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2 【落日煙朱氏會社】落日之遠+（續篇）生活在彼端，3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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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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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2 【落日煙朱氏會社】落日之遠+（續篇）生活在彼端，3F，完结

阿九推開值班室門，見朱痕正低頭寫字，肩頭卻搭著一只女人的手，他臉上的表情頓時不好看了，“朱痕！”
那個漂亮的女人看到阿九，綻出艷麗的微笑，“這是你兒子？長得好可愛啊！”
“算是吧。”朱痕站起身，女人的手自然從肩頭滑落，他將寫好的東西交給她，“下次預約和外面的護士定，慢走。”
“那麽下次還要請您關照了。”女人笑著點點頭，將處方收入包中，走出門口順便摸摸阿九的頭，孩子十分明顯地扭頭躲開了。

“你要害我被投訴服務態度問題了。”朱痕發現阿九依然用那種看待背叛者的眼光瞪著他，“幹嗎這麽看我？”
阿九用孩子小題大做的嚴肅表情，毫不客氣地教訓他，“朱痕，我要告訴少艾哦！”
“他叫我幫忙照看你，你卻幫他看著我嗎？”朱痕趣味地笑了一聲，“你告訴他什麽？病人借機騷擾大夫嗎？當年慕少艾春風得意的時候，和病人護士閙出的逸事比這個精彩多了。對了，今天我輪班，你該歸他管的。”
阿九眼睛一白，“少艾今晚也輪班，他叫我來找你。”

朱痕眉頭一皺，他不是前天剛輪過嗎？“你在這裡自己待一會，我找他問問清楚。”
“少艾說他是臨時被排班了，叫我今晚在你辦公室過夜。”阿九跳到桌上坐好，“還有啊，現在你最好不好去找他。”
朱痕回頭，“嗯？”
阿九伸起小手作了個“飛”的動作，朱痕了然，又是那只鳥人，“我不打擾他們心理治療。”

“朱痕！”在他出門前阿九又叫住他，“那個女的，你跟她真的沒什麽嗎？她剛才一臉想認我作兒子的表情。”
“哈，雖然看起來很不錯，”朱痕笑道，“但我不會對自己手下割出來的臉皮有意思的。”
阿九噗地一聲噴笑，“少艾說的沒錯，你真刻薄，朱痕。”
“都是被你們逼出來的。”言罷，朱痕關上了“整形外科”的辦公室門。
朱痕染跡本不適合做這種婆婆媽媽的科係，正如慕少艾也本不該只是一個小小藥劑師。

當年他們兩人一起從醫科畢業，進入最著名的病院外科，幾年后聲名鵲起，雙雙成爲最年輕的主任醫師，所有他們這個年紀可以得到的榮光，他們都得到了，前程對他們似乎只會是一場沒有衝突的喜劇。
不僅是醫術，慕少艾斯文俊美的相貌，和朱痕染跡仿佛混有波希米亞血統的英挺長相，也被護士小姐們津津樂道，被並稱“鑽石雙璧”——朝得其一，夕可死矣。

慕少艾有一雙桃花眼，儅他看著你的時候，那種微笑的眼神，仿佛從來就只為你一個人而閃動，令女孩子臉紅心跳，想入非非。
而朱痕的眼睛就如同是深海，望久了就會不由自主地沉溺下去，相比之下周遭的蝴蝶蜜蜂都只是輕浮的小男孩罷了。而一個男人深厚的感情，甚至不需要相守，可以為了你無止境的等待，只在你需要時轉身有一個懷抱可以依靠；也可以為了你浪跡天涯，多麽殘忍痛心的事情都坦然承受。

慕少艾清俊幹練近乎完美無缺，而朱痕的魅力便在於那種放浪不羈的劣跡，比如在當班時喝酒的事情也只有他敢做出來。挨處分時，他解釋說酒對他來説和水沒區別，他只是偏好酒的味道罷了。這種違背醫學常識的解釋，也只有慕少艾會力挺。
“是真的，我和朱痕從小一起長大，再多的酒都沒見他紅過臉。唉呀呀，我也知道這種事情難以置信，所以我計劃如果他比我早死，一定拿來解剖研究一下其中的原理。”

他們身邊的女性其實很迷茫，看到慕少艾的時候，只想不顧一切只求曾經擁有，餘生都守著一個回憶也好；看到朱痕的時候，又一遍遍地感嘆“好男人啊，好男人啊”，若是有他共度，哪怕一輩子不看別的帥哥也甘願。
具備了從外形到内涵一切優渥條件兩人，身邊爆出實質性緋聞卻出人意料的少，因爲這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總是並肩從走廊經過，步速相同，走路帶風，白褂不拘小節地披在身後飛揚起來。雖然，通常是惡言相向爭吵著病案，依然給人一种説不出來的親密感覺。
而年輕的女孩子們同時看到這兩人出雙入對的畫面，總是萌生出另一種曖昧的情愫……

