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9.09 滄海月明【苍谈+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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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per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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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9-09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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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9 滄海月明【苍谈+日月】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21-09-13)

这篇是个意外...想解锁个新CP，结果发现高岭之花的恋爱太令人崩溃了...

完全跪倒，勉强填完。

注意【醒目】：这篇拆了日月！

滄海月明

章一，觀滄海

    “弦首，如果你是我的同修...這苦境的禍事怕是能少一半。”談無慾挑眉笑了一下，半斂的眼眸並沒有看蒼，那是一個標準的月才子式的笑，孤峭、驕傲、神采飛揚。
     蒼聽了這話，也笑了，笑裏有些遺憾，但也僅止於遺憾。他知道，談無慾的功體已是強弩之末，這輝映苦境半邊天的月才子，要隱退了。不點破、不質詢，蒼看著談無慾的銀髮被天波浩渺的海風輕輕拂起又柔順的落下，看著他望向大海清冷鋒銳的眉目，出聲道：“月才子喜歡這海？”陳述似的語氣，尾音的上挑不過是客套。
    “觀滄海，有趣得緊。”談無慾慧黠的眸光在蒼臉上滴溜溜的轉了一圈。談無慾喜歡看海，正如他喜歡觀察蒼。一開始是不自覺的，他想看看這個玄宗之首、道境高人是何等樣人，初時且自矜持、不過是眼風微掃，可越觀察越是不明白。以月才子的聰明才智，竟看不透一個人？實在是有趣之極。後來，談無慾索性毫不掩飾，蒼偶爾回望過來，他便更直白的盯回去，好似是在說，“不錯，我就是在看你”。談無慾覺得自己直像個漁人，日日出海，一網、兩網、千網、萬網，這海中的魚可有捕完的一天？可惜，他等不到海枯魚盡的一天了。有些遺憾，但也僅止於遺憾而已。
    “你若喜歡，可常來看。”蒼舉了舉茶杯，神色溫文。
    “若有機會，一定叨擾。”談無慾回了一禮，進退從容。
     這會是個無人赴約的邀請，二人心知肚明。交淺言亦不深，談的還都是公事，相遇太晚、相交太淺。今日破天荒的說起私事，卻是分別的前奏，怎不教人飲恨？二人低頭喝茶，面上皆是雲淡風輕，心中又同時遺憾了起來。

