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3 【羽慕】名歲記〔二〕，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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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夢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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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4)

樓主發表於: 2011-11-13 11:5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13 【羽慕】名歲記〔二〕， 3F

【一】

陽光在雪地上漫流，羽人非獍白衣依舊，屈起的膝，翠綠神刀平舉至身側，眼瞼一垂，霎時背上的六翼唰地張揚起———

慕少艾穿著連帽的大棉襖，遠遠看著。刀客俐落結束最後動作，羽翼化去，漫漫紛飛。

「喂！」
慕少艾出了個聲，一邊往前走近。

羽人非獍收刀入鞘，挺直站著，嚴峻的眉宇絲毫不動。心想著：這人身上穿的雪襖厚重得他多看一眼都覺著累………

「哎呀兄弟是這樣的，我實在太欣賞你的刀藝了！這天氣冷呀咱們喝個酒暖身，有些事一起聊聊好嗎？」

羽人問道：「你是誰？」

慕少艾就揚起了嘴角，笑了，說：「朋友。」

「倒有意思。」

於是在山腳下的小酒鋪聊了一陣，羽人覺得這人根本是個怪藥師。自己不會武功，還想去人稱奇藥之林的竹剎取一樣什麼草什麼藥的，說在西北百里遠的地方呀，還得越過八嶽………這些也罷，他竟看中自己的武藝要他當作開路先鋒一路披荊斬棘保護他老人家人身安全！？

不是、他們倆這是第一次見面吧？

還樂呵呵地說就當是陪他這位藥師四處走看走看，羽人非獍拖著腮感覺自己就像遭遇了奇人奇事。

「你是不是經常望著風雪，追尋著一種答案———但其實你連答案的問題是什麼都不知道，對嗎？你跟我出去走這趟，最終你會明白一切。我這樣說，你會不會比較有興趣？」

外頭這時又輕輕地飄起雪，看上去悠遠而綿長，好像多久前也是這樣子光景不曾改變。羽人非獍一時間竟也恍恍惚惚，不知道是不是酒喝沉了。

數日後，藥師再次拜訪。
這次他又來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把你的『名字』給我，就一年。」

羽人非獍就維持他那張臉，不是他想面無表情，是現在根本不知道要擺出什麼表情，來回應這種對方口氣乍聽之下好像煮飯時到隔壁家借鹽說一會兒就還的問題。

「『名字』是有性靈的，你把它給我，就像是訂契約一樣，這一年你把你的人和生命都交給我，不能離開。要不旅途走到一半你突然丟下我自生自滅了我可怎麼辦？遭遇危險時你見死不救了怎麼辦？」

………你是仙人還是術士？羽人非獍下了定論，他就是個坑人坑到底的無賴。
只知道盜匪劫人財物，沒看過這樣打劫別人人生的………

但是他答應了。

照著藥師所言的步驟，他歛了心神，讓思緒歸於平靜，然後看著藥師的手從他身上不知道哪兒的地方、憑空取出了一只墨綠的卷軸。他發現自己周身微微發著光。

慕少艾在他面前攤開，裡面確實寫著羽人非獍四個大字。

羽人心想自己也真算開了眼界。

慕少艾對著卷軸唸唸有詞，那些聲音全都化成墨字一條條飛竄而出，最後落在了上頭，就壓在自己名字旁。一會兒，羽人咬破了指，留下血印。表示承諾和應允。

「契約完成了，那麼你的名字先放我這兒喔，呼呼！對了我方才在裡面多加了一個規定，羽人非獍，這一年內你必須承受我慕少艾所有的傷口和災厄。那麼準備一下，十天後我們就出發吧！」

啊？

「你那詫異的表情是怎麼了，呼呼本來就是嘛！我這身子骨不靈光了，功體耗弱，沒個準兒這條老命就玩完了，你武功高強刀藝絕倫身強體壯年輕有為，稍稍承受下我未來會遭受的苦痛應該還行吧？」