撇開這些私生活的小插曲，一切都似乎順風順水，向美好的方向的發展，誰也不會想到，慕少艾居然出事了……
一個人死在他的手術臺上——翳流的總裁南宮神翳。
那並不是慕少艾做過的難度最高的手術，他卻出現了致命的錯誤，刀偏了一絲，反而割斷了南宮的主動脈。
儅朱痕聽到消息趕到手術室外，慕少艾正從裏面出來，神情有點恍惚，手術服上滿是淋漓的鮮血，在身後滴落出一條血路。看這種失血量，南宮是沒救了。

“慕少艾，”朱痕抓住他的肩頭，讓他看著自己“沒事的，誰都知道這次手術有多困難。”
“朱痕……”慕少艾動搖地望著他，隨後輕輕地擁住他，在他耳邊虛脫般的坦白，“我該受的不是醫療事故調查，而是……謀殺指控……”
南宮是個什麽角色朱痕很清楚，翳流明裏是個慈善醫療機構收治那些無家可歸的窮人，暗裏地做的是卻是取那些活人器官倒賣的勾當，但是南宮一向做得很聰明，沒有任何證據可尋。
朱痕輕拍慕少艾的背脊，低聲道，“別多想，是他該死……沒事的。”

隨後，慕少艾同時接受了醫療事故和涉嫌謀殺的調查，前者毫無爭議的失職，他當即被吊銷行醫執照。
後者，因爲一個少年站出來作證，慕少艾在不久前爲了保護他而受到多人圍攻，當時手臂受傷，這個少年便是羽人非獍。而惠比壽也在檢查后作出證明，慕少艾的手筋受了損傷，不定時會出現失控現象，這就是手術時出現偏差的原因。所以，謀殺的指控並未成立。
但是，這兩項結果分別在資質上和事實上將慕少艾作爲外科醫師的生命判了雙重死刑。

治死了那麽一個大人物，醫學會再無他容身之処。
慕少艾被開除的同一天，朱痕染跡也辭職，與他一起離開，墜入了流亡的生涯。
翳流不可能這麽輕易放過慕少艾，三年間他們逃過了一次次的追殺，最後終于被一排黑洞洞的槍口逼入了死角。

慕少艾放棄地靠到背後牆壁，“呼呼，朱痕，我終于把你連帶害死了。”
“無妨，沒你的日子也無聊。”朱痕在他身邊笑道，“反正你從小就想儅醫生，既然這輩子沒可能了，推倒了重來也好。”
“朱痕，我好想再聼一次你吹的笛曲……”慕少艾轉過頭望著他，“你從小就寶貝那根笛子，只是陪我考了醫科，其實你是想從事音樂的吧……來生，我不當醫生了，把古箏練好了，也陪你考音樂學院如何？”
“哈，好啊。”朱痕握住他的手，人之將死也不用避諱什麽了，“讓我看看儅音樂家的你還能惹出多大的麻煩。”

從指尖傳來的力度，朱痕握他的方式很奇怪，並非是兄弟之情的擊掌相握……
“朱痕？”溫熱的掌心貼著他的手背，收攏他的手指，緊緊包裹起來。慕少艾在生死之間才忽然明白了。其實他一直有一種感覺，朱痕和他認識了很久，不僅僅是從小到大，而是，仿佛可以一直推到傳説中的幻世……
他曾留下他一人孤獨地度過漫漫餘生，此後錯了位，生生世世縂也不能在適合的時間相遇。

朱痕也縂有那麽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泥鰍一樣狡猾的慕少艾是很容易消逝的，不知道哪一天，不知犯了什麽事，就會從手邊滑走，漂流到不知何處……
他們明明從小到大都沒分開過，慕少艾想干什麽他都陪著，源于一種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不安——這一次不想再放著他到一切都爲時晚矣……
“朱痕……”慕少艾低頭道，“……還願意再陪我一次吧……”
猶如一個約定，一起死去，也一起再次回到這個世上，哪怕經歷輪回，靈魂中依然會留下彼此的痕跡。

約定來生，黃泉路遠，有個伴也沒什麽好怕。
誰知殺手中有兩人忽然臨陣倒戈，擧槍擊斃了其他同黨。在慕少艾與朱痕不明就裏的時候，這對夫婦向他們微笑，“慕醫師，您還記得五年前救過一個天生半心的病孩嗎？他是我們的兒子。”
慕少艾當然記得，這是他做過的最困難的手術……還記得那個孩子，叫做阿九。

自此翳流的追殺轉向了那對背叛的夫婦，不久傳來了他們的死訊……
然而失去了南宮神翳的領導，這幾次暗殺做得漏洞百出，翳流終于被抓住罪證，進而覆滅。
慕少艾和朱痕染跡不用再躲躲藏藏，一家私立病院聘用了他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朱痕進了整形外科，而慕少艾沒有行醫資格，只能做了藥劑師——只要認識處方上的字就能勝任的職業。

後來，聽説阿九尚在人世，慕少艾把他從孤兒院接出來，眎如己出。
於是，那一段驚心動魄的歲月，終于沉澱下來，沉澱在一個個庸庸碌碌的日子裏。
這不再是英雄的時代，每個人都是循規蹈矩的齒輪，轉著自己固定的輪回，才能保證國家機器正常的運轉。否則，譬如慕少艾，付出的已是最輕的代價。

