕愛撫著。“阿徹真是好福氣啊。”忽然聽見他說起這句話，隱約記得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可歎自己這一生，就沒有這樣的福氣。人是老了，脾氣變得越來越壞。再不離開他身邊，還有什麽意思呢？畢竟是舍不下這份感情，倘若一定要讓人奪去，倒不如看著它落在你身上。這樣一來，也可以放下，從此以後就能安心的……”

意外地聽他說起這些，雖然只是人之常情的一些話，卻叫心裏莫名地刺痛著，又好像被緊緊地揪住了一般。燈光搖動的側影裏，只見佛公子漠漠然地望著他，神情裏好不悲傷的樣子。“爲這自私的念頭，便自遂心願地把你送到龍首身邊，也不在乎你心中是否真的願意。好在他又那麽寵愛著你，這虧欠之心也好過了許多。唉，能看著你年輕的模樣，就好像看著當年的自己似的。雖說心裏還是有些不甘的遺憾吧，至少還算得上一份安慰。”“怎麽突然說起這話了呢？一點都不像你平常的樣子。”心裏悶著一股沈重的壓抑，想要盡力看清楚對方臉上的神情，無奈燈光幽暗，只覺得那臉上好像蒙了一層灰紗，影影綽綽地浮動。身體裏面，不知從哪裏而生出的一股冷氣，攥緊了這顆心，把它窒息得幾乎要炸裂了一般。好像有一個聲音緊緊貼在他耳邊，低聲怨念著：看你所有的這些吧，沒有一樣不是從他那裏拿過來的。憑什麽啊？瞧你如今所有的這一切，哪有一樣東西是你自己的？龍首是寵愛著你的吧？可你得到的那些寵愛，究竟是爲他還是爲你呢？你以爲你真有什麽嗎？你只不過是他的影子罷了。……好難受啊。從哪裏來的這些讓人壓抑的念頭呢？從來都不曾有過的。頭像被勒住了似的疼著，沈甸甸的，好像被一個念頭狠狠地鑽著。

一直撫摸著他的手停了下來。佛公子轉過目光來，仿佛隔了很遠似的望著他，露出一絲暧昧的笑意。“抱歉。一時心裏亂起來，說了這麽些不找邊際的。讓你心裏難受了吧？可是，要不是像這樣單獨相處著，哪有機會說說心裏話呢？不知在你的心目中，把我看成是什麽人。兄長嗎？還是當成是長輩一樣地依賴著？在我心裏面，總是留戀著你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看我寵著你的樣子，難道不覺得嗎？”大概是吧。也覺得他有時候寵愛著自己，有點像是……心裏正思忖著，只覺得臉頰上忽然涼了一下，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是佛公子俯下身來，輕輕地吻在他的嘴唇上。略有些冰涼的指尖，在他臉上溫柔地愛撫著。起初只是捧起他的臉來，下一刻卻把手探入懷中，自上而下地撫摸了下去。“這是阿徹的身體啊，好迷人的是不是？”指尖碰過的地方，冰冷而濕潤的，好像拖下了一道水痕似的。經過他腰腹之間，手掌蓋著稍稍停留了片刻，繼而向更深的地方摸索下去。“阿純……”不知爲何的，忽然想起還在年少的時候所做過的一個夢：夢見自己躺在阿純身下，被他的雙手扶在腰間。朦胧的印象裏，感到他在自己分開的雙腿間低下頭來。一陣的溫暖和濕潤，海潮般地湧上來，將整個身體都吞沒進去。擡起模糊的目光望著他，只覺得印象裏的那個他，正好像眼前這樣微微笑著，明明那麽熟悉，卻又陌生得好像從沒有見過似的。“阿徹是屬于我的是不是？身體也是，心也是？”好荒謬啊！到底是怎麽了。心裏清清楚楚地想著，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隨著他手裏的動作變得急促而淩亂。“都是屬于我的吧？就好像阿辰全都屬于他哥哥的那樣？”

