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18 【（黓）俏欲】南柯（不伦不类替身梗，师叔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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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2-18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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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8 【（黓）俏欲】南柯（不伦不类替身梗，师叔侄文学）

※黓龙君（伪）×欲星移墨家师兄弟情，惨遭代餐......
※请注意避雷！！！

俏如来回转刀宗时，遇上欲星移也从外面回来，惯持翠玉如意的左手提了只赭色酒坛，步履迤然，行走间一身雍华的水蓝袍服佩环铮琮，广袖风展，正是往客居的方向。

“去市集换了五斤好酒。”似早料到俏如来会问，欲星移已先一步开口，“用两枚冰晶玉。”

俏如来颔首，面色如常，神情不变，沉静淡然的脸上似乎并无多少意外。他从欲星移手里接过明黄花纹的钱袋，掌心掂了掂，感觉分量确实较初时轻了不少，便语气温和地致以惋惜：“师相出手未免阔绰。”

“寄鲲鹏之前不也包下了整座酒坊的生意。”欲星移对此浑不以为意，掌力蓄积，轻而易举地震碎了护住坛口一圈的封泥。“你若不弃嫌，这坛酒权当是提前还你襄助海境的情分。”

来日，兴许还得补上二师叔的一份，俏如来心道。

墨家九算虽然各抱心思，明争暗斗了许多年，却也非全然不念故旧。只不过，那点同窗之谊尚不及酝酿成长，就先往心术的沉渊里沥过了一遭，后又在欲望的塘池里浸泡得根系发白，余下的部分约可略去不计。自矜其才而不安于埋没的人，势必要争气运、决才慧，搅扰风云万般以彰其能耐。他们精于谋算，长于擘画，苦心孤诣得来的天时地利，到头来仍困囿于人情反复，失足于人心方寸。

是智耶？愚耶？或未可知。

欲星移自沉梦中醒转不久，便从俏如来捎去的几封书信中辗转得知中原、苗疆一系列变故。像炙手可热的苗疆军师御兵韬是如何在苗疆身名尽裂，最后不得不以伏于暗处的姿态收梢，个中情形当事者仅用寥寥数语一概而过，不作赘述。一沓信纸被他捻得起了毛边，终也只掸落几声轻悠悠的感喟，几缕沉甸甸的怅惘。

“道域之事还未收尾，师相倒是比我心急。”俏如来在欲星移对首坐下，酒坛半斜，将桌上摆放的两只竹节杯斟满。

“最多四天。”欲星移语气笃定地道，顺手拿起较近的一杯一口气灌下，再一整杯倒满，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瞧得俏如来讶异不已。他知晓欲星移素来喜爱烹茶，故而平日鲜少沾酒，即便出于各种缘故要与人饮，到手的杯盏也只略略挨唇，浅尝辄止。今夜却不知是起了何种兴致，竟然破天荒地邀人共酌。

俏如来不欲扫人兴致，也拿起杯子浅啜了一口。他实在不怎么享受酒液滑下喉管时那股火辣辣的灼烧滋味，杯子握在手里，头脑里犹思量着稍后该如何推辞的话，欲星移那边却已是第三次将面前的空杯续上了。

有一言道是“胸中有块垒，还须着酒浇”。

然而借酒浇愁这种事发生在一向临危不乱、山崩于前亦不改色的海境师相身上，不论怎么想都十分地不可思议。俏如来不明其中隐曲，但见两团红晕渐渐漫上欲星移莹白的腮侧，心下无端地生出几分忧虑。

“欲师叔。”改换了称呼，现任墨家钜子将酒坛挪到面前，半带揶揄，“像师叔这般的豪饮法，就算俏如来诚意奉陪，怕也有心无力。”

“实话说，你如今说话的语气确有几分像他了，可这酒量么……”鲛人目露笑意，忽然隔了大半张石桌倾身过来，高挺的鼻梁堪堪擦过俏如来的鬓边。

“霄壤之别。”

欲星移压低声音道，扑在俏如来耳垂上的呼吸含了鳞族特有的水泽之气，滚烫湿润。白发的青年不由地后退了稍许，脸颊处微微发热。许是意识到自己动作的躲闪意味太过于明显，他垂下眼帘，强自镇定地将一绺散发捋至耳后。