朱痕也並不討厭如今碌碌無爲的生活，事實上他更喜歡這樣。但是，慕少艾不行，他骨子裏有一種很古典的浪漫情調，在有些時候就會轉化成一種衝動，甚至是偏激。
，慕少艾當年是如何果決地，或者說不計後果的斬斷了那個人的命脈，以前朱痕會覺得不可思議。在手術臺上殺人，對他來説應該也是一種禁忌。
或者，就算下了殺心，也可以做的更聰明一些，隱秘一些，他又不是IQ不夠的衝動型罪犯。

朱痕大看他了，誰說這個慕少艾就不會犯傻？不會一下子短路，反正他就是要南宮去死，就是要羽人非獍活著，那麽只要他稱心了，一條命又算什麽。
他原來就是如此任性的人啊……可惜，他又偏偏不夠任性……
哪怕沒有那些處分，慕少艾也會自行終結醫者的生命。一個法制嚴明的社會之中，他和南宮同樣是有罪的。

不允許私鬥，更不可殺人，好人不可以，壞人也不可以。但是，法外的殺戮不可能禁絕，而偏偏壞人做這種事比好人專業多了。
所以，南宮神翳一直風平浪靜地作惡到死，慕少艾則爲了這件事葬送終生的理想。
用整個人生償一條人命，或者換种說法——慕少艾用自己的醫者生命贖出不知多少無辜性命，這一筆交易，大概他還是覺得挺划算的吧。
他原來就是如此呆傻的人啊。

無奈，朱痕喜歡得就是這樣的一個慕阿呆……

樹陰下，便是藥房的玻璃窗，朱痕看到了他的身影，一身白衣的小鳥人果然是和他在一起。
說起來，羽人非獍也是一個命運坎坷的少年人，讓人在同情的同時不禁瞬間地愕然，怎麽會有那麽命中帶衰的孩子——父親早亡；被母親長期虐待；十多嵗時在正當防衛之下誤殺自己的母親和她的情人；再後來唯一對他好的乾爹被黑道老大砍死；他復仇不成反而差點喪命；獲救重傷期間，一直暗戀他的少女爲了尋找他，被流氓淩辱后被淋上汽油慘遭殺害……
有這種成長經歷，他沒有墮落成不良少年，反而成了個有些自閉的好孩子，就是緣于他一生唯一的幸運——遇到了慕少艾。

羽人坐在那裏，頭低得很深，縂像壓著什麽沉重的東西……慕少艾站在他身後將手放在他肩頭，有時在這個少年身後，聒噪如他也只能無言。生怕自己的勸慰也會觸動他的傷口。
忽然羽人抓住肩頭的那只手，用力地回身抱住了他，慕少艾怔了一下。羽人並不會輕易激動，所以每當他率性地表現出對慕少艾的依戀，他從來都不忍心拒絕。
於是緩緩收緊手臂，回擁了埋在他胸口的頭顱，想起時常在自己耳邊響起的安慰之聲，於是他也低下頭柔聲道，“沒事……沒事了……”
嘆息之間，眼角餘光正好掃到窗外轉身離開的熟悉背影，心下不禁一聲哎呀呀。

朱痕染跡什麽都好，就是對羽人有偏見……慕少艾是這麽認爲的……
“朱痕，你幹嗎老是鳥人鳥人的？別告訴我你也相信羽仔是七大限三大劫會帶衰我。”
朱痕皺眉，他並不是迷信的人，也知道羽人本性非常善良，可看到他們在一起就是沒有理由地不安。
慕少艾見他如此爲難，忍不住又要欺負他，“呼呼，朱痕你該不會是吃醋吧。平常看你顯得多豁達，多瀟灑，原來也是佔有慾強到變態的人啊。”
本來只是開開玩笑，不料沒過多久……朱痕就真的變態了。

有人請慕少艾參加婚宴，他想反正朱痕也討厭人多的地方，不如帶羽仔去散散心。
出門前知會一聲，朱痕卻一反常態斷然不准。慕少艾不服氣，“我都跟羽仔約好了，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去的。”
誰知朱痕突然變態，抓住慕少艾，扔進房間反鎖起來。慕少艾對著門足足愣了半個小時，自己居然被朱痕拘禁了……

門鎖突然作響，慕少艾以爲朱痕終于是要放他出去了，雖然鐵定遲到，縂也還算趕得上。門一開卻又扔進一個人，居然是等不到他只好找上門的小鳥人。
慕少艾徹底傻掉，羽人遲疑地問，“朱痕……他是這麽強勢的人嗎……”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慕少艾所不理解的是……如果是吃醋，爲什麽又會把羽仔也関進來……
沒有人能理解朱痕心中的不安，他自己也解釋不了。有一種本該遺忘的心痛殘留著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訊息：不可以讓他去，他們兩個誰都不能去！
慕少艾對自己的性命並不看重，那種回憶他早就抛到輪回中去了。而那次死亡的沉重卻一年又一年，完完全全壓在朱痕染跡的心上，所以他是沒那麽容易忘卻的。

