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4 我見青山多嫵媚6，8F [吞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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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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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樓主發表於: 2005-12-22 05:1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24 我見青山多嫵媚6，8F [吞螣]

寫在前面：
每篇配對不同(也可能無配對)，跨至布袋戲之外有。

我見青山多嫵媚

2005.12.20.by吾蓁

一、蓮

那間古董店的門口栽了一棵柳樹，看了便能明白的。
店名叫做雨柳堂。

室町幕府的時代，越過海洋在東方的大國則約當明朝。
即將隻身飄洋渡海前往異國的，是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他態度誠懇委婉易於親近，比同齡的男孩少言，卻不顯得孤僻而給人成熟有教養的印象，貴族的夫人們讚許地評價他「謙和有禮、謹慎知度」。
事實上這名少年的確沒有一般孩子的毛毛躁躁，或許和他是古董店老闆的孫兒有關吧！
一邊學習古物、名品相關知識，一邊開始幫忙爺爺招呼店中生意，已有段時間了。客人看見這樣年輕的孩子在店裡，起初不免吃驚，誤認他為學徒的也不少；同行老闆底下的僮僕、修繕師傅或附近寺廟的老和尚等等，則漸漸習慣他的存在，而他的存在實為不可忽視的。

少年的名字是蓮。能夠感覺物件本身的氣，似乎是他天生的稟賦。
雨柳堂老闆的鑑賞眼光向來獲得業界及收藏家的信賴，蓮卻可以一眼判斷出物件的本質。贗作躲不過雨柳堂呢……
這趟需要渡海的旅途，原是雨柳堂老闆應客戶商請同行，順道採買古董貨品。顧慮到往返耗時，熱情的客戶一句一聲「蓮少爺」地力邀之下，索性決定將蓮也攜了去，藉機開開眼界的意思。
不料，出發前一日，作爺爺的居然在自家褟褟米上摔了大跤，還扭著老腰。
於是蓮在頗為擔心爺爺是否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情況下，代替爺爺擔起為客戶幹久老爺子鑑定把關的請託、上了船。

生意人間應酬的餐宴，蓮通常不會出席。敬酒為禮的場合，幹久先生覺得別讓年紀太小的蓮參加才好。
飯畢，蓮便趁著空閒四處走走，或在茶樓自個兒待上兩三時辰。蓮的漢語相當流利，不致遇上溝通不良的問題，甚至沒人察覺這個總是身穿黑色棉布衫、舉止沉穩安恬的少年，是來自東瀛的異邦人。
頂多把他當成是有點奇妙的、外地來的旅人罷了。
某個傍晚，有位大嬸瞧見蓮向城西那劉姓大戶人家門前神氣的石獅子微笑道賀。翌日，劉家張燈結綵起來，街坊鄰居方知曉，原來流掉了兩個孩子的大少奶奶在劉家小心翼翼、保密到家的呵護下，於前日申時平安產下了一對健康的龍鳳胎。大嬸驚訝的證言添加了少年旅人的神秘性與傳奇性。
不過大多數時候，蓮只是個陪著這一帶的老爺爺、老奶奶聊天，頗受他們疼愛的好孩子。

有些時候，好奇來自喜愛及親近，但旁人的各種揣測，蓮彷彿一無所知。
掛念爺爺之外，蓮在異國的日常生活仍舊愜意悠然。
「早安。」
『是蓮哪！早安。』
『蓮少爺早啊！』
蓮倚著窗檯與外頭的朋友道早，玉蘭樹和著微風搖曳青青綠葉，枝梢雀兒啁啾。
又是個天高氣爽、使人身心舒暢的早晨。

．蓮．终．

和阿蓮比起來，我實在太囉唆了＞＜完全失掉《雨柳堂夢語》淡雅的氣質Ｑ＿Ｑ

2005.12.24補充：
關於蓮的年齡...
在《雨柳堂夢語》第五集的「花野」篇中，死去的古代擊鼓名人說蓮「大約是在20幾歲上下」。
我自己覺得看起來像17歲...
不過呢，本文的設定是在明代，所以年齡決定是13歲以上不滿15歲。

[ 此帖被吾蓁在2013-12-25 00:00重新編輯 ]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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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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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樓發表於: 2005-12-22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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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多嫵媚．二、言無言

我見青山多嫵媚

2005.12.21.by吾蓁

二、言無言

──最終，吾手捧秋水一泓，讓那雙清澄冷澈的眸子留下吾的臉容，將那人素色的衣裳染成與吾衣袍一般血艷殷紅……

夢中的，是早該與現在的自己無關的事。都已經回到這裡了，為什麼仍要教吾做那樣的惡夢呢？
「咳咳。」
僅著一件裡衣，似乎太單薄些。那人總是起得早，未知今晨他是何時離開的床鋪，枕畔幾乎感受不到餘溫。啊啊，是由於他不在身邊，才覺著如此令人哆嗦的寒意嗎？
推門入屋的，是白髮過肩、劍眉狹眸的凜然男子。
「愁。」
愁？對了，這也是吾的名，吾現在的名。
那人所熟悉的，應是吾原本的名字。『蘭。』二人獨處時，偶爾，他會那樣親暱地喚吾。但他再也不那麼叫吾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正是「蘭」背叛他、殺了他。夢是真的。
「愁，快披件衣服。」
「抱歉，」接手搭在自己肩膀的中衣，吾匆匆衝他一笑掩飾自己的發愣。
很久很久以前，夢境裡盡是虛幻的事物；如今，過往種種在夢中搬演真實，何其醜陋的真實……
「到外面走走吧！」
「咦？」
「我們離開七步階一陣子。」
照鏡的習慣已戒掉了好些年，儒家口音亦不再掛在嘴上。吾變了，他也變了？
「肯定要？我會以為你不是東陵，」吾嘟囔著隨意紮起頭髮，反倒那人看不過去地卸了吾綁髮的白繩，替吾梳順了再重新束攏長髮。「多謝。」
「我是的。」
「呵，」吾拾起相伴數年的竹笛。「我知道。」

山野郊外、甚至尋常市鎮中，認得東陵的人本不多，能指認吾的卻不算少。
幸好此刻不需在乎露相後隨之撲面的江湖風雨了。
然而，東陵因何忽然起意出來、呃、遊玩？「東陵，接著打算上哪兒去？」
「……城裡。」
吾發誓東陵若換人了吾能夠辨識出的。「那麼，下山吧！」
呶，可不是？
真正的東陵，就像眼前這尊，一臉波瀾不驚、目光專注一點、薄唇抿成直線、呼息逼近停止、貌似靈魂出鞘，實則快要為了十分逗趣的雜技表演和相當熱絡的客人與殷勤來去的店小二而動怒抓狂……當然，現在吾們沒有呼吸也沒有「鞘」可脫。
眾生相麼，也有趣、也無趣。不管怎樣，吾相信東陵並不想看這些，拉同伴進來的卻不是吾。而吾儘顧了猜測東陵吃錯什麼藥，其實也沒湊著什麼趣兒。
一回神，東陵已呈現如是瀕臨魂飛魄散的狀態。
別折騰自己啊！「東陵，換個地方如何？至楊家堂二樓雅座揀個僻靜處……」
「嗯。」
楊家堂今兒個吃客特別興旺，好像故意找東陵麻煩似的。是謂龍墮淺灘被蝦戲來著，把眼細細逡巡，東北角落還有兩人對面佔著一方四人座，加上吾同東陵正好。