“师尊的喜好俏如来不甚知晓。师叔与他同窗，势必更为了解。”他喝掉剩下的小半杯酒，手指轻扣空杯，“师叔若说‘是‘，俏如来也不敢妄言。”

“哈，怎连一句玩笑话都当真？”欲星移眯起凤目，笑他忽然间的正色，“你方才可不这样，现在又是在紧张什么？”

俏如来没立刻回答，盯着手腕上的佛珠看了一会儿。

“有人曾经问过我，人到底是为了记住才喝酒，还是为了忘记才喝酒。”

“师叔你是哪一种呢？”

欲星移唇边的弧度隐去了，一抹黯色俏然沉入眼底。

“这两者，对我来说并无分别。”欲星移执杯的手搁在桌角，意在催促，“继续喝吧，师侄。”

俏如来颔首，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论起公事，将近些日计划的拟定过程，将各自行动的细节、遭遇的意外和疏漏的因素一环一环地复盘了一遍。到后来欲星移觉得乏闷，便拣了此行道域沿途听到的江湖逸闻。九算老三在二十余年的宦海生涯中磨砺出一副伶俐过人的口舌，言谈之中放下了师相的架子，倒也谐趣平易，让人倍感亲近。石桌旁边的气氛相较之前轻松了不少。

新月夜中明，皎皎映河汉。八九分满的一大坛酒到后来喝得几乎见了底，其中有一大半都要归功于欲星移。而俏如来早在略觉醺然的时候就已停了杯，此刻被夜风吹得几分酒意上涌，放大数倍的情绪强过了心跳的鼓噪，渗入肌理，随周身血液上下奔流。他觑了眼对座，海境师相酡颜如渥丹，额角的碎鳞华光闪烁，偶尔与他交错的眼神也带上了异样的神采。

醉得不轻。

“钜子……师兄……”欲星移歪着头，喃喃地对着虚空唤。他眼前尽是跳跃的影，素衣白纱的人，像一朵近前飘来的悠悠白云，不知怎的，化作了苍翠之色。他抬手去牵那青绿的衣袖，五指牢牢地攥紧不放，好像就能拽着这片云一样。

“过去……你说人心难度，天意难测，纵然智者能因势利导，亦不能做到万无一失。若无十足把握便拿去作赌，即是不智之至。我欲星移也不知是命蹇，还是运歹，竟让这天意几次三番地戏弄。”欲星移语速放慢，字字清晰不似醉中。

“而你呢，为了打翻老大如意算盘，不惜在道域的弄得声名狼藉。老五在暗处的动作又让你走去羽国，还顺带招惹了那个人。再后来……中原的诛魔一役功败垂成，你对自己设下死局，任由身前身后万人唾骂也全不在乎……我那时在金雷村，竟有一刻觉得我们同病相怜。但我知晓，钜子终究与九算不同。”

说到这，欲星移喉咙不畅，哽作一团，“职分有别，道存分疏，焉能求得心意相通？只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不曾……”

自言自语的人蓦地收住话声，未尽之意遂无从窥探。

“其实，我们之间的恩怨并不复杂，也从来不难厘清。只是……过你眼之人者众，入你眼之人者稀。所以你从来就不屑与我争，是么，师兄？”欲星移笑了一下，起身有点踉跄，“人不在了，追索便毫无意义，哈。”

“讲恁多多余的话，你醉了。”

微哑的声嗓响在他耳边，叹喟似的，不突兀，却带着不同以往的温和。

欲星移回头，眼前的人影倏忽变换，连模样也逐渐与他心深之处挂记的那副面孔重叠。

此时，恰一阵凉风迎面吹拂，拂起云棋水镜玄白两色道袍一角，清冽的气息自他玄袖间逸散而出，眉心点碧映透出冷光。

九算老三好像呆怔了一下，好半天才扯出一个笑，模糊又迷离。

“这语气，也真不像你啊，钜子。”

wb:銞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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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02-18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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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18 【（黓）俏欲】南柯（不伦不类替身梗，师叔侄文学）

“既然醉了，便该安分些。”
一道劲风随黓龙君抬袖的动作拂过桌面，空酒坛子晃了两晃，酒水从倾斜的坛口一滴一滴淌进泥土里。

“跟我回房。”

