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9【四魌相關】魌，風起﹝八﹞，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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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9【四魌相關】魌，風起﹝八﹞，9F

　風起﹝一﹞

　　報應……

　　一個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的女人跪在槐王樹前，神態疲憊雙眼布滿紅絲，並非虔誠的祈禱而是忿恨的怨懟，緊皺著眉頭帶著淚，口中喃喃自語。
　　雅狄王牽著槐生淇澳遠遠遙望著，他冷眼看著不以為意甚至不屑，淇澳則是天真無邪伸手指著問：「母后怎麼了？」
　　一種置身事外的語氣，輕描淡寫的回答，「她瘋了。」
　　「瘋了？」槐生淇澳滿臉擔心，又問：「那能治好嗎？」她記得太宮曾說除了絕症，天下任何疾病都是有藥可治，那麼母后也一定有藥可醫。
　　雅狄王凝視遙遠的景象許久，緩緩吸了口氣，用略帶嫌惡的眼神搖著頭說：「槐王樹賜給了殺戮碎島一個救贖，從今以後妳就是統治殺戮碎島的戢武王，責任是帶領碎島的子民，妳只要記清楚這點，其他與妳在無瓜葛。」頓了一會兒，語態甚是平淡，「阻擋在前的，不惜一切剷除，記清楚了嗎？」
　　「嗯。」槐生淇澳輕聲應諾，但她心中卻不這麼想，母后怎是可以隨意切割的關係，況且還是很愛母后的。

　　之後雅狄王抱起槐生淇澳，淇澳輕輕靠在雅狄王的肩上，看向跪在槐王樹前的母后，心中浮現心疼和不忍，她想救發狂的母后，一定是她做錯事，才會讓母后不開心，若她是個乖孩子，母后肯定會對她和顏悅色吧。
　　「把那礙事的女人除掉。」
　　什麼！
　　槐生淇澳一臉驚恐，抬頭望了雅狄王一眼，好漠然的神情啊，讓她打從心底害怕，為什麼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內心的父王母后應該是相親相敬，不是這般冷漠的，淇澳緊緊環著雅狄王，還是抑制不住恐懼帶來的顫抖。
　　那景象刻印在槐生淇澳的腦海中，永遠揮之不去，她的母后不是被斬殺而死，而是一種廉價的死法，被士兵亂棒打死，他們的臉沒有慚愧和內疚，臉上都帶著狠勁直往死裡打，母后淒厲的叫聲和扭曲的面容，即使滿臉鮮血最後竟然是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死去，不是一種釋然，而是一種嘲諷，那是在嘲諷誰？
　　過了許久許久以後，槐生淇澳才知那笑容的意義。

　　雅狄王命令，「把她帶下去療傷。」
　　侍女走向前接過槐生淇澳，伸手刻意遮住她的視線，淇澳扭著頭從指縫中瞥見，把母后打死的人，草草將血肉模糊的屍首拖走，瞬間槐生淇澳的眼底出現兩種情緒，一是冷漠、另一是懦弱。

　　「為什麼王兄不讓我去找楔子？」湘靈面帶憂愁，跪坐在地上趴在攝論太宮的膝上。
　　「近來四魌不太安穩，況且公主的身分容易引來殺身之禍，公主還是打消念頭，安分地待在殺戮碎島裡，不要教王擔心。」攝論太宮坐在椅上，樣子不怒不急，並未太過安慰湘靈也沒太過反對此事，只是依著碎島目前的立場，試著說服殺戮碎島的公主打消找尋楔子的想法。
　　湘靈抬起頭，面容柔情似水望著太宮，輕聲說：「我想見他。」
　　「公主可明白楔子非死不可？」
　　「因為荒木載紀嗎？」
　　「此書內容太過真切了，牽涉層面甚廣，四魌各界無一不堤防著，深怕因裡頭的內容國破家亡。」
　　湘靈皺起眉頭，她不解，「誠實也是一種罪？」
　　雖然不符合體制，但攝論太宮還是伸手拍拍湘靈的肩，說：「王已派了殺手了。」
　　「不。」湘靈站起，語氣激動，「不管如何，湘靈非見楔子一面不可，我會試著說服王兄不要去殺楔子。」
　　攝論太宮雙眼只能感受到光影，並無法看清湘靈此刻的神情，所以對於人的氣息特別敏感，雖然伴食尚論刻意放輕腳步，靜靜地站在門外等候，但他已分了心未第一時間回答湘靈的問題。
　　湘靈見太宮遲遲未有答覆，驚覺自己失態，女人在殺戮碎島地位甚低，她在這裡說得慷慨激昂，也無法改變王兄的決定，但她心意已決，楔子她是非見不可，待過幾日王兄會和朝臣議論政事，那時在偷偷出走便可。
　　「抱歉，剛是湘靈失態了。」試圖想化解尷尬的氣氛，面帶窘態，低著頭從袖裡拿出一只錦盒放在木桌上，說：「今日是夫人的生辰，夫人每次都說太宮不解風情，這是湘靈跟王兄討了很久，才要到的滿戮夜珠，夫人見了會開心。」
　　「這禮太重，不符禮制，公主請收回吧。」
　　湘靈淡淡一笑，雙眼柔和，說：「湘靈希望每個人都過得好、過得快樂，太宮就收下吧。」嘆了氣，又道：「過了這般久的時間，伴食尚論還是應嗎？」
　　「公主無須操心。」頓了會兒，又說：「無底線的付出，有時會造成他人的困擾，望公主做任何事之前三思才好。」
　　「這我知道，但湘靈就是不喜歡看到身旁的人煩惱。」轉頭望向太宮，沉默、冷靜、不動如山，這一直是她對攝論太宮的印象，但她清楚其實太宮的心比任何人都還要細膩，往往受傷的就是這種人。
　　攝論太宮微微點了點頭，說：「公主不要對楔子的是太過上心，畢竟他是個危險人物，連王也忌憚著他，再說荒木載紀全篇還未現世，四魌便亂成這般，要全篇出現天下大亂，楔子也會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若公主與他太過親密，定是會受到牽連，到時候就不是用談可以解決的，明白王的苦心嗎？」
　　湘靈輕輕嘆了口氣，說：「湘靈就是想見他，荒木載紀吸引著我，楔子也是。」
　　雖然公主的性子較柔弱，但心志並不容易動搖，她的決定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想阻止她不是件輕易的事，如今再多說什麼似乎也枉然，只能期盼公主在外能一切平安。
　　「屬下並不便多說什麼，只是公主要多想想妳的兄長，他極力地維護妳，甚至給妳比一般女人崇高的地位，就是不想公主受到委屈，公主在做任何決定時，不要太為難王便好。」
　　「湘靈明白。」轉頭望向了門外，發覺了伴食尚論已在外等候許久，湘靈低頭一哂，說：「湘靈該走了，太宮一番苦口婆心，我懂得的。」
　　「嗯。」攝論太宮欲想起身送行，湘靈連忙開口，「太宮不便，坐著就好。」說完便轉身離開。

　　衡島元別閉眼佇立在門外，當湘靈離開時在門口相遇，元別睜開眼睛看了湘靈一眼，聲音略有遲疑，福身開口道：「屬下參見公主。」
　　「嗯。」湘靈微笑相應，伸手扶了衡島元別的手肘，笑問：「跟在太宮的身邊還習慣嗎？」
　　「一切安好，多謝公主關心。」
　　「太宮對你寄望甚深，不要讓他失望。」
　　「是。」衡島元別始終以禮相對，刻意與人保持距離，小心翼翼不隨便破壞令他覺得安心的界線。
　　湘靈不疑有他，便笑著對他說：「太宮在裡頭等你，快進去吧。」
　　「是。」衡等元別欠身送走湘靈後，才伸起腳要踏進屋內，瞬間，全身發顫肌膚爬滿了寒粟子，元別瞪大了雙眼立馬回頭一看，遠處轉角飄揚著幾絲金色長髮。
　　受到驚嚇的氣息，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攝論太宮仍舊感到一絲異樣，驚魂未定的衡島元別立刻整理了心思，忖著不愧是殺戮碎島的頂尖殺手，如此遙遠的距離光是用氣息就能震懾人。

　　屋內的太宮問：「怎麼？」
　　「沒事。」衡島元別低聲回應，試著把方才感覺到的恐懼化為烏有，不讓太宮擔心，進屋後又淡淡問：「今日要回棘島嗎？」
　　「不了。」太宮閉上眼睛。
　　「嗯。」橫豎現在回棘島，也是見不到人的。元別步到一旁替太宮沏茶，瞬時茶香布滿屋內，聞了很是令人心曠神怡。
　　驀地，太宮猛然一問：「剛見了誰，如此驚慌？」
　　不是咄咄逼人的態勢，但衡島元別不是很想回答，垂著眼拿起茶壺倒茶，避開太宮的問題，問了他想知道的問題，輕聲答覆，「王似乎派了殺手。」
　　攝論太宮沉默了，聽出忿恨的語氣壓得很低，長久以來的壓抑，元別似乎習以為常，未察覺自己沉浸在恨裡，然後漸漸侵蝕腐壞，但他又何嘗不是呢。還記得他十三歲時，一臉倔強，如今雙眼已盲，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了，現下也只能從語態、腳步、氣息去探知他人情緒，眼盲許久了才明白，眼見的謊言甚多啊！

　　「你很在意？」
　　「不，有些好奇罷了。」衡島元別看了桌上錦盒一眼，便伸手去打開，透白圓潤的玉珠發出淡淡瑩光，他有些疑惑問：「這是滿戮夜珠嗎？」
　　「公主所贈。」
　　「這不符合禮制，只是為了討她開心嗎？」衡島元別話說得很酸。
　　「勿輕易臆測他人心思，尤其是王，這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元別謹記。」
　　「罷了，我明白你的難處，但這麼多年了，王一直彌補衡島的遺憾，雖然這麼說對你不公平，但放下你會好過的。」
　　元別並不應答，只是靜靜地遞上茶水，溫熱的茶水冒出一縷縷煙絲就像仇恨，那麼輕飄、那麼淡然，不引人注意，但它就是存在。
　　沉默的時刻漫長，也感受到了糾結的心緒，但太宮並不開口勸說，他知已深根地固的只能祈求從根部腐壞然後重生。
　　攝論太宮睜開眼，天色似乎暗了，淡淡然地說：「把夜珠放在妝台吧，見了她會開心的。」
　　「是。」衡島元別把滿戮夜珠收進懷中靜靜退出，屋內氣氛還算平和，但不過是極力壓抑的結果，雙方都不希望有衝突，便都默默地閃避，這些再明白不過了。

※※※

一：我超級偷懶的，茶花還在二校T_T，出本的事 ~ 我目遠了XD。
二：茶花會出本，就是晚了一點......
三：我覺得貼文出來，也許比較有動力寫！

[ 此帖被私房錢在2013-05-29 03:5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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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3-02-01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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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1 【四魌相關】魌，風起﹝二﹞，1F

　　風起﹝二﹞

衡島元別搭著碎島玄舸到了棘島，這裡是攝論太宮的舊居，理應他對此地該懷抱嚮往之情，畢竟太宮對他來說勝過一切，失去衡島之後，能支持他活下的便是太宮的恩情，只是恩情再大仍舊介懷滅島之仇，那一片血紅景象，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他抬頭一看便遙見棘島主樹，重耳樹已是年老的樹了，說是油盡燈枯也不為過，看著垂垂老矣的重耳樹，不禁讓他想起過往的衡島回憶，玉珠樹綠意盎然、開枝散葉，盡力地守護衡島子民，雅狄王竟然為了成就一個人而幾盡滅島，然後用一個合理的謊言搪塞，藉此殺雞儆猴，他時常想為何是衡島，難道衡島子民的命便這般下賤？
　　又有誰知哀鴻遍野、淒厲慘叫日日夜夜侵襲著他，時刻提醒要他不要忘了仇恨，但每每陷入忠義與復仇之間的糾葛，他又覺得還是死去好了，他想復仇但他不想負了太宮的期望，一路以來艱辛難走，日子也就這麼過了，一日一日消磨，一日一日成了一個沒有靈魂，只有軀殼的衡島元別。

