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1 【缜砚】夕阳轻落（短一发完/2023年情人节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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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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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5-21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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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1 【缜砚】夕阳轻落（短一发完/2023年情人节贺文）

《夕阳轻落》
全文：1.2w字，阅读时间约1小时。是一篇适合在睡前看的平淡日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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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满冷气和烟味的地下室面积十分宽阔，走廊两边复古的墙纸有些起翘，墙柱隔开一间间房。尽头的房间布局最大，里头放了两张台球桌。

　　一位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马甲的服务生，正俯身靠在球桌上，用球杆对准眼前的黑色球，球杆架在他微翘的拇指上来回蓄力，瞄准时机往前一击。

　　一记小低杆，黑球不疾不徐滚到中间。

　　坐在一旁抽雪茄的中年人站起身来，双眼紧盯着服务生的下步动作，看起来像在期待什么。只见那面容素净的服务生垂目拿巧克粉擦了一下杆尖，走到球桌对面再次矮下身。一击远杆过后，蓝球冲击到黑球，黑球所到之处产生了连锁反应，一球进了中袋，另一球进了顶袋。

　　“一杆清台？”中年人不禁鼓掌，“你的控球水平不算是业余。”他饶有趣味地望着这位服务生，“别上班了，今晚陪我们玩。”

　　“抱歉，我已经过了值班时间了。”服务生淡淡笑道，把球杆放下后，目光看向角落坐着的人。

　　那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既然不是来服务人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中年人把烟放下。

　　“我是来带走他的。”服务生眼神示意角落。

　　中年人转头，瞧见青年神色有些波动，于是好奇地问服务生：“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

　　中年人若有所思端详他片刻，拿球杆指了指他胸前的名牌，“砚寒清……？北冥封宇的孩子可没有叫这个名的。”

　　“他的确是我哥。”青年起身走到顶灯下，惨白的灯光照着他银色的头发，他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一旁男人伸手去抓青年的肩膀，“小少爷，不是你让我们带你来见见世面，怎么这就临阵脱逃了？”

　　砚寒清朝青年伸手，“爸让我们早点回家。”

　　他们目前还惹不起北冥封宇。男人讪讪把手拿开，砚寒清顺势向前握住少年的手臂，礼貌与一屋子的人告别便离开了。

　　北冥缜亦步亦趋跟着砚寒清身后，地下室错乱的光影交织在眼前的后背，有些恍惚。砚寒清换下工作服走到后台的时候，北冥缜听见他跟老板提离职的事。老板应了一声：“钱下个月十五打你账上。”

　　这间台球社坐落在闹市区。砚寒清在楼下把钥匙插好启动电动车，等北冥缜在身后坐稳了，他扭动车把向前。

　　北冥缜在颠簸中垂手握住座椅边的铁架，问：“为什么辞职？”

　　“只是一份挣零钱的兼职，辞了也没事。而且……你是为了我才总来玩吧？”砚寒清的声音淹没在晚风里，北冥缜没听清楚，但肯定性的回答总是没错的。他应一声后，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砚寒清握着车把转变方向，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刹车的时候北冥缜身体向前撞到砚寒清背上。他很快坐直身子，偏头看向原处闪着七彩灯光的斜拉桥，底下的江水水面遍布彩色的水波。

　　“哥。”北冥缜叫他。

　　不记得是哪天，北冥缜忽然偶尔会叫他哥，但很快又恢复回叫全名的状态。因为这件事，北冥缜被北冥封宇教育不能直呼兄长大名。那次教育后，北冥缜便只在他们独处的时候才叫全名，公共场合便装模作样叫他哥。

　　在砚寒清意识到北冥缜这么做简直是“两面派”的时候，他们已经对彼此熟悉了一些。因此砚寒清有心思调侃他：“你不是讨厌两面三刀的人？”

　　他忘了北冥缜有自成体系的精神世界，他说：“我只是‘两面’，哪来的三刀？”

　　他们之间这异父异母的“兄弟”关系。全因北冥封宇对骄纵的二儿子的无奈以及欲星移看综艺时想到的怪点子。

　　北冥封宇和砚寒清的父母协商过后，决定让砚寒清和北冥华互换身份一年。北冥华去砚寒清家里做乖孩子，砚寒清则来北冥华家里做少爷。

　　那个综艺比较经典，是众所周知的主题，富人和穷人的孩子互换人生一段时间，在彼此不同的世界里去感受不同的生活体验，最后双方都被这段生活改造。

　　只是这个游戏有些不公平，富人家的孩子去穷人家吃苦磨炼了意志。而那个渠道富人世界里借住的穷人孩子，他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结尾还是要回到那个黑黢黢的屋子。也许让这些孩子从人间飞到天上又跌落人间是另一种激励方式，但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有那样坚强的意志和领悟，早当家的孩子早慧，他们看到世界并不会朝他们张开手臂，反让他们绝望地发现自己不仅是口袋空，脑袋同样匮乏，有的孩子受不了这种落差，于是患上心理疾病。这在世人看来是不堪细思的残忍。