結果，吾等「五人」擠一桌。
那一白鬚長者一志學少年飯用得差不多了，少年幫老者沏茶、架式十足，老的便興致高昂講起茶經來，西湖龍井武夷岩茶黃山雲霧茶口沫橫飛如數家珍。小的手裡泡著茶，倒也聽得專心。意外地他倆熟絡得彷彿忘年知己卻是萍水相逢，老先生滔滔中途才想起問問少年名姓。
「我叫做蓮。」
老先生唸叨著這是女孩兒家的名哪，少年笑道自己來自東瀛，那裡「蓮」字不分男孩女孩的。
吾望望東陵，曉得他必定也憶起雌雄莫辨、夜不留客的南朱雀。
莫召奴現下可好？吾本來不錯，此時心情忽爾轉壞，想到莫召奴就想到吾的墓，碑上刻的定風愁則令吾想起早上的夢。「我們再上街逛逛，」東陵驀地欠身離座。明知東陵回憶過往同樣難受，但吾幾分惱火便任性起來，這種默契吾不要！「不走。」
東陵復落座，吾有些懊悔。
少年說：「您老叫我阿蓮吧！」
「好、好，阿蓮呀！」老先生歡喜了，獻寶也似擠眉弄眼地打懷裡掏出倆小紙包。
蓮眨了眨眼，神色微動。
與東陵交換了視線，名為「蓮」的黑衣少年莫非早知道紙包裡裹著何物？吾一方面雀躍於小小的緊張感，一方面暗自為能轉移東陵的注意力舒了口氣。
揭開謎底，內中分別是一撮綠中帶白的茶葉，和一只一人份的石質茶壺。琢磨成果瓤狀的石壺通體雪白，唯有一側壺身帶著花樣暈紅。
茶葉尖帶有白色毫毛，竟是吾未識得的珍品。
「……這壺啊！據聞會讓差些的泡茶技巧或茶葉子，變得更難下嚥哩！欲享佳茗，」老先生把茶壺茶葉推到蓮那端，「好不容易得來這『東方美人』，就缺著技術，阿蓮──」
名為蓮的少年微微苦笑了一下，仍是從善如流，借用現成的茶洗茶海嫻熟地開始操作。
這東方美人茶的茶湯色深，澄紅澈亮，鮮明美麗的色澤令人驚豔，似有花蜜之馥郁芬芳，隱含成熟的果實甜香。吾承認完全被吸引住了，真想品上一杯呀！不由得朝東陵望去，也許他願意冒個險讓吾弄兩只杯子……？
吾沒有察覺自己不知不覺像從前那般又任性了起來，卻發現東陵的視線投射在吾與蓮之間的桌角。
「嗯？」
同時蓮已站起，老者對著桌角方向滿是疑惑的注視打量下，自隔壁搬了把靠背椅擱在他的位置旁。

桌邊，佳人亭亭玉立。
她身著翠綢裳、綠縐裙，挽一襲蔥綠輕紗，雲鬟飾以翠玉、耳際軟絲懸碧，素顏而黛眉如畫、菱唇自潤，形容幽淡、姿態高雅。怵目驚心的是，一片赤紅胎記從眼後於左頰蔓延，然其哀婉淒豔，更添絕色。
禮不可廢，吾起身致意，東陵也對她頷首算是招呼。佳人亦淺笑施禮，落座。
老先生看不見這名女子、吾與東陵，但這少年……蓮側身向女子徵詢了什麼，而後另取了二只杯、另沏了二杯茶。一予東陵，一予吾。
東陵垂眸凝視那杯，不動。吾習以為常，東陵只愛碧螺春的甘潤清香，不喜濃……
怔愕，慍生。
心頭火起，星火燎原，火非是無名火，似血？是血！傷口滲出的自然是血，素白的石壺淌下詭豔血紅，稠濃可厭的血，杯裡盛著吾殷紅的罪孽，濃郁、黏膩、醜陋，無法奢望被饒恕，但汝拐彎抹角地帶吾來到汝平日不能忍受的所在，只不過想要羞辱吾？
與這個奇異的少年串通給吾的懲罰，吾該忍受，該忍受？
「愁，你……」
「別再這麼叫吾！吾不是定風愁，不僅是定風愁！是殺了汝的叛徒悅蘭芳！」赤紅的胎記擴大在吾腦海，在吾記億，永遠。

蓮訝然。「傷腦筋，東方美人茶的精靈方透個氣便給嚇跑了呀。」
「啊！」老者道：「那位姑娘果真是茶的……？」
「老爺爺您看到了？」大概是那二位靈氣強盛，我又在這兒造成的影響吧……
「唔唔，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看見神仙呢！」喃喃唸著莫非是託了阿蓮的福，隨即補充，「鬼也是第一次。想不到那二位斯斯文文的竟然武林傳說中的東青龍、西白虎啊！」
青龍和白虎？他們怎麼看都是人模人樣，應是「武林」的綽號所指吧！
畢竟初遇這般地混亂失控，蓮一時不曉得如何安撫右首倏忽又怒又悲的青年，左首的寡言男子面無表情，不知是一頭霧水還是淡漠慣了決心以不變應萬變。
「欸哎。」只見英眸蔚藍的的黑髮青年陡然而起退了大步，踉蹌地，碰撞著了桌椅也不顧地回身欲去，蓮急忙捉了還逾些許茶葉的紙包擋在他身前。
『讓吾離開，可否？』
「可知這茶擁有獨特的熟果香與花蜜香的原由，是其茶菁曾受到蟲害？」
『蟲害？不可能。』
見此話題穩住了青年，蓮亦定下心，娓娓道來。「此種茶，為茶菁遭受小綠葉蟬叮咬後產生特殊的變化，以吸引一種牠的天敵白斑獵蛛來捕食小綠葉蟬，這是為了保護自己。經歷此番變化，茶菁在製茶過程中便能轉化成它特殊的香氣。」
『受到蟲害……為了保護自己……？』
「是的，」蓮微笑。「人皆以為瑕疵，它因之動人。錯誤不見得不能成就美。」

東陵靜靜執起他的茶，緩緩飲盡。
「茶韻香醇。」纔說那四字，已覺羞赧，但無人搭詞兒，他唯續道：「吾不飲，是愛這顏色。」
是時候回返懷擁天地七步階了。
後來那個名字叫做蓮的少年怎樣了？神神秘祕的，說來與某位名號也安上蓮字的忙碌閒人挺像。看樣子這個「蓮」字是能避則避才好。至於「蘭」字呢？
「你不知我愛這顏色？」
梅林泣血。
「你是愛這『顏色』。」
眉輕蹙。
「為何不喚吾作『蘭』了？」
「……死後，可以成為自己希望的模樣，」他說。
「嗯。」
「你一直是定風愁，」有點不甘願地補述，「碑上也是。」
呀。
吾嘆息著倒入他懷中，知吾倆有殷紅梅林懷擁。「出七步階，是讓吾散心？」他沒有答覆，只是默默地環抱吾，溫柔撫摸著吾的紅髮。

．言無言．終．

預定千字即止，結果好像變成兩千字＝＂＝
東方美人茶在清代即有，而明代……管他的！外星人到處跑的世界不用計較茶幾時發明～＝□＝＋
關於蓮，絕無不敬之意。（吾可是寫過素愁文呢XD）

[ 此貼被吾蓁在2006-09-19 12:3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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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樓發表於: 2006-07-31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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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多嫵媚．三、月斷刀

我見青山多嫵媚

2005.12.23.by吾蓁

三、月斷刀

「這雖不是什麼能呼出名字的神兵利器，當年仍然稱的上一把好刀。」正向幹久老爺子介紹古物收藏的，是江蘇盧家的老太爺。
中制規格、明晃晃的刀，盧老太爺少時起便獨鍾這柄凡鐵鍛造的無名刀，將它保養得很好。
此刀歷宋代至今，以刀劍兵刃而言不算古老，不過，明顯截斷前端六吋的刀，想來當時已是不堪使用。這樣的兵刃，通常帶著血腥的沉重和死鬥的意念留存，因為它往往伴隨了原主人的最後之戰。蓮卻不覺得它曾遭遇這些憾事，兀自清朗猶如晨光破曉，或許它的主人那時年紀輕輕、渾身散發磊落的豪氣與颯爽的傲氣。
從思緒中回到現實，蓮察覺右面石插屏前多了一位小客人。
一隻貓。
牠有著柔順的毛皮，近乎白色的貓毛其實是一色淺黃，原先牠在石屏蔭翳裡以前足支撐、端正地「坐著」，現在則站穩了四足，不急不緩地走來，陽光下牠周身泛著柔和的淡金色微光，彷彿沉靜地與日輪對望的蟾月。一對碧青的瞳子始終瞬也不瞬地盯著那柄斷刀。
蓮覺得牠的姿態威嚴而高尚，是以猜想此貓屬於神靈一類。
他不知漢人民間有種說法，認為道教信仰中的玉皇大帝，眷養了一隻曾下凡大展神威的寵物，玉面神貓。人們傳說過去有五隻鼠妖化成宋朝皇帝及親王皇妃等，把王宮鬧了個大亂，直到日審陽、夜斷陰的青天大老爺包拯，從玉帝那兒借來玉面神貓，神貓不負所望咬死五妖鼠平息了紛亂。
人們還說，神貓這一趟與鼠妖結了緣，緣分本無好壞，只是免不得降世一遭，一貓五鼠投身為人紅塵中了結這段因緣。