欲星移听罢却是不为所动，歪着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虚浮的视线停在半空中的某处，似乎很入神。

“怎样了？”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何事？”

“当年的事。”

黓龙君眉毛抬了抬，没应声，而是选择直截了当地伸臂去搀醉得狠了的人，却不防后者一个脚下踉跄，匆促间手指勾住他胸前的发，牵拉着，两人齐齐摔倒在石桌上。

欲星移枕在上面，觉得头稍微有点晕，酒后升高的体温透过了几层衣衫依然清晰可感。他将眼睁开一线，茶晶色的瞳仁正好对上浅褐色的，咫尺之隔之间，只隔了彼此酒香萦绕的呼吸。

“故意的？”
被他枕在下面的人虽是皱眉，但声音冷然如旧，不乱分毫。

“呵，你又知道了，钜——子——”
索性顺了他的话，鲛人故意拖长了腔调，将这个称谓放在舌间极其缓慢地咀嚼，反问，“我说不是，你会信么？”

“跟我回房。”黓龙君不吝重复一遍先前的话，“是需要我帮你吗？”

“是啊。”欲星移脸凑到他鼻梁边，呼出一口气，炽热地，“我要你……”

帮我。
末尾的两字，他讲不出来，唇与唇相贴是他身体里的本能驱使抑或多余的酒力作祟，他分不清，也无意去分清。他小心翼翼地含住那两瓣薄唇，就像含住两片薄荷叶，只贪婪地汲取上面凉丝丝的味道。

他放弃了清醒，所以更醉。

黓龙君的牙关并没他想象中的那般紧闭。

欲星移心底嗤笑几声，软舌舐过上颚，又挑衅般地折回齿列舔弄。对方先是挣动了一下，继而也学了他样，用舌头在他口中肆意翻搅。

绵长的呼吸里藏着隐隐的较劲，亦是一种舍弃言语的角力，势必要决出高下。
一如当年他毅然加入九算计划，行合围布杀之局，为的是证明己之所学不逊于彼，更是为了折服那个坐于居中座椅上的人。

然后他败了。
倒下的时候，后背重重砸向了尚贤宫坚硬的地砖，他浑身各处无不血色斑驳。腥红粘稠的液体从左胸一枚形状可怖的血洞汩汩地往外流淌，位置距离心脉所在仅有狭窄的一寸。

这是凶险的一寸，足以一击致命，却也是仁慈的一寸，足以予他生息活命。一视同仁的舍得，与一视同仁的不舍，钜子奉行的道，杀人或者用于别处，都是同样。至此，他才算真真切切地领教到了。

重伤之下无力动弹，意识也因失血而陷入昏沉，恍惚之际，他觉得青色衣衫的人仿佛驻留了一瞬，投在他脸上的目光比尚贤宫里快要燃尽的烛盏更加晦暗。

愚蠢。那目光如是道。
若墨家钜子当真想杀人，断不会出现这种留下活口的纰漏。
他曾以为行至极端的结果最坏是两败俱伤，到头来，却不过他一厢情愿，早早地步入一场结局已经注定的无谓之争。

是成王败寇，而非王不见王。

这便是九算与钜子的差别。

欲星移心念乍然一分，黓龙君便觅得了隙空，反摁住了双手，翻身将人抵在冰凉的石桌上。

分离的刹那，他们好像缠绕的藻荇，叶片柔软地粘连在一起。欲星移被吻得吁吁地喘气，眼里蒙了层汪汪的水光。
察觉上面的人直起身，鲛人嫣红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尚不及发出声音，身体已人利落地打横抱起。他心内一松，双臂便自然地环住黓龙君的脖颈，一步一步，步履平稳地朝客房走去。

※※
墨家之人的住处被单独安排在刀宗内一方僻静的院落，院子不大，除了几株花木，里面就只有两间厢房呈南北向对称坐落。此地与刀宗的宗门正厅、弟子居所略有一段距离，现下寝时已过，仆役往院外挂了盏灯便脚步匆匆地离去了。所以这之后的漫漫长夜，都不会再有人来。