　　但砚寒清的家庭不算贫穷，而且砚寒清跟北冥华并非是同龄人。北冥华刚大二，而砚寒清已经研三了。这种“变形计”对他们来说缺乏一些戏剧性。

　　不知道北冥华心情如何。砚寒清是把住在北冥家的这一年当作旅行。

　　既然是旅行，便总会有旅程结束的时候。砚寒清靠在桥边的栏杆，回头看还坐在车后座上出神的北冥缜。忽然觉得很奇妙，他和这个人的兄弟关系，再过一个月就要结束了。如果没有这段一起生活的经历，他和这个人可能一生都没有了解对方的机会。

　　路对面是一家通信运营商店，门口摆着一台播放电影的高清大彩电。许多人围坐在路边认真地看那电影。

　　“为什么他们不回家看电视？”有个小孩拉着母亲的手路过北冥缜和砚寒清，他伸长脖子去瞧人群背后的彩电，想知道是什么电影这么吸引人。

　　砚寒清看着那些坐在电视前的人。他们多数是衣着朴素的民工，或者无所事事的老人。

　　“你也要那么问吗？”砚寒清故意地问北冥缜。对这种富家子弟来说，何不食肉糜的事是很寻常的。

　　“他们家里可能没有电视机，或者是单纯不想待在家里，喜欢热闹。”北冥缜低声说着，路灯下他的影子短成一个圆形。

　　好在，砚寒清知道北冥缜并非是那种富家子弟。

　　“你要是想学台球，回家我教你，不要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语毕，砚寒清愣了愣，他居然在对北冥缜说教。

　　去年砚寒清提着行李刚来到北冥家那栋靠江的独栋别墅。那时他对北冥缜十分客气，因为他提前从欲星移那里得知，这孩子是几兄弟里性格最固执，爱恨也非常分明的一位。若惹了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现在想起来，砚寒清仍不理解欲星移为什么说得那么吓人，害他整整一个月谨小慎微，礼貌到自己都无中生有出一种寄人篱下的卑微感。

　　这别墅，是为了北冥缜这群还在上学的孩子买的。平时北冥异也在，砚寒清还不需要与北冥缜独处。直到有天晚上，北冥异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晚饭只有两个人吃，阿姨把饭菜都端上小圆桌便回去了。砚寒清与北冥缜默默对坐，夹什么菜都要三思而后行。

　　北冥缜忽然一句话吓他个激灵：“你不要太客气了。”

　　砚寒清仓惶地笑笑，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于是问：你认为……我在客气什么？”

　　“到现在为止，你只夹过那一碗菜，”北冥缜把红烧排骨推到他面前。

　　对那天北冥缜的体贴，砚寒清心有余悸。因为他总算察觉到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人有种无奈又想逃避的情绪，因为北冥缜在注视他。

　　这份注视并不是因为他砚寒清有多特别，而是北冥缜总一视同仁地注视任何人。所以他那超乎寻常的直觉绝大多数时候并非信手拈来，而是经过观察才得出结论。

　　恰恰砚寒清也是喜欢观察别人的，只是没北冥缜范围这么大。

　　真正接触过后，砚寒清明白北冥缜绝对不是那种不能惹的人。因为经他注视过的人，若被他认定为没必要产生联系的对象，恐怕连惹他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随着一个月一个月的日历被撕下去。砚寒清发现到北冥缜对他的注视时间越来越久时，他有些惶恐。

　　砚寒清的表妹，误芭蕉，跟北冥缜读一个大学，他们一个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一个是校篮球队的经理，同学眼中的夫妻档。

　　大概是砚寒清做了北冥缜半年兄长这个时间段。因缘际会，他们三个人一起逛街。误芭蕉刚得知砚寒清和北冥华互换身份的事情时，噗嗤一笑，对砚寒清说：“你是我表哥，又是他的哥哥，那我跟他也是亲戚关系了？”

　　有情人终成兄妹。这件事发生在北冥缜和误芭蕉身上的时候，砚寒清有些惊讶，这俩人居然没半点反应。是因为他们知道这都是演的，“兄妹”关系本来就不是真实的？还是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曾对彼此动过心。

　　总之他是听说过北冥缜向误芭蕉告白惨遭拒绝的事。但砚寒清通过他们的言谈和肢体互动可以知道，他们之间的确是有某种情感存在。也许那很可能不直指爱情，而是某种羁绊使得他们想留下彼此。北冥缜只是一不留神跌入世人划定的陷阱里，以为能留下异性的最好选择是爱情。