　　棘島居民並不比衡島繁盛，也許是因重耳樹已老的緣故吧，踏上這裡有一股寧靜的力量，但隨之伴著的是擺脫不了的寂寞感，尤其是當他踏進太宮舊居時，這樣的落寞就更加強烈了。
　　舊居裡家丁甚少，因夫人不喜人多吵雜又遣走了許多人，不過他最懷念剛進太宮府中的時候，雖然人不多但很熱鬧，有溫暖、有家的氛圍，哪像現在冷清啊！
　　看庭院中的流蘇樹遲遲不開花，要開也只有幾朵而已更顯淒涼，他是看過詩意天城流蘇樹開花的模樣，盛開的流蘇是不見葉的像極了雪，也因四魌從來不下雪，才顯得這樣的美景難能可貴，春日裡走在流蘇林中還以為走進了雪裡，要不是一點也不寒冷，可能都信以為真了。
　　也許夫人是被這樣的景象吸引，才會堅持移植至住所裡，只是經過細心栽種之下，也不見成果，活像棵枯樹半死不活的，棘島主樹不繁盛，萬物自然興盛不起，又未有天城好地利，他看這棵流蘇也就這般醜態的過一生了。
　　步過園子推開主室的門扉，撲鼻而來的胭脂味，元別將滿戮夜珠放在妝台上，他還未反應過來，傾雪劍已抵在脖子旁了，元別未受到驚嚇，只是有點詫異罷了。

　　衡島元別也不怕似的，轉頭過去看著玉辭心，蒼白的肌膚被傾雪劍劃出一道細細地血痕，不會流血但會疼痛不堪。看著她冷峻的神情，覺得如果在這裡殺掉他，對她來說只是一條性命而已，可以完全不著痕跡，不會她的心上留下一點愧疚或者不忍。
　　潛伏在碎島這般長久的時日，他一直不知誰才是真正的凶手，於是他會特別避開太宮耳目，然後有意無意地去試探每個人，只可惜他一直不夠有勇氣，把試探的話再說得明白點，總讓人覺得他心眼小說話特別酸澀。
　　衡島元別斜眼瞥了她一眼，啟口輕聲問她：「不是出碎島殺人，妳來做什麼？」
　　玉辭心嘴角微微揚起，但看在衡島元別眼裡那不算笑，而是一種嘲諷。
　　就在頃刻之間，玉辭心收起了傾雪劍，劍光閃爍讓元別忍不住閉上眼睛，在睜眼她已經坐到窗旁的紅木椅上了，一腳還台放在椅面上顯得英姿颯爽。
　　她似笑非笑的冷冷回答他，「道賀。」
　　衡島元別絲毫不畏懼她的殺意，看著她一笑，他可不信這個說法，啟口帶有質疑，「只是單純道賀？」
　　笑容冷了下來，玉辭心抬眼瞅著衡島元別，聲音很平、很淡、很輕，「當然。」
　　「其實根本就不用為了戢武王。」衡等元別話才說完，感受到淡然的眼神中帶著濃厚的殺氣，又說：「何必在意他呢？依妳要殺誰還不容易，最好在此一刀了結我，省得不順眼。」
　　「死很容易。」玉辭心緩緩垂下眼，她清楚箇中牽扯的利害關係，她向來就以王的利益為先，絕不做出有損王威之事，雙眼一瞇看向衡島元別，說：「你要活著。」
　　雲淡風輕的四個字，竟讓衡島元別動怒了，玉辭心當然不會殺他，看在攝論太宮的面子上，至少在這節骨眼上不會，為了戢武王她什麼事都幹的出來，戢武王留他，她就不動他，然後在一旁冷眼著他煎熬痛苦的樣子，她說過這樣才能減輕對衡島元別的厭惡之情。

　　衡島元別壓抑了怒氣，對自己譏笑了幾聲，懶懶得回應，「那可多謝。」
　　玉辭心眼尾帶一點笑意，不帶任何情緒的笑，看起來甚至有一點殘忍冷漠，她怎會不明白衡島元別這是在激她，既然要為故土成千上萬冤死的子民報仇，那就該好好活著，不要因為承受不住而找理由放棄，死人之於她太稀鬆平常了，乘載著仇恨糾結的活著，比死人有趣多了，讓戢武王為難的人都該這樣。
　　玉辭心看向衡島元別，感受到壓抑的怒氣，冷笑說：「怎能遂你意。」
　　衡島元別轉頭不再去看她，她做什麼、要殺誰都不需要理由，除了戢武王沒有人能改變玉辭心的決定。

　　玉辭心微微傾側著頭，看見妝台上陌生之物，便伸手一彈，一道氣彈開了妝台上的錦盒，渾圓的玉珠發出淡淡瑩光，教人移不開眼光，看著滿戮夜珠雙眼不屑一顧似的，「不合宜啊。」
　　衡島元別壓低了聲音，說：「公主堅持送上。」
　　玉辭心把眼神轉向窗外，不由得投以輕蔑的眼神，說：「討好你？」
　　「一個伴食尚論身分低微，討好我又能如何。」
　　玉辭心未有動作，只將眼神一瞥，說：「你該明白。」
　　一時之間情緒傾巢而出，鐵著臉回說：「這是送禮就能解決？」
　　這回玉辭心真笑了，嘴角揚起的角度變大，實實在在給了衡島元別羞辱，毫不掩飾給了他一個明確嘲笑，她故意瞄了一眼船琴，哂笑。
　　像是觸動到了內心，衡島元別雙眼看著玉辭心，沉默著不說一句話，後來她轉過頭望向窗外的流蘇樹，讓他看不見她的神情。
　　他結結實實受到了譏諷的暗箭，然後悶悶地吃下，的確是吃了太宮夫人太多悶虧，多到他也害怕起夫人來，於是眼神有所轉變，參雜著一點畏懼、憤恨和不敢反抗。玉辭心看在眼裡竟欣然起，雖是背對著衡島元別，還是散發出滿滿抑制不住的殺意。
　　衡島元別覺得受辱，便說：「妳可以下手。」
　　玉辭心沒有回應，她並不想殺誰去為難戢武王，她只是想要那些人嘗嘗難熬的滋味而已，起身款款走向屋外，說：「可惜她不在。」就這樣衡島元別默默看著玉辭心離開主室。

　　第一時間玉辭心沒有離開太宮的住所，而是把腳步駐留在流蘇樹下，衡島元別透過窗框看見了一副景，令他遙想起屠戮衡島的畫面，他知道這是畿島籌畫的陰謀，也一直尋找真正屠戮的兇手是誰，但衡島被滅就像一團謎，越接近反而越模糊。
　　　元別想起了婆羅塹不自覺皺了眉頭，他偶爾隨著太宮到慈光之塔或是詩意天城，卻一直無法提起勇氣到火宅佛獄去，因為途中會經過用衡島子民鮮血築城的般咒橋，他又想那守護衡島的飛龍會用什麼心情踏過呢？
　　每每想起要是他們交換了，他仍舊不忍踐踏衡島子民，不敢見到無數冤魂的哀戚，也許飛龍也不忍心讓他受這樣的苦，便自告奮勇去了火宅佛獄，讓他留在殺戮碎島，至少不必受火宅佛獄的暗算，他聽說要在地獄裡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飛龍孤軍奮戰更是艱辛，只是有相同的心，留在哪還有差別嗎？

　　回了神，又將注意留在了窗框外的景色，玉辭心站在流蘇樹下許久，看來她是挺喜歡那棵半死不活的樹，雖然他不喜歡公主、夫人，也對玉辭心沒有好感甚至畏懼她，但他卻莫名欣賞她的直接，向來不矯作拐彎，自然就不必費心應對，強壓的殺氣之下，反而讓他感到一絲輕鬆，同時也欣羨她，不用把情緒壓得很深。
　　她凝望著僅有的花瓣很是入神，心思一轉，要是她站在盛開的流蘇樹下，雪白映著她的肌膚，一定有許多人為她傾心，惋惜的是她生在一個不論美貌的地方，要是她的性格能……元別便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也許發覺被人注視著，玉辭心突然轉頭看向屋內，迎面過來的銳利眼神，瞬間令衡島元別的心跳加速，他略瞪大了雙眼像是受到驚嚇，玉辭心則是側頭問他，「你看什麼？」
　　元別立刻平復心緒，心思又回到了血洗衡島裡，突然，他想問她到底有沒有到過衡島，血洗衡島的兇手是誰？是妳嗎？欲言又止，最還只是說了，「沒有。」
　　玉辭心看了元別一眼後離開，他則是吁了口氣愣愣的倚靠在窗邊，今日他累極了，想留在棘島幾日，暫時躲去那些煩人事。

※※※

一：我覺得大師離開我了 ~
二：寫完也就完了 ~
三：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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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3-02-01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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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1 【四魌相關】魌，風起﹝三﹞，2F

風起﹝三﹞　
　
禳命在房裡讓侍女穿上祈福酬神時的禮服，禳命雙手交疊在腰前，樣子看起來很是端莊嚴肅，她坐在裝台前動也不動，由侍女點上淡淡的妝，讓氣色看起來更加紅潤，侍女雙手拿起鑲滿飾品珠寶的禮帽，輕放在禳命的頭上，壓得她沉甸甸的。
　　突然禳命睜開眼睛，輕聲說：「拿下。」
　　「這……」侍女略有猶豫。
　　「我要去一個地方。」禳命起身脫下禮服的外袍放在妝台上，又說：「典禮大概在三個時辰後才開始，我會在那之前趕回來的。」
　　「可攝論太宮交代勿讓祭司離開。」侍女滿臉擔心，要是被發現了此事，是掉多少腦袋也擔不起的。
　　禳命神情淡然肅穆，說：「我不會讓妳為難。」說完也不理侍女便轉身匆匆走了，嚇得侍女躲在屋內一步也不敢離開。
　　禳命腳步匆匆，避開了路上的侍衛，挑了一條罕無人煙的崎嶇小路，直往摩訶塹走，乘上了早準備好的玄舸，到了慈光之塔下船。

　　全然陌生的地方，不一樣的地貌風情令她感到好奇，禳命想多有逗留卻也無奈，若是祈福典禮上開了天窗肯定天翻地覆，於是造著原定計畫依循著地圖找到了楓山，果真山頭山腳唯有楓紅，連綿不絕的紅看了很是讓人讚嘆，上天造物如此神奇，眼前此景又不免得感嘆，那為何不賜與碎島更健全的信仰，男人掌控權力沒有不好，只是女人地位卻不能相比，失衡的這樣嚴重，崩毀的那一天一定會到來的。
　　禳命提起胸膛走進了楓山，楓山剛下完雨，石頭鋪的走道恰好將雨水全數導到一旁的泥裡，所以踏起來也不會弄髒鞋襪，禳命觀察到了這些細節，想必楓山主人的心思也是細膩的，山裡起了一點霧，楓紅加上霧氣果然很美。
　　一時失了神，竟然走離了石頭步道，走進了楓紅林裡，禮服下襬和鞋襪都沾上了泥，但禳命沒有因此停止腳步，反而是越走越深，當她發覺滿頭紅豔分不清南北才回了心神，伸手摘下了一片楓紅，撥去葉上的水珠，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裡。
　　後來天上的雲散了，陽光照了下來，水氣的折射加上楓紅的顏色，順時間楓山連空氣都染上了一抹紅，宛如一股溫暖的氣息隨風拂來，霧漸漸散了，她聽見前方不遠處有人聲，便循著聲音走向前。