     蒼照例在海崖上的亭子裏撫琴，焚著一爐沉香，香煙繚繞，更襯得他清逸不凡、飄然欲仙。極目而望，天盡頭一輪皎月初生海面，伴著這輪月，有個人從遠處翩然行來，海風卷起這人的衣袂，像要把他帶到天上去、請到月宮裏，也或許那裏才是他的故鄉。這人走到亭子裏，面向大海，以手支頤、閉目憑欄而坐，二人都沒說話，天地間只有琴音和波浪聲。這琴聲卻好似比波浪聲更悠遠古奧，好似在這片海還是桑田的時候，琴聲便在。這琴聲像是在天地鴻蒙處響起，直要奏到萬物複歸於混沌。
     蒼看見後來的人轉過頭來，慢慢睜開了眼睛，好像是又目睹了一次海上生明月的瑰麗。那雙眼睛光華流轉，比背後的明月還要亮，沒有人再能有這樣一雙眼睛，沒有人能比他更像皎潔之月——是談無慾。
     蒼雙手輕輕按住琴弦，在亭子四周設下結界、擋住海風，柔聲道：“此處風大，你的傷才好，不要受寒。”
     談無慾似笑非笑的望著他，這表情讓蒼想起多年前談無慾觀察他時的表情。一晃已過了這麼多年，從六禍蒼龍到棄天帝，苦境的戰火永不消歇，棄天帝之禍消弭後蒼退隱，在歸途上竟遇到了重傷昏迷的談無慾。棄天帝於神州的破壞難以想像，也許隱退方外的月才子亦難逃此劫，所幸，談無慾命不該絕，只是......
    “同梯的，你何時變得如此體貼？”談無慾笑了一聲，接著道：“又何時棄了你的玉箏，改行彈琴了？”
    弦首，如果你是我的同修...這苦境的禍事怕是能少一半。這句話竟成了讖語，怎由得人不信這冥冥之中的天道輪回？談無慾剛醒時，蒼只道他將他錯認成素還真，後來發現並非如此，談無慾腦子裏素還真和蒼的名字好似調了個個兒。他知道救自己的是蒼——談無慾的師兄，蒼。蒼細思此事，覺得看似荒謬、實則心酸，也許人都有些妄念，這妄念隱匿在玩笑般的話語裏，在腦中一縱而逝、卻不知不覺紮根在心裏。蒼毫不介意談無慾的謬誤，慶倖於他們有機會綴補遺憾，甚至有些悵惘的欣喜，如今蒼真正的同修都在墳塋中了。
    “同修不愛聽琴？”蒼溫和的問。
    “非也，”談無慾搖了搖頭道：“箏者爭也，在半鬥坪時，就是彈再清遠的曲子，你的弦音中都隱有殺伐之氣，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定要入世的...”好似是驚覺無意間袒露了太多心事，談無慾話鋒一轉、惡聲惡氣的接著說：“你彈箏總吵得我頭疼，擾人清修還不自知。”
    蒼仍是淡然的笑著，又問：“那現在呢？”
    談無慾半垂著眼簾，睫羽在眼下投出一圈陰影，使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緩緩道：“...現在，我很喜歡聽你彈琴。非常喜歡。”
    亭子中陷入了一段並不尷尬的沉默。海浪一聲聲拍著岸，嘩啦嘩啦，洶湧著、澎湃著，好像二人交纏的目光。談無慾蒼白的臉不知何時多了些血色，他想閉上眼扭過臉去、可又有點捨不得。海上的明月越升越高，照得四下洞明、天地朗徹，這月光直照到蒼心裏。
    “同修若喜歡，我教你彈，好嗎？”
    談無慾剛想拒絕，卻見蒼已經站了起來，他只得走了過去，跪坐在尚有餘溫的蒲團上，將素白的雙手極輕極緩的放在琴弦上。蒼在他身後坐下，溫柔的執起那白玉般細膩微涼的手，晶瑩的指尖抖了一下，在琴弦上鼓動起絲縷的雜音。談無慾的背貼著蒼溫暖而堅實的胸膛，這姿勢好似擁抱，剛才海風鼓蕩時談無慾未覺得冷，此時卻倏然覺得好冷、冷到想打顫，想再往蒼的懷裏靠。僅僅是挺直脊背、稍稍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就用盡了談無慾所有的氣力，他覺得腦子昏沉沉的，鼻間縈繞著檀香的味道，不知是蒼身上的、還是香爐中燃著的。
    蒼想起以前教師弟們彈琴時的場景，赤雲染乖巧、白雪飄調皮、九方樨認真，還是少年的蒼就是這樣把孩子們圈在自己的雙臂間指導他們。他以為，這方法同樣適用於教導談無慾。可是蒼發現自己錯了，他現下根本無暇顧及指導談無慾的手型手勢，只想握著那雙手不放、想把這人更緊的抱在懷裏，光是克制這種衝動已然耗盡他的全部心神。倆人就這樣詭異又和諧的執手不動，亭邊棲息的海鷗等了好久、也未聽見一聲琴音。
    月上中天，夜已深沉，誰也不說要回去。蒼在香煙繚繞間，恍然看見自己棕色的發絲和談無慾的銀髮糾纏在一起，真好，他想，纏得再緊些、最好打了死結，永遠也解不開。他稍稍用力、更緊的擁抱住懷裏的人，談無慾沒有掙扎，順勢倒進了他懷裏。蒼向來波瀾不驚、半眯著的眼睛一瞬間瞪大，隨即啞然失笑——談無慾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波上牧流雲，執手觀滄海。
    蒼覺得，自己好像把月亮擁在了懷裏。


章二，玉生煙

    談無慾自成年後再沒叫過素還真師兄，所以他在煙波浩渺養傷的頭幾天，對蒼也是直呼其名，時不時還要調侃幾句。蒼想起多年前那個驕傲自矜，總是疏離又謙恭的稱他一聲“弦首”的月才子，心底對這樣任性的呼喝竟有些難言的欣喜。
    “我還沒病死，先被這破藥苦死了！”談無慾把空了的藥碗扔在蒼懷裏，蹙著長眉抱怨，“蒼！你是不是故意配的這麼難喝？”
     蒼從這些微末的語句裏輕易地明白了日月才子的相處模式，也只是笑。第二天吃藥的時候，藥碗邊多了一碟蜜色的糖。談無慾見了，把一雙鳳眼瞪的老大、看了蒼半晌，轉而不屑地哼了一聲，胸有成竹似的說：“定是黃連糖！我才不上你的當！”
     “這糖叫百花蜜，是用一百種花的蜜做的糖。”蒼拿了一塊放在自己嘴裏，輕聲說：“我不會騙你的。”
     談無慾狐疑的望著蒼，心裏遊移不定，這到底是不是一個謊言？這到底是不是又一次的鬥法？若自己上當了，這人會不會哈哈大笑？江湖上的人都說，素還真最奸、談無慾最詐，凡是與這對師兄弟有關的事，就平白生出了無限多的算計心機，就連喝藥也不能踏實、連藥後的蜜糖都成了交鋒。也許是那句“我不會騙你的”太過動人，談無慾終是伸出手指捏住一塊糖，低聲道：“吃就吃，難道我怕你嗎？你當我真怕苦嗎？”
    睿智如蒼當然知道這句話不過是個臺階，若那糖真是苦的，他也不會太過難堪。日月才子在戰場上可以放心把自己的背交給對方，卻偏偏在生活細枝末節的小事裏纏鬥個不休，下一局棋、飲一杯茶、喝一碗藥都像打仗，也許二人樂在其中，但時間久了、總還是會累的吧。否則他也不會說——弦首，如果你是我的同修...這苦境的禍事怕是能少一半。蒼看著談無慾蒼白的臉、猶豫的手指，莫名有點心疼。
    談無慾壯士斷腕般把糖塞進嘴裏，甜的、好甜。那雙吊梢美目一瞬間好亮，明晃晃的光彩照人。蒼溫柔的幫他掖了掖被角，柔聲道：“喝了藥睡一會兒吧。”談無慾定定看著蒼，一個謝字梗在喉頭，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天之後，談無慾再不直呼蒼的名字，而是叫他同修、同梯，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尊重得多。對於這種變化，蒼微笑以對，亦稱他同修。蒼發現談無慾仍喜歡觀察他，但這種觀察與多年前的冷眼旁觀略有不同，像是多了些期待。蒼仍像多年前那樣、任他看，但是這放任裏似乎也多了點什麼，也許是溫柔，海一樣包容遼闊的溫柔。

