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雨很少白天出现在神刀宇,以此减少同刀宗门人的冲突。然而最近师尊事务繁多,安排他做的事总是很紧急,顾不得许多。 1f4bt6[
戚寒雨走过来的时候人群浮萍一样往两边荡开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人看到他就巧妙地挪动脚步转移身体的朝向,将他排除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小世界之外。不同于私下里的言语讥讽或折辱捉弄,这样的排挤是多么幽微而隐蔽。西江横棹不善于与儿子交心,他的关心常表现在让儿子挺直背不许弓腰驼背,提醒的次数多了,戚寒雨也养成了习惯,此时就算低着头走过,也依旧是挺拔的。 q0O&UE)6Y
千金少正在为了四宗宗主共议的会议头疼,就听到叩叩的敲门声。是派出去的徒弟仔回来了,戚寒雨进来,脚步放得轻轻的。 ZPO|<uR
千金少看到站得远远的,似乎带着一种知趣的徒弟,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桌边坐下。多年前他也曾经这样按着还是小不点的戚寒雨的肩头,将他介绍给刀宗众人,说:“从今以后,戚寒雨就是刀宗的门徒,是我笑残锋千金少的徒弟。”众人开始时当他是宗主的小玩具兵,也曾经有过照顾他陪伴他的日子,直到发现这个半路出家的孩子的确有着练刀的天赋,宗主真正栽培他,从此不再收徒。罪加一等的是他的父亲是西江横棹,是连累刀宗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他的孩子还要卷土重来。刀宗收留他已经仁至义尽,他怎么胆敢再来分一杯羹,剥夺其他清清白白的刀宗弟子的机会呢? 8)xt(~qF
千金少展开戚寒雨递过来的密信,读过后开口道:“事情紧急,必须马上出发。”名为覆舟虚怀的组织渗透四宗,随着天师云杖的回归开始动作起来,等到发现之时已经扩散各处难以拔除,因此四宗的宗主必须冒着极大的风险共同现面商讨对策。信中言明只能带一人随从,千金少看向对面的少年,几乎有点恍惚,昨天仿佛还是抱一把刀都费劲的小孩子,今天已经是待飞的鹰,未出鞘的刀,只稍差一点历练。“你随我一起去吧。” "tu*YNP\Q
两人连夜出发,夜色中还不觉得景色的不同,等到第二天天色微亮,天地笼罩在冷冷的青蓝色之时,周遭一切都已经很陌生。戚寒雨遥遥地回头一望,心里有一种雀跃,压在他身上的种种罪名随着距离消散了,他不再是刀宗的罪人,只是千金少的徒弟和护卫,眼前正有他报恩的机会。 ]Kdet"+
到达的时候时间比估计的还要早些,两人慢慢地在山脚的小镇上走着,有炊烟缓缓上升,饭菜的香伴着泥土的气味、家禽的腥气,混合成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安心的气息。有小孩子捧着一只烧饼跑过去,千金少立马问戚寒雨:“徒弟仔饿不饿啊?”其实在路上吃过干粮,哪里至于又饿了,戚寒雨摇头,千金少还是买来塞进戚寒雨怀里,不饿也吃,吃着玩。在戚寒雨还小的时候,千金少从眼睛里就能明白这个小孩,你问他要什么永远是摇头的,然而那双眼睛总会出卖他。可是到后来戚寒雨就藏得很好了,千金少就只能看到别的小孩有什么,戚寒雨也一定要有一份。戚寒雨为这关爱几乎产生出一种痛苦,师尊的慷慨更显出自己的匮乏。衰落的刀宗就依靠千金少的慷慨,千金少让他们只管拿,只管拿。戚寒雨惭愧于自己的匮乏,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回报。 G'x .NL
会议的地点用天师云杖加持过的阵法保护着,四宗的宗主们象征性地寒暄一下,跟随他们的也是和戚寒雨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也是来学习的样子,显示出和平的意图。四宗之间的那些龃龉在共同的危机面前也暂时按下不提了,可惜这不过是火烧眉毛的急救,不会是长久的态势。千金少内心不由得叹息,和平的时候绝不肯妥协一步,齐心协力的时候也就是大难临头的时候,一山放过一山拦。 Zb''mf\
会议推进得尤为艰难,几乎是前进一步后退三步。在中场的间隙向窗外看去,能看到后辈们已经迅速地热络起来,已经在互相传授本领,这本来是严令禁止的,然而后来四宗趋于封闭,也不再强调这一点。千金少相信其他三人也目睹这一幕,但是没有人出声阻止。 cxP6-tV%
事态的严重对自诩心宽的千金少也产生了影响,夜晚时分尽管极度疲惫极度困倦翻来覆去竟然也无法入眠,越是强迫自己入睡越是清醒。另一床的戚寒雨也在翻身,窣窣地。“我吵醒你了吗?”千金少感到有点抱歉,翻身下床打算出去走走,又帮戚寒雨重新掖了掖被角。戚寒雨却也跳下床,甚至点了灯。千金少把灯拿过来,催促他:“快回去休息。”一边伸手想要揉揉他的头。 P<;7j?