阿辰？……腦海中掠過那個人的名字，混亂的黑暗之中，無比清晰地一閃而過。眼睛，一雙貓的眼睛，幽光淡淡地向他靜靜望著。*心裏忽然醒過來似的，轉過的目光，定定地向坐在一旁的佛公子臉上看去。燈光飄搖不定，但見他整個面容都沈在暗影裏似的，好像似是而非的一個人，在重又變得清楚的目光中微微地晃動著。這不是阿純，絕不是！……心念微動之間，竟然吃力地坐起身來，將壓在自己身上的推在了一邊。觸手濕粘滑膩的，好像頭發似的密密叢叢，手碰上去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好像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稍不留神就會纏在自己的手上。坐在床邊的人原本有些背向燈光，此時轉過頭來，露出那張近乎蒼白的面孔。僵死似的笑容裏，陰冷的氣息像融入水中的墨痕一般，悄無聲息地擴散著。隨它逼近過來的，還有無形中那股壓倒的力量。心底微微地冷笑著，將手撐在身邊，想要站起來，卻感到手底下按著的地方忽然變得支離破碎，只一用力就塌陷了下去。不知何時，寢台四周已被暗紅色的汙血吞沒。頭頂上方滴滴嗒嗒地淌下血來，雨點似的不斷落在他身上。擡頭望去，只見無數人形的暗影浮在上方。被剖開身體裏流落出破碎的肝腸，搖搖欲墜的，好像下一刻就要跌落下來。“殺生罪重的人，死後都要落入血池地獄。計算你平生所殺過的人，等待著你的那個地獄不知該有多深呢。”坐在點點滴落的汙血中，感到身體陷入沼澤一般緩緩地沈落下去。除了厭惡那太過濃烈的血腥味，心裏卻出人意料的平靜。汙血漸漸地沒到胸前，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好不沈重的一股力量，迫使他艱難地呼吸起來。碧血長風呢？爲什麽它不在身邊，不在自己的手裏！燈影之下，那蒼白的面容緩緩地靠近前來，幾乎要和他貼在一起似的面對著面。“你醒過來了嗎？看清我是誰了嗎？還是根本看不見？”仍然只是佛公子的那張臉，血色中豔麗地笑了一下。下一刻，沒頂的汙血吞沒下來，將眼前所見的湮沒成一片血腥的黑暗。

*太史侯是青貓家族出身的，這裏看到的貓的眼睛，其實是他的眼睛。這個家族的人，天生就有主宰妖仙道的力量，妖靈可以退散邪魔。他們的眼睛可以看到邪魔，單純的存在就可以震懾邪魔，逼退他們，倘若掌握了術法，就可以與邪魔對戰。特別在在戰場上，既是雙方兵力的交戰，也是兩方術法的博弈。頂級強勢的主宰者，甚至可以操控整個戰局。這個家族的人，他們的感情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保護力量。即使沒有術法，只要他們心心念念地要守護一個人，就沒有任何邪魔的力量可以傷害他。在這個地方，邪靈看穿晏成君的心，知道太史侯是他最想關心保護的人，想要借此設局陷住他。而太史侯對晏成君的感情，牽挂和惦念，卻在他身上設下了保護的力量。以至于邪靈說出他的名字以後，晏成君就從他設下的蠱惑中清醒過來，清楚地看穿他隱藏在佛公子外形之下、邪靈的真面目。

[ 此帖被muyimolin在2013-07-28 06: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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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7)

59樓發表於: 2013-06-28 09: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幕十九迷夢（下）
“阿徹！阿徹！——”耳邊聽見急切的呼喚聲，睜開眼睛，正看見佛公子那焦急的面容。“才一轉身，回頭就看見你昏倒在那兒。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又魇住了？”佛公子一面說著，扶他坐起身來。才曉得自己原來靠坐在一副壁畫之下，身上汗濕淋漓，虛弱的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跪坐在旁邊的佛公子，將他緊緊地摟在懷中，撫摸著他被汗水浸濕的鬓發。“是不是又夢見什麽了？那個纏人的東西，爲什麽追著你不放呢？”心神稍定了一下，但見面前的佛公子正伸出手來要摸向他的臉上。只覺得夢境裏的面容和聲音，跟眼前的一般無二，不由得下意識地避了開去。伸向自己的手，略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慢慢地放了下去。“到底是怎麽了呢？剛才只聽見你含含混混地說，好像要把什麽東西還給我？”“……有麽？記不得是什麽了，只是夢見很多，很亂……”佛公子挨近他身邊，也靠在牆壁上坐了下來。“要還給我什麽呢？咱們是兄弟啊，哪有什麽可見外的。我所有的都是你的。你所有的，不也都是我的嗎？”明明是隨意而說的一句話，可是語氣聽起來，怎麽都叫人覺得奇怪。擡起頭來，往佛公子的臉上望過去。只見微微含笑地望著自己，笑容之下卻又藏著叫人無法看清的東西。