    談無慾睡倒在蒼懷裏的第二天，蒼在這個清晨裏已不知多少次從談無慾的臥房門口走過，玄宗弦首像是鬼打牆一般在這房前繞來繞去。吱嘎一聲，門開了，談無慾從門裏走出來，剛好碰到蒼從他門口經過。
   “早，好巧。”蒼向談無慾點點頭，表情淡定疏朗。
   “早。”談無慾趕忙回禮，頓了頓又說：“師兄...真巧呢。”
    師兄...談無慾說師兄兩個字的時候，聲音軟糯糯的、還帶著點鼻音，敬愛、信賴、還有一點點依戀，都在這一聲師兄裏。蒼心裏一動，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又張口喚他：“無慾。”
    不是同修、不是師弟，無慾兩個字從蒼的嘴裏說出來，像繾綣的落花墜到湖心，漣漪一圈一圈的漾開，蕩到談無慾心裏。談無慾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像是自然至極，耳朵卻悄悄紅了。
    二人都未想過，僅僅是稱呼的改變就讓人如此歡喜。從弦首到同修再到師兄，像是一層層打開珍寶盒子。還未解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那壓箱底的寶貝到底會是什麼。靜水深流，順其自然，他們一個善於等待，一個精於蟄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時間。

    秋去冬來，天波浩渺的冬天很美，四處都是霧凇與冰掛，可對談無慾來說卻有些難捱。一入冬，寒氣就引動了他肺上的舊傷，每日咳嗽，一開始他還能強自壓抑，後來天氣越來越冷，他的咳嗽也再壓不住，藥石無用。蒼用日日用元功為他暖著心肺，可是到了晚上，蒼聽著談無慾房裏斷續的咳嗽聲，知道倆人都是無眠。
    談無慾強撐起身子，捂著嘴踉蹌著走到桌案旁喝水。他知道自己的咳嗽聲會吵到蒼，可是越忍著、越是咳得厲害，想喝些水壓一壓，桌上的水卻都冷得凍手。他咬著牙呡了口水，冷水更刺激的喉嚨發緊，又是一陣昏天暗地的咳嗽，連水杯也再拿不住、篤地一聲砸在地上。
    “無慾，”蒼敲了敲門，聲音中罕見的有些慌亂，“怎麼了？”
    蒼來得太快，好似整夜就站在他門口似的，談無慾聞言狠狠吸了口氣，整了整衣衫，強笑著開了門，低聲道：“我沒事...師兄放心吧。”
    蒼看著他，談無慾用手指擋著唇，披著逶迤的玄袍似不勝衣，眼中還有晶瑩的淚，可是背脊又挺得那麼直，領口系得一絲不苟，像一杆嶙峋石間生出的瘦竹——世人愛竹不同於愛花，愛竹總是帶著敬意的。蒼用單手捧起談無慾的臉，用拇指輕輕抹去他頰上未幹的淚痕，柔聲道：“咳得這麼厲害，你讓我怎麼放心？...晚上再不能讓你一個人睡了。”
    “師兄，我...”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蒼打橫抱起來，溫熱渾厚的內力緣緣不斷的傳來。他曾經自嘲般的借六醜廢人的口，說自己無人願惜、無人願愛，而現在，有人情深意切的說，“你讓我怎麼放心”。談無慾覺得熱乎乎、暈陶陶的，像一團茶在熱水裏徐徐舒展開來，那麼熨帖、那麼安心。
    蒼以前也曾與同修同塌而眠，或一覺到天明、或暢談至破曉，這次卻不一樣。他閉上眼睛，覺得過了好久，睜開眼，窗櫺旁的月亮仍掛在原處；他扭頭去看談無慾，覺得只過了一刻，那月卻不知何時飄上了中天。蒼將談無慾垂到臉上的亂髮別到耳後，又用錦被把他裹得更緊些，一手支著頭望著談無慾沉睡的臉，一手輕輕撫著他的背。心裏脈脈流淌的情愫，本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渺茫飄忽，在這樣的夜裏，卻漸漸明晰了起來。
    談無慾沒再咳嗽，只在半夜翻了個身，撲到了蒼懷裏。