　　关于告白这件事，是某夜砚寒清在墙角偷听而来的。他当晚还见到北冥缜作为兄长教育北冥异的模样。

　　听对话，大概是北冥异的学习成绩下降了，而他那时又恰好与一位女同学走得近，班主任就怀疑他们早恋。

　　北冥缜显然没有早恋的经验，所以在沙发上跟北冥异促膝长谈的时候也多数是些不疼不痒的说教。砚寒清甚至瞧见北冥异这乖孩子难得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

　　“三哥，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北冥异忽然出声打断北冥缜。

　　北冥缜怔了一下，毫不遮掩道：“我向别人告白过。”

　　随后砚寒清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北冥缜是他的“情敌”。北冥缜没有说他喜欢过谁，而是回答告白过谁。

　　这是不是因为，其实他发现那不叫爱情。砚寒清浑身一震，深感这点跟他十分相像。

　　误芭蕉和北冥缜之间的关系也的确够坚固，经历那一场尴尬的告白后，他们还能恢复以往相安无事的样子。

　　这个时代的女生将一些事看得越来越清楚了，她们渐渐发现这片土地上的女性被骗了几千年，对男性的愚蠢忍受度越来越低，所以多少都有厌男的倾向。误芭蕉那样的性格，对异性若非欣赏，是很难去主动相处交流的。

　　说到他和北冥缜是“情敌”这一回事。是因为砚寒清曾经很违背伦理地暗恋过自己这位表妹。

　　然而后来他的伦理观和道德观日渐成熟，他想到自己最好的未来是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生几个孩子，过温馨平淡的生活。但心爱之人的脸并非是误芭蕉的，也没有具体化成谁。像做梦时所见之人，连相貌的概念都没有。

　　他无法想象到未来能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是什么模样，哪怕是一个抽象的特质。

　　最近几年很多大学为了引导青少年有端正的婚恋观，纷纷都开设了恋爱相关的课程。砚寒清跟着本科生在大学蹭过课，课堂上那些刻板的大道理令他难以认同，如：

　　其一，不能误把友谊当爱情，

　　其二，不能错置爱情的地位，要摒弃爱情至上的思想

　　其三，不能片面或者功利化地对待恋爱。

　　这些道理，对于爱情这件难以进行科学研究的事情来说实在是太说教了。维持他继续蹭课的是课堂上学生不同的讨论声。

　　某天，教授在台上问：爱情的意义是什么？

　　题越短越难答，这个问题太开放式，对于答题总需要模版的大部分学生来说有些棘手。好在还有凭直觉回答的：

　　“意义在于繁殖后代！”周围的学生哄堂大笑。

　　“意义是让对方变得更好!”不少人点头附和。

　　“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种情感体验而已。”此话一出，有些人好奇地看向答题的那位学生。

　　教授微笑看着台下各抒己见的学生，片刻后打断道：“让我们邀请经验可能比较丰富的学长来说说他的观点。”

　　砚寒清好奇地望向教授。教授与他对视，走到他旁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给其他学生介绍道：“这是心理学院的研究生学长，来上我的课总坐在第一排，特别认真，”他低头朝砚寒清笑，“我想你应该早有自己的见解了。”

　　砚寒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教授刚才说的“经验比较丰富的学长”就是他。殊不知他可以说是毫无经验。

　　“你认为爱情的意义是什么？”晚风吹得江面波光粼粼，在承诺回家教北冥缜打台球后，砚寒清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尔后望着他等待答案。

　　沐浴在着砚寒清的视线里，北冥缜无暇顾及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只凭直觉道：“爱情？我认为是看见和被看见。”

　　他没有回答爱情的意义，而是回答爱情。

　　砚寒清怔了怔。想起那天他被教授指定回答问题的时候，他说爱情的意义是精神驱动力，他能让人在想起那个对象时，驱使自己去做一些事。

　　他不喜欢给所有事赋予意义，当下只能做出这样违心的回答，但教授还是对他赞不绝口。

　　今晚热得令人心情烦躁。这种闷热的感觉让砚寒清想起他们和误芭蕉在外面游荡的那天，同样是热得让人昏昏沉沉的季节，那时因为天上有炽热的太阳而显得更惨烈。

　　他们凑巧在一天内气温最高的时间出行。误芭蕉的遮阳伞慷慨收容北冥缜和砚寒清两个人，她容忍这份拥挤，拿手扇了扇风，看了一眼刘海和睫毛都被汗濡湿的表哥，以及鬓角湿润、脸被暑气蒸得有些泛红的北冥缜，她暗自庆幸这两个男的身上并没有令人讨厌的汗味。

　　勉强走过一段街道，他们忽然不约而同地驻足于冰饮店前，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巨大的诱惑。