『臭貓、笨貓、死貓！』
『笨貓、死貓、臭貓！』
『死貓、臭貓、笨貓！』
『讓你白爺爺等幾十年幾百年還不出現，死貓臭貓笨貓你到底跑哪兒去！』
『都改朝換代了這隻貓總不可能還沒死吧？那豈不成了貓妖！』
『喂！貓兒你敢丟下白爺爺我自己先投胎就試試看，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臭貓、笨貓、死貓！』
『笨貓、死貓、臭貓！』
『死貓……』
昔日墳塚湮沒於荒煙漫草，身形修長、一襲雪白的俊朗青年箕踞在半人高雜草間，對著倆腳掌間一塊模模糊糊好像曾經刻了「刀」或是「月」字樣的石頭大嚷大罵不分白晝夜晚不下七八個時辰，而焉知七八個時前以前他是不是同樣踞坐在這兒大罵大嚷？

蓮對牠點了點頭，才將注意力轉回剛結束話題的二人。
盧老太爺正進入內室將刀收妥，幹久老爺子則示意蓮隨同返回前廳。
『恕在下失禮，這位兄弟……』旁邊傳來人聲，『在下有事請教，能否借個時間？』
不自覺往右腳邊望去，本以為會看到靈貓張口言語的蓮，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緊統快靴，趕忙調高視線，見一青年男子，靛藍服色、窄袖勁裝，外表是二十五歳上下，眉清目朗、氣宇卓然。
『在下展昭。』
『我名叫蓮，』以裝束來看，應是所謂江湖中人，但他談吐溫文而神態謙和，若非那一身正氣浩瀚與武者才有的的勁瘦體魄
，蓮可要認定他出自哪個書香世家還應試及第做過父母官。『展……公子欲問的是？』不過，日前短暫發生爭執的那兩位更不像江湖人，自己該改改腦中長嘯縱酒、劍氣沖霄的刻板印象了。
蓮的胡思亂想倒也對了一半。闖蕩江湖時展昭得了個「南俠」雅號，仗義行俠數遇包拯，後因人稱青天的包拯而進了公門，雖不改濟弱扶貧不忝俠名，半生跟著包拯吃的確實是公家飯。
官爺不好做，江湖俠客既嫌官家縛手縛腳，入公門者更被瞧不起。可展昭領官家俸祿幾十年適應良好，江湖、民間、天子大殿是眾人無不稱道。當然，一開始不可能人人接受便是。
明白蓮嘴上的遲疑，展昭笑道：『怎麼叫皆可，叫我貓兒的也有呢！』其餘尚有臭貓、死貓、笨貓、官兒貓之類。
的確是貓。蓮心想。

烏雲遮月，為救結拜長兄盧方，韓彰、徐慶與白玉堂夜潛開封府。
府尹包拯等早知「錦毛鼠」白玉堂上京欲挑「御貓」展昭，亦從盧方口裡得知為了他們白五弟擅自進京尋釁，幾個做哥哥的全到了開封，韓彰等人在開封府碰見的自然是重重戒備。
兩位兄長在底下與諸捕快官兵混戰，屋簷上刀劍鏗然相交，是錦毛鼠初鬥御貓。據說南俠展昭劍、暗器、輕功三絕，傳言可信否？我知展昭、展昭卻不知我，敵明我暗，白五爺不佔這個便宜！此陣白玉堂未使全力，橫刀進擊只為親探展昭虛實。
下方戰況突變，徐慶被逮，韓彰擲出暗器脫身，展昭聽得有人中鏢，運勁巨闕「噹」一聲削斷對方鋼刀。
白玉堂怔而後怒，冷笑：「恃仗利器、斷人兵刃，好個南俠，好個欺世盜名之徒！」
展昭一愣，白玉堂拋了半截斷刀，手一翻暗器疾射、飛身遠去。
颼颼暗器直逼展昭眉心，展昭旋身閃避，抬頭已不見對手蹤影。無從追擊，展昭回府與包拯等人商議，才知那人是白玉堂，為了「御貓」之名特地來找展昭麻煩的白玉堂，展昭等開封府眾人這十數日為解釋「貓」、「鼠」誤會找了老半天的白玉堂……

「那刀──」斷了。
『是呀。』展昭笑嘆，『五弟當時真氣壞了。』
若非礙於包大人盛情，展昭也不會巴巴跑到金鑾殿獻藝，耍猴兒戲一般不算，還多個「御貓」的綽號。「南俠」二字多耀眼，好好展南俠不做去做隻貓？當貓罷了，還要被五鼠圍剿，這……以上說詞展昭固然發自肺腑，可白玉堂在聽見之前便已把開封皇城鬧得驚天動地、展小貓一探老鼠窩被欺負得淒淒慘慘悽悽。
對不住展昭，蓮聽著卻不禁握著嘴笑。他懂了，他們不打不相識，結下的是死生契闊的不解之緣。
『其後，一皇族暗裡策動叛亂，』展昭清澈的眼瞳驀地黯然，『為搶於不可收拾前掌握證據，五弟隻入敵穴，機關陣中英年殉義。』銅網陣破，襄陽王覆，他們想著終於能讓那隻白老鼠安息。
「展公子想問那位白公子的下落？」
微擰了眉，『我遲了五弟好些年，本認為五弟已投胎轉世，但……總之，後來我知曉五弟魂魄仍徘徊人間。循著他生前軌跡一路往初時尋覓，有關地點、有關物事，縱不信五弟會駐留丟棄之物的所在，我還是追到這裡。』
「白公子確實不像會留戀這類物件的人。」
猶如再見那柄刀的傲然光采，蓮沉吟著，「人、事、時、地。」
『事已過、時已逝、地已行遍。』
「人呢？」開顏一笑，蓮笑得天真，又如洞悉一切。「展公子，您一心一意地找尋他，興許他也正苦苦找尋某人？」

『臭貓、笨貓、死貓！』
『笨貓、死貓、臭貓！』
『死貓、臭貓、笨貓！』
『笨貓、死貓、臭貓！』
『臭貓、笨貓、死貓！』
『死貓、臭貓、笨貓！』
『笨貓、死貓、臭貓！』
『臭貓、笨貓、死……貓……』吼到第七萬萬七千七百七十七萬七千七百七十七句半，白玉堂蹭地跳起來，『可惡！臭貓你想多死幾遍？竟敢躲在那邊害白爺爺我著急！今個兒萬里無雲、後天就滿月，難道你當白爺爺眼睛不夠亮嗎？』
盤坐在白玉堂後方、以草叢加黑夜掩護的展昭笑著，『抱歉。』
『哼，』竄至展昭身側，白玉堂氣勢洶洶地質問：『貓兒，你死的時候怎麼沒打身體出來？溜哪兒去了？』
『你──果然在麼？』
手忙腳亂。『嗯，別……笨貓！莫以為裝哭能唬攏過白五爺，』講歸講，終是得貢獻出白袖一角。『快回答！』
『回了天庭。』
『天庭？』
『我好像真的當過貓。』
『為了當貓，讓白爺爺我在這裡傻等？展小貓、展大貓、貓神仙，錦毛鼠今天跟你恩斷──』
『玉堂。』
『情──呃，』不該絕、不能絕，貓兒喚我名字是好事或壞事呢？『貓兒？』
『你真希望我選擇當貓？』
入夜，貓會吃老鼠唷。
『想都別想。』黑白分明的眼珠靈動地轉了轉，『你這貓兒為什麼想的到回來找我？』
『嗯，我先尋著你被我削斷的刀，』依了多年習慣，展昭乖乖回答。
『胡說八道，我們每次比試皆是平手、平手、平手平手，你哪有斷過我的刀！』
唉。罵得人啞口無言還抵賴。
『那晚的月並未亮得這般……』

．月斷刀．終．

原訂風格無視＝＝
雖然很像多此一舉，還是忍不住寫了一大堆在推銷鼠貓／貓鼠故事＞＜
《包公案》跟七五的時點好似有些出入，不過我很喜歡玉面神貓大戰五妖鼠的那篇（應該說到今天只對它有印象，遙遠的童年讀物啊～）。
不知為何許多作者將白玉堂所用兵刃設定為劍、並採用「畫影」這名字，從小我看的書裡鼠貓二人初交手一幕，白玉堂被展招削斷的武器明明是刀呀？
參照：

