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月中,蒼狼按照習俗,化出原形,不用任何妖力,只憑本身肉體力量,去給新娘捕獵,它蹲守了足足五天,獵了頭猾褢王,順便找著一個與羽國邊境上結界的縫隙,還真偷偷摸摸去羽國咬了兩只大雁——當然,回來的時候隨手就把結界補好了。 .9on@S
結果就是蒼狼一身血的扛著山一樣大的猾褢,叼著兩只奄奄一息的大雁回來,就被北冥縝好不容情地摁到浴殿裏一頓洗刷。 hk(ZM#Bh
偌大一條黑狼委屈巴巴地蹲在水精浴池中,被鮫人搓得全身都是泡泡,連打了幾個噴嚏,腦袋剛一動,就聽到北冥縝嚴厲地道:“不許抖毛。” x=hiQ>BIO0
蒼狼委屈地嚶了一聲,把腦袋擱在水池邊,北冥縝把它洗好,讓它站上來,捏了個法決,它身上瞬間幹爽,又是毛茸茸一條好狼。 U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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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縝給它身上抹上油,拿篦子仔仔細細梳去浮毛,在它鼻樑上親了一口。蒼狼藍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又嚶了一聲,北冥縝心內愛憐,學著狼的習慣,輕輕咬了咬它鼻樑,大狼才化為人形,被擁入北冥縝抖開的浴袍之內。 M=.n7RY-
也在同一天,誤芭蕉提出要回海境,北冥縝沉默片刻,乾巴巴地跟她說,按照鮫人的規矩,三日後他要去給蒼狼捕魚,等他完成這個儀式之後,她再走罷。 MSQEO4ge
誤芭蕉初時不願,但架不住北冥縝難得的懇求,想了想,歎口氣,還是答應留下。 hYT0l$Ng
三天之後,按照鮫人的習慣,北冥縝獨自獵了頭虎蛟回來,當做送給新郎的禮物。 Sz)' ogl
蒼狼看著那頭被北冥縝活拎回來的苗疆著名凶獸,一瞬間有些發怔。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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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北冥縝的妖力全拿來紡織鮫綃,好不容易剩下的一些他一點兒不敢浪費,連人形都不化,要靠蒼狼抱來抱去——當然,這多少有些撒嬌的成分,而蒼狼甘之如飴——所以蒼狼對北冥縝的戰力到底如何其實並不知道。結果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zUkgG61
千雪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以後夫妻打架了啊,要是在水邊,不妨先認個慫。 2\A$6N;_
就在這時,坐在雲車上繞著虎蛟轉了幾圈,似在觀察什麼的北冥縝轉頭對他道:“蒼狼,這個東西肝應該很嫩,我們今晚就吃它吧。” %Q__!D[
“……”蒼狼看向千雪,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 q1$N>;&
誤芭蕉看了一眼地上還嚶嚶嚶的虎蛟,神情複雜地看了北冥縝一眼,卷起袖子,說道,我來處理吧。便拖著虎蛟去了廚房。 t9kzw*U9
千雪對蒼狼使了個眼色,藉口他要看誤芭蕉怎麼處理虎蛟,也跟了過去。 ~:rl=o}
為了防止毒殺,任何人要進苗疆的禦膳房都要換下全套衣服和經過法陣檢查,確定身上沒有攜帶法陣法器與物品,才能進入,而且膳房內有妖力監控,誰擅動一丁點兒妖力就會被立刻發現。 0U(@=7V
千雪這幾日觀察下來,總覺得誤芭蕉哪里不大對,但具體哪里不對他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與自己記憶中那個謹慎又直率的印象有了個微妙的差距。 (^8Y|:Tz
很多時候,他感覺誤芭蕉是在……忍耐。 <Dl*l{zba
對。忍耐。 Xk~D$~4<
但她在忍什麼呢?千雪跟在她身後閃入禦膳房,看她俐落一爪把虎蛟開膛破腹,幾下就收拾乾淨,生肝拿冰好的苦茶醃制,拆骨剔肉,把肚腹上最嫩的部分片成透明薄片,動作熟練。 =V,mtT
他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出什麼端倪,也實在想不出她若是做手腳要怎麼做,但是來都來了,就看完吧。 RVnjNy;O`
背對著千雪,誤芭蕉心內冷笑一聲,她好歹是個謀士,焉能不知千雪來看她的用意? j\[dx^\=
她知道這幾日來千雪和蒼狼都對她起疑,但說真的,她的忍耐也到極限了。 nMq,F#`3N
在苗疆待著的每一天,看到這些人的醜惡嘴臉,她都噁心得想吐。 '%s.^kn
若不是為了完成鱗王陛下交托的任務,她根本一天都待不下去。 r_)' Ps
好在……就快不用忍了。 MnsJEvn/