戚寒雨好像打定主意不要做听话的徒弟,躲过了千金少伸出的手,固执地说:“我刚学会了学宗的术法,师尊要看看吗?”千金少叹气,迁就了徒弟仔的固执,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XU-m"_t
今夜的弦月格外细,隐隐约约的一钩,危险地悬在夜幕中,好像用线一勒就能勒断。戚寒雨其实在说大话,虽然士心的确教了他们术法,是最基础的禁锢术法,但是非常考验施术人的精神力,他们练了一整天也没有成功几回。戚寒雨只是不愿被千金少排除在外,成为依赖他的人,最少让他分担师尊的失眠。 #cKqnk
戚寒雨捏诀施术,也许他这宏大的愿力真的有效,术法的轮廓逐渐显形,光芒非常微弱,时断时续,但确实成功了,那莹白的影子伏在千金少脚下,千金少很甘愿地被这个弱小的法阵束缚着。 x#8w6@iPQ
千金少自己都没发觉他此时噙着一个浅浅的微笑,让戚寒雨内心受很大的震动。从什么时候起敬仰和爱慕之间出现了混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想成为他偏移成想陪伴他。但是爱上千金少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不爱他才很难。也许因为离开了刀宗,戚寒雨胆大妄为起来,总是低垂的眼睛抬起来,里面燃烧着那么多的感情。像用双手拢住跳动的火苗,火苗越盛火舌越舔得双手发疼,那火焰烧得那么旺,戚寒雨已经无法再隐藏它了。 .px:e)iW
千金少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徒弟仔的感情,那眼神中有那样的温度。 *'ZN:5%H
他看着戚寒雨似乎有话要说,然而他不能让他说出来。他给予了戚寒雨一个沉默的拥抱,不敢看那双眼睛。这个拥抱代表什么?接受,拒绝还是回避?模棱两可的,阻止着戚寒雨未出口的话。还未出口的一切都可挽回的,就当是一场夜半的梦游。他们像两匹野马相互依凭,直到法阵彻底黯淡下去失效,再梦游回到床上去。这回千金少睡着了,但是尽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比不睡还要疲惫。 V"RpH,
第二天仍然要面对诸多分歧,要不是还要端着宗主的架子,几个人简直要吵得脸红脖子粗。戚寒雨大概能拼凑出今天也没什么进展的事实,但是并不开口问,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不去为难大人。“会感觉很失望吗?”千金少问他,“宗主也不过是这样的大人。”说出口了千金少又觉得有点窘,哪有师父向徒弟诉苦的?戚寒雨没想到师尊会这么问,也找不出话来回答,只一个劲地摇头。他不把师尊看成予取予求的神仙,但凡是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有什么好失望的? ijUzC>O+q
戚寒雨为师尊的倾诉快乐,全然忘记师尊昨夜的回避。父亲和师尊都是愿意独自背负的人,他只能从两人的表情寻找蛛丝马迹。“小孩子家家不要学着察言观色,去玩啦。”师尊总是这样对他讲。现在不再把他排除在外,和从前总有一点不同吧? m)&znLA
这样的快乐在师尊同意他配合出战的时候达到顶峰,把凋枫拿出来拭了又拭。“我们是要去杀人呐,你这么开心。”千金少怀疑自己把徒弟带偏了,站起来敲敲徒弟仔的脑壳。“师尊是在同情敌人吗?”戚寒雨少见地还嘴,抬头看着他,不改快乐的神色。这样表情在刀宗的时候很难见到。 “这么大个罪名哦,你太师叔听到了要我退位呢。” “太师叔问罪我会帮师尊解释清楚。”戚寒雨有时就可爱在这一点,什么都当真。千金少不再逗他,正色道:“不要逞强,知道吗?”“我明白,我不会拖累师尊。”戚寒雨回答。 3HiFISA*
千金少叹气,这哪里是明白,他这个徒弟太忠实,他甚至疑心就算整个道域通缉他,徒弟仔还要四处奔走为他澄清呢。 l1+[
和情报相差无几,现在是战友的师徒两等到了他们的敌人,果然使用的是四宗混杂的武功。啸穹和凋枫出鞘,与对方缠斗起来。这是他们的奇袭,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确实低估了覆舟虚怀的实力,但毕竟抢占先机,两把刀配合默契,不等对方反应就斩下几人。剩下的人打了什么暗语改变了战术,抛出铁链来限制小碎刀步。抓狗啊,千金少心里怒极,挥刀斩开飞舞的锁链。铁链干扰了两人的配合,千金少不由得分心去观察戚寒雨那边的战况,戚寒雨的身法是很好的,然而此时被限制住,不免有些支绌,凋枫堪堪接住一招。要是被对方打乱了节奏,很容易被锁链困住。一招虎啸空山解围,徒弟仔明白了他的意思,刀尖凝起寒光,一跃而起,一招鱼跃大川破坏了阵型,再运起小碎刀步,很快又占了上风。 IFuZ]CBz