章三，月入懷

    “師兄...現在是什麼時辰，是不是該起了？”談無慾慵慵然翻了個身，半夢半醒間懶懶地問道。
    “還早，再睡一會兒吧。”蒼的聲音依然清朗，好像早已醒了。
    “嗯...”答應了一聲，又要睡過去，像是想起了什麼，談無慾突然笑了，隨口道：“女曰雞鳴，士曰昧旦...”詩還未盡意，他卻倏忽住了口，頗懊惱的睜開睡眼覷向蒼。
     蒼見黑暗中一雙晶瑩的眸子望向自己，明明滅滅、閃閃動人，不由接道：“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談無慾的臉一下紅了，他為了掩飾尷尬、輕輕咳嗽了一聲，扭臉面向床內。這樣的對話讓人遐想，好似他們就是詩經中那對恩愛纏綿的小夫妻：妻子催促丈夫起床，而丈夫推說滿天星鬥尚在、仍舊貪戀衾枕間的溫存。蒼環在他腰間的臂膀一下子變得極具存在感，莫名的曖昧起來。
     蒼卻似絲毫沒感受到談無慾的窘迫，反而收緊手臂把他圈在懷裏、緩緩運動元功，關切的說：“又咳嗽了，不舒服不要強忍著。”
     無從解釋、只得默認，胸背相貼的地方溫熱熨帖，那股熱流灌注到心裏，激得人目眩血熱、意亂情迷，談無慾覺得自己必須說些什麼、阻止某種妄念無止盡的蔓延，“鄭風淫，剛才沒睡醒說了混話。師兄不要見怪才好。”像是刺蝟豎起甲胄，你你我我、涇渭分明。
     “飲食男女，人之大慾存焉。又怎說是淫？”蒼的語調還是古井無波。
     “這也是修道人該說的話？”
     “自然之道，在疏浚而不在壅塞。”蒼在他耳邊柔聲道，“別想太多，順其自然，好嗎？”
     ...原來蒼早就知道，一切的情緒、念頭、甚至心頭微末的波瀾，他皆洞若觀火。可他並不說破，只是因勢利導，在最合適的時刻說出最讓人心安的話。也許會有人比蒼更懂談無慾，卻不會有人，比蒼更願意包容他。
      談無慾久久沒有出聲。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伸出手，反握住了蒼摟著他的手臂。