天泣終是沒按耐住，慕少艾周身的雪粒全都躍然飛起，刀風掃得兩人的頭髮和衣袖都凌亂飄飛，只聽見羽人咬牙切齒：「你要是胡亂受傷，我要你好看。」

慕少艾笑嘻嘻：「那還得有勞羽人大俠的悉心保護了！」

風雪之外，究竟還有什麼，也許自己真想一窺究竟，才甘心狠狠栽這麼一回。

踏上了路途，千山萬水過眼雲煙，身邊的藥師倒成了風景。

才數個月兩人的交情已經不比尋常，這種深厚的功夫還得歸功於那個要命的契約，把兩個人兜得緊緊的，擔心彼此，一離了視線就不安。受罪的尤其是羽人。

而且他也真正體會到那契約的威力———就在某次慕少艾踩著石頭上的青苔不慎滑落下去，劃破的褲管裡小腿被磨出個傷口，他手還伸著去扶呢沒讓藥師全摔在地上，下一刻自己手臂上就啪喫一聲地裂出了一樣大的口子，流血疼痛的人就這麼換成是他。那人拍拍衣服，光滑小腿沾了些汙濘，滿臉歉意地過來幫他包紮，直呼心疼心疼。

羽人的腦筋那一時半刻有些轉不過來，藥師的動作熟練，處理得很快，他心裡想原來還有這個用處啊………他受傷了起碼藥師能處理，藥師若掛彩就麻煩多了………

好吧，他真是認了。

經過洱海青原時，一大片綠色延伸直連天際。

陽光明暖，空氣微涼，遠處一群群牛悠閒緩慢。

羽人非獍坐在草地上，望著，風輕拂著。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這一路走走停停，跋山涉水，看過很多。這個藥師，身上第一帶藥，其餘都是錢。原來他手頭這麼寬裕，這幾個月來，有戶的地方就能落腳，有城的地方吃住可一點不馬虎了。各地的佳餚都嚐過一些，能乘車的地方就乘車，要不騎馬，真不行就徒步走，走個半天又找不錯的館子歇了。

也難怪他老大擔心遇上搶匪。不需要強匪對他如何不利，盤纏搶光這位藥師大概就可以抑鬱而亡了。

不過其實，不輕鬆。

他問：「難道天底下的藥師都像你這般，為了一個什麼藥就不辭千里遠，也要得到？」

藥師看向遠方，然後再看看他，說：「就像你們刀者，會為了稀世神兵而不顧一切去追求吧？你身上這口天泣，難道不是如此嗎？」

羽人沒有說話，額前的黑髮一直拂弄過臉頰。

生命對他來說，好像總是很輕很淡。也許破天荒地把『名字』交給藥師，真的不算偶然也不算意外。在這之前，他只是練武、或者拉胡琴。似乎就該這麼做，但又不知道為什麼要一直這麼做。

他當初坐在階梯前看著風雪，覺得風雪之外好像總有些什麼。

「走吧！」藥師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一手伸向羽人非獍，他身後是大片的紅艷晚霞，幾顆星子稀疏的掛在天邊。羽人握上他的手，順勢被拉起，風一揚，雪白的衣襬劃出弧度。

（待續）

[ 此帖被尋夢之初在2013-02-06 20: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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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漩

我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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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1樓發表於: 2011-11-13 12: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篇寫得很棒，但裡頭的藥師似乎變得不是無良而是無賴了，讓我不禁聯想到一個討厭的角色。

還是謝謝樓主的文章。

兒子整個總攻氣勢，好MAN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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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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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2樓發表於: 2011-11-13 15: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哈哈
羽人好無奈阿
不過
藥師也太有錢了吧
難怪需要保鑣
這篇很讚唷

期待下篇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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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夢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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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4)

3樓發表於: 2013-02-06 20: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深秋，空氣乾冷。山路兩旁一排排筆直的喬木，黃褐色的葉落滿兩人的足跡之下。

慕少艾走在前頭，羽人的腳步沒有跟上，一個人在後邊漫不經心地晃著晃著，時時停下來凝視四方，好像不停地在看些什麼。金色的陽光折在他那一身白衣上非常閃耀。

慕少艾腳步緩了緩，回頭喚道：「羽人！」

白衣刀客恍若未聞，那頭黑髮在風中揚起又落。慕少艾走過去，溫緩地說：「這裡沒有客棧，今夜就借宿寺廟吧。」

「嗯、好。」

那雙墨黑的眼眸裡，閃著陽光的光采。讓慕少艾有一瞬的暈眩。¬

拜訪過寺裡的住持，兩人得有一間小木房，燒開水後盥洗一番，長途跋涉的疲憊都一掃而去，羽人鋪起被子，一旁燒著小火爐。

「睡吧。」羽人對著剛推開門進房的少艾說了聲，自己跳下臥鋪，拿著鉗子撥弄火爐裡的炭。風從窗戶的裂縫裡一直往裏頭灌。

慕少艾捲著被子坐著，火光明明滅滅，鑲著羽人的雪白身影。

「羽人。」眼睫微垂，慕少艾這一聲有些語重心長了。

「怎麼不睡？」羽人沒有回身，繼續弄著火堆，「今天走了好長的路，你應該很累。」

「羽人，知道嗎？我們快到目的地了，剩下的路程估計不用半個月…….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啦，呼呼。」