展爺嚇了一跳，眾人無不驚駭，只見展爺早已出席，將燈吹滅，便把外衣脫下，暗暗將寶劍拿在手中，卻把槅扇假做一開，只聽拍一聲，又是一物打在槅扇上。展爺這才把槅扇一開，一伏身躥將出去，只覺得迎面一股寒風，颼的就是一刀，展爺將劍扁着，往上一迎，隨架隨招，兩目在星光之下，仔細觀瞧，見來人穿着青色的夜行衣靠，腳步伶俐，依稀是前在苗家集見的那人，見他刀刀逼緊，門路驚奇。
南俠想道：這朋友好不知進退，難道我還怕你不成，便把寶劍一橫，等刀臨近，用個鶴唳長空勢，用力往上一削，只聽哧的一聲，那人的刀已分為兩段，不敢進步，只見他將身一縱，已上了牆頭，展爺一躍身，也跟上去，那人却上了耳房，展爺又躍身而上，及至到了耳房，那人却上了大堂的上房；展爺趕至大堂房上，那人一伏身，越過脊去，展爺不敢緊追，恐有暗器，却退了幾步，從這邊房脊，剛要越過，瞥見眼前一道紅光，忙說：「不好。」把頭一低，剛躲過面門，却把頭巾打落，那物落在房上，咕嚕嚕滾下去，方知是個石子。展爺往脊後的那邊一望，那人早已去了。
──世一書局《七俠五義》第三十九回鍘斬君衡書生開罪石驚趙虎俠客爭鋒

另外，原書好像確實沒提白玉堂對刀斷的感想，但《白玉堂》一書倒是敘述了他心中大罵南俠有違俠義之名、竟然在對決中毀人兵器等等，這篇文大致是以這個方向來寫的，我手上沒有這本連在大陸都已絕版的簡體字書（在圖書館借的時候也只留下展昭比較帥的幾段：Ｐ），不過想看的人可以至【鶴舞神州】下載電子書或文字檔。
萌《白玉堂》裡鼠貓或貓鼠的似乎不少，我要萌也萌的起來，只是老實講，這部作品是我看過描寫鼠貓二人感情最不好的一本（衝突最多、反應最極端、著墨激烈文武交鋒處最多卻把原著中言合處輕輕撇過，此後二人再無瓜葛）。另外，《長劍如歌》（大陸：《黑天白日》）則是鼠兒最帥氣、最聰明、最厲害而貓兒最倒楣窩囊的一部作品。（註：以上兩部可都不是嚴謹定義裡的同人～雖然後者我怎麼看都覺得是同人啊！）
（再往【鶴舞神州】一查，白玉堂的刀可能不是沒有名字？因找到了「雁翎刀」這個說法。至於劍，都是電視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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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6-07-31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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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多嫵媚‧四、春秋懶

我見青山多嫵媚

2006.7.29.by吾蓁

四、春秋懶

『唉唉唉唉嗐！』鬢髮斑斑、玉簪褐衫，仙風道骨模樣眼裡卻眨巴著老來俏，擺弄長鬚的瘦高老者嘴裡咳聲嘆氣道：『我家洛兄、洛小子，教他習字靜心，他卻把筆一扔和我風仔的徒兒大打出手，輸了一招便怪老人家我不讓他入江湖，我真個傷心吶！』
蓮啞然張口。
記得「傷心」的意思是……心裡難受，還是自己搞錯了？
漢語確實難些，但學成相反的意思可是大失誤。這位長者笑模笑樣兒的怎麼看也不像心裡難受，「請問──」
「小兄弟對這支狼毫有興趣？」
「是，啊，不，對不住，」打從出生以後十四年來，蓮第一次化作慌張的人形。

支那這樣的大國，搜羅古舊物的舖子果然不少呢！此間專門集合的古字畫、筆、硯的小店，其收藏在蓮看來已稱洋洋大觀，令他目不暇給。
這黑短衫、黑長褲的秀氣少年初進店門時，掌櫃的以古董商的眼光只覺涉世未深的青澀，想著哪裡來的小少爺，瞧著面生啊？下一刻，少年卻沉穩地融入周遭這些陳年舊物既寂靜又喧雜的氛圍。少年沿著陳設的五斗櫃、壁櫥和角几檢視著，停在懸了幾支狼毫筆的烏木筆架前。
少年準也相中那右邊的第二支吧？
掌櫃的篤定有點緣故。不甚特出的外觀，但有多少人被它吸引了目光！交揉了詩歌逸卷的恬淡典雅而和百年歲月的滄桑凝練，又不僅如此，若有副名硯好墨，它將會脈脈傾訴它歷經的點點滴滴，或雋永的、或壯烈的。
人人見了這筆都這麼想的，可總猶豫再三後放棄了它。
少了泛著月夜幽香的墨呀！
少了盈潤如玉的硯呀！
少了適合發墨的春日流泉呀！
少了溫柔可親近的宣紙呀！
少了能吟詠花朝、揮毫天下的文人呀！
少了相配的主子呀！
常客覺、生客疑、掌櫃的自個兒也這麼想，這筆，認主。麻煩物件。
啊啊，果然。
蓮注意到那支筆，以近乎恭謹的態度輕輕執了筆端仔細端詳起來。
那少年捧著狼毫默不吭聲整整三刻，倒不是說眼睛眨也不眨，實際上，少年忽爾抬眼、忽爾偏頭、忽爾側身、忽又低首，好不容易等到一句「請問」，這、這怎麼慌慌張張地鬆了手便逃到店外去啦？

許是嗅出了同類中特別出眾的氣質，掌櫃的沒懷疑那是小賊心虛現給嚇跑了，僅是哀怨地捂著每當這筆被拒絕後必然鬧疼的胃彎下腰來。
蓮抱歉地往店裡探了探。
那只遠比外表歲數活潑散發著不知是高人還是頑童風的的靈魂，也正從店裡朝門外探了探。然後，清了清嗓子慢慢以活人走路的慢動作姿勢飄過來，『老頭子儘顧著說個沒完，嚇著你啦？別怕別怕，我憶秋年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以前真的是唷！』一邊用力點頭。
望望隨著過分巨大的頷首姿勢而搖晃的長鬚，蓮放鬆地笑了，回復平日的穩靜從容。「我不怕，只是奇怪，幽靈也說反話的嗎？」
『嗯？』
「您為何明明覺得高興，嘴上卻說傷心呢？」
『哎喲，我煩惱，江湖折騰人哪……』這次，真的帶了點淡淡的憂傷，但一閃即逝。『洛兄丟著我的墓放它長草，跟著美人兒遠渡重洋東瀛度蜜月去了，你說我傷心不傷心？』
笑得開心。
不過，笑眉笑眼裡確有幾分無奈。
由於寂寞而無奈？似乎不是的。
最後長者以這天最嚴肅的表情為萍水相逢的聊天收尾。『平常挺機伶的，不料被佔了便宜去。還是咱老夫老妻安穩！我要回去陪我家風仔，小兄弟不用想我。』
總感覺好些人名重複了。
蓮凝視著驀然空空如也的街景發了半晌呆，遠遠再度望了望店裡那支靜默著騷動的狼毫筆。
……是嗎？
似乎不是，那支狼毫筆並非與長者有緣的物件。那麼，為什麼相遇呢？

身穿中原服飾，洛子商抱著玉璃劍──拿了靛染白蒔的花布大巾裝裹隱藏起來──踱步在東瀛異國的大道小路上慢慢踅磨，煞是愜意。若有人對行注目禮他便燦燦回以笑容彼此點個頭，漢人衣裳雖是他邦情調但在東瀛並不罕見，伸手不打笑臉人更是不約而同的各國不成文習俗。
投射在白衣劍少身上的目光有著更多好奇、緊張、懷疑，可能也帶點兒卑屈的憤懣。他一副青年容貌卻是髮白如雪，在平凡百姓眼中已是奇異，何況一雙蒼眸像雨後晴空那樣蔚藍澄清，彷彿映現在瞳子的不是冉冉紅塵而巍然另一個世界。
路人的窺探與迴避，白衣劍少不以為意。
很久很久以前，白衣劍少便這般被畏懼著了，當時，他甚至只是個不足十歲的孩童，遺忘雙親和名姓。他使用養父賜予的不怎麼像樣的新名字以迄今日，即便現在腳踏東瀛土地，來自遙遠西方的國度的血脈和半漢化的西漠魔國裝束，在東土倭人眼裡覺得怪異也是理所當然。