     龍宿尋到蒼的時候，他正摟著一個人，站在崖上聽雪觀海，“弦首好會享受，佳人在側、淡看江山，真真羨煞旁人啊！”龍宿以扇掩面，一雙璀璨的金眸瞬息不停的盯著蒼身邊的人，他實在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讓這個飄逸到好似快要飛升的玄宗弦首如此珍視。
    那人轉過身來，雪白的狐裘嚴嚴實實的裹著他，只從毛茸茸的圍脖裏露出巴掌大的一張臉，“久見了，龍首。”那人笑著說，眉目飛揚。
    “談無慾，竟是汝！”龍宿吃了一驚，隨即倜儻的笑道：“老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龍首，請。”蒼一手擎傘，一手仍極自然地攬著談無慾的腰。
    龍宿見二人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攜手走在雪地中，龍宿望著他們的背影、心中竟蹦出“神仙眷侶”四個字。
    “以吾和日月才子的交情，竟從沒聽他叫過琉璃仙境那位半句師兄。”龍宿促狹的瞥了一眼蒼，低聲道：“弦首果然有無限可能。”
    蒼笑而不語，見談無慾端了酒器出來，目光一瞬不移。龍宿見此，心中更是玩味。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談無慾挑眉而笑，滿斟一杯向龍宿道：“故友相見，不醉無歸。”
     三人圍爐而坐、談古論今，歡飲達旦猶覺意猶未盡，索性連飲數天、日日沉醉，至第七天，龍宿方心滿意足、大笑而去。
   “師兄，你的酒量見長。”談無慾以手撐頭，倚在杯盤狼藉的八仙桌上，他已有八分醉意，眼中水色瀲灩、面上色若桃花，見蒼一派溫雅之容、毫無醉色，又借著酒勁嬉笑道：“可是因為上次醉酒、鑄成大錯，痛定思痛？”
    蒼狹長的眼眸望著談無慾把玩白玉酒杯的手指，腦中竟也似醉了，脫口問道：“大錯？什麼大錯？”話一出口、便知言差。
    “原來你是不以為錯、不後悔的。情在浚而不在塞，自然而然、一往而深...你定是愛慘了誰，才能悟出這樣的道理。”談無慾疲憊的閉上眼睛，將手中的白玉杯一下下敲在酒甕上，篤、篤、篤、篤，他歎了口氣幽幽道：“是了，當然是為朱雀雲丹。”
    換做別人，面對這樣的情境多少都會無所適從，可蒼畢竟是蒼，他氣定神閑、巋然不動，輕描淡寫的問道：“你很在意？當時就在意？”兩個問句，兩種深意。
    “當時我才不在意，恨不得你廢功判死、再不能和我爭。可是現在...”談無慾頓了頓，苦笑了一聲道：“你變了，我也變了。”
    蒼聞言眸中光華暗轉，旋即一字一句地說：“我、並不是為朱雀雲丹。”
    談無慾倏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蒼，手勁也失了把握、白玉杯噗地磕在甕上碎成數片。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蒼撚起一片碎玉，湊到唇邊輕吻一下，又道：“無慾，你放心。”
    他說“你讓我怎麼放心”，他又說“無慾，你放心”...再沒什麼猶豫，談無慾突地站起來，一把抓住蒼的衣領，危險的眯著眼睛道：“你的酒什麼時候會醒，嗯？”他把額頭與蒼相貼，二人鼻息相聞、唇齒慾接，複而呢喃著說：“這次再不許你說是酒後亂性...”
    “我從沒醉過...”蒼忽而一笑，極快的在談無慾唇邊親了一下，柔聲道：“...現在卻有點醉了。”
    “你真是！”談無慾使勁一跺腳，下定決心般用手拽著蒼的領子、轉身就往外拖。蒼忍不住笑起來，一疊聲喊著他的名字，覺得他可愛至極、無可比擬。
    “不許笑！”出了屋門，談無慾轉身狠狠瞪了蒼一眼、眼風如刀，可雙頰卻不自覺地紅了，愈顯得他眉目如畫。
     蒼順勢單手勾他的腰，一旋身將他摁在門邊，另一只手溫柔的托住談無慾的後腦勺，銀髮絲滑微涼令人陶醉，而懷中人身上的冷香更使人心旌搖曳。明月悠悠的清光落了兩人一身，天上那冰冷的月怎比得上懷裏的？蒼俯下身，一點點貼近談無慾的唇，感覺到他隨著自己的動作、連呼吸都深重了起來，萬年果的香味兒越發惑人，談無慾的眼睛早就閉上了，每一根睫毛都在發顫，全不似方才的強勢。
    這個人、這個人，大膽又青澀，熱情又羞怯，複雜又純粹，越是瞭解就是越是放不下、忘不了，越發心心念念。四瓣唇終於碰觸交接，蒼並不急於攻城掠地，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樣，溫柔而善於等待，他輕輕磨蹭著談無慾的唇，繾綣糾纏，把那薄唇廝磨得發熱發燙、廝磨得柔軟嬌豔、廝磨得主動輕啟牙關，這才又進一步含住清甜的唇瓣吮吻，用舌尖細緻輕柔的舔舐，反反復複、總不饜足。
    談無慾原本抓住蒼衣領的手，已不知何時緊緊攬住他的脖頸，像溺在海中的人抱著救命的浮木，越抱越緊、直至脫力。他被吻得頭腦發熱、心裏發漲，喉中的聲音再壓抑不住，發出輕淺的悶哼和低低的呻吟，勾得人想更徹底的佔有他。二人唇齒交疊，吻得更深，舌尖纏著舌尖、好像兩股糖要扭到一處去，談無慾的喘息聲越來越急，隨著他一聲聲的喘息，蒼也把他越抱越緊，直要把倆人揉成一個，呼吸時都擠壓的對方心肺發疼。原來讓人欲生欲死、欲仙欲魔、欲離不舍、欲罷不能，只要一個吻。
     一個吻已經足夠讓人永生難忘。
    “無慾，無慾...”戀戀不捨的離開潤澤甜蜜的唇，蒼歎息似的念著他的名字，在談無慾的唇邊輕輕啄吻。
    “蒼...”談無慾仰著臉任他吻，情迷意亂的喚他：“師兄...”
    乍然聽見這個稱呼，蒼微微一怔，暗笑自己修道多年，竟仍有情難自控、險些把持不住的一天。他用手指摩挲著談無慾有些紅腫了的唇，輕聲道：“你不願讓我醉著，我也不願讓你不清醒。”他看著談無慾水光盈盈的鳳眼，極從容的說：“我不是你師兄。也不想當你的師兄。”說著拉過搭在他肩頭的素手，放在自己心口，“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談無慾，做我的道侶，可好？”

章四  已惘然

     “素還真，你若不去一趟天波浩渺，怕是會後悔。”素還真思忖著劍子仙跡留下的話。劍子說這話時，似是無意的用手指了指天上，當時夜空如洗、皎月如霜。
     冬日的夜分外長，對等天明的人來說更是如此，素還真在琉璃仙境的廳堂喝了一夜茶，動也未動、面沉如水。這日的雞鳴聲好像都比平日高，素還真聞聲突地站起來便向外走，行了兩步卻又停下。深夜貿然扣門固然不合禮數，可無約而往亦無甚風範，正躊躇間，一只銀翎適時而至、口吐人言，正是蒼邀他到天波浩渺一敘。這銀翎來的好巧，如同早已計算好時間、分秒不差。“弦首果然不會讓人有半分為難...”素還真心下嘆服，倏忽化光而去。