战斗将至尾声,见大势已去,覆舟虚怀残余的人搏起命来,千金少存了活捉的心思,并没有下死手。敌人已至眼前,忽然势头一转,冲戚寒雨而去,那边戚寒雨刚斩下最后一人,后背空门大开。要死啊,千金少连忙追去,一刀劈下,那人任由手中剑被击落,也不躲避随即而来夺命的一刀,另一手运起掌法,那是星宗的极道星流掌。 M{N(~ql
狂风落尽深红色。 7}B
啸穹没入那人的胸口,那一掌也结结实实地打在千金少身上。星宗的掌法果然很痛,千金少在大口呕血的间隙心想,怪不得丹阳侯脾气那么不好,练的原来是这么毒辣的武功。痛得实在厉害,没办法安慰接住他的徒弟仔,张口恐怕又是一口鲜血,看到徒弟仔惊惧得血色尽失的脸色,不要再吓到他了。 ?tYpc_p#
戚寒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声,那一掌在他的眼前落下,他却无力阻挡,猩红的血涌出来,那瞬间仿佛拉得无限长,万千恐怖的想法涌入脑海,噩梦成真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容不得他胡思乱想,只一刻戚寒雨就阻止自己泛滥的思绪,强迫自己行动起来。点了止血的穴位,察看了师尊的伤势,这一掌势必伤及肺腑,肋骨恐怕也断了几根,戚寒雨撕下衣袖作为布条固定包扎,又喂下先前准备好的丹药,干脆利落得看不出他其实是怎样的害怕。 WZFH@I28
沿途的花草仍旧那么美丽,同来时一样鲜妍,依旧山好水好,好得那么无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师尊却在他的背上血流不止奄奄一息,这完全是他的缘故,他还是把师尊拖累到这种地步。 H{fM%*w
千金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小屋,这屋子的主人看来很虔诚,有一方小案不知道供的是哪家的神仙,案上还有新鲜的供果,散发着幽幽的冷香。看来他还留有一命,这还是人间的景象呢。听闻门轻轻响动,戚寒雨轻轻潜入进来,替他擦洗伤口,换好伤药。太轻柔了,以至于千金少内心泛起轻轻的牵痛。江湖人的命运本来就无常,拿刀的一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而他真舍不得这个徒弟,他真舍不得。 ,&]MOe4@>
或许是药物起效,千金少很快又昏沉起来,四肢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只能感觉到戚寒雨捧起他的一只手,把脸偎在他的掌心,真教人产生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千金少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弦月黯淡的夜晚,远得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干嘛有那么多的顾虑?要是真命丧那人的掌下,他唯一遗憾的也不过是没能与寒雨坦诚心意。 \pY^^ l*
戚寒雨从大夫那里知道千金少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时间恢复,终于能稍放下心,得寸进尺地贴近师尊,其实作为罪魁祸首,他哪里有这样的资格?他蹑手蹑脚地退开,依旧是在一把椅子上和衣而眠,黑暗中师尊微微起伏的胸膛给他莫大的安慰。 $L}aQlA1JM
“怎么不到床上休息?”第二天千金少的五感已经完全恢复,发现徒弟仔在椅子上盹着,不禁开口发问,太久不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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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戚寒雨本来就睡得很浅,此时终于等到师尊醒来,几乎以为是在做梦。昨天昏沉中千金少没有清晰辨认戚寒雨,现在一看徒弟仔,潦倒得很,匆匆搓洗了两把的衣服上还残留着淡红的血迹,仿佛魂还丢在那战场上。 kA#vByf`v