慢慢地伸過來的那只手，僵死似的蒼白，在他身上緩緩地撫摸而過。指尖摸著的地方，仿佛愛憐似的停留在他身上。那股似曾相識的寒意，透過身上的衣服，正悄無聲息地沁入到自己身體裏面。還是沒有脫出夢境吧。到底怎麽樣才能醒來？照這樣下去，就算真到了醒來的時候，看到真正的佛公子，恐怕也會崩潰的。“是啊，就像你心裏所想的一樣。總也脫不開，總也脫不開，就這樣一直迷宮似的轉下去，就算到了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恐怕也沒法確信自己到底有沒有回到現實中。”身邊的“佛公子”發出輕輕的低笑聲。只見他半垂著頭，低語似的笑聲，漸漸變成一種仿佛從身體深處發出的狂笑。那又長又直垂在臉龐的頭發，也隨著笑聲中顫抖的肩頭劇烈地前後搖晃著。“你很煩啊。裝神弄鬼的，盡是些無聊的事。”心裏忍不住地嫌惡著，又無法克制地一陣煩亂。“誰說不是呢？原本一下子殺死你，後來才覺得，這樣緊緊地纏著你，才是最有意思的。耐心不多了吧？恐怕再過不久，就想拔出劍來刺穿我了吧？放心，別急。等你耐心耗盡，不用你說，我也一定會給你找一把劍來。碧血長風是嗎？你一定又在想它了吧？我一定會記得你想要的。可誰知道到了拔劍出鞘的時候，你手中的碧血長風所刺穿的將會是什麽人呢？是你哥哥吧？或許是龍首也說不定。還是叫你一心放不下的……”一個名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忽然隨著驟然笑聲被咽了下去。仿佛水銀一樣流動著的目光，滿含著陰冷狡黠的笑意，輕輕柔柔地落在他身上：“不。這次可不會再讓你跑掉了。”傾身靠近，垂發分開在兩邊，露出蒼白的薄紙一樣的臉龐，薄而纖細的雙唇，仿佛在鮮血中浸透過似的，搖曳的燈光中，愈發顯得深紅而嬌豔。“誰知道你到時候會殺一個什麽人呢？只要記得，不管你殺了誰，我都會很高興。或者你就不殺，就像這樣，一直被我纏下去。你喜歡哪一個？說出來，我一定讓你稱心如願。”

夜色無盡漫長似的，恐怕再也沒有白天了。身陷其中，似乎只有殺死眼前的人才是唯一的出路。意念閃動的瞬間，果真感到有一把劍握在自己手上。可究竟會不會像它所說的，這一劍刺出，只會帶來更加可怕的事？不如就讓它纏下去吧。反正賠上的只是自己一個人，就算永遠醒不過來了，也不過是在這滿是血腥的地方，陪著它把這無聊的遊戲進行下去。或許是很久以前就開始厭倦了吧。否則何以會活著這樣昏昏恹恹，除了一點點的傷春悲秋，什麽都不放在心上。自己到底是誰呢？無論如何，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晏成君了。這個身體，和廢了有什麽兩樣，就連死去的千宮都覺得，殺死自己這樣的人，簡直毫無意義。隨它怎麽樣吧。不就是想把自己困在這個地方嗎？反正時間有的是，索性就陪著它們這些無聊的怨鬼，慢慢消遣……心力越來越弱，思緒也隨之變得愈發混亂。腰背後的那道傷，從始至終都隱隱作痛著，好像已經成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只要活著一天，就只能陪著它消磨下去。還有什麽可用來消磨的呢？酒嗎？反正也沒有人再拼命地攔著他了不是？就那麽日夜不停地喝下去，好像先前在青陰川上的那條船裏，日夜飄浮著一樣。到底還有什麽值得自己醒過來的，倒不如在這場沒有盡頭的噩夢裏沈睡下去。鬼嗎？怨念嗎？汙血嗎？這些盈盈擾擾的聲音，昏昏暗暗的顔色……夢境內外，原本也沒有什麽不同是不是？