　　门口摆着宣传板，说今日推出价值520元的熊猫主题大冰沙的海报。这是五月二十日的特别活动，不知道策划活动的人是什么心态，规则露骨得令人害怕——若想免单，跟对象吻一分钟，即可免费获得这座熊猫冰沙山。

　　热得昏头的三人面面相觑。毫无疑问，砚寒清不想看见北冥缜和误芭蕉接吻，然而他也不能吻自己的表妹。没有悬念，北冥缜不能接受表哥吻表妹这件事，当然，他也无法仅仅为了一个熊猫冰沙就对误芭蕉无礼。

　　但误芭蕉隔着甜品店的玻璃门望眼欲穿，里头是拍照打卡的情侣们。砚寒清看一眼误芭蕉的表情便知道，她绝对很想吃他们桌上那个冰沙。

　　“五百二十块钱一份？”砚寒清掏出钱包问前台的点单员。

　　“是的，先生。”点单员的目光在眼前这三个俊男靓女之间来回，内心有些惊讶，策划随随便便想的五百二，还真有二百五愿意直接付钱买。

　　误芭蕉拦住砚寒清递钱的手，小声说：“五百二十啊！你疯了？”与此同时，北冥缜抓住误芭蕉拦砚寒清的手。

　　跟北冥缜对视的瞬间，砚寒清瞳孔动摇，他竟不自觉点了一下头。

　　于是北冥缜偏头问点单员：“吻一分钟就可以了？”

　　点单员点点头拿出计时器，抬头时猛然瞪大了双眼。

　　误芭蕉后退一步，惊愕地望着眼前奇异的画面。遮阳伞移开，炙人烈日如同舞台开幕后的聚光灯，北冥缜旁若无人般低头吻住砚寒清，而后者由于过于震惊没做什么反应。

　　这一分钟对他们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对周围人的来说却是转瞬就会错过的时间，他们都止了手边的动作，有的怕错过最佳时机还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冰饮店内的凉气开得很足，熊猫冰沙的完成度很高，端上来的时候堆在宽口高脚杯里像一座山。在误芭蕉的视角，山对面两个男人刚好坐在冰沙一左一右。她掐得大腿青紫才强忍下笑意，颤着手挖了一勺熊猫冰沙。

　　误芭蕉悄悄瞟了一眼桌对面两个默默无言的人。既想感谢他们为了这冰沙付出那么大，也想骂他们是不是脑子搭错筋了。左右为难之时，熊猫冰沙开始“流泪”了。她惊道：“你们快吃。”

　　“我不喜欢吃。”

　　“我最近肠胃不好。”

　　“所以你们是为了我那么拼？这很吓人啊。”误芭蕉咬着勺子笑道。

　　的确很吓人。冷空气抚慰了他们躁动的神经，他们逐渐清醒过来。砚寒清强逼自己忽视北冥缜嘴唇的柔软，而他自己的，一定是僵硬得要命，内心很抱歉给北冥缜的体验感不佳。北冥缜则在瞪着周围偷窥他们这一桌的人，借用被随意审视的不快来掩饰刚才他实施背德举动后内心涌现的杂念。

　　“我吃一点也没事……应该。”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时总要找点事做。砚寒清拿起勺子去挖熊猫的耳朵，冰沙的颗粒感在他嘴巴里融化。

　　再抬腕时，北冥缜抓住他，“哥，吃一口就够了。”

　　砚寒清无措的时候总不自觉做傻事，北冥缜的劝阻是对的。因为那一口冰，砚寒清回到家没多久，肠胃绞在一起疼得他奄奄一息。

　　北冥缜给他打了杯温水，坐在床边扶着他喝，边说：“你最近为了课题的事忙得都忘了按时吃饭，今晚要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窗外的余晖在缝隙间照进来，在北冥缜脸上出现一条光线。砚寒清愣愣望着人，心想北冥缜可靠得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谁是哥哥。不过话说回来，谁规定弟弟不能照顾哥哥呢。

　　他们接吻的事，也只是那时候尴尬了一下，后来觉得没什么了。

　　回到这条夜路，砚寒清仔细思考北冥缜的答案。爱是看和被看见，北冥缜随后解释这只是一个起点。

　　关于这场荒谬的互换身份游戏。一部分原因是砚寒清在完成一项课题，主题大概是讨论性格决定际遇还是际遇决定性格，大致内容是看看个人的生活环境、交际机会短时间内全都改变后，对个人的性格有多大影响。

　　这同时也是在对抗社会上流行的一种人格测试，他测了很多次都是一样的人格结果，有时候他甚至会拿那个结果来预测自己将会做什么。明明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之后，才对应了那个结果。像这样因果倒错的事经常在他生活里上演。