　　「殺戮碎島的祭司為何踏上楓山？」
　　禳命看見了亭裡泡茶的男人，動作流暢優雅，沒有一點累贅，看來便是她想找尋的人。
　　款款向前，走到亭裡坐下，說：「想見你一面。」
　　楔子拿起紫砂壺，上頭還鑲有金線，金線纏繞出一條龍和一朵花，為禳命到了杯茶。
　　茶壺上的圖案令禳命有些困惑，便問：「見過雙龍搶珠或者飛龍乘雲，就是沒見過龍和花的畫面。」
　　楔子一笑，說：「不過是見客的玩意罷了，也無須認真看待。」
　　「看了荒木載紀，我便明白你不做無謂的事，任何舉動都是有含意的，那麼你想為我解釋嗎？」
　　「同一茶壺裡有龍有花，一在天、二在地，如此極端卻又同處一壺，對此妳有何看法？」
　　禳命把視線轉移到了紫砂壺，細細看著，說：「男人和女人確實是殺戮碎島面臨的問題，既然王樹殿維護王權，又如此偏頗男性，畸零的信仰和失衡地位，那麼碎島可以完全沒有女性。」
　　「祭司果然是個明白人啊。」楔子點點頭，搖搖羽扇，掩去了眼神，說：「沒有女人的殺戮碎島依然，有戢武王的帶領也能開創一番光景，那為何各島主樹或副樹懷的樹瘤裡還是有女胎，這不是很令人困惑？既然不需要的人，又何必有她的存在。」
　　禳命靜靜聽著，沒有多做反駁，她承認這個問題若不想個法子，將來肯定會為這樣的結果付付出沉痛的代價。

　　「我從來不懷疑你消息得來的來源，但聽你侃侃而談卻又不免擔心，楔子的命還能寄在身上多久？」
　　楔子微笑著，搖著扇又說：「戢武王派的殺手看似很不好對付，也許我也應付不來。」
　　「楓山地大，還不能找個地方躲嗎？」
　　「躲？」楔子頓了下，稍稍將眼神瞥向禳命，問：「妳認為能躲多久？」
　　「能躲一次便是一次。」
　　「聽來楔子的命很不值錢。」
　　「不，你的心是天下至寶也換不來的，若有誰了解你的苦心，他便是明主。」
　　楔子笑了看她一眼。
　　禳命從起身，款款走到楔子的面前，福了身恭敬的說：「碎島需要改革，請你到殺戮碎島來輔佐戢武王。」
　　楔子眼神突然蒙上了一層神祕，緩緩道：「殺戮碎島已有了攝論太宮，擁有異能的他，能聽見碎島未來，碎島便不需楔子。」
　　「攝論太宮為碎島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對於戢武王也相當重要，但他卻不如你膽大，也許身在碎島久了，處處怕著王樹殿，被王樹殿牽制著，這是碎島人與生俱來的罪過但你不同，自然不受這些束縛。」
　　「若說殺了王樹殿的長老才能解決困境，妳又怎麼看？」
　　「若能成，禳命背負上重罪也會殺了他們。」禳命凝視著摩訶塹，又說：「那為何不直接砍了槐王樹，它才是罪魁禍首啊。」
　　楔子搖搖頭，不甚贊成，「信仰不可隨意摧毀，但人心卻可以，說法說久了人心自然改變，一成不變的不是槐王樹而是王樹殿。」
　　禳命頓時茅塞頓開，卻也憂心著，畢竟去故更新不是件容易的事，要說服王兄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她得想想要用什麼方法說服王兄和攝論太宮。雖然此刻碎島子民的信仰已深根固柢，但等到那些人死去，新生的人出現，殺戮碎島必然以新風貌出現。

　　禳命眼神未離開過摩訶塹，只是一直故作輕鬆樣，笑問：「你怎會知道我要來？」
　　「今日清晨楓山下了場雨，雨後起了大霧，這便是有客來訪的徵兆，加上方才一片祥瑞光芒籠罩山頭，說明了來客尊貴。」
　　「嗯。」雙眼垂下，又問：「你真不考慮與我回去？」
　　「典禮的號角響起了，與其在這心神不寧，何不快些回去。」
　　「要出碎島也不是這般容易，我也是抓了個空閒才得與你相見，只嘆時間太少，不能再與你多說，他日再見也不知何時，殺戮碎島的命運恐怕也難以改變了。」
　　「若有心，一切困難也許能迎刃而解。」
　　禳命搖搖頭，雙眉之間帶著憂愁，「碎島的問題就像座山，要齊心協力才可移山啊，就憑幾個之力毫無作用。」
　　「妳是明白人。」
　　「只有我獨醒，難挨啊。」這時禳命轉頭看了楔子，問：「你說待來年春暖時節還有再相遇的機會嗎？」
　　楔子笑著搖搖扇，悠悠說：「看罷春色終無味，秋霜丹楓更風情。」
　　禳命抿嘴一笑，「那麼來年秋時，再見吧。」然後提起裙襬走出了涼亭，走了幾十步便被楔子叫住，於是停下回頭望了楔子。
　　楔子面色凝重，煞有介事的樣子，對她說：「雪虐風嚎綻物華，暗香疏影醉天涯。嬌羞正合風前傾，愁緒還如山外霞。萬物陰陽應對等，世途反極致偏斜。經霜自有凌雲意，勿做依人媚骨花。」
　　禳命燦爛一笑，她明白楔子話中含意，便說：「荒木載紀一字一句都是真實的你，溫柔、善良、熱情、憂傷，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悲天憫人、時而壯志天闊，庸俗的人不懂但禳命卻明白，這段時間我會韜光養晦，他日若再相見說不準那時，所有困難便能迎刃而解。」
　　說完，禳命便急急離去，留下楓山楔子一人，他目送禳命的背影越來越遠，不禁懷疑方才的錯覺，人有許多數不清的面相，然而他們的相遇，到底是誰與誰的交談呢？

　　禳命匆匆趕回殺戮碎島，當碎島玄舸靠岸時，船身還未停穩，禳命便提起裙擺朝向前奔去，號角聲聲催促，禳命看著天上的日頭漸漸升起，心裡不免緊張起來，更是加快腳步趕緊著裝登上祭祀台祈福。
　　房中的侍女鐵著臉色在房中來回踱步，雙眼略有浮腫，像是方才哭過，她感覺自己的心悸動越來越快，眼神不斷朝著門外看去，祈福儀式再過兩刻便開始，到時要是沒最高祭司的蹤影，他們這幫下人肯定無葬身之地。
　　終於，禳命的手搭在門框上，終於等到殺戮碎島最高祭司回來，一顆懸在中空擺盪的心定了下來，侍女嘴角才露出一絲笑容，她立即把禳命拉進屋裡，把弄髒的衣裳換掉，連忙換上乾淨的祭祀服，替禳命帶上沉甸甸鑲珠禮冠後，急忙的往槐王樹前的祭祀台去，及時趕上了典禮時刻。
　　禳命讓兩旁的仕女攙扶著，款款走上祭祀台，準備祈福典禮，此刻的她神情甚是正經、肅穆、莊嚴，碎島上下敢打擾嬉鬧，約兩個時辰典禮才結束，冗長的祭祀典禮令禳命疲憊不堪。
　　祭祀圓滿達成。
　　禳命慘白著臉，走下祭祀台時，差點被沉重的祭祀長袍絆倒，若不是身旁有人拉住，這下早就跌到檯子下了。
　　突然遠方有人急急奔來，吸引了禳命的注意，她被扶到祭祀台下旁的紅木圓凳上休息，跑來的人臉色很是慌張，他跪在禳命的面前，說：「王、王他病倒了。」
　　「什麼！」禳命眉頭緊鎖，雖然擔心但卻未第一時間去探望戢武王，而是轉往平時戢武王和大臣議論的大殿。

※※※

一：嗯......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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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3-02-04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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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靈在這裡比起戲裡來的更堅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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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3-03-10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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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湘靈一直很堅強，至少我覺得他在戢武王的保護之下活得很好，
即使沒有地位，還是保有公主的待遇，就像一朵溫室裡的花，
但在楔子離開四魌界的時候，湘靈也決定離開，
以她過往的生活經驗，隨意離開殺戮碎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但是為了愛情她還是去中原找楔子了，
我想這是很奮不顧身的行為！

雖然有點衝動的決定說成堅強也有點太過了，
但我覺得為了愛情，湘靈是有一顆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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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3-03-10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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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四魌相關】魌，風起﹝四﹞，5F

　　禳命才剛踏進大殿，裡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禳命略有疑惑但未有多問，輕聲啟口說：「王兄病了，會議就先散了，等待王兄病好之後再論。」
　　王樹殿的長老和朝臣議論紛紛，不算小聲的耳語傳進了禳命耳裡，有訝異、有質疑、有責備，但眼下戢武王遲遲不現身也無可奈何，摸摸鼻子各自離去，臨走之時伐命太丞怒目瞪了她一眼離去，禳命轉頭望著太丞的背影，心中有所忖度，不過她沒有說出口，而是開口留下了攝論太宮。
　　攝論太宮停下腳步，站在大殿的門邊，回身向著禳命問：「何事？」
　　禳命帶著笑意，「怎不見伴食尚論？」
　　「我命他到棘島辦事。」
　　「嗯。」禳命點點頭，看著大臣一個個走遠，才想說出她要說的事。
　　眼盲的太宮對於氣息的轉變很敏銳，明白禳命欲言又止的用意，待其他人的腳步聲漸失之後，問：「公主有話說？」
　　「方才我去見了楔子。」
　　「荒木載紀的著者。」
　　「是。」禳命微笑答應，伸手拉拉攝論太宮的衣袖，要他往大殿裡走，坐在平時議論朝政的位置上，她則是坐在一旁。
　　「你們談了什麼？」攝論太宮坐下便問，他讓元別讀給他聽過，裡頭紀載的全是四魌罕無人知的祕密，姑且不論他是如何得知，但他清楚楔子是個危險人物，誰沾上了便染上一層灰。
　　看過荒木載紀的人，無一不震驚啊！讀過之後他竟也害怕著，未揭露篇章到底有多少，若是楔子早已知那年的血案，他會因此要脅或者串聯慈光、天城轉而對付碎島嗎？
　　此人心思難度，但公主只對於裡頭的內容感興趣，卻絲毫沒有把各界之間的利益平衡考慮進去，各界勢力或長或消相互抵消之後，成為一種靜止狀態，要是哪界隨意超越這個得來不易的微妙平衡，那界便是覆巢無完卵。

　　「談殺戮碎島畸零的信仰、男女權力的失衡和未來的走向。」禳命頓了下，又說：「雖然目前還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潛藏著致命的危機，這個體制遲早會崩潰，不管是內部還是慈光、佛獄，都會藉此機會發揮，到時內憂外患夾攻之下，碎島不僅自顧不暇，也無力對付外界侵襲，肯定是大麻煩。」
　　禳命抬起雙眼凝視著攝論太宮，他的樣子依然鎮定淡然，彷彿天塌下也不為所動，她試圖說服他，又說：「碎島需要改革，所以我想讓楔子入碎島，並給他一官之位。」
　　「碎島容不下外人，也無此先例。」沉默了一陣，才開口，「屬下並無反對公主的意思，只是改革之意，應與王商討之後再從長計議為妥。」
　　「殺戮碎島自古以來的惡習，單靠商議就能改變嗎？」禳命不慎贊同攝論太宮的提議，又說：「若無決心，碎島將走到盡頭。」
　　「公主理想甚好，但有想過之後的後果嗎？」
　　禳命身體微微向前傾靠，說：「若要殺了王樹殿的長老才能執行第一步，那禳命成為罪人也會去做。」
　　攝論太宮嘆了氣搖搖頭，「殺了他們也於事無補。」
　　「他們才是拖垮殺戮碎島的始作俑者，長久以來利用神權挾持王權以及軍權，這些太宮看在眼裡，難道覺得這樣是對的？」
　　「若是聽信楔子之言，便先犯下了大錯。」
　　「陋規可改、人心可轉，信仰也能改變。」
　　「楔子畢竟不是碎島之人，自不必擔起責任，談論起問題自然輕鬆愜意，他不明白碎島子民固有的信念，是多麼堅定且不可動搖。」
　　禳命語氣稍微退弱，「我並不天真，也明白改革不是件容易之事，那過程需要犧牲多少人、需要留多少鮮血，只是再這樣等待下去，所有一切成為空談，豈不遙遙無期。」