     “道友，久見了。”素還真白衣蓮冠、湛然若神，談無慾正裹著狐裘在晴窗下打棋譜，見他來了也不施禮，只用手指把玩著棋子，半眯著眼睛望過來。飛眉鳳目，與記憶中一般鋒銳淩人，那雙眼睛直直看過來、直看到素還真心裏，竟讓他一瞬間生出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這是同修時的半鬥坪、日月齊名時的翠環山還是勘魔時的無慾天？素還真看見那雙眼睛望了他一會兒，轉而看向他身後，眸光變得極柔和、漾著淺淺的微光，如同雲散月霽、雪後初晴。是了，並非是半鬥坪、翠環山、無慾天，這裏是天波浩渺。
    “蒼，你又何苦要他來？”談無慾把手裏的黑玉棋子擲回棋簍裏、噠的一聲，尤似蒼這個字敲在素還真耳膜上、一瞬間令他心念百轉，這個字裏蘊含的深意情思、親疏遠近，耐人尋味。素還真不動聲色，聽談無慾又道：“小小談無慾，怎敢勞動苦境支柱大駕？”
    素還真一揮拂塵，瀟灑笑道：“同梯此言差矣，你我同修百年，情誼非旁人可比...見同梯風采依舊，劣者也就放心了。”
      談無慾聞言似笑非笑，知道素還真有意試探、話中有話，卻不接茬，只道：“見我神志清明，素賢人怕是失望得很？”
     “是有些失望，本想著就算聽不到你喚我前輩，還能聽你叫弦首一聲師兄，也算我沾了弦首的光，隔了數百年再聽一次這個稱呼。”
     “一個稱呼罷了、有什麼好聽？況且，”談無慾又看了一眼素還真身後，“我也已不那麼叫他了...你若是為此來，那便可以去了。”
     一次、兩次，談無慾的眼神越過素還真望向他身後，素還真不知道自己懷著怎樣的情緒轉過身來，對闃然而立的蒼說：“弦首，看來你我二人實是多此一舉。”
    蒼走到談無慾身邊，輕聲道：“無慾，你心內仍是對我二人的身份有些含混，只不過是因為我告訴了你實情、才如此答對，是不是？”談無慾猶豫了一刻，終是點了點頭。蒼向素還真略施一禮，道：“既是如此，還請素賢人在此盤桓數日。”
    “求之不得。”素還真恭敬回禮，微闔眼簾、掩住了眸中情緒。

     “今日如何？”蒼正在書房修訂玄宗卷宗，見談無慾走了進來，他將一頭銀髮束成馬尾垂在腦後，額上微微出汗、面色也比平時紅潤。
     “跟昨天一樣，練劍喝茶鬥嘴。”談無慾站在書桌旁，接過蒼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又將茶杯放回桌上，“你一直在看卷宗？”
     “嗯，就快看完了。”蒼翻檢著卷宗，看完的書冊已經堆滿了半個書案，他放下手裏的毛筆，端起同一杯茶啜飲起來。
      談無慾走到蒼身後，雙手搭在他肩上，笑著道：“黑道大哥也不好做呢...”說著幫蒼按了按肩頸，蒼放下茶杯轉頭欲和他說話，正巧談無慾也低下頭，二人的嘴唇輕碰而過。
     “...意外。”談無慾屈起食指擋住嘴唇，面露尷尬。銀色的長髮從肩上流瀉下來，像天河水挽成的瀑。
      蒼拉下那只羞怯的手，傾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柔聲說：“這樣就不是意外了。”
      素還真從半敞的門中看到兩人纏綿親吻，談無慾從背後摟著蒼的脖子伏在他肩膀上，蒼握著談無慾的手側著頭吻他，二人吻得溫情脈脈又專志投入，好像這世上沒什麼可以打擾他們、好像就這麼直要吻到地老天荒。素還真默然的站在遠處，心裏翻騰著某種情緒，他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或者只是不敢細思那是什麼，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他是沒有理由不高興的，更沒有立場憤恨不平。天似是忽然之間暗了下來，不知是世界失了顏色還是又要下雪。
      素還真覺得眼界內的天地像一副從四角燃著的畫，燒過了走廊、飛簷、未掩的門，慢慢的燒向中心，燒過蒼繁複的發飾、燒到談無慾的眉梢眼角，那熟悉的眉目被火光映的更動人、溢彩流光間攝人心魄，惹得素還真想伸手去碰。可剛一抬手，火舌已竄了過去，噗地一下、他眼睜睜的看著整副畫都化成了灰，徒留一縷煙。然後風一吹，竟連煙也不剩下。飛灰隨著風紛紛揚揚的漫天亂舞，素還真伸手去抓，可已經散了的灰如何抓得回？那灰落在手裏是冷的、凍到骨髓裏，素還真渾身一震，再抬頭看，哪有什麼灰、分明是下雪了。
     滿天雪霰，銀白世界，素還真見蒼與談無慾並肩在窗前看雪，二人時不時耳語幾句、相視而笑。素還真從未想到，談無慾與旁人站在一起，竟也能如此合適，或者說，他從未想過談無慾會和旁人這樣站在一起。細思下來，他們相識的數百年，竟無一刻如此溫馨。分明是他與他同修百年、他與他心有靈犀、他與他並稱日月，可最後，站在他身邊的人、不是他。“你我同修百年，情誼非旁人可比...”但他終於在談無慾的生命裏，成了旁人。他從沒想過會失去，所以也沒想過去爭取。素還真從未嘗過如此深重的孤獨，江湖血路，今後，真的是獨行了。
      素還真把玩著手裏的白梅枝，在昏天暗地裏這花仍獨自皎潔，白得不染纖塵。
     “師弟在看什麼？喜歡這花？”“夠不到？師兄幫你折，可要師弟...親我一口。”他們間僅有一個像飛雪一樣微涼飄忽的吻。純然是孩子間的玩笑。
    “無論是談文論武，談無慾同素還真永遠不會遇到難題。”
    “我素還真真正的難題就是談無慾，而談無慾真正的難題，也就是我素還真。”
    “無慾之人，脫俗還真。百年之身，千年紅塵。”
    “素某會不惜一切解你之苦！”
    “半神半聖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
    “腦中玄機用不盡，統轄文武半邊天。”
    “日屬陽，月屬陰；日月合璧誅百邪，陰陽調配滅千魔。”
    ... ...
    也許他們曾有機會。許多機會。可惜盡皆錯過。
    被折下的梅花被放在幽暗的回廊上，孤零零的。
    離了樹的花、再不能開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章五  人世巔