　　砚寒清认为这一年新奇的生活未必会影响自己的性格，但北冥华还年轻，他不敢确定。只是给这个课题立项的时候。砚寒清怎么也想不到日后会把自己搭上。

　　这个夜晚的风是潮湿闷热的，像即将要下一场雷雨。人们无比期盼雷雨，那起码能凉快些。

　　北冥缜看向路上飞快驶过的一辆辆车，车子与他相交不到一瞬间。他想到，如果没有那个课题，砚寒清也如同驶过他世界的车辆。

　　回到别墅已经是十点钟了。他们冒着一身热气进入一楼大厅，北冥封宇正坐在沙发上看晚报，抬眼看他们的时候眼神有些暗。

　　北冥缜惊讶地停顿脚步，他没想到北冥封宇今晚会来这里住，“爸，您还没休息。”

　　砚寒清很快读懂北冥封宇那明显等了孩子等很久的神态。无论如何，这么晚才回家，家长总是会担心的。他认真地解释：“我带他出去散步了，不好意思，有点晚。”

　　北冥封宇视线回到报纸上，“嗯，你们早些休息。”

　　在互换身份之前，欲星移也提了一下北冥缜跟他父亲关系不太亲近的事。

　　砚寒清进入这个家生活后，才知道那种不合是一种时不我待的无奈。他初次近距离感受到他们之间疏离的父子关系时，忽然有一瞬间像看到自己和父亲。

　　有些不同的是，若细心观察，他能看得出北冥封宇是爱着北冥缜的。只是北冥封宇因着什么理由不愿意明确承认。

　　而砚寒清明白，他父亲对他是真的薄情。

　　但无论是本来就微乎其微的爱，还是后知后觉迟来的爱，代价都已然付出。砚寒清望着北冥缜的脸，想他在爱人这件事上明明十分坦诚，他却没想过主动去破开他和他父亲微妙的隔阂。是因为他早就知道问题不在他身上吗？这种人让人窝心的懂事，总是能让意识到的人对他产生某种怜意。

　　
　　因为是兄弟关系，哥哥对弟弟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既然有一起生活的机会，砚寒清便常常在言语行动间促进活络北冥封宇和北冥缜的父子关系，譬如跟北冥封宇聊天时不着痕迹地提起北冥缜的近况，与北冥缜在一起时，旁敲侧击地提父亲的事。

　　比如此刻，走上楼要回房间的时候，砚寒清悄悄说道：“你爸在下面等到现在，很他关心你。”

　　北冥缜没什么反应，向走廊上迎面走来的保姆询问。她说了北冥异晚自修还没回来的事便走下楼。

　　“父亲在等四弟，而不是我。”

　　看北冥缜淡然的神色，砚寒清忍不住无奈地笑。听见他下一句话，却笑不出来了。

　　“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北冥缜打开房门，回头用眼神邀请人。砚寒清进到他房内，跟着他坐在床尾的沙发上。

　　“他们离婚后，每年父亲还在她生日前准备礼物，让我代为转交。”北冥缜的视线投向房门，“但直到现在，我爸还什么都没给我。”

　　砚寒清看他稍显落寞的神色，忍不住转移话题：“那你今天陪妈妈去哪玩了呢？”

　　“我给她做了蛋糕，跟礼物一起送到她现在的家里，还陪她在家看完一部电影。下午吃过饭，她说晚上约了朋友去玩，便让我回来了。”北冥缜一五一十地回答。

　　听起来他母亲如今过得挺自在。砚寒清松了口气，却无奈道：“然后你没好好回家，反而去台球社？”

　　北冥缜心虚地看向他。人家心虚是逃避视线，他心虚时偏要直视别人。砚寒清被看得没脾气了，轻笑道：“不要太苦恼了。说不定，这次你爸提前送了礼物，可能用的是快递？”

　　“你不用安慰我了。”北冥缜轻笑。他想起过去和父亲勉强在一起的母亲，平静的表情背后是不甘的委屈。父母没有吵过一场激烈的架，也没有冷暴力，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相敬如宾的典范。

　　可五岁的北冥缜路过书房门外就能听见母亲细碎的哭声。等到他忍无可忍了，就冲进去抱住母亲。

　　妈妈这时就会止住眼泪，仓惶笑道你怎么来了，还不睡觉。她双臂伸长把孩子抱到腿上，情绪忽然平稳很多。然而孩子一声“妈妈别伤心”却令她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她和北冥封宇之间是很难形容的关系。她知道这场婚姻是两个家族联合的节点。多情之人更懂得薄情，所以北冥封宇不爱她是有理由的。

　　北冥缜青春期到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北冥封宇离婚三年。她认为是时候给孩子讲明白道理，其中必须有一条：不要随便地对待爱情。