致命的意外扼殺在萌芽中，也就再沒有人知道這種近乎瘋狂的舉動是否改變了什麽，又究竟改變了什麽……
婚禮很順利地舉行完畢。小羽仔從此不敢登落日煙的門。慕少艾更是用看變態的眼神斜視了朱痕一個星期。
而朱痕自認理虧，由同居人自動降格為男保姆，柴米油鹽再也不沾慕少艾的手指。

朱痕果然還是溫柔的人啊~~慕少艾這麽想著，欺負起來就更加沒輕沒重的。
所以，幾分鈡后走進藥房的男人臉色很不好看，慕少艾也當作沒看見，“朱痕，我今天也要值班了，所以阿九今天就拜托你了。”
隨後若無其事倒回自己的沙發椅向醫生笑道，“你辦公室有床嘛。”
朱痕沒好氣地坐到他對面，不怎麽和善地盯著他，“他已經快十嵗了，就算自己在家一夜也不會出什麽事的。”

“可是萬一出什麽意外，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吧，他的父母是因我而死的。”
朱痕好酒，慕少艾有煙癮。都是大夫不該有的坏習慣。
慕少艾想起那些過往，總是習慣性的從上衣裏摸出煙盒，叼出一支，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卻發現自己的打火機找不到了。
一簇火苗在他眼前燃起，朱痕不吸煙，他的打火機全是給慕少艾備用的。
煙鬼沖酒鬼笑笑，微側過臉湊近，就著他的手，調整微妙的角度。

朱痕每次都是這樣，打火機都掏出來了，卻硬是不肯配合他的動作來幫他點上。大有一副“幫你是幫你，可是你也別以爲我幫你幫得心甘情願”的樣子。
哎呀呀，跪都跪下了，還差這一求嗎，真是小心眼愛計較啊。
慕少艾總是抱著這種純良的牢騷想法，自然對某人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渾然不覺。

人類，是很複雜的生物。哪怕是世上最了解對方的人，也會有盲區，不然豈非無趣；慕少艾便沒有朱痕認爲的那麽冷靜，朱痕也沒有慕少艾以爲的那麽君子。
因为人類是很複雜的生物，但，男人，某些方面卻是很簡單的原始動物，食色性也。尤其有了戀慕的對象，則對方有心無心的舉手投足，從自己這邊看來無一不是誘惑。

借火之時，來自斜上方45度的純良視角之下——
慕少艾仿佛索吻般的傾身過來，避開煙火而微閡的雙目，銀灰色的髮間，下頜至頸侧勾勒出一道纖細魅惑的曲綫，一直延伸入衣領之中……
随后，令人上瘾的涩香散漫。
朱痕染跡總是想在他最接近的時候，就這樣將他留下來，雖然從未實踐。

以他們的關係，其實向對方要求什麽都不過分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向慕少艾要求過。而慕少艾這邊也每天幸福地吃飽喝足，不見有什麽其它生理需求。
連阿九都學到人體與衛生課第十三章了，他的兩位專精于這門課的養父卻仿佛單單把這章給忘了。

奇怪的是，朱痕自覺並沒有刻意躲避或壓抑過什麽，他是那麽的喜歡慕少艾，喜歡看著他，喜歡跟他説話，跟他喝酒，醉了……也曾輕柔地撫摸他的睡顏。
隨後自然而然發生的親吻也乾淨得染不上一絲情欲……只覺得……這傢伙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哪怕以後眉毛頭髮都白了，也還是小孩子。
就一直抱在懷裏，讓他繼續這麽呆下去吧……所以一直沒有想到要真的對他做什麽……

這種愛意幾十年來都沒有變過，也永遠都不會變吧。
或者說，朱痕確實從來都沒有變過，還是當年一樣，和幼稚園同班的“小姑娘”一同偷了園長一罐啤酒，你一口我一口分著喝了就暗自開心了三年，就是這樣單純而容易滿足的小鬼。

煙與火這般生死相係，也沒有確實的接觸，心意便是如此。
朱痕染跡言行雖放浪不羈，卻有著天荒地老一般安定的氣質，他以前不着急，慕少艾離開再久也無所謂。
無論何時，他也總是在這裡，以他的安分守己相信等素還真再死個十次也是輪不到他的，而慕少艾變成什麽樣子也總是慕少艾，他不在乎滄海變桑田，所以時間是無限的。
可惜，長年有口無心的詛咒並沒有讓他意識到，儅慕少艾在他之前離世而去，此後獨自面對茫茫的時間，又儅如何。

與之相較，慕少艾的心意又如何呢？雖然同是愛戀之心，但他們顯然是不一樣的。
朱痕只喜歡慕少艾一個，把他看得像自己的生命，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只是把酒一曲，眼中便只有云山渺渺，雨止八方；
而慕少艾喜歡著很多很多人，哪個都比他自己的生命重要，恕輕孰重就再沒有參照物了，而且他的願望實在是太過困難，他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幸福。