     “要走了？”談無慾落下一子，似不經意地問。
     “你早想起來了，不是嗎？”素還真執棋凝思，棋盤上黑棋白棋糾纏不休，棋局正在最緊要處。
     談無慾定定看了他一眼，隨即笑道：“哈！果然瞞不過你。”
     “對你，我又何嘗不是一目了然？”素還真抬手落子，白棋自暴自棄般往黑棋的包圍裏撞，完全是在自尋死路。
     “素還真，”談無慾把手裏的黑棋放回棋簍，正色道：“你可知道落子無悔？”
     “人生如棋，頃刻翻覆，只怕是...”素還真垂目低語：“悔之晚矣？”
     談無慾聞言略一沉吟，扭頭望向窗外，淡淡地說：“...這種暗示我聽不懂。”
     “這話好耳熟，”素還真笑了笑，輕聲道：“上次，要你留在琉璃仙境、你說不懂；這次，要你和我走、你也說不懂...那時候，你只是不肯懂，現在，卻又是不能懂了。”
     談無慾默默無言，二人對視半晌，百年歲月、萬語千言，皆在不言之中。
     “同修，告辭了。”素還真斂衽施禮、飄然而去，邊走邊唱道：“一步江湖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白頭鴛鴦失伴飛...”詞還未唱完，他人已化光遠遁。
     談無慾像是用盡氣力，如同一片在春風中隕落的、委頓的葉，極慢的伏倒在棋盤上，棋盤上的黑子白子亂作一團，有些劈裏啪啦的落在地上、跳珠濺玉一般，他也不顧得去拾。似是累極又似解脫，似是悲涼又似歡喜，談無慾把臉埋在廣袖中，長長出了一口氣，不知是舒氣還是太息，就像他和素還真之間的關係，似是而非總在邊緣遊走，悲欣交集時常又愛又恨——而今，終是落幕了。
     “怎麼在這兒睡著了？”蒼坐到談無慾身後，用手輕撫著他的長髮，見談無慾幽幽醒轉，便又將他攬到自己懷裏。
     “每每與他交鋒，無論輸贏、都是心力憔悴。”談無慾閉著眼睛靠在蒼身上，蒼身上沉香的味道讓他身心盡皆放鬆，猶似倦鳥歸巢般安心。蒼溫柔的吻了吻談無慾的額頭，更緊的摟住了他，好像失而復得、再也不願放手。
     “怎麼了？”談無慾睜開雙眸，側過頭用手摸了摸蒼的臉。
     “從外面回來，見你沒在屋裏...”蒼沒再說下去，他見談無慾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臉上的疲憊倦怠一掃而光，滿滿都是玩味和得色。
     “八風不動的玄宗弦首，也會慌？”
     “我也不過是個凡人。”蒼答得極坦蕩，他看到談無慾上翹的嘴角愈發飛揚，不由湊過去一下又一下的繾綣輕吻。
     談無慾的手指緊緊纏著蒼的衣帶，呢喃低語道：“這次...別再讓我把你拖出門...”
     蒼輕笑一聲，只覺得懷中人無一處不可心、無一處不惹動人的熱望。