一声师尊唤得殷切,动作却比在刀宗时还拘谨,低着头给他喂水喂药,好像刚刚才被刀宗的老古董们戳过脊梁骨。好不容易徒弟仔活泼了一点,怎么一下子又打回原形——甚至还更束手束脚了。千金少抬起戚寒雨的下巴,原先只是疑心徒弟仔含泪,现在证实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干嘛忍着呢?”千金少怜爱地劝他。听到这句话戚寒雨忍了又忍的泪滚下来,牙关还是咬得死紧,任凭泪水汹涌。 &%F@O<:
西江横棹不喜欢戚寒雨哭,饮泣是戚寒雨的专长,其实千金少怀疑只是因为师兄不知道该拿哭泣的孩子怎么办的缘故。千金少认为泪水对隐忍的戚寒雨来说反而是好事,况且有泪可流正说明悲伤能够排解,天地间无依无靠的人是无泪的。 g+[kde;(^
戚寒雨挤出一句弟子告退就仓皇地逃出去了,为自己的脆弱而羞愧,从战场上背起师尊的那个时候起他就不曾落泪,不知道怎么现在功亏一篑。 yA7)Y})>
好像打定主意决心和千金少做一对不逾矩的师徒,虽然戚寒雨那双盛不住心事的眼睛透露着关切,但是只在换药和送饭的时候进入房中,也不说多余的话,默默退出去,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哑巴仆人。自己不过昏迷了一下,怎么醒过来徒弟仔跟他生疏成这样? n:#TOU1ix<
伤势逐渐好转,千金少披衣出门去看,看到练刀的徒弟。那是只攻不守的凶狠刀势,那不是他所教授的刀,也不是徒弟仔领悟的刀,那是绝望心碎的野兽的挣扎,他不肯传授徒弟仔醉生梦死,现在这种狂乱凌厉的刀,和醉生梦死很相近了。与其说是练刀,不如说戚寒雨在挨自己的罚。 0[a}n6XTk
注意到师尊的到来,戚寒雨收刀停下,还是站得笔直,但是千金少感受到他因为痛苦而蜷缩起来的心。戚寒雨明白自己这样练刀是师尊不赞成的,但是只能这样一痛克一痛。他等待着批判降临,就像等待鞭子落在淤青上。 Yx)o:#2
千金少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嚷嚷着伤口好痛,戚寒雨果然上钩,什么都放下赶来照顾他。于是顺理成章地,千金少哄着戚寒雨进屋,把两个人都收拾好,又说受伤的人好怕冷,让徒弟仔乖乖陪他躺在棉被里,就像戚寒雨小时候练刀太晚留宿神刀宇,千金少给他讲故事一样。千金少讲自己有戚寒雨这么大的时候怎么样失误和犯错,被敌人杀得落花流水,躲到山洞里流血不止的伤口又引来渴血的野兽。“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千金少戳他的额头。戚寒雨的眼里终于又闪动着光芒,总算有一点生气。“在想什么呢?”千金少问他。戚寒雨在脑海里描绘一个十几岁的,和自己同样大的师尊,说要是能陪在十几岁的师尊身边,一定要和师尊并肩作战,分担敌人的兵力,分担野兽环伺的危险,不让师尊落到孤身一人的境地。“逆徒,”千金少装模作样地骂他,“不想做我的徒弟要做我的兄弟哦。” \t.}-u<7{
听到“兄弟”一词,戚寒雨的神色逐渐暗下去。千金少把那张神伤的脸扭过来,轻轻地吻在戚寒雨的面颊上,摇摇他的手臂说:“是师尊讲错话,不要当兄弟,当爱人好不好。”戚寒雨感觉好像做梦一样,还伸手摸摸师尊刚才亲过的地方,不敢相信似的。“不说话我就当是同意了。”千金少好笑地看着呆住的徒弟,亲在另一半脸颊上,看着徒弟仔的脸烧红起来。 <$E6oZ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戚寒雨从父亲身上很早地接受了这点,师尊好得仿佛在打破这项他认定的准则,太好以至于生出“唯恐相逢是梦中”的疑心,答应了这一切就会消失一样。 ~+n,1]W_
千金少看着平日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好骗的徒弟此时竟然不敢相信了,又添一把火:“看来受一次伤,我这个师尊的信誉也降低,连徒弟也不相信我。” %c/^_.
“相信的,我相信师尊的。”戚寒雨又踩他的圈套,眼中又积蓄了湖泊,完全是快乐导致的,于是下一个吻落在湿润的眼睑上。 =@r--E
大悲大喜总是很耗费精力,两人一个重伤未愈另一个忧思过度,很快相互挨着睡着了。至于去和三宗会和,想起来也是很快乐的。一个更新更明亮的明天正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