　　還想再見衡島悲劇嗎？
　　攝論太宮不斷的捫心自問，他永遠也無法忘卻，那個不合理的畫面，血流成河已不足以形容了，若是在沙場上他便不怕，戰死沙場的勇士樣子並不可怕，反而有種為家園壯烈犧牲的感動，但衡島子民卻不是，曾是和樂溫暖的家園，竟沒有一人的屍首是完整的，吹來的風都帶有血腥味，那味道像是會黏在人身上似的，用水洗了好幾天也不見掉。
　　那時的衡島很寂靜，沒有一絲氣息，氣氛哀戚，僅是微微的風都帶有淒厲哭喊聲，他摀起耳朵，聲音卻越來越大，要不是救回了衡島元別，便不能用贖罪的心繼續苟活，若有誰看過那悲慘的畫面，便會成為夢魘一輩子如影隨形。
　　禳命見攝論太宮沉默思考，約能猜出他所想何事，便說：「難道太宮是害怕衡島事件再次重演？」
　　「這勢必有所衝突，斷然不可輕易行動。」
　　禳命凝望著攝論太宮許久，啟口輕聲說：「若能改變，我願意。」
　　「荒唐！」攝論太宮當面斥責了禳命，「人命豈能輕易抹滅。」

　　從棘島回來的衡島元別，其實站在大殿外許久了，當他看見重臣們面帶不悅離開，尤其是王樹殿長老和伐命太丞最為不滿，離開時嘴上來念念有詞，他細聽了會兒才知戢武王生了重病，未出席一年一度的重要大典，他原本是想等典禮結束才回來，不想參與畿島的盛事，因為那向來與他無關。
　　若說介懷，他確實還介意衡島之事，他不想裝作沒事的樣子，做出違背自己的心的事，既然不想參與他也不作亂，每當這時候總會躲得遠遠的，避開風頭免得讓人捉到機會，被人惡狠狠酸了一把。
　　後來從離開的侍衛口中得知，公主將太宮留在大殿裡，說要商討大事，起初他是想回棄雲峰等待太宮的，那裡不會有人打擾，夜裡還有無數星子排成的星河，每當他壓抑不住仇恨衝出心口時，他便會到棄雲峰吶喊，然後再若無其事地活著。
　　他是衡島遺民，理應受到不錯的待遇，但畿島之人卻是仇視他，深怕他以殺戮碎島的未來當作復仇的手段，從小他便冷眼看淡這一切，殺人者既不是他，又為何把他當作罪人般對待。一開始仇恨在他心裡不能說完全沒有，但他也可釋懷，只是時間漸漸久了，原以為憎恨會消逝，卻未料得恨成了種子，流言蜚語成了養分，茁壯於他的心，盤根錯節在他的思緒，告訴他兇手要為衡島子民付出代價，那天後也許待在太宮的身邊，可以壓抑一切的想法消失了。

　　元別站在大殿的窗外，離禳命與太宮最近的地方，卻又不洩漏自己的位置，在那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開始太宮對於公主的話以冷處理應對，但似乎發覺了他站在外頭，所以語氣變得略為激動，即使公主沒有察覺，但他卻聽的出來。
　　攝論太宮極力想抹去衡島元別的仇視，拚盡全力仍然無法平息憎惡之心。
　　禳命的言語聽在衡島元別耳裡，全是最諷刺的嘲笑，若是衡島子民是以這種姿態死去，那他會留幾滴眼淚表達感動，至少血洗衡島的犧牲是有回報的，但衡島子民死盡之後，殺戮碎島仍存於這樣腐敗不堪的狀態，其實不需要他也能崩盤，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做那隻推手。
　　
　　太宮閉起眼睛，專心的感受站在大殿外衡島元別的氣息，呼吸很平靜但心跳很快，他長期處於這種忍耐的情緒裡，思想很容易扭曲，他一直補償衡島悲劇帶來的衝擊，戢武王每年也會親自登島祭祀，這些彌補衡島元別看在眼裡，他仍舊感受不到他的喜惡，恨他一向自持的很好，從不在人前洩露出半分，也不會有人瞧得出端倪。
　　眼見的總是可以經掩飾之後呈現，但心跳卻不能，每當談論起衡島的時候，衡島元別會刻意放輕腳步、放慢呼吸，但心跳得飛快，快得像戰鼓的氣勢，過於激動的心緒一般人不能忍，衡島元別可以，這時他便明白衡島元別是一個不可留之人。
　　他不相信任何人，卻相信偶然聽見的船琴，那旋律裡只有思情沒有積怨，所以他想賭一把，釋懷之路和復仇之路，衡島元別究竟會選哪條？
　　棘島玄覺捫心自問，仍是無知。

　　思慮了一會兒，攝論太宮回應禳命試著安撫，「屬下並無否定公主，改革是殺戮碎島必須做的事，但不是現在。」
　　禳命皺著眉，想開口再說話，卻突然聽見外頭聲響，便對著外頭喊，「是誰？」
　　衡島元別眼神冷冷的，在棘島幾天已理好自己的思緒，沒想到竟然又被輕易的挑起，他故意咳了幾聲讓裡頭的人發現，用意很簡單，一是警告公主、二是讓攝論太宮的愧疚之心加得更深。
　　禳命處於氣頭之上，說話難免重些也失了分寸，但她仍舊優雅的走到外頭，質問他，「為何在外偷聽？」
　　衡島元別看似恭敬的跪在禳命面前，低聲下氣說：「屬下不知公主與太宮論事，屬下冒犯，請公主責罰。」
　　禳命垂眼看著衡島元別，看吞半吐的樣子，說：「你想說什麼？」
　　衡島元別把頭垂得更低了，「屬下斗膽。」
　　四字一出，攝論太宮從後走來，便喝斥他，「不得無禮。」
　　禳命抬了手表示不介意，輕聲說：「無妨，你想說什麼？」
　　「請公主勿再提起衡島之事，勿再將衡島子民的尊嚴踐踏在地。」說完，其實有些負氣的成分存在，不過在後悔也晚了，元別知道此話說出是要受罰的。

　　「來啊。」禳命聲音轉成低沉，讓跪在前的衡島元別不禁抬了頭，他細細看著公主的面容，不知怎麼竟突然一笑。
　　攝論太宮趕緊走到公主的面前，說：「請原諒伴食尚論的無禮，是玄覺教導無方。」
　　「無礙。」冷冷一笑，「我不殺他。」
　　「元別年紀尚小……」
　　公主抬手打斷了太宮，淡淡說：「二十大板。」然後環起雙手，冷靜地看著侍衛將衡島元別拖到前方的空地，站在那裡看完了打在他身上的二十板子才拂袖而去。
　　血肉模糊的景象。
　　攝論太宮緩步到元別身旁，伸手輕搭在他的肩上，語氣有些無奈，「你這又是何必呢。」
　　衡島元別咬緊牙根，忍著淚不作聲。
　　太宮嘆了氣，命人把衡島元別送回住所，再讓太醫醫治他的傷，估摸著這傷沒有一個月是下不了床的，最後搖頭跟著小轎回去了。

※※※

一：沒什麼進展。
二：太偷懶了。
三：美劇太好看了。
四：我會努力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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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3-03-10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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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四魌相關】魌，風起﹝五﹞，6F

　　回房換下祭祀服後，換上了輕便的衣裳，這時侍女已將晚膳端上了桌，湘靈站在桌邊絲毫沒有食慾，她略略皺了眉頭，祥和的面容露出一點憂慮，於是轉身想走出房門，不巧被端湯進屋的侍女擋住了，熱湯險些溢了出來，讓湘靈嚇了一跳，侍女趕緊走到桌前把湯端放下。
　　侍女又折回走到湘靈的面前，說：「時辰已晚，請公主用完晚膳後休息。」
　　湘靈露出一絲微笑，對侍女說：「我想去看看王兄，看他病的怎麼樣。」
　　侍女微彎著身軀，恭敬的說：「王的病自然有人照料，公主應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太宮也交代了，今晚公主需好好休息。」
　　湘靈搖搖頭，「若是王兄病得太重，我可為他治病，這般王兄也能早日上朝。」
　　湘靈繞過侍女走向房門，侍女一個箭步又擋在湘靈的面前，像是不讓她出去似的。「王有命令，這段時間任何人不得打擾，包括……包括公主。」
　　「我很擔心王兄。」湘靈臉上盡掛著擔心，想伸手搭上侍女的肩，侍女連忙退了一步，讓湘靈手搭了個空。
　　侍女低著頭繼續說著，「公主請三思，王的命令誰都不能違背。」
　　「我知道，但今晚我非得見上王兄一面不可。」
　　如此堅持，不只為了戢武王的病情，還未見到楔子一事，她和楔子約好了明年秋日楓紅之約，雖然這次是她偷跑出去，但下次之約她想請求王兄的同意，能讓她能留在慈光之塔久些，她想和楔子朝夕相處、想更了解他，想成為可以站在他身邊的人。
　　這件事懸在她在心裡好久好久，她想快點見到王兄，請求他的同意，所以今日一定要見到王兄不可，如果王兄不見她或不答應，她會跪在寢殿之外，直到王兄答應為止。
　　侍女面有難色，面對湘靈的堅持，實在是難以招架，畢竟在身分上懸殊太大，但是太宮的命令又不得不遵從，若是公主再堅持，她也只能讓公主離開，眼下兩難困擾著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覺得氣氛有異，侍女抬頭望了公主一眼，被她銳利的眼神震懾住了，只見她冷冷說了，「讓開。」侍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乖乖的退到一旁看著她揚長而去。

　　湘靈急急往寢殿而去，走到那才發覺寢殿外駐有重兵，誰也不得踏進一步，不過她還是鼓起了勇氣，走近大殿門前命人開了門，原以為會被侍衛拒絕，也做好了見不到王兄的打算，準備回自己的住所。
　　她低著頭有些失望，沒料到侍衛竟為她開了門，她抬起腳步跨進門內，屋內昏暗不明，只有床旁兩盞的金雕龍燭當作照明，深色的床簾掩著看不見裡面，無法見到王兄的樣子，於是放輕腳步走到床榻旁輕聲喊著，「王兄？」
　　命色凝重的湘靈站在床榻前許久，遲遲不見戢武王的回應，才想伸手揭開床簾，驀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是王兄的祕密護衛祭天雙姬其中之一的左神姬當生。
　　「公主在這裡做什麼？」
　　「聽說王兄病的重，我想為他醫治。」
　　「太醫見過，公主不必擔心，請回吧。」
　　湘玲微仰著頭看她，她仍然緊抓著她的手不放，湘靈像是明白了什麼，皺著眉問她：「妳在防我？」
　　「屬下不敢。」當生放開湘靈的手，同時發出一股勁氣，使湘靈退了一步，自己則是擋在床榻面前，不讓湘靈再向前察看，又說：「王的病情有太醫照料，公主請回。」
　　「我……」湘靈神情嚴肅站在床榻前，她是真的擔心王兄的病情，雖然她與王兄不是很親近，但她能在殺戮碎島佔有一席之地，這全靠王兄的幫忙，如果可以她寧願生病的人是她，因為碎島還需要王兄的帶領。
　　當生不再多說什麼，直直地佇立在床榻前，湘靈灰心的低下頭，臨走前還不斷回頭，最後還對當生說：「如果王兄醒來，一定要告訴我。」然後轉身離去。