倒是些省下不必要的麻烦。欲星移迷迷糊糊地想。

抱着他的人手臂坚实有力，稳稳地将他箍在怀里。宽大的衣袖下面是颇为紧实的小臂肌肉。单就这一点所感，似乎和他记忆中身形瘦削的文弱书生不太一致。

七闰传薪，传闻十九天的死而复生，重重谎言罗织而成的诱敌之计，撒出去就同迷魂药一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的伎俩着实算不上高明，欲星移在旁配合得辛苦，作假也要百分百地投入。毕竟，两个人私下里相互拆台也总好过于被人当面揭穿。未料一出戏演到将近末尾，竟然徒增几分难以抽身而退的怅惘。难得他一朝拚却醉颜，自负清明的大脑变得有些迷迷瞪瞪，冷风勾出妄念，生了妄相，足教他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此地为何地了。

“唔。”
木枕硌着后脑的感觉不太舒坦，这让欲星移意识到他躺的地方并非自己房内。被衾上的气息清雅温和，很快令他的意识放松下来，仰躺在床榻上，鼻腔里发出心安的哼声。

脚步的主人离开了一阵儿，回来时手里多了碗清水。

榻上的人阖着目，这时从眼睫的细缝向外窥，视野只依稀到来人灰黑色的袖摆。这人轻手轻脚将碗放在床头的小案上，便俯身来探他的情况。

“师兄。”欲星移睁开眼唤，声音带着醉后慵懒的沙哑。

黓龙君闻声顿住，往后退了一步，与床榻拉开稍许距离了后，才道：“还有何事？”

“你要离开了？”

“嗯。”

“去哪儿？”

对方不答。

沉默，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欲星移状似自嘲地一叹，被子里的五指悄然握紧。

“留下来吧，师兄。”

他幽幽地道，甚至用了堪称乞求的口吻。此情此景，倘若被那些熟识他，与他共事的人见到，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议论声浪。身为自视甚高的鲛人一族，权倾朝野的海境师相从不轻易放下那份属于贵族的矜傲，遑论在人前以辞色示弱。

但欲星移心知，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比起王室赋予卿贵的殊宠，他其实更愿视之为一个隐晦的事实。对鳞王，他自当恪守人臣本分，周全君臣之仪，但也打心底未将北冥封宇——这个他做伴读时的同窗，任太傅时的学生，成为师相之后的君主，当作是需要他仰视和敬畏的人。一直到他出外游历，因缘际会下拜入墨门，才第一次感受到能可威胁他的人——不是任何来自身份、血统、地位的压迫，而是一种非风骨所不能形容的感觉。

殊异、绝艳，令他十足戒惧，也不可遏止地为之心折。

那时所有的墨门弟子济济一堂，尚贤宫内汇集了九界的各路英才。门生们每每遵师者之命，于簟席上辩理论道，又或立于巨大的沙盘之前布阵演兵时，一届墨家弟子中的最佼佼者都会用他特有的低哑嗓音，吐出锋芒炽盛的凌厉词句。有几次轮到欲星移出列对阵，两人的视线交集，年轻气盛的鲛人扬起下颌，凜然不惧，对方眼内亦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孤傲的神采。
而欲星移自诩未尝败于他人的文与智，自此后屡屡折于此人手底，无一例外。

他终日浸淫于“兼爱”“非攻”的典籍，疑惑却日益萦心——也许世间诸多的天之骄子，终究还是要分出三六九等。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能者居上，上有无限，于天才，已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于凡人，更是消弭不了的天堑。

盗才生是一个符号，一个谜团，摸不清，看不透。凡是他欲星移抛出去试探的石子，到最后总免不了沉进深不见底的水里。久而久之，这一汪碧色深潭水兀自孑立不动，反倒是投石问路的人，数度于潭边逡巡、徘徊，时常凝视水中倒影，看波光明灭，满腹心事开始拿捏不定。

孤潭隐世，便与死水无异，他却偏要做个好事者凿开一角，令其化作飞泉流响，如千寻瀑布，奔冲山下。

欲星移的赌注，终于在十个人被分别冠以九算与钜子之称后落下。而意料之内的，对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不表态可以理解成一种默许，不反应又何尝无异于另一种淡漠。

他择其一，盗才生便回以二：伤而不杀，同门殊途。
这些是后来的许多年，他在浪辰台避居不出，养伤时才慢慢回过味来的。

“求仁而得仁，纵是不得，我亦无怨。”
吻再度落于颈侧时，欲星移感觉这个拥着他的人在耳边无声一喟。

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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