     談無慾被吻得發燙的唇在黑暗中豔光瀲灩，隨著他的喘息一開一闔，像一朵在時光流轉中不斷開放的花。蒼將他白玉似的耳垂含在嘴裏舔吮，談無慾一手勾住蒼的脖頸，一手在他背上無意識的摩挲。蒼從他的耳畔一路親吻到喉結、鎖骨，然後用手指輕柔的挑開緊系的衣帶，玄色衣衫向兩邊滑落露出玉樣的肌膚，直似月升東山、皎皎動人，在昏暗中平白生出一片朦朦的光。
     蒼把手貼在他的胸膛上，覺得觸手之處光滑瑩潤、寸寸生香，忍不住柔聲歎道：“真像是抱月在懷...”
     談無慾用手指抵住蒼的唇，雙目盈盈、臉色緋紅，啞著嗓子低聲道：“...別說這些混話。”
     蒼笑著親了親他的手指，雙手順著他身體的曲線來回撫摸，用唇在新雪般的身子上烙下初初的痕跡，兩人幾番糾纏，俱是情動難耐。
    “行了，別再...”談無慾覺得心口滾燙，周身都在叫囂著更深切的親熱，全然的確證、契約般的結合。
    “會弄疼你，再忍忍。”蒼的額頭上都是汗，繁複的發飾落了一地，披散的棕發和懷中人的銀髮逶迤在一處，像他曾希望的那樣，緊緊纏著、再解不開。
    “何苦...”談無慾吻去他眉梢鬢角的汗水，然後緊緊摟著蒼的脖子，故意在他耳邊輕吟喘息，萬年果的香氣馥鬱已極、撩人非常。
    蒼渾身一顫，貼著談無慾的臉頰苦笑道：“我說過，我也不過是個凡人...你這樣，教我如何自持...”
    談無慾不答話、只是笑，兩人相貼的胸膛隨著他的笑起起伏伏，勾得彼此更是情熱——再沒什麼克制可言。
    談無慾覺得自己的心跳隨著蒼的動作時快時慢，而蒼亦覺得自己的心跳為談無慾的表情所引動，二人骨肉纏綿、連心跳都漸趨一致，猶如一個極樂的儀式，雲雨癡纏、靈肉合一。

    “累了？”蒼抱著談無慾，懷裏的人出了一身的汗，更襯得肌膚滑膩誘人。
    “嗯...”談無慾靠在蒼肩上，臉上紅暈未退，整個人顯出一種情事後的頹靡慵懶。
    “要沐浴嗎？”
    “要。”還未待談無慾坐起身，已被蒼一把抱起來，他赧然道：“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己去...”
    蒼低頭在他發上吻了一下，悄聲說：“我抱我的道侶，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談無慾抬頭望著他，覺得自己像被大海親密的環抱。溫柔而堅定，雋永又深沉，即使是山摧地陷，這個人也能一手回天。
    他把臉埋在蒼結實的胸膛裏，輕輕閉上了眼睛。

    人世之巔，溫柔同眠。
    滄海月明，不羨神仙。

【完】

松鼠確實占了素賢人的大便宜，不是指師弟，而是只有借著素賢人的身份，他和師弟才能這麼快熟起來。要不以他倆的性格，自己發展到地老天荒都還沒拉手，所以我只能撒狗血，讓師弟紅紅火火晃晃悠悠
很多事情是沒說破的，比如為何素賢人不拼一把，比如蒼在心裏如何猜測日月的關係，比如無慾到底有木有喜歡過素賢人，就留個白吧。對我來說，蒼談的萌點在於弦首的溫柔包容，有時候想想原劇日月的感情線真是累，恨不得無慾找個弦首這樣的溫柔情人，算是寫這文的一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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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sons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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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樓發表於: 2016-09-09 20: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恐怕這兩句詩詞，是對這篇文裡面日月的感覺
無論是對蒼也好，對師弟也好，或者是對素還真也罷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PS：其實當時很想留言說，你發了把刀給我！！！！

笑駡由人，灑脫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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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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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6)

2樓發表於: 2016-11-11 02: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幸福……！谈哥幸福于是看得我好幸福！！！苍真好！！！这口安利！我吃！给太太比个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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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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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6-11-16 10: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怎么说呢，我有点心疼素素。。。。但是也很乐意谈谈有个疼他的温柔道侣，我是痛并快乐着....

P.S素素离开的那段唱词，把我虐的心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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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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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8-09-20 11: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表白大大
这篇超级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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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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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5樓發表於: 2018-09-22 00: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谈谈那么骄傲又倔强的一个人，需要苍这样的人去关爱啊

昔曾随风奏华章，万仞不索心头。几许孤星零夜雨，愁眼今在，暮泊倦流看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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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my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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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1-03-03 16: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终于找到这篇了，怎么说呢，感觉素素太过笃定会一直日月相随，没有刻意地去挽留或者包容或者关爱师弟……唉我找不到适合的词，所以谈谈走向苍是必然的，其实谈谈之前也有过对素素的情意，不然不会在意朱雀云丹，在意到现在，只可惜……唉
素素离开后，谈谈倒在桌上，应该也是有不舍的，倒不是不舍对素素的情意，该是不舍曾经日月同修，同天，同相随的那段吧
苍谈看的我一脸姨母笑，请弦首继续努力就这样地宠谈谈吧，谈谈一直陪着弦首，弦首也不再一个人了
话说弦首听见谈谈喊他师兄，想起自己的同修现在都是一座座坟墓那里，哎，这把刀插的真是太自然，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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