　　湘靈從戢武王寢殿走了出來，遇見了準備見王兄的太宮，太宮站在寢殿外雙手負於身後，她走向前擔心的問：「太宮可知為何王兄不見我？」
　　攝論太宮臉像著前方，散發的氣息有一股寧靜的力量，令湘靈有一種他在凝視遠方的錯覺，湘靈低頭苦笑，太宮目盲怎能看的見景象。
　　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王不想讓公主擔心，何況以公主的身分，不應與王過分親暱，這會引來王樹殿的不滿。」
　　「嗯。」湘靈樣子看起來有些挫敗，她低著頭應諾。
　　從小便被告誡女人不可出頭，但王兄處處為她著想，不希望她受委屈欺負，所以才賜給她最高祭司的頭銜，有了身分就不會受到欺凌，只是這樣還是與王兄的關係很疏離，他們都說長老為賜名一事很不滿，因而要她安分守己，不要再為王添加麻煩了。
　　難道王兄是因為她偷跑出去見楔子而氣到病倒嗎？湘靈的頭又垂的更低了，心裡嘆了長長一口氣，做事怎麼會如此不瞻前顧後，只管自己的私慾而不考量王兄的立場，但若是讓她重新選擇，她依然會去楓山見楔子的。
　　「公主不用擔心，王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我真的幫不上忙嗎？」
　　攝論太宮淡淡一笑，說：「安分守己，便是幫王一個大忙。」
　　湘靈勉強揚起笑容，「我知道了。」
　　「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好。」湘靈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叫住了太宮，問：「元別的傷還好嗎？」
　　攝論太宮扶助了門框停了一下，才回說：「這傷是他應得的，他挨的住。」
　　「元別也是一時衝動，待會兒我去看看他吧。」
　　「公主……」太宮喊了湘靈，又說：「還是別的好。」
　　猝然而來的拒絕，湘靈臉上露出尷尬，低聲回應，「我明白了。」說完，撇著嘴笑著離開了。
　　攝論太宮走進了戢武王寢殿裡，早已不見左神姬的蹤影，他坐在窗邊的金絲楠木椅上，雙手交疊做了一個晚上，寢殿裡出奇地安靜，他的耳朵暫時聽不見擾人的聲音，這晚沒有誰打擾他，他便閉起雙目隔絕與外界的聯繫。

　　子時。
　　衡島元別正在房裡休息，被刑杖的傷已上了藥，不過還是痛得難以忍受，好不容易才有了睡意，才瞇起眼睛睡了一會兒，便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他以為是大夫要為他換藥，所以沒有多想便沒有起身察看。
　　「我聽說你受了杖刑，所以擔心過來看看你。」
　　衡島元別立刻睜眼起身坐著，也不管臀上傷，臉色蒼白冒著冷汗，忍著痛說：「我不知夫人前來，請原諒我失禮之處。」
　　「無礙。」太宮夫人緩步到桌邊坐下，斜眼瞥了元別一眼，笑說：「你身上有傷，千萬別下床。」
　　「多謝夫人諒解。」
　　太宮夫人歛了笑容，語氣有些嚴肅對他說：「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不再替太宮惹麻煩？」見衡島元別低下了頭，又說：「太宮對你的寄望很深，而我也希望你快點獨當一面，離開太宮的身邊，我不希望你影響他太多。」
　　衡島元別想也沒想，便回，「太宮對衡島元別的恩情一輩子也還不了，我願永遠留在……」
　　太宮夫人口氣略微大聲，打斷了元別的話，微笑著說：「畢竟你是一個外人，總是要離開的。」
　　衡島元別也說不出什麼話回應只覺得受辱，行杖的傷已自顧不暇，而夫人並無離開的意思，也不好開口要她走，陷入困境的他只好說：「我明白。」
　　太宮夫人也看元別可憐，便起身向前做到床邊，說：「我帶了上好的傷藥，你的傷讓我瞧瞧吧。」
　　「不，這不合宜。」衡島元別連忙推卻。

　　太宮夫人微微一笑，先前的嚴肅彷彿不存在，拍拍元別的肩，「也是。」然後起身命人進屋，侍女把船琴搬進屋裡放到桌上，她站在桌邊面露笑容，說：「太宮似乎很喜歡船琴，你能教我嗎？」
　　「我的傷……」
　　「我想在他生辰之前學會，奏給他聽。」太宮夫人轉頭望著衡島元別，又笑說：「為了報答太宮，受了點傷又算的了什麼呢。」
　　不知怎麼為何面對夫人，他的心就是湧出一股懼怕，只好狼狽地起身，幾次站不住差點摔在地上，夫人臉上雖有微笑但眼神冷冽，就站在桌旁也不做點什麼，好不容易走到她身邊，也不便坐下來，只好雙手撐著桌面出口教著夫人。
　　疼痛已讓他無法思考，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夫人總是擊不好船琴，不是慢了就是快了，這般折騰大半夜竟也過了，直到寅時三刻，她才說：「我乏了。」款款起身，對他笑說：「真難為你，受了傷還得教我。」
　　「嗯。」元別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他的雙腳早已站得麻木，臀上的痛不斷侵襲他的理智，面色慘白，脣色也發紫，他很竭力的集中精神，才不至於昏倒。
　　「欸。」太宮夫人看似無奈的搖了頭，伸手撫了衡島元別的臉頰，面露擔心，「抱歉，方才太過專心，居然未發現你的臉色如此差，若是不適可直接說，我並不會強迫你。」
　　腦袋有些暈眩，還好雙手撐著桌面，氣若游絲說：「夫人妳多想了。」
　　「那你休息吧。」想到了什麼，太宮夫人又說：「禮物我很喜歡，是你親自送來的嗎？」
　　「對。」
　　太宮夫人低頭一笑，聲音很輕卻又很沉的說：「下次可請夫君送來，我可不想這貴重的禮被人碰髒了，你明白了嗎？」
　　衡島元別僵著臉，「……是。」
　　太宮夫人笑得燦爛，拉起衡島元別的雙手，語氣溫柔，「我的話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夫君能親自來見我，他一向繁忙，我們能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他若有空閒我不希望他被人打擾，能多陪陪我多好，你說是吧。」
　　「嗯。」衡島元別尷尬一笑。
　　太宮夫人輕輕拍著元別的手背，語氣溫柔的對他說：「好好養傷，別叫夫君擔心了。」
　　衡島元別緩緩抬眼看著太宮夫人，輕聲說：「夫人也是。」
　　「我走了。」這時，太宮夫人連忙按著他的肩，笑說：「別送了。」

　　衡島元別實在是站不住了，也無心去管夫人走遠了沒，就狠狠的摔到石面地上，他愣愣地根本不覺得疼反而感到可笑，他細想了會兒到底怕她什麼，似乎從夫人進府以來就這麼畏懼著。
　　柔情似水的雙眼、如春風的微笑，這是大抵對夫人的印象，她對人人都好，尤其是太宮，對他也是不錯的，但那都是由外人看來，卻不知春風裡時常暗藏著刀啊！那和玉辭心的肅殺之氣截然不同，兩者都能令他感到恐懼，只是他不怕死卻怕凌遲。
　　不知道坐在石板地上多久了，坐到直發冷顫，終等到送早膳的丫環進屋，吃盡力氣把他攙到床榻上，這一折騰便發了高燒，整整休養了半年之久才見痊癒。
　　病著的時間不會有人打擾，太宮也會得空來看他，可說是因禍得福，這半年他就坐在屋裡足不出戶，屋裡的窗子正好是向著衡島的，他想這應是太宮刻意安排給他，讓他排解思鄉之情，但看著看著心竟鬱悶了起來，衡島多麼黯淡啊！
　　棘島的重耳樹雖然年老，島上也不繁盛，但並不死氣沉沉，比起其它諸島，衡島就顯得黑糊糊一片，看了便讓他想起曾有的生機無限、光明燦爛的景色，族人環繞在玉珠樹下，遙唱著古調祈求一切平安，他也在那棵樹下和大家一起，偶爾抬頭望望樹上的飛龍然後笑著，這一切竟然成為一種嚮往。
　　如今看的再久，衡島仍是漆黑一片，他想若是報了仇，這輩子大概無緣再見衡島繁榮的樣子了，玉珠還能像過往那般茂盛嗎？長了新芽仇恨會消失嗎？
　　衡島元別倚在窗框旁，這不美的景象看不膩似的就成天看著，也許他還在猶豫著吧。

※※※

一：同上樓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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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3)

7樓發表於: 2013-04-14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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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4 【四魌相關】魌，風起﹝六﹞，7F

　　攝論太宮閉目坐在戢武王寢殿之中，時間漸漸流逝，隨著日頭升起，眼皮透來亮光，驀地一陣心悸，便睜眼皺眉轉向房門口，一股血腥味蔓延開來，右神姬發議攙著戢武王進屋，攝論太宮便起身作揖。
　　太宮帶著試探性的問：「王的傷勢如何？」
　　「無礙。」
　　發議走到床榻前把床簾掀開掛好，再扶著戢武王坐上床榻，攝論太宮又坐方才的位置上，略為侵身向前，問：「發生何事，為何王受了傷？」
　　戢武王揮了手遣退發議，才開口，「一言難盡。」
　　「擔心公主而跟去嗎？」戢武王未作聲，大概是猜對了，太宮點了頭。
　　戢武王伸手撫了左肩，還隱隱作痛著，說：「楔子本是狡詐之人，湘靈性情單純容易受人蠱惑，未料她竟私自出走，無意間在摩訶塹被本王撞見才跟去一瞧。」
　　「但從王的語氣聽來，似乎對楔子的印象不壞。」攝論太宮正襟危坐態度嚴肅。
　　「高談闊論殺戮碎島，他的論點確實新穎也是事實，只是仍有許多不足之處，若能納為己用可是一名良才。」戢武王吸了口氣，微微挪了身體，說：「本王不會這麼做，碎島信仰由來已久，此刻並不是與王樹殿作對的良機。」
　　「莫非是王與楔子起了衝突？」
　　戢武王垂下眼，低聲說：「玉辭心本想殺他，但被本王阻止了。」
　　攝論太宮抬頭向著戢武王，略有不解，「楔子被視為四魌界的麻煩人物，王大可殺了他，自然不必擔任何罪責。」
　　戢武王臉色一沉，道：「玉辭心能殺他，只是……罷了。」

　　攝論太宮沒有追問，但語氣隱藏一點無奈、擔心，說：「如今四魌因楔子而改變了走向，主星有變暗且離去的跡象，接下來的局面王有何做法？」
　　「太宮意思是殺戮碎島將有重大改變？」戢武王坐在床沿，雖神情疲倦臉色蒼白，但四魌各界關係瞬息萬變，一點疏失都可造成無可挽回的錯誤，近期又因荒木載紀使得人心惶惶，光要安撫碎島各眾已是不易，碎島內部因畸零信仰，已快接近崩潰的臨界點，楔子的觀點並沒有錯，而他也認為碎島必須改變才有未來可言。
　　只是王樹殿箝制王權許久，說要推翻也不是頃刻之間的事，殺戮碎島目前的情況就像堰塞湖一般，荒木載紀就是去掉那堵牆的推手，而湘靈傾心楔子，這無一不是加速潰堤的時間，繼而碎倒也出現了反叛者，那個人再明顯不過了，戢武王眼神瞟向攝論太宮。
　　攝論太宮感受到迎來的目光，驀地開口問：「王有何想法？」
　　戢武王沉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眼下碎島內憂外患，又不能驚動王樹殿，確實是個難題。」
　　太宮接收到戢武王散發的氣息，並不是猶豫不決，而是有了答案的心跳聲，便問：「王想說什麼？」
　　這一出口倒是游移起來，說：「太宮對於背叛者有何作為？」
　　「殺無赦。」攝論太宮的答覆很明確。
　　戢武王嘴角淺淺揚起，又說：「本王指的不全然是衡島遺孤，若是公主呢？」頓了下，道：「也能這般果決？」
　　「……」攝論太宮竟然無語。
　　戢武王爽朗笑了幾聲，「本王不會令太宮為難，公主的事本王自有定奪，你只管好好養精蓄銳，解決接下來的難題吧。」
　　「是。」
　　「退下吧。」
　　「是。」攝論太宮雙手作揖，慢慢退出寢殿後離去。