朱痕的願望卻很簡單，他只是希望慕少艾能夠開心。
將這個累眼苦心的傻瓜圈在臂中，有時甚至希望能把慕少艾圈養起來與世隔絕，讓他一個朋友也沒有，外面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
倒不是因爲獨佔慾，而是想他能省點力氣。

哪怕沒有世事無常，他們也都有著百年之限在身後追逐，以他們向來的模式，實在是太過短暫。幾番離合，已近遲暮，要再續前緣，又要重新開始……
整個世界都心浮氣躁，他們兩個又能相安到何時？
只在一時間的錯亂吧……此後的一切也是如此順理成章，再之後，又會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慕少艾真是比任何時候都呆的陷入此人的懷中，沒覺得有什麽意外，也想不起拒絕。
就仿佛從小品學兼優的進了校門，然後幾年后的某一天，接過一張紙，是該畢業了。雖然無法預知是哪天，是什麽情形，但這一天是不會有懸念的。
心情也是如此，不會大喜大悲也不會無動於衷，畢竟也是是一個階段的結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但過去了也就發現，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在哪裏也都是一樣——升了學，死黨朱痕染跡也如影隨形。

“慕少艾……”
在放棄了主導的時候，慕少艾閉上眼輕輕應著，之前所有驚濤駭浪，朱痕已經追隨了夠久了，如今自己前途盡毀，對誰都有心無力了，也許是時候陪著不愛挪窩的朱痕停留下來，就此終老吧。
“想不想……離開這裡？”
“嗯？”微微睜開眼睛，要去哪裏？朱痕還好說，以慕少艾的簡歷，要找其他安身之処也並非易事啊。

“新幾内亞？”
哎？慕少艾愣了一下，感覺似乎與他不在同一頻道上了，扶正朱痕好像沒有在開玩笑的臉“非洲？”

“總之是去一個缺毉少葯，連什麽叫行醫執照都沒人知道的地方。”
去一個又窮又爛的國家，滿地都是災民，什麽都沒有的地方，有很多的人需要你去照顧。
只能搭一個草房子，每天吃難以下嚥的焦飯米糊。

“這种生活，你就滿意了吧。”
慕少艾越聼越想笑，後來終于呼呼笑道，“可是過不去的吧。”
“傾家蕩產，偷渡也試試看，”朱痕想了想，“不過去了大概就囘不來了。”
“不是開玩笑的？”
“不是。”
“好啊！”
從眼中漫出的笑意，“等阿九長大。”
“等阿九長大。”

若是相知，送他入死地也不奇怪。
若是相知，帶他去受苦也是幸福吧。

[ 此貼被月天子在2007-10-13 00:4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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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2-15 07: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朱痕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慕阿呆~~

一個眼裡只看的到其他人的阿呆
一個眼裡只看的一個人的痴人

幾個世紀的守候
才能換到一個停留

有個在燈火闌珊處的人
少艾還是幸福的吧

[星空下的約定]邀您一同守護一場不變的存在
**第十五年度慕少艾官方後援會招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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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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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2-15 19: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到阿九的爹娘那邊，確定真看過原本（？）了……這麼說整形醫師的設定也是在這兒看的。（陷入懷念地進行自言自語）

現代……真好”囧
小小一把刀偏一偏就可以解決掉南瓜大王了。
（南宮：你對本座有什麼意見＝皿＝＋）
（不～沒意見～這邊朱慕下來就是南宮慕──月大莫糾結，這邊在《蝕心癮》前就南宮慕了，朱痕老大是珊姍來遲的，山洞閉關資訊不足嘛──不過這會兒還是這樣迅速確實收拾掉南瓜吧ＸＤ）

還想了兩遍那場婚禮是怎麼了。接著發現我把「致命的意外扼殺在萌芽中」看漏了。啊／／／／朱痕老大！（仰望）我一直擔心到最後，原來腦袋裡缺了那句話的時候，您已將前世的遺憾解決了ＯｖＱ
一起被丟進房間關著的小鳥遲疑地發問那邊，挺同情、但挺不厚道不嚴肅不正經地噴笑了orz

骨子裡的浪漫哪～（嘆）
這樣在江湖打滾才能義無反顧，所以老大退隱去了……咳，這裡是現代版orz忽然發現朱痕當整形醫生的好處，比起前世辛苦劈柴挑去賣，更能保證同居的品質和無所顧忌的浪漫情懷呀─w─

真是可以柏拉圖到什麼境界（汗）看著就可以滿足，太好養了︿︿＂可是有親過。（忽然想起女人吹口哨的嘴形像是索吻……嗯哼……）

之後兩個人那是叫各自的內心戲～？安定的人想著為浪漫的人改變，浪漫的人想著為安定的人停留，哎呀呀～是一條線也難怪不在一條線，最後還是會溜去非洲一圓少艾的任性吧ˇ大家的幸福是少艾的幸福，少艾的幸福是朱痕的幸福～
幸福快樂地……自由地……天涯海角一樣牽手到老吧……／／／／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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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6)