驀地，呼吸配合腳步的節奏，凌亂了。
「……商！」
一團濃郁的邪氣撲面而來。
白衣劍少低身站穩，不知何時周遭邪氣瀰漫，令人心浮氣躁，他感到一陣耳鳴，並排走在身邊有說有笑的同伴，哪兒去了？
靜心。
靜心。是師尊一直以來的教誨。
隱居的師尊不會有事，即使腦中猛然充斥的全是師尊浴血的畫面，屹立的白色身影濺染仇敵的汙血和自己的熱血，冷毅的面孔終於顯露痛楚的痕跡，那時候……過去了，都過去了！
但皇弟、妖后，曾經，常年馳騁沙場、揚歌江湖的他，也以為亂離已經過去。
靜心。
「子商，我沒事──」不，不是，這傢伙不是子商。
成熟不能使子商的心性從此世故，風霜不能在子商的魂魄烙下滄桑，海納百川般包容歲月風塵，以永恆活潑的青春年少。洛子商嬉笑止乎雅謔、靈動歸於悠遠，哪怕一樣的烏眸青絲，擺出相似的笑臉，決計不是面前瞋目機詭紅唇啣詐的醜惡模樣！術法？
想起了憶秋年前輩，海天睥睨、山水逍遙的劍界高人，師尊唯一的摯友及對手，也死了，前輩臨死前還邀師尊一齊退隱。
清晰地辨識出，形似洛子商的人形輪廓來自濁惡的黑氣。這趟東行旅程，白衣劍少未攜寸鐵，但洛子商，和那闇影，配劍隨身。
搶步奪劍，白衣劍少反手疾削闇影，闇影飄身速退，然徘徊不去。
掌中玉璃劍的觸感是真的，子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相信子商不會被闇影欺瞞，或許同樣正與它交手？他呼喚，然而得不到回答。白衣劍少不住思索如何擊退闇影，一振玉璃數取要害，招招殺手輕捷凌厲──
「喝！」

「哇唉！」
清新柔韌的柳條，輕輕拂上白皙的臉龐，又輕輕掠過雪色的鬢髮。
白衣劍少定睛凝神，見柳絲青青、隨風搖曳，他苦苦找尋的重要旅伴以有些狼狽的姿態跌坐在一戶店家的門前，壓壞了人家的拉門，膝上歪歪斜斜披著靛染白蒔本來裹著劍的花布巾。「子商？你還好吧？」
「我才正要問你……」收起嘴角的驚愕，衝白衣劍少咧嘴一笑，左右望望包夾著自己的櫥窗，「好像是古董店。」
洛子商沒那麼容易摔壞，活蹦亂跳地從石板地躍起，如平常一般倜儻瀟灑。
接著，白衣劍少見他向自己伸出手。「咦？」
「我的劍。」洛子商擺出委屈萬分的表情。
白衣劍少一愣。
玉璃劍很快地妥妥貼貼在大巾子裡藏好，而半毀的拉門裡，出現一位年約五、六十歲的老先生。髮際線往後退到不能退的年齡，看著像個普通人，又怎麼也不像普通人，起初雖然對這兩名外來客兼破壞者露出訝異的表情，卻在說完「啊，先進小店來再說吧」便恢復成沒事人似的，彷彿這類事情每天總要發生一遭地見怪不怪。

「對不起，我們會負責把門修理好。」
不像洛子商光是船行月餘中已和東瀛的水手大叔從比手畫腳、隻字片語到滔滔不絕混得極好，白衣劍少至今只是的簡單的會話用詞。洛子商笑說那是白衣太少說話了，但也就一肩擔起打頭陣與當地人溝通的任務。
三人在陳列商品的外間，洛子商與店主對話著，獨白衣劍少有閑四顧瀏覽。他首先注意到了暗色調室內顯得明亮可愛的白玉臥兔筆架，又留心張望，發覺附近陳列的硯臺似乎是真正的端溪石所製。由於魔父不曾在意，端硯甚少出現在魔劍道獲得的貢品清單，但白衣劍少對它享有的盛名略知一二。
他常常碰見子商揮毫練字，應該是合適的吧……
不過，財貨的管理者固然是自己，現下交易過程的溝通卻非得經過子商。白衣劍少暗嘆一口氣，透過子商的話便不算是驚喜了。
默默佇望交談的兩人，子商的笑顏佻皮又溫暖，老先生看起來兼具親切、精明和人生智慧。「……過路魔……」
話題中出現白衣劍少啞然的詞彙。「咦？」不是在交涉門的修繕事宜？
「啊，我們在講剛剛遇上的那團邪氣。」洛子商解釋，「這位『雨柳堂』的店主先生說，可能是過路魔，擦身而過的魔鬼，它們來自古時死於戰場的將士，因為沒有適當的奉養或超渡而化為妖魔在各處行走。」
「受到過路魔影響的人類可能發狂而死，因為被引發了心魔和戾氣，最佳的應付方式是進入禪定，靜心。」
靜心。
我的鍛鍊和修行都還不夠，師尊。白衣劍少苦笑，簡單地回答，「我懂了，謝謝。」

路上其他行人依舊偷覷著眼或光明正大對白衣劍少行注目禮。洛子商衣襟插著一根柳條顫巍巍，口裡銜著另一根柳枝搖呀晃，哼哼兩聲，像母雞一樣把肘子勾住白衣的胳臂拽著走。
……有什麼好怕的！本太子命令你們看清楚，他是人！和你們一樣啊！
……殿、殿下
……當時，自己只是很辛苦地摁著太陽穴，思考著該用什麼婉轉方法兒讓魔劍道年僅五歲的太子瞭解，那些被魔劍道虜獲為奴的人類，就算不怕一向被當成白髮妖怪的自己，也會怕像太子這樣尖耳綠眸的魔物呀……
但皇弟真的很努力地保護他，還無視於原本「闇蹤」這樣優美好聽的名字，自起了「黑衣劍少」之名以示與他並列。自從發現他其實很介意時常被人類同胞們當成妖怪，皇弟黑衣便努力保護他。像子商現在這樣。

也許，跟方才進入了古董店有關吧！此時心中湧動著懷舊的情緒呢……
白衣劍少微笑著凝視遊伴的側臉。
而洛子商察覺他的淡淡凝視後，一如既往地有些臉紅，忙忙掩飾：「剛才好險，被過路魔逮住時，我想到你向來訓練有素，一定能靜下心，我可不能再輸你──結果心神反倒更加浮動，好在，我家老頭不正經的笑臉突然跳出來──」
「呃、」朝白衣吐吐舌，洛子商結論道，「所以我嚇醒了。」
「然後玉璃便被我奪走了？」
「嗯……哎哎，劍客本當劍不離身的啊！」
「學習憶秋年前輩，邁向以指凝劍的無劍境界？」
「噯噯我還年輕吶。」
還不想做出前輩級的麻煩事。洛子商說罷，靈舌挑旋，教口中柳絲翠條花哨地甩成個圈兒。白衣劍少便悄悄欺近那透紅的微噘的唇，輕輕含吮著溫潤滋味，摩娑罷了，以唇齒接過子商玩耍著的柳絲兒。
「白、白衣……」
取下戰利品之一，斜插衣襟與子商配成對，白衣劍少笑道：「這來自雨柳堂門前的柳樹？」
「啊、嗯，相傳柳枝具有醒神避邪的作用。」從善如流恢復小痞模樣，洛子商咧嘴，「店主老伯說，他孫兒恰巧數月前飄洋過海到中原實習古物知識去了，頗為掛念，所以折了柳枝送我們。」
「原來如此。」
「你師尊，風之痕前輩或許也正記掛你，回去後拜望拜望吧？」
「嗯。」白衣劍少忽道：「對了，子商。」
「欸？」
「方才撞見過路魔時，會不會是憶秋年前輩顯靈呢？」
「……哈哈，」洛子商呆了呆，乾笑兩聲，「大概不是，錯覺錯覺，我家老頭應該在你家師尊那裡啦！」
「噢，說的也是。」
眼神交會，他們促狹地輕鬆笑著。

春秋懶‧終

從去年底寫到現在，這個「終」字還真不容易。（汗）
憶風、白洛一次兩對，總算可以給差點開天窗的七夕交差。順便還為整個七月應了景……（默）這篇預定從毛筆開始之後，後續一直鋪不出來，忽然想到《雨柳堂夢語》中「擦身而過的魔鬼」篇可用，便很快地把大綱決定好了，也許這篇跟七月真的有緣呢！
狼毫的真相，代表下期預告。

[ 此貼被吾蓁在2007-05-28 14: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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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4樓發表於: 2006-09-19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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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多嫵媚．五、飛白岫

