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13 紅塵誰解信長生【豫長生樓至韋馱】純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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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xyue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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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樓主發表於: 2012-12-13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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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3 紅塵誰解信長生【豫長生樓至韋馱】純清水

三遍香燒過，正是華燈初上時分。
一年一度的祈佛儀式已經進行了三天，樓至韋馱望著座下燃得正旺的酥油燈，眼前有些恍然。
畢竟是末法的時代，眾生的祈求都變得如此淺薄，榮華富貴，加官進爵，無非如此。
“至佛，今日是最後一日了，不見有人進來，莫非是眾生都不肯生信了麼？”蘊果締魂憂心地發問。
“時間未到，且再等等吧。”
此時，佛殿上走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雙手捧著一個盒子，見到天佛倒頭便拜。
“不必行此大禮，你有何所求？”
“天佛在上，弟子母親病重，希望天佛慈悲，保佑我母親能長命百歲。”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苦事，世人沉溺其中，何時才能得以解脫？你母親現在受病痛之苦，汝只有盡心供養諸佛，發無上善心，方能自利利他，得應有之回報。”
“我……我沒有什麼可以供養給您的，只有這把木扇，是我親手做的，希望天佛不要嫌棄……。”
“求求您了，我們家境貧寒，父親早亡，只剩母親一人撫養我長大，還要幫地主家裏洗衣物，如今她病倒了，叫我和祖母如何度日……”說著，少年流下淚來，起初只是啜泣，末了竟大放悲聲。
本身佛殿上應絕對清靜，少年的哭聲在空曠的大殿上格外震撼，蘊果締魂悄聲說“至佛，這少年……”
樓至韋馱打開盒子，雖然扇子的木質很差，雕工也極粗陋，但畢竟是少年自己完成的，比起香花珠寶，意義更甚。
千年的修行歲月，早已經讓他忘記了世俗該有的情感。此時卻是心中一動。
時隔三甲子祈佛法會重開，母子之情的哀哀低訴，一瞬讓他看見了血池中那個嬰兒。那麼小，那麼柔軟，抱起來的時候，竟然絲毫厭惡不起來，他分明在自己懷裏動彈，小小的腦袋往自己懷裏不停得鑽。那時他大汗淋漓，面對孽障妖邪，他本不該動情。一時之間，他方寸大亂，千年以來未曾曆此大劫。
殿下的少年還在不停地哭著：“小的時候我沒有奶吃，母親冒著大風雪到地主的牧場去取羊奶，被發現後遭到毒打，現在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她……”
那小小的孩子，交給別人的一刹那，他的心裏如無數鋼針紮著一般，不忍，不忍回頭再看。那孩子太乖巧了，連一聲啼哭都沒有。也許如果那時他哭出聲來，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抱回來。
不經意之間，一滴淚已經落在了木扇之上。
“父母子女是人之大倫，方才我入冥想世界，觀你母親一生與人為善，不該受此惡報，我便賜你母親一紀的壽命，讓她看到你娶妻生子，共敘天倫的那一日。”樓至韋馱的聲音不經意間微微顫動了一下。
娶妻生子，共敘天倫……俗世雖短，轉眼無常，可為什麼自己懷抱著那嬰兒時，也做起了不切實際的夢。
在青蕪堤只呆了一夜，一夜中，害怕那嬰兒受凍，還緊緊把他摟在懷裏，可笑啊，不是該當場就掐死他的嗎……
“多謝天佛，多謝了！！”
殿上少年叩首不迭。
“這扇子還與你，方才此扇受吾淚，珍貴異常，汝擅自珍藏，自有福報。”
“蘊果締魂，送他出去，時辰到了，我想休息。”
“是。”
蘊果締魂送少年出去，深施一禮關上殿門。
燭火不斷閃爍搖曳，連成一片光與影的大海。
“原來，世上的母子感情是如此……”樓至韋馱闔上雙目，任憑殿上的黑水沉香味道彌散開去。
再見此扇，扇子已經不復本來面目。七彩鳥羽，流彩鑠金，華麗奪目。
“此扇名喚長生，當年遭到有心人覬覦，那少年母親死于奪扇之中，少年便發下詛咒，得此扇者，將不得好死。”葦江渡稽首道。
是麼，看來劫數到底不是吾可左右……當日少年，竟然成了甘心入地獄的怨靈麼？
樓至韋馱拿起扇子，只感百萬冤魂同聲哀哭，紅色煉獄景象一一在目前閃現。
因我之故，此扇成為詛咒的不祥物，如今便讓我讓你們悉得解脫吧。
紅色怨靈，一如建罪牆那萬千塊紅磚。有些事，做了，便回頭不得。
“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地藏滅定業真言，誠心誦讀此咒可以消滅一定要報應的罪業。）
咒聲方落，扇中化出一位錦衣少年。眉目清秀，向天之佛行起五體投地的大禮。
“你是此扇扇靈？”
“是。在下千秋何稟豫長生。”
“如今你束縛既解，可以自如輪回了。”
“天佛……弟子因天佛眼淚而生，目睹人世輪回，自知無常，願以一報身，長侍天佛。”
“你既有善根，那允你留下。”
“一叩扇長生，遺吾金縷身。二叩扇長生，扶吾玉冠頂。三叩扇長生，九泉開道鋪黃金。”
漫天的冥紙，紛紛揚揚格外淒冷，掠過冷心冷面的劍客白色長髮，像一隻無主的蝶。
生如何死如何，願本不存於天地的一滴慈悲之淚，最終也要歸還天地。
墨劍點朱，為聖魔大戰選器，是他最後的宿命。
豫長生離開佛鄉時，再一次伏在樓至韋馱足尖前，虔誠頂禮。
“弟子去了。”
樓至韋馱擺擺手，白色衣裾翻飛似雪。臉上毫無表情。
已經容不得自己做決定。
不如不來亦不去，亦無歡喜亦無悲。
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
長大成人方知我，合眼朦朧又是誰。
但願不來亦不去，來時歡喜去時悲。
如果可以，他寧願代替豫長生，讓墨劍洞穿自己，了此罪身。
可惜的是，自己撐起的不單單是天佛原鄉，還有聖魔千年的悲與喜。
滿眼的血紅蜿蜒在金色的祭衣上，交織成瑰麗的顏色，樓至韋馱仿佛看到那天傍晚在青蕪堤看到的天色。晚霞映紅了整個蒼穹。
淚珠滑落在腳邊，開出一朵白色的曼殊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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