　　“不要随便对待爱情，”北冥缜低喃着，“所以我对误芭蕉很抱歉。”

　　砚寒清怔了怔，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他提起误芭蕉的事。

　　北冥缜微微侧身，膝盖和他的紧贴，“我跟四弟说话的那天，你就在一旁听着，不是吗？”

　　房间的顶灯柔和打在北冥缜头顶，像天使的光圈。

　　“你知道啊，”砚寒清对偷听这件事有些羞愧，“抱歉。”

　　“没什么，我才需要道歉，”北冥缜垂下眼，沉声道：“我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就贸然跟误芭蕉告白。若我和她在一起后才发现那不是爱情，渐渐怠慢彼此。这跟我父母有什么差别。”

　　原来表面上看他和误芭蕉还能正常相处，实际上他内心还在倍受折磨。砚寒清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往前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十一点。

　　“那你现在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还没有。”北冥缜回答得干脆，不像是为此苦恼的模样。

　　砚寒清稍微矮下肩膀，“那就保持距离。”

　　北冥缜侧头注视他一会，将错就错问：“你现在是以误芭蕉表哥的身份告诫我吗？”

　　“现在我也是你哥。”砚寒清侧头回望他，忽然发现他们只隔着彼此的肩膀，距离相近得令他惊愕。

　　“哥，”北冥缜还缓缓靠近他，“下个月就不是了。”那么近，只是为了看砚寒清褐色的瞳孔，那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只要意识到砚寒清眼里有他，他心底的迷茫就如同日出后迅速散去的雾。

　　砚寒清主动避开视线，笑道：“但我们还来得及给彼此过一次生日。”

　　“是同一天，”北冥缜看着他的耳朵，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发梢搭在耳廓上，他接着问：“所以，关于生日那天，你有计划吗？”

　　砚寒清摇摇头，“我很少给自己过生日。”

　　“我也是，”北冥缜顿了顿，“但我总会收到礼物。”

　　“那我也给你送礼物，”砚寒清笑道，“你想要什么礼物呢？”他猜不到北冥缜的喜好，更不想去问别人来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不缺礼物。”

　　“这就是富家子弟让人生气的地方，什么都不缺。”砚寒清没脾气地揶揄，肩侧却一沉。他怔了，转头是北冥缜正靠着他肩膀。

　　“怎么了，想尝尝依靠兄长的肩膀是什么滋味？”砚寒清干笑。

　　“有点硌脑袋。”北冥缜轻声道。

　　砚寒清闻言，伸手把北冥缜的头扶起来。北冥缜没有使力，情况变成脸靠在砚寒清掌心。

　　砚寒清托着他的头，想他真是巴掌大的一张脸。虽然看起来还能再长开一些，目前也已经能看出日后沉稳英俊的面容了。

　　北冥缜嘴唇微启：“你在看什么？”

　　砚寒清掌心发热，移开视线和手，看了一眼挂钟。“晚了，我们休息吧。台球的事，有空再教。”他起身往外走，回手关上北冥缜的房门。

　　北冥缜坐在原地，伸手去碰方才被砚寒清托着的脸侧。他久久看着安静的门口，内心的雷雨比窗外来得还迅疾。

　　泡了个澡再洗头出来，砚寒清看到窗外闪过一道白光，随后连绵的鼓声从远处传来，令人心悸的雷声迫近。他回到浴室举着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吹到一半的时候灯和吹风机忽然都熄灭了。大概是雷雨天气影响到电力供应。他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模糊不清的黑影，心里忽然觉得发毛，便匆匆出了浴室。

　　去拉开窗帘，外面劈开天空的闪电让室内一瞬间亮如白昼。砚寒清转过头看见一个人正坐在他床上。他的惊叫声堵在喉咙里，在随后下一道闪电里看清是谁时，才松了一口气。

　　北冥缜穿着白棉T恤，也是刚洗漱完的样子。砚寒清一身冷汗还没干，叹了口气在他身侧坐下，问：“你怕打雷吗？”

　　“不怕。”

　　“你怕黑？”

　　“不怕。”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想跟你一起度过这样的天气。北冥缜心里冒出这句话，但也只是灵光一现，要开口的时候却不知如何表达了。

　　在砚寒清身边的时候，他总是有这种迷茫的感觉。所以只能去看砚寒清的眼睛，以此唤回他转瞬即逝的灵感。

　　闪电和雷声都歇了，只有雨还在浩浩荡荡下着。室内的冷气还没散尽，砚寒清躺在床上，低声问另一侧的人：“停电有点久，很热吧？”他想说两个人排放的二氧化碳会加速室温升高，让北冥缜回房间待着。迟迟等不到回应，他转头，看见北冥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看着那张睡颜几分钟，空调发出嘀一声响，电忽然恢复了。突然亮起的灯光让还在浅睡阶段的北冥缜皱了一下眉，砚寒清很快伸手把灯关掉。