我見青山多嫵媚

2006.9.19.by吾蓁

五、飛白岫

沐流塵以舒展般緩慢的姿態，一甩寬長及地的袖襬，白線繡的秋華秋草不免染上些園圃秋霜，園圃裡的黃花白芒也沾上他袖間花蒔的清霜。他含笑審視袖底與黑壤不甚分明的交界，澹然地撩起長襬輕輕抖了一抖，細碎的冰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半掩薄霜的暗褐色土地上，滴答、滴答……一瓣一葉，隨著冰珠兒落盡了。
可惜了落在遲鈍無語的黑土裡，霜雪一旦灘化成水，這路只怕便賸一片泥濘。
怎麼會？不染凡塵的土，攙揉多少花魂紅淚，縱成泥濘，也是沁芳可嚼的香泥，何曾教人可惜來著？
款款曳著繡蒔盡落的寬袖長襬，深褐綢紡的衣裳纔褪秋露卻濕濡冬寒，沐流塵彷彿一身素面緇服，不緊不慢，步履緩和，暫別他稍嫌寂寥、但秋色幽雅的庭園，白玉似的指尖撫過清冷的石碑，撩弄顫巍巍懸掛的紅葉滿目，淺劃徐來的澄澈秋風，輕輕捧起自山谷濤濤湧現的綿軟波瀾。

不染凡塵後方為飛崖斜出，能眺萬壑、觀重嶂，舉目碧空遼闊、伸手可及雲海。
挽袖揚臂，彷彿可招煙嵐，駕霧騰雲，直向長天窮極處──暮秋，風漸冷，寒意似欲入骨，沐流塵垂腕收首，隱隱笑得低沉。蒼藍無際的天空不知幾時迅速轉為陰霾，儼然一場急雨將至。若是繞到這兒尋人，沐流塵總會備著傘；若隻身一人，轉回園裡便躲進雨簾後頭了。
此刻獨自賞景，手中無傘，卻不想棄了驟雨離去。
大雨嘩啦啦潑灑而下。沐流塵默默望著天雨奮不顧身地投下雲海、把雲海沖散，又望著雲海深不可測地懷抱天雨、將天雨吞沒。

「呵嚏！」

身後傳來細微的噴嚏聲，沐流塵微微一驚。極少人能來到他身後而不被覺察的，何況，到達之前，人們必須先經過他的不染凡塵。
那是個未及弱冠的孩子。
『嗯？閣下是……』
「抱歉，我本不願意打擾你。」約當十五歲的男孩以溫良但沉穩的態度示意，並補充：「──擅自窺視也是我的不對。」
『你淋了雨。』沐流塵淡淡地說。
沐流塵以輕柔但不容拒絕的力道，推著男孩肩膀進入不染凡塵的園子裡，讓他坐在石椅那兒稍後。當沐流塵取來方帕和擦手巾等，並不意外、卻仍有些意外地看見男孩張望著四周，良好禮教薰陶的平靜容顏也遮掩不住那份訝異。
『希望你還沒著涼。』
「不好意思。」男孩接過巾帕物事，揩了揩面孔，拭乾他烏鴉般漆黑的短髮。他的短衫、長褲和布鞋也是黑的。「我叫做蓮。剛剛只是──不由得看呆了。」
他挑了挑眉，『吾名沐流塵。』這不是他喜歡的名字，但怪不得一個孩子。
沐流塵為男孩注滿一盅蓋碗熱茶。
『為了看見的什麼？』
「外頭下著雨，這裡卻有霜無雨。以及，蒔花化作沐先生衣上錦繡。」蓮接了茶盞，道聲謝，自自然然地掀蓋聞香，啜飲。

覆於暗色土壤的細冰輕盈了幾分，白霜滿頭的園花庭草紛紛翹首，沐流塵拖曳著長長的衣裳、寬寬的袖襬，模糊了暗褐袖底與棕黑土壤本不分明的交界，細細碎碎的冰珠子便悄聲攀附了秋華秋草，秋華秋草靜靜蔓延在他長長的衣裳、寬寬的袖襬，潔白繡線構成栩栩如生的秋蒔，沐流塵在雨裡的一身緇衣黯然，恢復為最初不染凡塵的優美典雅。

「我嚇了一跳，十分對不住。」
『不妨，吾亦然。』眨眨眼，沐流塵報以狡黠的微笑。『本以為，雨不濕吾，已經足夠令你驚訝。』
「啊，因為……」
蓮便告訴沐流塵，爺爺經營古董生意，因此他有許多機會在那些古舊物件上和週遭觀察到非人的靈氣，諸如人類及動物的魂魄、殘留的意念、鬼神和精靈等等，有時可以清晰地瞧出形體、聽見聲音，有時僅能感覺不甚明確的氣的存在。
「從沐先生的背影猜測，您是留戀世間的人魂。」
『原來如此。』
笑意淡抹了苦澀，沐流塵支肘枕著臉頰，若有所思地。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是起先不曾注意到的，一座墓碑。一塊巨石聳立在側，雕繪著九天鳳凰舞雲間，風度華美、型態壯麗，再凝定片刻，飛天的鳳凰困守一方頑石，又覺訴不盡的悽涼。墓碑面上則未加文飾，簡簡單單數字：四無君。

狼毫筆躺在蓮的掌心，靜默地。

一時辰之前，蓮從古物鋪子返回客棧房間，取出筆端詳了起來。這筆予人寧遠淡泊的鎮定心境，即使約略地帶著僕僕風塵，這筆依舊是保養得當的好物件，然而，它沉鬱的氣質讓蓮不住深思。筆的主人，當是溫和蘊藉、意態閑雅的多情──愁情人。
闔上眼簾。
再度睜眼，正是傾盆大雨時。
蓮站立在傍倚山壁的狹路，外側是不見底的深谷，無涯際的天幕。低雲滾動著黑與灰色的沉重，萬萬千顆豆大的寒雨傾瀉，腳下，曠茫雲海洶湧著萬古松濤的咆哮，遠望，煙嵐瀰漫間峰巒忽爾遠近，俱是崢嶸險峭、嵯峨參天。
小心翼翼地躲避水漥和鬆動的石塊，順沿小路上行，不知走了多久，幾經曲折巖嵎，漸漸地路徑較為平緩通直，開展處，蓮曉得煢立崖邊的儒衣男子，正是他這趟想見的人。
男子全神貫注也似一心觀視雲濤翻騰，柔軟而剛烈的氣息流轉周身。
乍見以為服喪般的黑衣，原是沉濃的暗褐色。不像支那人常視玄黑為不祥，蓮自己向來習慣著黑色，卻從未有過那樣哀抑愁深的情感。蓮望著男子孤寂的身影，不禁感染得些許他的悲傷，纔覺出淋了雨的身子微微地寒，他打了個噴嚏，懊惱地，多半已經著涼，還失禮地驚擾到那位離塵的男子。
男子名為沐流塵。
坐在庭中石椅，眼睛盯著秋季園圃裡高潔雅緻的花卉，野草爬藤漫布天然卻非凌亂無章，此間主人沐流塵絲毫不因他的攪擾而慍怒，面對恁般隱士的風雅，蓮難得地呆愣迷惑。
一開始，蓮以為狼毫筆會帶他去一個繁花燦爛的溫暖之所，那裡的主人眉目愉悅、唇角噙笑。
但蓮遇著的是不容情濕他滿身的雨，與懷擁著難解愁緒的沐流塵。蓮反省著自己畢竟識見不足，倘非如此，怎會有那樣複雜抑鬱的意志帶他來到這兒呢？
踏入不染凡塵，蓮又感覺自己原先的判斷沒有錯。此地想必曾經春花似錦，而沐流塵也曾情意深濃地、笑吟吟地招待他為數不多的訪客，他們與他的交情非同尋常，是摯友，是……是蓮能夠身在此處的原因吧！

而真正驚訝的，是如同幻覺的景象。
沐流塵是不在世間的人類，靈魂、幽鬼所能做的大抵與他們的執著有關。而超出那些事的奇異現象，過去蓮只在神仙精怪的場合經驗到。
逐漸綻放於沐流塵衣裳的霜韻秋情，剛入園時明明不存在的碑墳──沐流塵輕嘆著，說那只是衣冠塚，四無君的遺體沒能保留下來……