　　床旁的兩盞金雕龍燭日夜燃著從不熄滅，因為那燃著的是一種不能斷的思情，戢武王伸長手拿取其中一盞，撐起身子走到屏風後的暗門裡，僅有的燭火照亮了黝暗的通道，走了約莫一刻才走到一處較寬敞的地方，那裡只有一幅畫，畫前擺了一把貝紋匕首，他輕輕撫上光潔的刀柄，想起一個女孩的背影，正是畫中的樣子，令他念念不忘，成為戢武王唯一的慰藉。
　　戢武王在畫前站了一會兒，即使過了這麼久，衡島之禍的慘狀如今想來還是令他發顫，父王因玉珠樹吸取王氣而滅了衡島，他不想令父王背負歷史之罪，一聽聞消息他便趕去阻止，速速搭上飛船趕去衡島，途中他心中一涼，因為拂過來的風都帶有一股血腥之味，踏上衡島眼見景象慘烈。
　　幾乎無人生還，死去的人也非完好如初，若心志不定看了恐怕也是崩潰，一日三千戰的碎島戰神就在他的眼前，要不見遍野的屍首，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只可惜為時已晚，一片血紅在他的眼前，然後碎島戰神緩緩轉過頭來，他看見沾滿鮮血的側臉，眼神毫無生氣地盯著他瞧，一股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
　　他定睛一瞧周遭的景象，手腳、頭顱、身軀都分散開來，他的面前還有顆女孩的頭顱，驀地被女孩死去的面容吸引，她半閉著雙眼了無生氣，那種表情像是害怕到極致的絕望，淡淡的沒有驚恐，隔絕與外界的連結迎接死亡，突然，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他想轉身奔逃。
　　但他的雙腳卻動彈不得，他痛得跪了下來，吃力地轉過頭去看，他抬頭向著陽光，刺眼的讓他睜不開眼睛，站他在身後的應該是個男孩，男孩似乎很慌張、害怕，他瞇起眼想要看得更清楚，男孩的面容時在模糊的可以，唯有憤恨的雙眼顯得很清晰，然後他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聲音，她喃喃的說：「還活著。」她繞著他踱步著，接著蹲下身子伸手使勁拔開刺在他身上的匕首，因為痛覺使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讓他活了過來，後來她的腳步越來越遠了，他拚盡全力睜開眼，也只能看見她遙遠的背影而已。
　　後來被父王派來的人救起，療傷了一段時間，不想再踏上衡島的他，偷偷搭飛船去了衡島，全島因被火燃燒殆盡，吹來的風都帶著灰燼，他瞇著眼找尋當初受傷的地方，找了幾天才從灰燼之中找到了這把貝紋匕首，這是他和她之間唯一的連結，之後他憑著記憶畫了女孩的背影，再放上貝紋匕首，便成為戢武王暫時逃離惱人事的地方。
　　金雕龍燭漸暗，戢武王回到現實之中，於是轉身邁開步伐離開暗道。

　　棘島玄覺離開戢武王的寢殿之後，並未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獨自乘著玄舸到了棘島，不先回舊宅，反倒是緩步走向重耳樹，他伸手撫上了樹幹，熟悉又安定的力量暖暖的傳進他的掌心，每當感受到這種力量，總會令他熱淚盈眶，即使重耳樹已邁向凋亡，還是盡責給予棘島生機，直到最終的那刻。
　　想想，打小便進了畿島，這麼多年了他回棘島的次數甚少，對於故鄉甚至有種陌生感，憶起那時離開棘島，重耳樹開枝散葉很是壯盛，島上熱鬧非凡，歲月便飛快的過去，如今再踏上棘島重耳樹已漸衰敗，也很久不見新生的生命了，雖然有些感慨，但這便說明新生契機已到，棘島將再次回到欣欣向榮的狀態，他相信那光景不遠矣。
　　棘島玄覺閉上眼睛感受微風拂來，樹葉簌簌作響很是安詳，若殺戮碎島能順利經此大劫，他想他會回到棘島和重耳樹一起迎接死亡的來臨，殺戮碎島便有重生的機會了。
　　突然，迎來的微風帶有一點寒意，棘島玄覺面向那股風吹來的方向，是和棘島相鄰群島中的衡島，由那吹來的風帶著死氣和絕望，他皺著眉頭摀起耳朵，不只是單純的風聲，還有成千上萬的淒厲喊叫，像極了一團讓人恐懼的黑洞，彷彿被吸進了便永遠也出不來，棘島玄覺稍作調息，風停了自然不見聲音。
　　島與人的連結極強，即使他大半輩子不在棘島生活，也能感受棘島的一切，若是立場交換，要放下衡島之仇便過於苛求了，但立場各有不一、責任不同衝突便出現，但為了殺戮碎島的未來，必須捨去的是仇恨啊。
　　仇恨一直加諸在衡島之上，衡島便無重生之日，元別若肯回到衡島，他便能再見繁榮景象，世間萬物並無死盡之說，當時衡島盡滅，僅存的人寥寥無幾，他聽聞玉珠樹就已有新芽誕生，但在元別離開衡島時，新生的玉珠新芽便停止生長，盡滅的衡島又快速的重生，可見新生的契機早已出現，只是元別不願再踏上衡島，衡島便被仇恨壟罩，直到現在島上的人陸續凋亡，哪天衡島沒有了人，便也不再需要玉珠樹了。

    夕日西下，天色很快就暗了，死寂的風變得很冷，風中捲著一股血腥味道，棘島玄覺側過頭說：「隨我來。」
    原來是玉辭心，莫名的原因出現在棘島上，即使傷重臉上的神情依舊冷冽，亦步亦趨的跟著棘島玄覺，約莫一刻到了一處民宅前，棘島玄覺推開了木門，熟稔的拐進一間小閣房，站在小床前低聲說：「她便是棘島流斯。」
    玉辭心面無神情，錯開了棘島玄覺的身體，冷冷盯著小床裡的女孩，她樣子看起來還小，幾乎不足五歲，她笑了一笑，低聲說：「為什麼？」
    棘島玄覺嘴微啟，話卻鯁在嘴裡，遲遲說不出話，玉辭心又再問了一次，「為何帶我見她？」
    「因為真正的棘島流澌才知道答案。」
    玉辭心瞥了棘島玄覺一眼，緩步移至牆邊倚靠著，桌上殘火映上她的臉，垂下眼凝視著棘島流斯，她睡得很沉，彷彿全世界都與她無關，如此自顧自的，只是答案石沉大海。
    眉一壓眼透著不屑，她還醒的來嗎？玉辭心並不覺得，棘島流澌僅存著一口氣，那口氣會與重耳樹一起凋亡，玉辭心抬眼看著棘島玄覺。

    遙想起衡島血流成河的那天，玉珠樹宛如生於血泊之中，靈氣瞬時毀敗四散，玉珠樹便枯亡於那時，眼前彷彿起了紅霧，夕日染成了紅霞，衡島的時間就靜止了。
    一陣噁心感湧上，他蹲下吐了酸水，胃狠狠糾結抽著，痛得冷汗直流，無暇再去注意周遭的動靜，直到他發現……抬起頭，「是你……」
    他一副平常環看了四周，微笑，語氣淡淡然，說：「不考慮和我合作嗎？」
    棘島玄覺沉默一陣，「休想。」
    他只是點點頭，手上還牽了一個孩子就走了，棘島玄覺壓根沒去細看那孩子長什麼樣子，待回神過來便是去找生還者，越找越不抱希望，終走到了衡島盡頭，詭異的景象映入他的眼簾，棘島玄覺步履蹣跚，緩緩走近探他們的鼻息，三人皆活著也算是死。
    衡島元別、棘島流澌、槐生淇澳。

    叩。
    玉辭心敲了窗沿一聲，不耐瞅著棘島玄覺，接著重重的鼻息，棘島玄覺回神，感受到了她的怒火，別過頭問她，「奪神源出了什麼問題？」
    雙手環胸，先是沉默一陣，玉辭心才答，「王要留他。」
    「婦人之仁。」
    她喃喃重複著棘島玄覺的話，驀地悶悶的發笑，結縭數十年，躺在身邊的人竟是假的棘島流澌，不顯得荒唐嗎？
    玉辭心低聲說：「她……你不殺？」
    「妳不必擔心。」棘島玄覺轉身步出了小閣房，原想藉由楔子的神源，彌補流澌身上的傷，但已打草驚蛇，楔子應有防備，要再下手也難。「既然無法奪得神源，也只剩貝紋匕首了。」
    「在暗室。」玉辭心稍稍抬眼瞅著棘島玄覺，只是她未料得太宮給的答覆竟然這麼驚人。
    棘島玄覺搖搖頭，「不，那把不真正的貝紋匕首。」
    不是？這兩個字在玉辭心腦海中不斷旋著，那王視如珍寶的匕首竟然不是真的，那這麼多年來的愛惜與珍藏不是白費，匕首明明是王從小收在身旁的，旁人定無機會調換，所以在一開始貝紋匕首就下落不明了。
    低頭一想，那曾出現的貝紋匕首，又在哪呢？
    「你知道？」玉辭心問他。
    「不。」
    玉辭心雙眼露出不耐，他們居然把時間浪費在一把找不到的匕首，轉身往屋外走。
    「等等。」棘島玄覺突然開口留人，說：「王知妳來嗎？」
    玉辭心了一會兒，說：「懷疑我？」
    「槐生淇澳至今下落不明，找了這麼久妳不起疑？」玉辭心對於戢武王向來忠貞不二，與他合作算是某程度上的背叛，因戢武王早已封了能說出槐生淇澳的悠悠之口，封不住的全殺了。
    當時苦尋淇澳未果，也是抱著殺身成仁的心態和玉辭心提起此事，本可預期王遲早要知道的，也做好最壞的打算，卻未料得竟能隱瞞至今，一個無心背叛的人究竟抱著什麼心態找尋槐生淇澳？
    他苦思很久仍然沒有答案，只知淇澳的存在若是威脅王位，那麼找到的那天便是棘島玄覺和槐生淇澳的死期。
    玉辭心露出一抹神祕的笑容，對一個人的愛戀能有多深，恐怕不是攝論太宮可以理解的，卻也未給個明白答覆。
    驀地，傾雪之劍低鳴，殺氣席捲而來，是玉辭心對棘島玄覺的，那是一個警告，棘島玄覺心知玉辭心所指何事。
    「與他們無關。」
    玉辭心淡淡瞥了棘島玄覺，太宮夫人小心思無數，衡島元別通敵叛國，攝論太宮度量很大容的下他們，但她的耐性有限，她問：「事跡敗露，你要殺誰？」
    他略略抬頭說：「我自會清理門戶。」
    「希望到時你下得了手。」說完，玉辭心走出屋外，突然一陣風襲來，是從衡島那裡颳來的，令人心生不悅。
    這天十五，殺戮碎島分得慈光之塔的一點月光，僅剩黯淡的光撒在玉辭心臉上，更顯得蒼白無色，按著腹上的傷緩緩走往攝論太宮的舊居，站在流蘇樹下抬頭凝視著。
    屋內管事聽見屋外有聲響，連忙披上外掛趕到庭院，睡眼惺忪望向庭中，頓時驚嚇萬分，睜大眼再定睛一看，下意識喘了口氣輕拍胸口，搖了搖頭又轉往房中。
    躺在床上的管事，看見主子站在庭院門口，雖然陰暗不堪，但是那一雙已盲的雙眼，就這麼愣愣地往流蘇樹直瞧去，一時錯亂之間認錯了人，管事重重嘆了口氣，心裡直喊無奈啊。