混亂無定的思緒糾纏之中，心力變得越來越虛弱。好累啊，只想安安靜靜地睡一下。卻又明明白白地知道，只要像這樣睡下去，等待他的還是迷宮之中的又一重更加令人昏亂的惡夢。意識懸浮在昏暗中，遊魂似的，朝著一望無盡的深處走下去。背負在身上的怨靈，隨著踉跄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沈重。不知來到了什麽地方，四面都是森森的高牆。舉頭望去，無限深遠的地方傳來仿佛是雨水滴落的聲音。身後怨靈那陰慘的笑聲，在四壁之間空空地回響著。“你聽見那聲音了嗎？那是血雨啊。只要一直不停地下著，就會把你淹沒進去。時間還來得及吧？你可要爬上去嗎？向上爬，爬到最頂上的地方，說不定就能出去了呢？”背後的怨靈從側面向他探出頭來，唇角彎出笑容，很長很長地向前伸出脖子。一圈，兩圈，……雪白的脖頸好像長蛇的身軀，盤繞在他身上。身體被捆縛得動彈不得，重壓之下，頹然地倒在地上。有什麽值得掙紮的嗎？再怎麽想掙紮，只是會淪爲對方消遣的樂趣。“起來嘛~光停在這個地方有什麽意思呢？快起來啊，到前面找路。前面還有好多好長的路，爬呀~爬呀~”

附在臉旁的怨靈，面孔緊緊地貼著他。那化作蛇身、纏在他身上的脖頸，悄無聲息地收緊起來，呼吸越來越困難，腹中也被絞緊一般陣陣地疼痛。“哎呀，已經有血流出來了呢。你看你啊，連到這個地步都不肯順從我，自己的身體廢了不要也罷了，難道連他給你的孩子也不要了嗎？”怨靈清冷的聲音，因爲血流的氣息忽然變得歡悅起來。緊緊抵著它的面孔，忽然閃開。再下一刻，只覺得身下被細長的舌尖舔舐著似的，令人戰栗的顫抖過後，被舔去鮮血的地方，留下冰冷的粘液。已經在窒息中變得虛弱的雙腿，被沈重的力量逼迫緩緩的分開，細長的舌尖舔舐著，循著血腥的味道，向身體的更深處探索進去。舌尖探入身體的最深處，冷的好像凍過的生鐵一般。手裏緊握起來，想要握住手中的那把劍，可越是攥緊，越是感覺手心裏的空空蕩蕩的，除了忍耐的痛苦之外，什麽都抓不住。“或許在你看來，沒有什麽東西是舍不得的。可就算再怎麽不在意，等到那些被你無視的痛苦堆積起來的時候，總有一天會把你吞沒。呵呵，你大概已經感覺到了吧？看看你的手中，除了已經廢掉的自己，究竟還剩下了什麽。”嘲諷的笑聲，從身體裏面發出來。只覺得那濕冷的舌尖品嘗舔舐著，被舌尖的倒刺刮過的地方，撕裂地鈍痛，幾乎把心都要锉碎了一般。“這是你唯一剩下的東西了吧？舍得嗎？還是像你自以爲的那樣，就算失去了也無所謂？無論如何，我已經跟它融爲一體了。沒人會幫你殺了我，因爲殺了我就要殺了它。他們都不願意讓你傷心，都怕讓你傷心，說不定還會千方百計地勸說你讓它活下去，讓我也活下去。你呢？到底還是決定了嗎？劍就在你手上，已經決定了，那就快來殺我啊。就想看你親手毀掉，把自己剖開，把已經空洞的地方越挖越大。總會有坍塌的一天，總會有的……”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只聽見那怨念惡毒的笑聲，忽遠忽近地閃動著。近乎無力的雙手，緊緊地抓著，終于握在了劍刃上。刺入手心的疼痛，讓意識清醒過來。劍尖轉向自己，片刻的停留，終于緩慢而堅定地插了進去。刺得很深呢，大概把身體都穿透了。身體中一陣劇烈的掙紮，疼痛，窒息的幾乎模糊了目光。感覺到鮮血流出，也感到時間正在變得越來越慢。還有多少重惡夢？要一直不停地繼續下去。還有什麽？都來吧。眼簾無力地阖上，感到自己正向著黑暗中陷入一般地沈落下去。