蓮向人要來一組丹青，雖然，他揣度自己不需要這許多。
花青便可成美麗的天青湛藍。
頭部，雙翼，尾羽。
下頷，腹部，腿部。
稍微打聽了「四無君」，得知這人對於支那的中原而言，是侵略者，或頗具敬意的評價他為一代梟雄，冥界天嶽的軍師。冥界？不是人類麼？蓮沒有繼續探尋下去，包括嘗試問問「沐流塵」，直覺地，認為那恐怕牽扯了外人難以深入的糾葛。
據說，四無君一身蔚藍，傳令時亦使用藏青鳥的藍羽，非是武林人士的普通百姓，都能繪聲繪影地描述藍色令羽飄旋降下的模樣。
蘸墨，微調。
點眼、勾喙，足、爪……

「啊！」
終筆方落，勁風掠過。
蓮的目光自窗口回到畫紙，空白的紙面，剩下蓮一時受驚、不慎滴落的墨漬。
「真性急哪！」
青鳥破畫而出，急匆匆望窗外奔飛去也。

沐流塵長息著離座起身，棕色的眸子凝注石碑上刻畫的名字，流連徘徊的，是他的眼、他的心、他全部的氣力精魂。
『嗯？』
感應到不染凡塵的門口動靜，一旋身，那飛躍萬里的青色鳥兒毫不收勢地直撲沐流塵懷裡。
青鳥啁啾跳躍，在捧著牠暖洋洋地、溫柔細膩的指掌間。
『──四無君？』

飛白岫‧終

寫布丁真是好快樂呀～～～（滿足ing）

[ 此貼被吾蓁在2006-09-19 15: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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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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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4)

5樓發表於: 2006-09-19 21: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最喜欢这样淡雅的文了，看到兰就觉得心酸，只希望兰还是兰，定风愁就只是定风愁。到头来，兰和小经的结局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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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和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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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

6樓發表於: 2006-09-19 22: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首先花痴一句，哎呀好漂亮的布丁（的衣裳）～～^^

看上一篇开头时猜的是，这笔是不是洛白对句（定情？^^）用过的那一支
这一篇却转向了沐流尘，这个精巧的转折对我来说也是惊喜呀^^

关于笔上所沾染的主人的气息，最初吸引了莲的，是蕴藉典雅的文士风流，如春日之和暖怡人；但最后能牵引着莲去接近去试图探究的，则是内在复杂沉郁的强大意志，如秋霜之肃杀悲烈。这些地方的刻画我觉得非常精准呢^^我认知中的沐流尘，正是这么一个由种种对立面融合而成的人，而且融合得非常自然，这样的复杂与深度是相当吸引我的地方，不好断言说一定哪一面才是他的主导或本质什么的，但我肯定的是他有一颗非常坚定的心（笑）。他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内随心操控四季变迁，自得其乐，或许也可以看作暗示这样的主宰意识吧。

然后一定要说的是，最后那只归心似箭（？）直接扑进怀里（噗～）的小青鸟实在太太太可爱了～
前面是一派寒雨秋霜萧瑟凄凉，天地寂寥无人共语，用这样的笔调染完了整张大背景以后，最后这一笔的灵动色彩堪称画龙点睛，在反衬之下使人倍感温暖欣喜啊^^话说这难道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么？：P真喜欢这个结尾～

顺便提一下这个地方，

引用
yFYFFv\?
……“我叫做莲。” 'F)93SwU
这不是他喜欢的名字…… J*nQ(*e

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了……素还真给人的记忆果真深刻（是这个意思吧：P）……

本帖最近評分記錄︰

財富:10 (by 晏雪)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
人亦有言，日月于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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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7樓發表於: 2006-09-25 20: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本想撐到第二篇布丁寫出才回...不過那篇我要拖了...這邊不想五天內生三篇...

huanyue：

這嘛，在下希望相信悅蘭芳起碼有莫召奴和素還真回憶他的，哪怕只是佔個小小的角落...
而黃泉之下有人相候，也未嘗不是寬解的幸福。

6356：

我很喜歡那種感覺喔(衣服)～記得小時候美勞課老師曾出過「奇妙的圖畫」這樣的題目，我畫的也是衣服(不過，那時想畫的是童話故事裡的星星、月亮、太陽禮服，景色會一直變化的ˇ)。最近的參考應該是《百鬼夜行抄》(彩扉，阿司身上白鳥圖案的振袖和服飛出大量的白色鳥兒～)及《雨柳堂夢語》第一集的「朝顏寫實」(從盆栽長到和服裡的牽牛花@ˇ@)

啊啊，原本也有設想過那時的筆唷～但想想，他們應該沒有怨念強烈到會留在當時的筆裡頭...所以快快樂樂地捉來布丁美人(←原本要寫的是髮釵...)延續它的故事。

也許不僅是春與秋的對比。秋季本身便有天高氣爽和肅殺蕭條兩樣意象，不染凡塵常四季同在，但對於沐流塵的第一個想法往往是秋(其次是春吧！而春也猶如多變的少女心境呢ˇ)，執著的、壓抑的，溫文的、激烈的，這些都自自然然地同在。
欸呀～其實閣下已經說的很好了////不想寫寫布丁麼？這邊只看過閣下的白衣...＞＜

青鳥飛撲是...
想表示我在定各篇大綱時，"飛白岫"一則下方是標了「沐四」...
對四爺而言要是以人身也沒法兒這樣做，不只是好久不見，也是難得機會撲進布丁懷裡哪XDD

沒錯，是那個意思^^|||
以素還真的立場沒做錯什麼，但布丁對他是不可能懷有善意友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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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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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8樓發表於: 2013-12-24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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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多嫵媚

2013.12.24.by吾蓁

六、鬼飼蠱

這日到飯館用早膳的人不多，二樓的客人一位也沒有。幹久老爺子與蓮向掌櫃的打聲招呼，掌櫃便殷勤地引他們上了雅座。老爺子笑咪咪地接受比平時榮寵兩倍的待遇。
蓮瞭然地想，『老爺子這回小帳可要給得多了。若有下回，興許直該請小二哥送上門，替老爺子減省些。』
然而，幹久老爺子愉快便好。雖是老爺子自個兒總忍不住要往另一個城鎮參加又一場古舊貨市集，遇到年底，老人家難免懷鄉思家。
集市熱鬧倒好，老爺子開朗，摸著舊物件的邊兒就特別健談，交了不少南北朋友；只鬧處不是天天有，鄰人為年關加緊忙活，平日見老爺子一樣一樣細細保養此行異國的收穫卻難掩寂寞，蓮實在不忍，唯有盡力談談說說，還怕自己知曉的掌故歷料終不如爺爺豐富，屆詞窮之時可怎麼辦呢？
蓮將揣著的紙包展開，取出飽滿色鮮的橘子擱於桌心。
店小二恰亦搬上倆盆子菜，正是蓮提前一日拜託飯館廚子熬製的紅豆粥，和蒸熟的金瓜。

一老一少，兩人品嚐著幾分家鄉滋味，暖意蒸騰，甜郁噴香。即使外面飄起絲絲點點的冷雨，仍澆不熄幹久老爺子的好心情。
「聽聞今日落雨，過年會是晴天哪！」
「是的。」蓮笑道，「這一二日家家戶戶辦置年貨，屆節鑼鼓喧天肯定數倍地熱絡。」
「啊！」幹久老爺子聽得眉開眼笑，愈發雀躍期盼。
老爺子尚自興奮不已，鄰座來了同樣離家做生意，與他們上月在隔壁鎮瓷器市場遇到的北方商人叔姪。兩桌外鄉人千里聚，一回生二回熟，不免一陣寒暄。除了蓮年幼不能飲，諸君飲罷清酌一盅，議論起哪家茶館請到了去過京城的賣藝人，昨午抵達，不知今天有沒有捧場的運氣云云，說著即有意光顧茶館一遭，哪怕還未開演，總有旁的可看。
「阿蓮吶！你一個人──」
「不妨礙，我繼續坐會兒。稍遲天晴了，待在這樓座裡，或路上走走，景色想必雅致。」
「那……」
和那叔姪同伴約略一計較行程，老爺子與蓮約著該午後再會合了。

道了慢走，蓮復落座。他亦有同伴，其已大大咧咧佔據了老爺子適才的位置。
「酒不差！你剛沒喝到，要嗎？」
「不了，謝謝你。我喫茶。」
那人聳聳肩。「果然是小鬼，」說著，又問，「本大爺還在對街你就注意著了，怎麼發現的？」
蓮據實以告：「我可以分辨『氣』，天生如此。我爺爺經營骨董店，似乎古舊物件接觸多了，我的能力不曾因成長而減弱、遺忘，反倒更為敏銳。」
「喔？」那人再問，「能感覺，也能辨別？你知道本大爺是什麼？」
「這……經驗有限，未必能徹底識別。」蓮答，「物靈、人魂、妖鬼、邪氣，以至神明，大致感受得出差異而已。」
「哈！那、你猜本大爺是啥？」
「大概接近──妖鬼一類吧！」