她在撈起生肝揉搓的時候,鋒利指甲一劃,雙手中指不易發現的部分被劃破淺細傷口,被她一抹,鮮血塗在整個肝上,隨即與生肝本身血跡混在一起。 9|^2",V
她選了最嫩的肝尖兒切了幾碟,又不著痕跡地把血抹了一遍,等她處理完,鮫人強大的自愈能力也讓她指上傷口消失無蹤。 X:f UI4
端起生肝與魚片,誤芭蕉與千雪一起回了內殿,按照規矩,試膳官吃完之後,蒼狼、千雪、北冥縝面前一人一碟,北冥縝最喜歡吃生肝,他開開心心地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眼神一亮,幾下就把面前的一碟吃完。 p,5i)nEFj
看他喜歡,蒼狼把自己面前的一碟也推過去,誤芭蕉默默垂眼,唇角一絲壓抑不住的輕笑——成功了。北冥縝吃下了她的血。 |sJ[0z
她終於可以不用再待著這噁心的地方,回到她的陛下身邊。 %~O,zs.2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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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芭蕉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啟程回返海境,甚至都沒有和北冥縝道別。 [N-Di"
望著載著鮫人的馬車離開王城,蒼狼對北冥縝溫聲道,若他想去送她,現在還來得及。 YFLZ%(
北冥縝想了想,落寞地搖搖頭,他說,誤芭蕉變了。說完他垂頭,落寞地輕歎一聲,“也許變的不是她,是我呢。” #5Qpu
蒼狼什麼也沒說,只是把他肩上的裘衣再攏緊了一點。 vONasD9At
誤芭蕉馬不停蹄日夜不休地回了海境,等她進了鱗王宮的時候,已是疲累不堪,卻還是堅持到了鱗王禦前,剛要回稟此次任務事由,禦座上的俊美青年翩然而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下沒站穩,向後一倒,卻被北冥異攬在懷裏,小心地扶她在旁邊坐下。 [SjqOTon{
“先喝口水,吃口點心,淩衣。”鱗王柔聲喚她的本名,早有宮人取了茶點過來,北冥異看了看,搖搖頭,說八味酥太幹,換素心軟上來,茶先喝了這一盞潤喉,苗疆寒冷,趕緊換薑茶上來。 gDQ^)1k
說罷,他俯身親手為她斟了茶,誤芭蕉哪里敢受,慌忙站起,卻一陣目眩,複又跌回座位,再抬眼的時候,回到禦座的北冥異含笑看她,若有嗔怪,她心內一暖,乖乖地喝茶吃點心,自己緩過來了,把所有一切告知北冥異。 L\6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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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異聽到自己的鱗後要嫁做他人妻,似乎也並不在意,只是聽到她成功讓北冥縝吃下了她的血,一雙海藍眸子才略有閃動。 P>y@kPi
“朕知道了,淩衣,你下去休息,追索叛黨硯寒清還要靠你,朕現在能倚重的自己人不多,你可不能倒下。” 5N#aXG^9
他這幾句既親厚又威嚴倚重,誤芭蕉聽了銘感五內,心內只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讓鱗王失望。 <O(4TO
她的家族已經出了一個叛賊硯寒清,鱗王對她信重,允了她擒拿硯寒清將功折罪,保全門第,此等仁厚已然無以回報,何況鱗王與她又有知遇之恩,唯有肝腦塗地,才能報此君恩。 bbDZ#DK"
一念及此,喝過一盞薑茶,誤芭蕉有些躊躇地開口,“陛下,關於鱗後,臣……” `[y^ :mj
“淩衣。”北冥異安靜地打斷她的話,“你牢記一件事情,朕對鱗後自幼情根深種,我從未想過他之外的人做朕的妻子,他無論做了任何事,對朕而言,根本都談不到原不原諒,你明白了麼?朕可以寬恕曾拿劍對著朕的人,但是朕不會寬恕拿劍指著朕的鱗後的人。” Q4#.X=.d
誤芭蕉訕訕地住了口,垂頭看著手裏握著的茶盞,心內只想,這樣的一往情深,北冥縝哪里配呢? Z\(q@3C
北冥異看出她心思,不禁笑了一下,正要柔聲安撫幾句,無根水忽然震動,整個鱗王宮晃動了一下,誤芭蕉一個箭步擋在他身前,外殿傳來宮人嬌呼,北冥異現出手中王戟,凝神感應,卻全無異狀。 +r�
這幾日這種無來由的震盪越來越頻繁,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北冥異想著,也許,他該再去見一次欲星移了。 w49t9~
想到這裏,他拍了拍身前的誤芭蕉,讓她回家休息,後天再來上朝。 lB8-Z ow
語罷,他喚來文官,讓他起草一份賀貼。 bt@<ut\
“就寫,海境鱗王,恭賀苗疆狼王大婚。”他毫不在意地笑語。 pE3?"YO
他甚至於悠哉地想,要為阿縝準備一些東西,苗疆苦寒蠻荒,一尾鮫人只怕生活不便,他捨不得阿縝受一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