    當晚棘島玄覺便在舊居住下，入睡之後便又驚醒，睡睡醒醒之間熬到了白日，坐起顯得有點精神不濟，他整晚都在想慈光之塔的勢力到底滲的多深，足以讓元別成為慈光的打手，其實元別自己清楚和一群偽君子謀事，所得到的結果往往不如預期，反而被落井下石的機會還更多，成了叛徒之後慈光必不認帳，他可以理解元別背叛的理由，但並不表示戢武王可以容忍這樣的叛徒，即使戢武王比雅狄王仁慈百倍，到時一句死都是預期的。
    無衣師尹究竟用多少的誘因，僅僅幾次面，便能全盤推掉他時時的勸戒，他很清楚衡島元別正走向一條毀滅之路，足以毀掉殺戮碎島的路，這條路上不管是攝論太宮還是棘島玄覺都走得很兩難。
    直到聞到食物的香味才回神，他抬頭向著門口的方向愣了一會兒，「妳……回來了？」
    太宮夫人把手上的熱湯輕放在桌上，笑吟吟的，「妾身服侍夫君梳洗。」
    太宮夫人走向前，執起棘島玄覺的手，把溫熱的布巾放在他的手裡，梳洗後又牽著他到桌邊坐下準備用膳。
    「昨夜沒聽管事提起夫人回來之事。」
    太宮夫人舀了一碗熱湯放在他面前，才說：「妾身在廟裡日夜祈禱夫君的健康和平安，昨日也不知怎麼竟然難不住相思便跑了回來，恰好夫君也在就親自下了廚。」
    太宮夫人掩不住的高興，平時她很少見到棘島玄覺，身為攝論太宮擔著國家大事鮮少回棘島，而她擔心夫君因此累壞了身子，便在棘島找一處偏僻之地，在那裡吃齋唸佛終日為夫君祝禱，這般日子便好過許多了。
    「碎島不容許異教，夫人還得謹慎低調。」
    「夫君多心了，這些年不也相安無事，若被發現妾身決不會拖累你的。」
    棘島玄覺點著頭，應諾了一聲，「嗯。」
    此時，太宮夫人露出無奈的微笑，輕聲說：「吃吧。」
    之後，一陣沉默，倆人就沒再搭話了。
    太宮夫人時不時抬眼看著棘島玄覺，成親這麼多年了，夫君對她還是不溫不火，對那個女人仍舊無法忘懷嗎？
    所以得不到總是最好的吧……

※※※

一：我真是太不認真了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二：......加油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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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3-04-26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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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6 【四魌相關】魌，風起﹝七﹞，8F

    ─荒木載紀‧白鹿逐花

    她記得那是成親不久之後，日日為夫君打掃書房，從未讓裡頭沾染塵埃半分，書籍經典更是如數家珍，某日她對書房裡的一本小冊感到好奇，唯一一本不是典籍之書，她翻起裡頭寫的似乎是夫君還未眼盲所見的情景，由先起了好奇便看了下去。
    四魌不降雪，各界便由天然之景形容雪，火宅佛獄無純白之花，便由血櫻代表之，血櫻凋落之時極短，鮮少人知，落下的紅雪為之壯觀，像血卻又帶著香氣，站在其中便能理解佛獄的雪為紅，代表著一種惡。
    殺戮碎島由眾多島嶼組成，各島主樹並無似血櫻花茂盛，便由守護衡島的飛龍代表之，祭祀之時衡島子民圍在玉珠樹下遙唱祈禱，飛龍展翅翱翔在天際，會使出祕招湧雪飛絮，離開衡島的湧雪飛絮是毒，但在衡島內卻是一場飄渺的雪，代表著一種虛。
    慈光之塔植竹甚多，是君子喜愛的一種高風亮節、是一種氣度。竹生花，其年便枯，慈光之塔由竹花代表之，隨風落下的白雪，代表著一種念。
    詩意天城四季如春，境內百花盛開，流蘇、油桐、梅、梨花等，無論盛開或敗謝，都代表著一種傲。

    她仔細地閱讀，細細品嘗棘島玄覺看到的一切，她突然有一種欣慰，好在夫君眼盲之前，已見過了美景。
    收妥好小冊後，便走進書房旁的閣房，閣房裡有一扇窗向著北方，能遙見慈光之塔，這裡是夫君疲累時最愛待的地方，可以泡著一壺茶什麼也不做，悠閒過完一整個下午，直到了用晚膳的時刻還不捨得出來似的，硬是要她叫了好幾次才肯出來用膳。
    對於閣房大多時候她是好奇的，閣房中只有一張桌、一張椅，還有一幅畫，她能想到的形容大概就是簡陋吧。拿著布巾注意擦拭桌椅每個角落，窗外吹來一陣涼風，她抬頭望向窗站了起來，和元別房內的氣氛完全不同，那裡一刻也讓人待不下去，北方的風帶一點竹香，這大概是夫君喜愛的原因吧。

    「是誰？」聲音沉了下來，帶一點不悅，她從來就不喜歡其他人踏入夫君的書房，她與夫君的相處的時間本就不多，如果失去這裡，就如同失去夫君一樣。
    衡島元別聽見屋內有人出聲，才踏進的腳步又跨了出來，站在房門口喊著，「夫人。」
    太宮夫人悠悠從閣房走出，問：「何事？」
    「雅狄王要給太宮的信。」
    「拿來。」她伸出手準備接過，衡島元別雖有一絲猶豫，但還是交到她手中，她不是沒看見他的遲疑，成親之前也曾對夫君提議過，既然有意讓他回衡島，就早些讓他回去吧，這對停止生長的玉珠新芽也是件好事。
    表面上這麼說，其實她擔心的是一個叛島子民，對於攝論太宮的前程會造成多大的阻礙，這些都是遲早的事，但夫君的意思也只能順從，說是元別年紀還小心性不定，衡島的環境不好怕會影響他，但看在她的眼裡又如何呢，她多希望衡島元別在那場慘案中也一同喪命。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又說：「還有何事？」
    「太宮說這兩日會待在慈光之塔，商議武評會的事。」
    略略皺了眉頭，她說：「雅狄王不去？」
    「似乎是身體有恙。」
    太宮夫人神情不太高興，元別看了也只是垂下頭不作聲，等著她發話。
    「罷了，你下去吧。」
    「是。」像是得到特赦一般，衡島元別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棘島玄覺來到慈光之塔後，並未見到什麼人，只是被接待的侍女帶至一處涼亭，這和他記憶中的位置不太一樣，這裡明顯偏僻許多，沒有人聲吵雜多了蟲鳴鳥叫，在他開口提出疑問前，侍女淡淡的對他說：「先生請在這稍後。」
    他聽見倒茶的聲音，茶香四溢帶些竹子清新的氣息，侍女把茶放到他面前，似乎抬頭望了一會兒，對他福了身就走了。
    他閉起眼睛，周遭沒有人，除了風聲、竹葉聲，在無其它的聲響，慈光之塔比殺戮碎島多了一份寧靜，此時聽不見歷史的共業，他想若能用生命換一刻祥和的靜謐，他會願意的。

    「你真是到哪都能安然。」
    聽見她的聲音，棘島玄覺嘴角微微一抿，說：「妳的兄長呢？」
    「想見你的人是我。」
    棘島玄覺垂眼思慮，假借他人傳達消息罪責甚重，認為她的作法極為不妥，問：「有多少人知？」
    她淡淡一笑，「師尹之妹還是能有些作為的。」
    棘島玄覺覺得她有事想說，卻又隱而不說。
    即鹿走進竹林裡，這座山頭植滿了綠竹，她聽入山挖取竹筍的農人說，這一片竹林不出幾年便會枯萎，也許竹花凋落的時候，就能見到白雪漫天的樣子吧。
    她站在竹林之間沉默，彷彿一切都與她關，沉靜得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這樣的感覺他並不陌生，自從那次密談後，楔子推了訂親開始，原本開朗的性格轉為壓抑，這也許是慈光之塔所有女人的原罪吧。
    翠夫人帶著祕密途經碎島時，他刻意去見她，那時還不是侯的凱風在一旁戒護著，她用極為輕柔的聲音開口遣走凱風，笑笑的了然望著他，說：「何必多問呢。」仍舊堅持不說任何事。
    當時他懷裡揣著即鹿寫給他的信，裡頭只有殺她二字，但最後眼看著凱風和翠夫人的背影，慢慢消失於婆羅塹，對此事他介懷至今，那一晚他到摩訶塹去給即鹿傳消息，站在飛船上用僅有的視力注視她，她身穿一襲白站在岸邊，迎風吹來、月光照拂，就像站在雲霧中的仙人，神情有一點哀傷也有一些明白，沒有任何交談，她對他笑了一笑轉身就走了，那次之後他們便很少見過面了。
    回到殺戮碎島，連日鬱鬱寡歡，也無心授課，坐在底下的淇澳覺得有異便向前詢問，問了幾次之後並無結果，她歛了笑容回身離去，走到門邊突然停下，她的表情帶有凝重，對他說：「老師太仁慈了。」
    其實，那時他不認為翠夫人到佛獄去能造成多大的波瀾，但祕密會經他人之口傳揚開來，即使痛下殺手，也會由別人之口傳出，下場便是永無止盡，與其成日擔心不如冷眼看待，但這也許只是藉口，殺戮惡孽帶來的報應，他已承受多年，那怕是多一條冤魂，都能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毫毛，他不願殺人，但願洩漏出去的祕密也殺不了人。
    從回憶的漩渦掙出，風來竹葉撲撲簌簌，即鹿仍舊未開口說話，即使她有話想說，假借她兄長的名義找他來，她還是一貫沉默作風。憂鬱的神情、鬱結的眉頭，彷彿愁在她心上落地深根似的，永不分離。
    驀地，起了一陣強風，竹葉風聲壓過了寂靜，卻沒有人想打破沉默，即鹿只是望著竹林一語不發，她略略皺著眉頭，抑鬱的神情盡現，這一生當中浮浮沉沉，曾經觸及幸福卻又讓它從手中滑過，正因害怕後悔所以謹慎做出每一個決定，如今即使路走得戰戰兢兢，也不能得其所願，那不如當初就任性一點，也許就能去境外之地看雪。
    驀地，即鹿的腦海浮現出一片銀白世界，極度寂靜的那裡，只有兩個人的呢喃和笑聲，窗外頭輕盈的白雪落下，她能想像新雪是這樣蓬鬆，她走到屋外敞開雙手開心地轉圈，他隨後走往屋外牽起她的手，傳來的溫度暖了她的心，雪落在他們身上，他們相視笑著……
    她的笑漸漸小了，換成了一張冷然的神情，她對自己說那只是一個夢，在棘島玄覺的一次踏進慈光之塔時夢就碎了。

    「妳在哭？」
    即鹿回頭對他笑著，沒有否認。
    棘島玄覺從探子身上得知，楔子將會離開四魌界，剛得到這個消息時，心裡不免一陣冷嘲熱諷，輕易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而留下的還得繼續承受荒木載紀帶來的效應，他想餘波盪漾五百年不成問題啊。
    「乾脆隨他一同走，對妳和孩子都好。」
    即鹿淡淡一笑，女人終究沒有地位和思想，即使不言不語，仍然淹沒在權力鬥爭的洪流裡，她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鬥爭出來的產物，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在乎孩子的成就有多高，但他的成就會是別人打造出來的，她祈望有一天她的孩子有足夠的智慧，自己掙脫如枷鎖般的框架，不要再像他的母親一樣，錯失掉許多機會和幸福。
    「那也要他肯。」即鹿的語氣極冷。
    「那孩子應是不會拒絕。」
    即鹿瞅了他一眼，略帶微笑的說：「我指的是楔子。」
    棘島玄覺略略皺了眉頭，半說半問似的，「他在乎？」
    即鹿倒是一臉淡然，「我不再是清白之身，那孩子也不是他的，他為何要不在乎？」
    「妳的犧牲，他清楚。」
    她提起裙襬款步向前，走到他的身旁，將細白的手搭在他手上，「就如同你不殺她。」
    棘島玄覺沉默了，那隻柔軟的手類似一種刑求，讓他無法辯解。
    即鹿回身把眼光放遠，綠竹鬱鬱蔥蔥的，裡頭有無數的思念和回憶，全被圈在那裡散不去，就像被困住一樣，曾經她也想跑出困住她的竹林，奔向心中嚮往的銀白世界，跑到了盡頭也才到摩訶塹，迎面而來的風告訴她，其實她還在慈光之塔裡，身不由己。
    漸漸沉默變成了最好的答案，面對無數不作聲的嘴，她變得有點心冷，甚至露出輕蔑的眼神，為了一己之私讓祕密傳揚開來，最後遭受到到報應的不過是自己。