蓮並不畏懼，甚而暗暗好笑。
面前殷紅長髮的青年男子，不僅髮色殊異而顯眼，一雙濃金瞳眸、一對尖長耳廓，額首、兩頰火焰標記不似黥紋或胎記，無論誰見了，都猜得著他是某種妖魔鬼怪。蓮覺得這位妖鬼頗有些趣味。

「那就好辦。本大爺名叫螣邪郎，按故鄉的分類，本大爺屬於鬼族，母后那邊是邪族、欸！不重要。本大爺要找一個白臉紅髮的傢伙，從你們人類看來還算人模人樣跟本大爺差不多，但那傢伙反正不是人，叫做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蓮複誦著，心裡不知為何浮現傳說中赤顏的酒吞童子面貌，萬幸聽其描述，二者並非相同。
「本大爺曉得他在哪裡。」
「呃？」

螣邪郎死過一次。他與他兄弟、母后的靈體和力量，轉化供予他們的主神棄天帝為用。
『但吞佛那心機魔玩了個花招，把本大爺一小撮「念」留住了。』螣邪郎癟癟嘴，『呿！不敗戰神也會出差錯！他後來落在和尚手裡，為了不洩密，自毀記憶，把裝著本大爺的盒子一併給忘個精光。』
按螣邪郎的說法，吞佛童子設法恢復記憶，卻做了與過去「不敗戰神」相異的選擇，放棄征戰殺伐的未來，以他自己的方式試圖劃定終止，猶如背主叛國。吞佛童子能力遭到封印，被放逐出海，命絕於茫茫汪洋。
曾被施以複雜咒術的木盒，不知為何吞佛童子找回記憶後，對這隨身攜帶的物事未做任何處理，最後，與吞佛童子的屍身同遭海浪翻覆。屍體入了魚腹，咒術盒則在多年後被沖回陸地。
『扁圓的木盒，約巴掌大，質地硬沉，深紅色，無覆桐漆，也無多餘象嵌和雕鏤。據說東西在你那兒。』
鬼神精怪有他們的網絡。
蓮不只一次聽找上門的特別客人表示：「是你們這兒的柳樹告訴我的。」
不過，支那的鬼，螣邪郎有他更便利的消息來源。『風聲，真實的風聲，』他說。『本大爺現在是活的，但力量只復原兩三成。這莫名的隱身嘛！是術法保護沒完全撤除，或旁的理由，得先找到盒子再設法解決。』
蓮記得它。

幹久老爺子一個月前購入那個扁型圓盒，賣方說是難得的上品紫檀木，製成後又歷經百載未損纖毫，稱得上珍品。蓮不識木料，無法鑑別，只知此物確實有相當年歲──許是千年有餘。
當時蓮保守地回答「作為藝品，價格合理」，老爺子便買下了。
「既然來自『異度魔界』，恐怕不會是紫檀吧……」
蓮揀出這小巧而沉重的盒子，苦笑。
『這，豈只包含一人、兩人的念。』

那日，賣方讓老爺子和蓮檢視盒內外的狀態，蓮未曾覺察它有什麼異常。
此際，這盒子怎麼也沒法兒開啟。
蓮凝視著圓盒。
螣邪郎要求蓮找出這個咒術盒子，貼身保管。然而，螣邪郎沒有進一步說明，必須這般處置的理由，亦未約下下次碰面的時機與方式。
『需要吸收人類的生命力嗎？』蓮舉出了常見的例子。
『很危險吧！』螣邪郎格格笑道，『你可以不照做，本大爺不保證遲些會發生啥事。』
換句話說，遲些，這個自稱名喚螣邪郎的鬼，力量可能自然恢復，屆時──

倘若螣邪郎寄託於盒中等待完全復生，興許他早知這盒子在誰手裡；奈何他的狀態難以跟普通人類溝通甚至辨識，才透過所謂「風聲」尋上蓮。
久歷歲月、輾轉風霜的咒術盒，留在幹久老爺子身邊，確實危險。
「吞佛童子、螣邪郎，」蓮嘆了口氣，以幾不可察的微幅動作搖搖頭，「另有別的氣息……」
例如，門檻外佇立的那人，與此盒大概有關。

叩門聲響。
「老爺子。」蓮起身，拿開門閂，笑問：「玩得可愉快？」
「熱鬧、精采！京城來的姑娘秀氣水靈，我們運氣好啊！……欸？」幹久回頭望望門口。
「怎麼了嗎？」
「有一紅髮碧眼的高個子，像是站了很久。敲門前，我還請他進來喝茶呢！一眨眼竟不見影子了。」
「洋人？」
「看來不像洋人，不過，他的一雙眼睛藍得可真鮮豔，」幹久老爺子感慨地，彷彿憶起某趟趕集間失之交臂的前朝青花瓷罐。

「這是──」
門外，遺留一支烏身雲紋的鑲銀長刀刀鞘，豎在門框側，鬱鬱低沉地斜倚著。
幹久老爺子道，那人背後好似是繫著刀沒錯……

「──老爺子，關於這個紫檀盒，不知能否由我以『雨柳堂』名義，代爺爺先向您收購？」
「哎呀！阿蓮喜歡吶？我送你吧！」
「這、已是您割愛……」
「你年輕人，陪老頭子我在異國待著多久啦？難得有機會送點小東西，讓我收買一回吧！」
「哪裡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您。」

刀鞘橫置枕畔。
更衣時，且取出懷中的術法木盒，同樣擺在枕頭邊。一走神，扁盒磕著方枕，盒身便落在床席上。
蓮拎著盒蓋發了會兒怔。
「打不開的原因，在過門不入的那人啊……」

全忘了？
全想起？
重拾的記憶，是碎琉璃？是萬華鏡？
知道？
或體會？
何故忽略？疏漏？不理睬？
猶豫？
深思？
『請回答我。』一名面若滿月、星目朱唇的青年說。『回答我。回答我……。』
『別裝死，陪本大爺戰一場！』螣邪郎說：『死心機，慢吞吞，邊走邊想啦！』

冬月遠離、臘月將盡。
蓮在一樹千枝含苞的古老紅梅樹下，初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那個蒼白淡漠的白衣男性，他的鮮紅長髮，湧如血泉，明豔得像火，卻不能令人感到暖意。
一陽至今的這段時日，「赤髮」似乎成了某種關鍵，或串通。「吞佛童子？」
白色的妖魔問，「你認得吾？」
「我叫做蓮。與你的氣息，已相處一月有餘。」蓮取出懷裡的咒術盒。
「好名字。」
「你是這盒子最早的主人，」蓮說，「接著是重生的螣邪郎。」
白色的妖魔不置可否地聽著。
「螣邪郎採取和你類似的手段，試圖使你復生。遇到某種阻撓──他的力量被壓制而減弱，不僅你的復生延遲，連他本身都受了影響。」
「頗為準確。」
「經人指點。」
「誰壓制得了他呢？」
「我不知道那是誰。」
「你見過對方。」
「不，止於聽聞。那人於擺布蠱毒瘴癘，乃箇中好手。」
「……帶回東瀛。」
蓮一愣。
「那盒子，」吞佛童子伸出手，指掌成拳。
蓮反應過來，打開盒蓋，遞將過去，恰吞佛童子鬆了指尖，一粒蓮子滾入木盒內。
「不拘哪一座，帶到貴船神社即可。」
「──我明白了。」
「有勞。」

恍惚間，疑聽見螣邪郎叫喚、催促著吞佛童子。

以後，蓮不曾再見到他們。

鬼飼蠱‧終

超不習慣以前的格式＞＜｜｜｜

噯！就算耶誕夜應景了。
文中時間的跨度，大約是冬至到小年夜；文內參考除了基礎的《雨柳堂夢語》、霹靂布袋戲，另含《百鬼夜行抄》（「一陽來復」上下篇）、金光布袋戲。

[ 此帖被吾蓁在2013-12-25 09: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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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24 我見青山多嫵媚6，8F [吞螣]

我見青山多嫵媚．二、言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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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多嫵媚‧四、春秋懶

我見青山多嫵媚．五、飛白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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