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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 續絃（蒼翠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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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547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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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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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13-09-1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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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 續絃（蒼翠短篇）
1
續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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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崇敬師尊，我一直覺得「仙風道骨」這個詞是不是就是為了師尊量身訂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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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簡直把道家所謂的「清靜無為」表現到一個淋漓盡致，喜怒不形於色、一派莫測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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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來，這樣的師尊似乎有種難以親近的氣質，但其實，私底下的師尊還是有著不一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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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後山立著五座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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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入門的那一天，向師尊行完拜師禮之後，師尊領著我到了後山，命我向那五座碑一一磕頭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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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師尊他們是誰，師尊只淡淡的說，那是你的五位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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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序磕完頭，問了師尊有關五位師叔的事情，師尊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揮了揮手，命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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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我偶而會多嘴詢問有關五位師叔的事，不知道為什麼，師尊總是不願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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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後，我才從旁人口中輾轉得知當年玄宗與異度魔界的那場大戰，那時，師尊失去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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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師尊或許不是不說，而是不願再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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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門後不久，師尊選了我當伺童，負責伺候生活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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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師尊在書房裡閱讀，我在旁邊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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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覺得好奇，便問師尊，在這麼多師兄弟之中，為何偏偏選中我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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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聞言，瞄了我一眼，從口中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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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我立刻抓了一撮自己的頭髮仔細地審視了一番，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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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說話常常都只說一半，而聽說苦境有位道門的先天則是常常說些不太好笑的笑話，是不是先天說話的方式都要這樣與眾不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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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疑惑的樣子太過滑稽，師尊輕笑了一聲，說道，你的髮色跟他一樣，都是淡綠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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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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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師尊似乎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整個書房瞬間陷入沉默，不禁讓我覺得有些尷尬，連忙把附近架上的檀香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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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從書卷中抬眼，望向檀香裊裊升起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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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說，那時，他也總是在房內燃著香伺候著，當初，他的年紀也只是像你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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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望著繚繞的煙出了一會神，而後又埋首於書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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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他」到底是誰？師尊不說，或許我也不該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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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八月十五，師尊總是獨自一人去到後山弔祭，不許任何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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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在我多次的請求之下，師尊終於同意讓我一同前往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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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師尊命我備了祭品，分別陳列於五位師叔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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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師尊自己則是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把琴，對著墓逕自彈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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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聽見師尊彈琴，琴技之高超，讓我佩服到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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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罷，我忍不住問師尊，師尊的琴彈得這麼好，為何平日裡未曾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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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一同合奏的人已經不在了，就算琴彈得再好也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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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師尊拿起了擺在案上的那杯酒，手一揮，酒水灑在了墓前，輕輕地說了一句：「敬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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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除了每年的弔祭，師尊依舊不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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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房裡擺放著一把斷了絃的翠玉琵琶，師尊千叮萬囑，說那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吩咐我絕對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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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好奇，但我還是謹記著師尊的囑咐，一點也不敢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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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我替師尊送茶進房，正好見到師尊手持著翠玉琵琶輕輕擦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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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師尊，這琵琶的絃斷了，已經無法彈奏了，為什麼不換上新的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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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輕撫著琵琶，那眼神有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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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絃斷了可以再續，但是破碎的心，已經無法再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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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望著師尊，眼中充滿了疑惑，說道，師尊，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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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淡淡地笑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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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師尊還是什麼都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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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直到師尊辭世之時，琵琶的絃仍然沒有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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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和琵琶，一起跟著師尊的遺體葬在了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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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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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見師尊彈著琴，身旁一位有著淡綠色頭髮的青年，抱著已經換上新絃的琵琶與師尊合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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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這輩子所聽過最美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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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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