    他沒有多加反駁，把頭轉向她問：「找我來有何話要說？」
    即鹿垂下眼睛，說：「沒有。」
    「無話想說？」
    默然了一會兒，她才說：「其實就想見你而已。」
    一個靈光閃過，棘島玄覺想起即鹿還年輕的時候，她總是仰著頭凝望著楔子，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似為他而生，眉間眼底傳情，如一道光讓人想擁有，但當年的楔子並不需要道光，自身便有光采，於是伸手把那道光滅了，不惜灼傷手讓她變得黯淡，不禁讓他感嘆，都今非昔比了。
    如果她沒讓楔子推了婚約，沒有這個開頭，也許她仍然能擁有像以前一樣的光芒，他沉下語氣，低聲問：「妳會後悔嗎？」
    即鹿淡淡望了棘島玄覺一眼，笑說：「通常我們不會去想這個問題，時間過了總是過了。」
    當年在課堂上他們四人的笑聲，偶爾想起竟會興起羨慕之情，感慨擁有的時間太短了，晃眼匆匆就到了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還能支持她活著的，也只剩那段能追憶而已惘然的日子了。

※※※

一：茶花慢速進行。
二：重看了風起，開頭實在爛到可以，等寫完再修改。
三：嗯 ~ 應該要振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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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3-05-29 0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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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9【四魌相關】魌，風起﹝八﹞，9F

    荒木載紀‧白鹿逐花﹝中﹞

    倆人又陷入寂靜之中，即鹿仍不肯說出真正的用意，面對她內心的衝突糾結，棘島玄覺並無多加著墨，他將注意轉向竹林，聽見沙沙的竹葉作響，反而想起了在竹林中的往事。
    不知即鹿的心意是否和曾他一樣，那時她說想讓他看世上最綠的東西，便拉著他往後山跑，眼雖未盲但能見的東西還是很有限，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所以多半仰賴聽覺，喘息的聲音蓋過了腳步和風聲，她就站在他身旁微喘著，他很清楚聽見她的氣息，居然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是不自覺地所以沒發現時間的流逝。
    突然，她出聲：「看清了嗎？」
    棘島玄覺略略收回手，無法回答當下的窘狀。
    即鹿笑笑的說：「看清我的臉了嗎？」
    「嗯……」
    隨後手往上一指，說：「你看。」
    棘島玄覺把頭一仰，綠油油的一片，有光透下來的樣子，那是他看過世上最美的綠色。
    「很漂亮吧。」
    他們倆站在竹林裡，享受迎風拂來涼爽，帶有清新竹葉的味道，他下意識把這個味道和即鹿作為連結，深刻的記印在腦子裡，是連他自己都不知的。
    即鹿把仰起的頭轉向他，看他沉溺在綠竹中的神情，不禁自得意滿起來，她認定的美景還是有人認同的，那一瞬間她覺得彼此的心意是相通的。
    直到一片竹葉旋轉的落到他的肩上，他才回過神，愣愣地低下頭看著即鹿，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反不如即鹿的大方，近似爽朗的聲音，說：「再向前走有一處流水，我讓人在旁邊蓋了亭子，到那去我彈琴給你聽。」
    即鹿牽起他的手，心細的她說：「小心。」
    他低沉且小聲地回說：「好。」

    琴聲很悠揚，她彈的是一首古曲，但她並沒有唱詞，她說：「下次相見再唱吧。」
    那次之後，他便期待到轢古山舍去，和山舍裡的學生交流，楔子和無衣師尹也是其中之一。
    閒暇時，即鹿會拉著他到後山的竹林，她常說只有他才了解這片竹林對她的意義，談天說地或者靜默不語，最後演變成倆人的默契。
    這片竹林很美，他也喜歡和她一起待在那裡，有一種水果發酵的滋味，很香很甜快敗壞那樣，讓人想食卻又猶豫，沉溺在那種情境裡很迷人，偶爾投射在這般情懷中，他覺得很幸福，慶幸自己還擁有僅存的目光，讓他可以看清她的面容，她的側臉、揚起的髮絲、身形輪廓他都記得。
    戀慕的感覺也許曾在她心中一閃而過吧，那種光暈出來的畫面很片段但持續很久，即鹿和他在一起時，眉尾總是微微下壓，半掩著眼神笑著，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一樣，期待、羞澀卻又不敢碰觸，彈琴不過是一種手段，能再相見才是最重要的。
    那日她走得有些快，把他遠遠的拋在後頭，沒了她的牽引，微弱的視力變成阻礙，他必須走的更慢，才不至於被崎嶇不平的小路絆倒，他在後頭追趕，她卻走得更快，像是被追趕那樣，突然，他聽見她停下腳步，他也停下腳步抬頭向前望，光透過竹葉林變成一束一束的，其中一個光束落在她身上，她的神情有一點哀傷。
    發酵的滋味變得酸極了，變得難以下嚥，他想他從未發現這片竹林真正的意義，其實他懂只是還未發覺，即鹿抬頭仰望著竹梢，輕聲的對他說：「四魌不下雪，所以竹花落下一直是我最想看的景色。」
    驀然，他懂得即鹿始終追逐著一個夢，但她被囚禁在竹林之中，直至生命終了。後來，不知是誰跑向誰，她緊抓著他的衣襟，情緒激動哽咽甚至流下眼淚，對他說：「我讓楔子推了親事……」
    雙眼愣愣的直視前方，啞然無語，最後生硬的說出，「後悔嗎？」
    「……我不知道。」

    如今再問同樣的問題，答案也只是答案，追逐的夢仍舊存在，或在遠方、或在夜裡，棘島玄覺是這麼想的。
    這時，即鹿沉靜的化為一棵竹，在這裡落地生根，不知化作竹花的那刻，是否能卸下這一生的負累。
    許久以前竹林之約一別後，她就很常陷入沉思，她不容後悔，因說出的話已不能更改了，只能依循著路走下去，即使偏離了原有的道，而這條路便是夢的起源。
    她凝視著竹林深處，閃過了一些回憶，心中也就不那麼沉重，她把眼神落在沉思中的棘島玄覺，當年在轢古山舍，那幫年輕的男孩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她擁有其中之一，同時也對另一人動心，那段日子興許是她這輩子最快活的時候。
    他懂她，在竹林之中幾乎不需言語，交會全在琴聲中了，在意念裡她不全然孤獨，可惜了他們不是站在一條船上的人，要若是……
    即鹿垂下眼，無解的過往就不要再去往後想了吧。

    她回身看著棘島玄覺，神情透出冷淡，原本是打定主意他不會來，畢竟找他來的理由過於拙劣，細想都會發現這不過是個幌子，難道是與解決了雙玨計畫的缺陷有關？
    「如今那孩子、那孩子還好嗎？」
    即鹿突然問起，棘島玄覺也就回答，「已不見她醒來的時候了。」
    她輕撫過額頭，顯得無可奈何，「看來由火宅佛獄傳來的消息還是挺有用的。」
    棘島玄覺一臉凝重，若依照當年密談的結論，殺戮碎島正邁入毀滅的趨勢了，也許傾盡心力也不見得能力挽狂瀾。
    「你還想找她嗎？」眼看他面有難色，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道理，往事已不必再提，但她忍不住那不可有的悔怨，脫口，「其實你身上有千擔重，多一條冤魂有何差別。」
    「這是在摩訶塹未說的話嗎？」
    即鹿低下頭，怨懟嗎？她又不願承認。走進亭中，輕按住他的手，說真的他們倆有點相像，話都憋屈在心裡沒有人聽見，還把自己逼上絕路，想來都是那時太過耀眼了，才會無懼肆無忌憚的後果。
    她搖了搖頭說：「不是。」頓了會兒，又說：「找你來是想送一樣東西給你。」即鹿抬手示意侍女，她接過東西後把東西交給他。
    棘島玄覺細摸了會兒，金絲楠木做的鈿盒，他皺眉問：「這未免太沉了。」
    「這裡頭灌金，自然沉。」
    他皺了眉頭，仍舊不解。
    即鹿輕撫棘島玄覺手中的鈿盒，垂下的眼想的是過去的往事，她說：「這裡頭是蒹葭船琴的琴譜，你可以讓人奏給你聽。」
    棘島玄覺微微一笑，其實接到信就明白，那不是無衣師尹會用的理由，他會答應是想碰碰運氣，也許能聽一次完整的歌曲，以往都沒有機會，眼下更是不可能了，這次會面他清楚他們不會再相見了。
    「這是妳特意譜的？」
    「我記得你很喜歡這首曲。」
    他緊握著鈿盒，淡淡說：「真的……」
    即使有千言萬語卻如魚鯁，即鹿突然很憐憫眼前的男人，至少最後的路由她選擇，但他眼前只有一條路，是走過就再也不能回頭了。儘管覺得同情，她也不會告訴他鈿盒裡的祕密，既然密會裡的計畫已進行，也只能順其發展然後自食惡果。
    「嗯。」即鹿頓了會兒，凝視前方翠綠的竹林，說：「真想讓你看它開花的樣子。」
    棘島玄覺垂下眼，沒有回應，但竹花盛開的景象，他是見過的。
    即鹿淡淡一笑，叫喚了侍女，侍女雙手捧著青色絲綢走進涼亭，她接過絲綢後伸手拿走棘島玄覺手中的鈿合，親手仔細的包裹鈿合，然後再放回他的手上，輕聲對他說：「我很開心你能來。」
    「嗯。」
    即鹿對他展露的笑容，說：「你走吧。」

    棘島玄覺把鈿盒揣在懷中，起身面向了竹林，雙眼彷彿未盲時的樣子，看見當初最耀眼的她站在林子裡對他微笑。
    他曾作過一個夢，雖然僅有一次卻印象深刻，在夢裡有一片無盡的青綠色竹林結滿了花苞，像極了薄雪覆蓋，林裡還氤氳著薄霧，朦朧之中他遠遠瞧見一隻白鹿，便不由自主地走向前去，那隻白鹿極為美麗也不怕生，他於是想伸手輕撫。
    突然，白鹿向後跳開，飛快地往山裡奔去，他趕緊追向前，怪的是越往深山裡，含苞待放的花都盛開，山路變得崎嶇難走，終於跟不上白鹿的腳步，他停下追逐的步伐，冒出放棄的念頭時，那隻白鹿竟也停了下來，牠停駐在竹林的深處，和他距離有些遙遠，這時日頭漸漸升起，霧氣遇見陽光便消散一空，眼前景象便清晰起來，盛開的花隨風落下，他微仰著頭看著前方的白鹿，被那一雙清澈無瑕的大眼震懾住了，短短一幕永遠刻印在腦海裡，可惜夢就此醒了，再睡也睡不下了，便提筆把深刻的一幕畫下，落款為白鹿逐花。
    這幅畫一直掛在書房的偏閣裡，遲遲未送出去，其實這次前來，便想把這幅畫交給她，但罷了……
    接近黃昏時刻，侍女領著他到魔訶塹乘坐飛船，他踏上玄舸沒有回頭，他知道即鹿並無前來送他離開，這般也好啊。整頓情緒後，接下來即將面對碎島的大事了，他希望這一切都能安然度過。

※※※

一：對不起大家，風起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二：正在努力中，請大家多多支持。
三：我居然會少貼一段！！竟然還寫錯地名，我的天啊！對不起。

[ 此帖被私房錢在2013-06-01 02: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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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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