　　第二天，下过雨的庭院散发着让人心醉的泥土味。北冥缜醒来时一眼看到落地窗开着，清晨的露珠仿佛要爬到被子上。他恍惚地拿手背碰自己的额头，想起梦里轻吻他额间的人。

　　这天砚寒清上午出去办了点事，下午就兑现他的承诺，教北冥缜打台球。本想带他出去找个台球场地，没想到北冥缜领着他到三楼一处房间，里面关于台球的设备十分齐全。

　　这栋大得令人腿酸的别墅，砚寒清至今还没清楚每一间房的用途。他走进这房间，忍不住说：“真是财大气粗。”以为是北冥缜新置办的，他低头却看见这台球桌边缘有不少红漆剥落的痕迹。

　　“父亲以前玩台球留下的。”桌上已经有码好的球。北冥缜拿起球杆，率先俯下身，正要动作的时候身上压下点重量。砚寒清靠在他身边，低头跟他讲解开局时可以如何设计球的路线。

　　砚寒清一手扶在他肩旁，另一边伸直的手臂和他的重叠在一起。北冥缜半边身子热得不像话，他静下心听砚寒清的教学，手上随着他的话动作。几轮下来，砚寒清忍不住赞叹：“你不算笨。”

　　北冥缜站直来擦杆头，说：“可惜不能像你一样，什么事都能做好。”

　　砚寒清笑了笑，“我在你眼里那么厉害？”

　　“嗯，”北冥缜十分认真地看他一眼，“你很厉害。”

　　“你那么认真地夸我做什么？”砚寒清借玩笑话掩饰自己的慌乱，“我不会跟你收学费的。”

　　北冥缜矮下身去击球，边说：“还是收一下学费吧，这样我学得安心。”

　　善解人意的砚寒清顺着他的话问：“你想按次还是按学期收费？”

　　“一个学期有多长？”想到还有二十多天砚寒清就离开这里，北冥缜球杆失准。

　　“我第一次给别人上台球课，所以不知道需要多少个学时才能把人教透了。但是看你的进度，差不多半个月就可以了。”

　　“按次收费吧。”北冥缜想，有了这个理由，即使他们无法共同生活，他也可以理所当然地找他。

　　共同生活？北冥缜抓着球杆，有些犹豫。他是在为无法跟砚寒清共同生活而失落？还是，只是舍不得这样一个温柔的哥哥？

　　抑或是，不想这个人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打玩台球后是吃晚饭的时间。北冥缜坐在饭桌前，突然收到母亲的消息：“替我给你爸说声谢谢，礼物很实用。”

　　砚寒清在对面喝汤，注意到北冥缜嘴角的笑意，便好奇地望着他。北冥缜抬眼与他对上视线，想到砚寒清的安慰变成了现实，他轻轻眨了一下眼。

　　“砚哥和三哥有什么秘密吗？”北冥异出声打破他们的眼神交流。快高考的孩子心思总是敏感很多，砚寒清回答他：“是你三哥提醒我记得帮他买礼物。”

　　“礼物？”北冥异恍然大悟放下筷子，“啊，下个月就是三哥生日了，我也要准备礼物。”北冥家的人毫无惊喜这个概念，好像真的是想到什么就要说出来。

　　“砚哥你也是同一天生日吧，我也要准备。”北冥异边说边背起书包，他还有几分试卷要做。

　　北冥缜目送他上楼，说：“你先好好学习，别操心礼物的事。”

　　每当这时候，北冥缜就真是个哥哥的样子了。砚寒清悄悄收回视线，低头夹一块凉拌藕片。

　　“凉拌的少吃点吧，对肠胃不好。”

　　北冥缜的劝说让砚寒清动作停顿，他笑道：“好。”吃了几口饭，他从瓦罐里盛了碗热汤放在对着手机出神的北冥缜手边，说：“你到现在还没动筷子。”

　　忍不住对彼此好。他们都知道这种亲情关系只是暂时性的，所以也无法时刻欺骗自己，这种好是没有私心的。

　　砚寒清和北冥缜一起过了一个生日后，没过几天就离开了。随后北冥华回到这个久违的家，感慨道：“你们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吗？特别是那边那个眼睛小的。怎么一副失恋的样子？”他捅了捅北冥异，“有什么八卦可以说说？”