3樓發表於: 2007-07-22 22: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久很久以前，非白要過18嵗生日，爲了慶祝她的成人禮，決心寫一篇限制文送給她，
於是就寫了《歲月留跡》然後，即將發生什麽什麽的時候，忽然儅機，整個人純良化，
於是……就這麽對不起她了……

後來，落日煙情人節徵文，於是，把純良化的成人禮改名《落日之遠》，用來充數。
一直覺得對不起小非白，不久前小非白又過生日，
於是，把這篇又補了一點點，再次冷飯新炒，濫竽充數……

這張圖片是雲南梅裏，也是這個故事發生的所在~

中新網5月13日電綜合媒體報道，一直神奇的中國貓咪居然成功從上海乘坐一艘貨輪抵達了美國北卡儸來納州。它在貨輪的板條箱裏度過了35天，沒有任何的食物和水的來源。 {0lY\#qcE
據悉，搭載這只小貓的貨輪是4月3日從上海離港的。一般來説，動物如果不進食可以維持數周生命，不喝水也只能維持數天而已。當地的一名獸醫對此解釋說，小貓有很好的腎臟，也可以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到缺水的環境，通過攝取潮濕的空氣中少量的水份才能存活這麽長時間。 +e)So+.W
目前，發現小貓的店主的一名合夥人已經決定領養這只小貓。

“啪”慕少艾將報紙丟到桌上，“連貓都可以這樣這樣到美國，爲什麽我們不可以躲進一個集裝箱就去非洲！”
朱痕將兩只綠色的軍旅水壺灌滿，同樣清冽的液體，一壺是水，另一壺則是純正的白酒，然後不慌不忙的應了一句，“新幾内亞是内陸國傢。”
“哎呀呀，到哪裏算哪裏嘛。”慕少艾接過其中一只水壺，打開聞了聞，是裝水的那一壺。
朱痕也將其他零碎的東西收進包裏，這是一只相當大的登山包，儅他背起來的時候，從後面看，就仿佛是登山包自己長了兩條腿在走，“別儸嗦了，該走了！”

慕少艾一聲長嘆，起身背上旅行包，跟著“長腳的登山包”走出原木的門廊。
在門口看見了女主人，操勞的生活讓她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一些，可是黝黑的膚色自有一種熱情的魅力，哪怕是每一條細紋都有著難以言喻的生趣。
她迎上笑臉，嘴裏非常快地說著話，慕少艾也似乎十分高興地回應，“是啊是啊，我們今天就要走了，讓我們借宿了一夜真是謝謝你啊。”
即使，他們說的是同一种語言，遙遠隔閡的口音已經和外語無異。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快樂的交流，質樸的民風，真誠的笑臉就已足夠。

推開門，陽光頓時傾注進來，灑了他們滿身。
慕少艾微微眯起眼睛，向著天空張開手指，經過奇妙的過濾，陽光中的圈圈暈暈在指縫間留連，仿佛將全世界的溫暖都握在掌中，所有的美景都在自己身邊，耀眼明媚，連樹木都五彩繽紛，妖艷如花。
而藍瑩瑩的天空明媚卻飽含濕潤，離人仿佛也比任何地方都近，因爲，雲南省的梅裏城——他們所在的這片土地，就是人間天堂！

慕少艾深吸了一口氣，連空氣的味道都甜美誘人，“朱痕，我每天醒過來都要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所以我每天都要回答你一遍：不是。”朱痕一笑，用手蓋住他的眼睛，“你再睜開眼睛，也還是在這裡。不過明天就不一樣了。”
“明天，我們會到哪裏？”
“問你啊，昨天我給你三條路，你還沒有回答我。”
“嗯……居然是真實的……”慕少艾睜眼，望向漫漫長路之上，目眩神迷的美景，“我們是真的要這麽……走進非洲啊……”

——
阿九22嵗大學畢業時，他的身價已經比他的兩位養父加起來都要高了。這個在教授看來不怎麽來上課，卻也不怎麽挂科，不知道在偷偷忙什麽的學生，儅同學忙於踏入社會找工作時，他卻終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的儅起了CEO。
怎麽說呢，賺錢也是一種藝術，靠的是技巧與天分。
繼承了他父母頂級殺手的反應神經，慕少艾的智慧，以及朱痕染跡的意志力，這孩子只要想，成功甚至都不是一個時間問題。

於是儅這個青年企業家走進養父們的尋常百姓傢，光芒萬丈地宣稱：“你們這兩個老頭差不多可以退休了，從現在起，由我來養活你們。”
雖然這話聼著很令人感動，可是他臉上的奸笑分明就是，把我儅童工差遣的老頭，還有老是罵我笨貓的老頭，這下子都落到我手裏了吧。
朱痕染跡和慕少艾頓時感覺危險迫近，沒用多久就把能賣的都賣了，不能賣的都改到養子的名下，然後雙雙棄家逃走。