一點點冰涼的雨點似的，灑落在他的臉上。“你還好嗎？”一個似曾相識的溫和聲音輕輕問道。睜開眼睛，只見那白衣雪發的年輕人，俯近自己身邊，將一瓶酒從頭往下的澆在他臉上。“雪脯酒。可還記得這味道嗎？”溫和的輕笑聲近在耳畔，一只手從背後托起他的身子，扶他靠坐起來。劍身被拔出的地方，鮮血還在汩汩地流著。被扶著坐起來的時候，只覺得一股溫熱的血流從身體裏湧出來，一陣的眩暈，幾乎又昏了過去。“喝下去。盡量喝下去一些，好讓我帶你從這裏走出去。”白陶的酒瓶抵在他的唇邊，輕輕送下。擡起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望見那淡紫色的眼睛，不禁露出笑容，只一瞬間便覺得心情平靜。“你迷路了。是誰把你引進來的，看起來可不止是想殺你那麽容易。”“……大概是我自己吧。”心中苦笑著，想要撐身站起來，撐在身邊的手只是虛弱地顫抖著。“這是惡鬼道。看你這一身血汙，恐怕是從血池地獄裏落下來的吧。拖你下來的那個人，未必有殺你的力量。只想把長久地困在這兒，慢慢的就會變得跟他一樣了。”一面說著，一面扶他站起身來，坐進一輛暗色的馬車之內。車輪聲響起，碾過路面的聲音，好像那道路是碎石鋪成的，時不時又聽見渡過水流的聲音。“這條路是用碾碎的人骨鋪成的，夜晚被月光照著，才能分外明亮。過了剛才的那條血河，再往前又是怨靈很深的一片林木。你的靈火已經被耗散的差不多了，經過的時候千萬不要往外看。”

馬車在碎骨鋪成的道路上又前行了一段，只覺得身上忽然變得好涼，又被那人餵下了一點雪脯酒，才勉強地支撐下去。心中無奈地笑了下：到底是怎麽樣的緣分呢？一到要死的時候，就會遇上他。閉著眼睛，只聽見那人溫和的聲音輕笑了下：“誰叫你有那麽漂亮的靈火，每次都把我吸引過去。”血流的太多，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連自己的雙手都感覺不到了。“很冷是嗎？”那人移近前來，解下身上那件雪白華美的披風，輕輕地蓋在他身上。車行道中，檐下垂線似的滴下冰冷的血雨，隨著陰風飄來，散出令人壓抑的血腥氣。靠坐在車中的那人，安靜而悠閑地望著車窗之外：雨幕之後那深不見底的暗中，只見淡綠色的鬼火隨風搖曳著，飄忽不定。船上待久了，也會覺得悶啊。一年裏也就是這個時候值得出來，打打獵，或者坐車隨便走走，看看風景什麽的。來時的路上，遇見一只挺漂亮的青貓，好像也迷路了似的，轉來轉去的不知在找什麽。看它那挺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地跟它過來。*來到鬼林深處的一個地方，看見晏成君靠坐在被怨靈纏繞的一棵樹下，手裏倒握著劍身，將它緩緩刺進身體裏去。“很漂亮。”昏沈之中，聽見那溫柔的聲音輕輕贊歎道。“越是將要熄滅的時候，越是瑰麗地燃燒著。你的靈火，很漂亮。是我所見過的最令人著迷的東西。……”

*青貓就是太史侯的元靈化身。他尋找晏成君，引來了麒麟王，將晏成君帶出了惡夢的時空。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冬会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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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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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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