　　“二哥还是跟我们说说你在砚哥家里住得怎么样吧，你看起来慈眉善目多了啊啊啊……疼！”北冥异在北冥华掐他手臂的时候苦叫。

　　后来砚寒清还是会频繁出入那栋别墅，因为要采访北冥华这一年的感受，同时观察他性格的哪些方面被影响到了。

　　因为这个实践性很强的课题，砚寒清研究生顺利毕业，进了当地知名的外企工作。而北冥缜也要进行暑期实习。忙归忙，期间北冥缜还是约着砚寒清一起打了几次台球。

　　地点不是在那栋别墅，那对砚寒清来说有些远。他们选在砚寒清家附近的一个老小区，有一栋居民楼一楼摆着公共的台球桌。他们总趁人少的时候才去那里，多数是傍晚。

　　北冥缜和砚寒清的关系有些微妙，不再有兄弟之名，但也无法用朋友来形容。

　　砚寒清给北冥缜定的按次收学费是五十块钱一次。实际上在他们每次打完台球后，俩人一起吃顿饭就用把这笔钱用光了。

　　某天砚寒清出门前，忽然被母亲问到：“你最近在跟谁约会？”

　　“不是约会，”砚寒清笑笑，“是……兼职。”

　　母亲放下手中的茶杯，好奇问：“什么兼职？赚了多少钱。”

　　砚寒清语塞，他总不能回答赚了又马上都花了。

　　“每个周末你都在外面吃晚饭，你骗不了我。有空带她来给我们看看。”知子莫若母，母亲脸上泛起莫名的笑意。

　　砚寒清逃出家里，一路下了电梯。走出来的时候，心虚地抬头看阳台。他往那个小区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踏着落日余晖向前。路上很多人赶着回家吃晚饭，他逆着人群，抬头就能看见众生脸上的轻松或者疲惫。

　　说起来，他和北冥缜微妙的关系在上次达到高潮。北冥缜在教学后忽然对他说：“我想经常和你见面，不是为了台球。”

　　因为已经和北冥缜很熟悉，砚寒清已经能顺嘴问：“因为舍不得我这个哥哥？”

　　“是舍不得你，”北冥缜语气平静得如同暴雨前的天气，“但如果只是哥哥的话，恐怕我不会满足。”

　　北冥缜望着他的侧影，“你也不会满足吧。”

　　砚寒清怔了怔，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我在确认自己的心，”北冥缜的目光闪烁，“我不想随便对待你。”他边说话边朝砚寒清走近，把他堵在台球桌边缘。类似这样微妙的暧昧瞬间，因为北冥缜的一步步逼近变得具象化。

　　砚寒清也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竟让北冥缜在和他对视几秒后忽然笑了。那种笑容让砚寒清晃神，都没察觉自己的手背已经被北冥缜盖在下方。

　　北冥缜低头靠近他的时候，砚寒清又想起那天在冰饮店的场景，下意识偏过头直起身子，想把人撞开却是碰壁，像主动投入北冥缜坚固如城池的怀里。

　　北冥缜伸手还他一个有分寸的拥抱，之后也没得寸进尺。

　　砚寒清回想那日北冥缜的话语和体温，懊恼得眉头轻皱，嘴角却不自觉上扬。有时候北冥缜的性格简直健全得让他嫉妒。

　　那个小区里住的多是老年人，家家户户已经传出食物烹饪的气味。砚寒清拐过一个花坛，看见等在台球桌边的北冥缜，他穿着一件浅色的短袖衬衫，看起来很清爽。视线向下，砚寒清看见他手里提着一袋点心。

　　他们总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开始打台球。今天是曲奇饼，砚寒清接过来吃了，感觉口感不太一样，有些粗糙，没有店里那种精致过头的奶油味，但很好吃。

　　“是我为你做的。”听见北冥缜直白的自介，砚寒清有些呛到，手里马上被塞进一个开了盖的保温，里面是温热的茶水，砚寒清喝下后好了很多。

　　刚才他一瞬间有诡异的心思——是北冥缜亲手做的饼干，他忽然就不舍得吃。北冥缜做这个饼干的时候，难道一直在想着他？

　　“以后我还会做的。”北冥缜像看穿他心思一般。

　　砚寒清笑了笑：“你藏得很深，我们一起生活一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会做糕点。”

　　北冥缜不疾不徐地把保温杯盖上，说：“我会让你慢慢了解我。”

　　听起来像是为了以后能共同生活，下了做持久战的决心。明知自己和对方的心意还得装聋作哑实在太累了，但砚寒清也不想因为情感而冲动。

　　砚寒清点了点头，拿起支在一边的球杆，说：“这次教学后，你就可以毕业了。”

　　落日投下来，砚寒清偷看地面愣住的影子，忽然想笑。随后听见北冥缜追问：“毕业以后呢？”

　　“毕业以后……就业。”砚寒清侧头看着他。

　　北冥缜看见他褐色的瞳孔被黄昏晕染得剔透，仔细品味他的话，渐渐才明白了什么，当下便笑了。

　　END

[ 此帖被宋皎在2023-05-27 17:0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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