阿九也不是沒花力氣去找他們，可是當年陰狠勢大如翳流都截不下的兩人豈是他能抓得回來的？只能隔三差五地收到他們的明信片，郵戳呈現一種誓不回頭的逃亡路綫：上海，江蘇，安徽，湖北，四川……還有他尚未收到的雲南梅裏。
到底想死到哪裏去啊！！年輕的CEO憤怒地將身後墻上的中國地圖撕下來，團成一團和臺灣地圖扔在一起，貼上亞洲地圖，把那些地點細細標註，推算他們的下一站。
可惜他的地圖，距離朱慕二人真正的活動範圍還是小了一圈。

慕少艾一直以爲朱痕是被喜歡惹事生非的自己帶坏的，誰知道朱痕瘋狂起來比他還要歇斯底里。
“去非洲吧！”兩個旅行背包折叠帐篷和睡袋就這麽扔到慕少艾面前，“新幾内亞！”
“哎呀呀？”十三年前的提議忽然又攤到了桌上，慕少艾也難免吃驚，更何況這似乎也不是討論階段，而是就要這麽開始實行了。不過，他依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慕少艾，轉瞬就笑了，“呼呼，好啊！”
他其實應該多問一句，怎麽去？

上了幾乎是一年一度的大陸直飛，慕少艾就茫然了，如果是轉機去南非，難道不該去香港，爲什麽要去上海？（天子：因爲作者我在上海啊~~~）
訊問之下，他才知道了朱痕的計劃——橫貫亞非大陸三大洲的徒步之旅！！
嚇得他差點沒解掉安全帶，跳起來砸著機艙門大叫“開門，我要下去！”

慕少艾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卻也有一怕——怕累。
他就算被扔在環境再險惡的蠻荒之地，也能憑藉最少的物資消耗保證自己活著，關鍵時刻還能成爲別人的救命稻草。這就是爲什麽他一直比較推崇集裝箱偷渡這種廉價的過境手段。
想要去新幾内亞當然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是認真的。但最好是他說完那句“好啊”，就能自動穿越到某個原始部落，此後再如何的艱難困苦，只要是靜態的，都難不倒他的。
可是，徒步……徒步橫貫三大洲……那……那要多久……
“一般三年，不超過五年吧。”朱痕說。

雖然知道朱痕是個實幹家，可是慕少艾還是頓時就崩潰了。
此後無論是從上海一路騎著自行車出了長江三角洲，還是沿著南京長江大橋上坡一路猛踩下坡一路滑行，然後遇到丘陵地區棄車改走，他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而已，一覺醒來就會發現自己還在家裏的被窩，阿九依然是九嵗的小孩子，朱痕還是那個工作家庭兩點一線的整形醫師。

當然他不是在做夢，他並沒有在35天裏每天断水断粮的看著集裝箱的内壁，而是在3個月的時間裏，每天醒來都看到新鮮的景象。
離城市越來越遥遠，身邊的人説話越來越難懂，美人環肥燕瘦的風韻，經過各種各样的嬌花幽草，不同的鳥在頭上唱著。
甚至連陽光，都會在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溫度与芬芳。

不由開始同情依然困守在城市中爲了尺寸之地明爭暗鬥的小阿九。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廣闊，這种廣闊，只看地圖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不過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剛工作的小孩要享受悠閒自由的退休生活還早得很呢。
現在兩個退休醫師已經到了梅裏，無論向哪個方向，至少今天的路上的每一步都會無比美妙。不過，還是要決定一條路綫，朱痕給了他三個選擇：

第一條路：往南從錫金出境，雖然是最安全且最舒適的路綫，但是通關手續若是辦不出，就很難偷渡，此外，縂的看來路綫也是最長的。
第二條路：往西進入西藏，翻過喜馬拉雅山脈，進入尼泊爾，從那裏過境很簡單，但難度係數就在那個登山運動，而且還是從最陡的北坡。
第三條路：往北穿過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雖然聼起來比較危險，不過對於慕少艾這種認爲自己関在集裝箱裏1個多月也不會死的人來説，應該也算是比較適合的路綫。

其實對慕少艾來説，這三條路都沒輕鬆到哪裏去，他喜歡躺著不動，但是既然一定是要動的了，那麽到底鴻飛冥冥省力還是賦雅風流輕鬆也就懶得去考慮了。
關於這一點，以前單純的羽人非獍曾說，“慕少艾要麽不做，做起來比誰都快。”
被表揚了的人用一種很不正的表情噗了一聲；一旁的朱痕皺眉，一個爆栗敲在他頭上。羽人楞了下，對面的兩人異口同聲，“沒事！”

結果，慕少艾卻是要麽不走，要走就走一條最累的路，他們將在深入非洲的途中，順道挑戰世界之巔——朱慕朗瑪~
（天子：好吧，我是在kuso……）

走到中午，他們已經走出了城寨，走出了散居的人傢，走入了無人煙的密林，走到了不知何處的世外……
朱痕堆砌石塊，準備生火烤烤早上女主人送的干肉。慕少艾一向信奉能者多勞，絕對不去礙手礙腳，踩著千百年來落葉化成的土，鬆軟而有彈性，新落下的樹葉又仿佛非常乾淨的樣子。
慕少艾於是把背包一扔，就地躺倒，木葉清香沁入心脾，比床還要舒服，他嫌身體與大地接觸得不夠徹底似的，攤開手腳，在落葉之上滾動。