夜色低低地壓了下來。

「羽人、」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身影突然顫抖起來，頭低垂下去。

鏗啷一聲，鉗子掉落在地。

慕少艾立馬拋開被子往前探去，手才碰上羽人的肩膀，他整個人往後攤在自己懷裡。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喂！喂喂……」慕少艾將連拖帶抱將他拉到棉鋪上，讓他的頭靠在他的臂彎裡。

羽人雙眼迷迷濛濛地半闔半張，一手虛弱地在慕少艾領前胡亂抓著，扯住了他幾縷的白髮。慕少艾吃痛，順勢將頭低下，羽人痛苦地喘著氣，口中喃喃地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聲音。

慕少艾忽地緊緊抱住羽人，漆黑的長髮從他的指縫中流瀉出來。

額頭抵上額頭，混亂的鼻息全攪在一塊兒。

羽人，你想說什麼，你在找尋著什麼，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沒有想過，其實我們，已經認識好久好久了。

當年。

慕少艾側倒在湖畔，最後幾眼，沒離開過水晶湖裡的羽人非獍。那時風微微涼。他以為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老天卻不忍絕他之命。在兩位好友的歎呼聲中他像做了一場好長的夢、幽幽轉醒。

身子極虛，在隔絕了江湖的小屋裡調養了好些時日。等到慕少艾再次回到迷谷，那都是刀戟勘魔、斬龍之後好幾年的事了。

四處仍在傳誦刀客英勇的事蹟。

他聽聞，羽人非獍安好的繼續待在落下孤燈生活。

但是已經沒有了記憶。

當時的羽人非獍並沒有如眾人想像那樣、立刻從痛苦中站起來，誰都不可能；慕少艾和孤獨缺，失去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種感覺早已超越悲傷。彷彿把心給活活地挖空，痛到沒有知覺。

然後這麼短的時間內必須讓自己的羽翼強壯、提起刀，面對不可一世的魔界之王。

就算他不是羽人非獍、或者就因為他是羽人非獍，他顫惶的手握不住刀，但拼了命要完成故人的遺願。

那一夜，他硬生生斬斷了所有的記憶，忘記孤獨缺的死、忘記慕少艾的死，他的背上重新開揚出嶄新的翅膀。

他帶著最純粹的專注去迎戰，沒有任何一絲雜質左右他的心思。

但他的心裡再沒有孤獨缺、再沒有慕少艾。再沒有了那些曾經在他生命中、或多或少留下幾抹色彩的人。

已然一片空白。

刀戟勘魔斬龍，留下一世的美名。

然而儘管周身的一切是如何繽紛繁華，身後卻沒有來時的源頭。春去冬來，年年歲歲，望著風雪之外，望不清過去與未來。

靈魂需要記憶來填補，否則支撐不了長遠的生命，一切會崩解。

此時羽人身上開始泛起暈黃的微光，重量漸漸消散。慕少艾傾力將他擁緊在懷裡，一字一句在心底深刻又用力：

羽人非獍────你忘了『名字』還在我慕少艾之手了麼？期限還未到，你的生命和一切仍然是我的，准你這樣子離開了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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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夢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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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4)

4樓發表於: 2013-02-06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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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樓(夜漩) 的帖子

哈哈，的確是啊
不過我還是有點怕知道你所聯想到的討厭角色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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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4)

5樓發表於: 2013-02-06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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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樓(雲塵月) 的帖子

謝謝喜歡
實在是拖太久才更新了(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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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nhs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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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4)

6樓發表於: 2013-02-14 15: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竟竟竟竟竟然更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喂

沒想到這篇是正劇之後的衍伸啊
看一的時候還以為是架空，這梗藏得有意思

硬生生斬斷自己的記憶什麼的...其實也頗像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絕境之後羽仔會有的防衛機制...
只是旁觀者看得好痛T^T
希望少艾別太過自責了才好>"<

看起來羽仔是想起過去的一切了？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的反應？
既然靈魂需要記憶來填補，那麼終於尋回記憶的羽仔應該是變得更堅強而非虛弱啊？
難道還有什麼設定被我看漏了？>"<

總之感謝尋夢你終於又回來啦！
這真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舉花，繼續蹲坑等更新~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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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1.13 【羽慕】名歲記〔二〕， 3F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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