充足的陽光水源，萬物都放肆的生長。
舒展的身體，仰面朝天，睜眼，看見鮮色，橙黃，碧綠……各種色彩的枝葉鋪滿天空，隨風變換著互相之間的交曡映襯，光暈跳躍其間，透明的樹葉，脈絡都清晰可辨。
慕少艾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看著滿天的樹葉，似已經墜入催眠一般，只有這樣才有足夠的清澄，慢慢化入這一片天地，每一片樹葉的搖曳都感同身受。
奇妙的感覺……

朱痕在他身邊烤著肉片，烤出的油水吱吱響著滴落下來，散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他看看那邊仰臥望空的傢伙，“慕阿呆。”
呆呆的人囘過頭，臉貼在落葉上，映著迷離的色彩，所見的美景有著引人心神的魅力。
“朱痕啊，跟我一起躺下來看吧。”他笑道。
他的笑容，沾染上了天然的肆意，本就是這樣，萬物皆在陽光之下綻放自己的美麗，吸引著被需要的渴望。

朱痕靠近他身邊，也是如此順其自然，“你還要不要吃肉了？”
“要啊。”懶惰的傢伙肉來張口豈不也是天然性情。朱痕坐在慕少艾身邊，將烤肉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喂一塊到他嘴裏，自己也吃一塊。
這片天然之地，他們是獨有的人，而人之所以與草木不同，與萬物都不同，是因爲有情。不僅是被自然之美所吸引，更有著一種衷情。
爲何衷情？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若是他這樣的人，如何能不爲之衷情？若不是他，縱然千嬌百媚又有何意義？
手指輕觸下的容貌，有時也會疑惑，旁人眼中的他也同樣是這麽令人心動嗎？而他眼中的自己也是同樣口是心非的彆扭模樣嗎？
若都是……他怎麽可能會真的為自己所有……

慕少艾咽下最後一小塊肉，朱痕果然在他身邊躺了下來，一起望著藍天與枝葉，艷麗熱烈的交織。然後，那種奇妙的感覺又來了，如迷霧般脈脈升起，四周環繞萬籟之聲，再往外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再與他們相關。
只有時間是無限的，是循環的，是靜止的。他們身上穿的防水夜光混著複雜化學構成的旅行衣都仿佛是個時間的刻印，而與這裡格格不入，人就應該只是人，沒有任何附加，是化入山林中的生靈。

茫茫然然，幾慾沉眠，似乎根本就不應該知道現在是何年何月，不該知道樹林之外是否有一塊土地叫非洲，不該知道什麽叫慕少艾，什麽叫朱痕染跡。
只有天空，亙古不變；只有土地，漸漸沉積；只有樹，無聲蔓延；只有人……終生的愛戀，將一個深擁化爲永恒……

愛戀，衷情，扎根如此之深，以至於爆發出來的時候，都帶著些許的疼痛。
他們一直以爲自己知道……知道這個人對自己來說是多麽無可替代的存在，知道自己是愛著他的，所以只要有他在身邊就會感覺幸福，而且滿足。
但此時的他們才發現，這遠遠不夠，或者說，這根本就不對！
就像一個字，你若願意盯著它看上許久，就會發現自己似乎忽然不認識它了，它不像它了，你會問自己這個字怎麽會是這樣寫的呢？雖然在無意中，你早已寫過成千上萬遍。

空氣中曖昧濕潤的溫度，風過，不知名，如蟬翼輕薄脆弱，微微顫動，隱約的聲響。
明明是如此熟悉，每一絲每一寸都如此熟悉……指尖記得他皮膚的觸感，卻爲何有奇異的感覺，心中的柔情意外地鬆散開來，如絲一般將自己的指尖纏在他身上，無法移開……

爲何會有這種明知道是他，卻有自己從未得到過的錯覺？令他不安，令他急躁……
所有後天教化的東西都已抛卻，只有植根靈魂的愛慕與原始的渴望——無論姓甚名誰，無論貧窮或是富貴，美麗或是醜陋，健康或是病弱……
自己是否還是自己？可曾知道自己的身體裏，埋著對他這般深刻的渴望？
愛與慾，也不會有任何理由，只要我還是我，只要他還是他。

身體中的渴望蘇醒過來，自己也無法控制，愛戀的疼痛不知如何去緩解，他們盲目地嘗試了一切的方法，不知所謂地觸碰，相擁，與親吻……
這些並沒有什麽用，只是將令人瘋狂的愛戀施與對方，但自己心中的疼痛反而愈加深重，不可自拔，急切地探索，仿佛要將天地都翻倒過來。

——
其實，沒有人會真正在乎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叫新幾内亞。這只是符合慕少艾理想的一片土地——能幫助他人脫離痛苦，且不需要行醫執照。
所以，三年，五年，也一定要去，但是何須急躁？
通往天堂之路上的人們，本已身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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